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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也无法决定,又将郑朗喊到内宫。
郑朗说道:“西夏全民皆兵,故以一小国,却能出动几十万军队作战。因此张方平曾提议,恢复唐朝初期旧制,让百姓纳兵役,闲时务农,战时为兵,减少国家开支。但我朝兵将之勇远不及汉唐,又缺少速度快的骑兵,外敌西夏并不比唐朝吐蕃虚弱,契丹还略胜于突厥。一旦化兵为农,纠集军队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反应不及。匆匆忙忙纠集军队,有的百姓家中脱不开身,不能有效分辨每一兵士的纠集,对其家产生多大的影响。会危害百姓,甚至国家的安全。”
“是啊。”这一句话说到赵扯心里面了。
“故臣用保甲法,乃折中之举,减裁禁兵,减轻国家财政负担,象这样养兵,休说庆历最高峰时的一百三十多万军队,就是八十万军队,对国家也是严重的负担。国家需要一支常驻军队,再配以保丁、壮丁、弓箭手作为后备,不愁军队,又能减少国家财政支出。西夏贫疮,却不能做到。他们常驻兵力不及十万之数,其余兵士多是半耕半牧,可为什么他们能保征有一支大军出击?国土狭小,军队容易聚集,多是骑兵,聚集速度快,出征以掳掠为主,有积极性。但国家狭小,土地贫疮,终是他们最大的缺陷。虽称为国,人口仅比京师百姓稍多一点。战争时军队来自这些可怜的人口基数,平时税务也来自这可怜的人口基数。”
已经不用再说。
只要西夏有大规模的部族向宋朝迁移,西夏人口必然严重下降,国力与军队数量也随之下降。
尽管人口数量下降,会挪出空间给余下的百姓更多耕地与牧场,只要宋朝敢收,在契丹与宋朝高压下,征战不休,税务增加,人口增涨的速度赶不上迁移速度最后国家会越来越弱。
西夏也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必然继续采用高压措施,阻止百姓迁移。这就会产生严重的矛盾,内部人口数量减少又不能团结一致。西夏走向衰败是谓必然。
史上西夏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危机,乃是宋朝对收留西夏各降部政策一直很保守,有许多大臣,包括司马光在内,采用保守的政策,不接受西夏各部族投降,逼得西夏各部族效忠于李元昊后代,当然到战争来临时宋朝吃足了苦头。
赵祯踱了几步说道:“朕不是反对收留西夏各部族,而是那个女子,她是元昊皇后,也等于是西夏的太后猾
郑朗也默然了一合
史上没移皆山父女被契丹掳走,郑朗很怀疑是没藏有意将没移皆山安置在离宫中,让契丹人掳走的。但是为了给国内百姓一个交待,比元昊做得还胆大,居然敢主动出击契丹。
不管契丹有没有被打败它们还是这异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孰
宋朝就是胜利,也无法改变它懦弱的外交政策。
不收留没移父女没有关系,一收留边境上必然磨枪擦火发告战争也有可能。
一会说道:“陛下,就是因其身份,一旦不收留,证明我朝胆气不足。可收留,也会有意外发生。”
“朕也感到为难。”
郑朗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让韩琦出知延州,他在西夏人心中有相当高的威信,做好防御准备。再写信给没移皆山,让他们两三个月后投奔我朝。那时契丹大约会将宁令哥接走。相比于宁令哥,没移父女不算什么。但防止意外,朝廷低调行事,将其族人安置于渭州南方,也用这个借口拖上两三个月时间,再授没移皆山国公之爵,一个三四品实职官,但不能大肆宣传。”
赵祯勉强的答应。
郑朗没有疏忽,这件事与历史走向完全不相同,没有任何借鉴,要命的是有可能不久自己就不在枢密院,几月后又有黄河决鬼……当然,郑朗绝对不会害怕西夏,但饭得一口一口吃的。一场战争下来,得花多少钱,郑朗深有体会。宋朝在未来只能打一场战争,不是西夏,而是南方。想要宋朝走得更远,必须将南方整合。
这时候,没有必须与西夏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想了想,先写一封信给没移皆山,他的使者还在张田处,不能久等。然后又去了特务营,让王勇再挑选五十名斥候,前往西北,由王嵩指挥,潜入西夏境内,观注西夏动向。接着又写了一封长信,让王嵩转交给赵善金,此时不叫赵善金,而是叫夏胜,有这个人,因为这个名字,指使对他不满,而此人十分骁勇,于是发生冲突,杀死指使,被狄青秘密处死。赵善金便干铭为夏胜潜入西夏,投奔没藏讹庞,大约也因为这个名字,在六人当中,赵善金最得没藏讹庞宠信。又写了一封信给韩琦,再次嘱咐一番。
做完后,向赵祯禀报。
赵祯听后,终于释怀,说道:“郑卿,虽好,失之正道。”
郑朗相信,虽赵祯权谋术使用得越来越熟练,可他绝对是一个君子。说道:“陛下,昔日西门豹治邺,见邺人烟稳少,百业萧条,访问后才知受河伯娶妇之困。女巫勾结官吏,榨取民财导致,于是召三老官属豪长,以及百姓两三千人娶于治畔。巫出女子于帷中,豹视之,谓女子不好,须烦大巫妪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乃出大巫,投于河。有顷,又说,大巫妪为何久之不归,烦弟子去往再行通知。又出一弟子投河中。有顷,复投一弟子于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又说,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入河,知与河伯。复投三老于河。向河中立良久,长老、官吏傍立皆惊恐。西门豹又说,巫妪、三老不回,奈之何?欲投廷椽与豪长者入河,皆跪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过了许久,西门豹说河伯留容之久是憩诸位皆去。邺吏民大惊恐,自此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也。于是豹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邺地大治。前为诡奇之道,后为正道。虽诡,用之正则正。虽之正,用之诡则诡。故易经以阴阳分之,而不是善恶分之。臣在仁义中也模糊了善恶之分。”
赵祯一笑,说:“善。”
其实郑朗这段话还能化为二字,变通。
越往后,越教条党争严重俺们就是对的不同意者便是错的。用心似乎皆是不错,都是想宋朝强大,然而皆走上一条相反的道路,郑朗试图扭转这种不好的趋势。
因为要低调,并没有多少大臣知道此事。
第一个正月将要结束,明镐的奏折到了京城。
贝州比赵祯想像的严重。
贝州城墙高大坚固,苦攻不下,明镐发二万民工造土山一月时间,与城墙相齐,于是在土山顶设战楼山往前推移,楼往前移动。似乎是一个好办法,而且王则似乎很笨,也在城墙上设战楼,名之为喜相逢。
明镐大喜,管你什么战楼,一旦相逢,官军将会以数量将你们这群反贼活活压死。继续修,终于喜相逢。可结果很惨。王则不但修了喜相逢,还在喜相逢里堆放许多易燃物。
双方战楼终于相逢,明镐指挥宋兵从战楼里跳向城头,试图夺下贝州。大量宋朝将士进入战楼,眼看贝州城就要拿下,王则不慌不忙,一支火箭射来。战楼立即燃烧,宋兵见势不妙,有的人从土山及时逃了回去,有的人未来得及逃跑,让火活活烧死。这把火烧了三天三夜,没有停息。
事情大条了,动用这么多民工,没有拿下贝州城,反过来让敌人一把火烧死许多兵士,明镐知识事情瞒不住,上奏,又将责任推给三班奉职李兴,说是李兴建议,将李兴斩首,上报朝廷。又用军校刘遵计策,土山是在北城修的,从北面佯攻,南城凿地道实攻。
是好办法否?
似子不是。
古今有多少地道战?仅是郭子仪守并州时得功,还是在并州城内,非是在城外。
就连赵祯也知道这是一条愚蠢的办法,将所有重臣一起召集,进猝商议。
郑朗是枢密使,也是最善长军事的大佬,第一个先观这封奏折。
但他知道得更清楚。
就是看似这条愚蠢的笨办法,最后让文彦博得功。
还有一个原因,王则手下战到现在,士气已经越来越弱。
有一件事可以证明。
王则在官军猛攻之平,十分窘迫,听说契丹使者返回契丹,密谋将契丹使者劫持,以胁迫朝廷。让明镐的间谍得知,派殿侍安素伏兵贝州西门。是夜,王则果然以三牙人出城。安素发伏兵,三百人全部毙俘。
不是敌人胆子大,而是逼急了。
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贝州百姓汪文庆、郭斌、赵宗本、汪顺等人,看到王则手下伤亡累累,特别是伤兵,痛楚百般,但看不到王则施展任何佛法救治,终于产生怀疑。
他们又是王则的帐下军官,一旦城破,有可能就要伏诛授首,密谋投降朝廷。趁夜晚巡逻之际,在城上用箭系书信,射于宋军大营,约为内应,共同破城。第二天夜里,放下绳索吊蓝,引官军登入敌楼。既纳数百人,汪文庆大喜,以为可以立功。但这几百名宋朝官兵忽生奇想,想立首功,将绳子拉了回去,不让后面宋军登城。然后放火焚烧敌楼。王则与王凯在城下气得要跳脚,知道必败,派人在城下掩护。
一把火将反贼一起烧醒,无数叛兵蜂拥而来,一会儿登城官兵不敌,在王信的掩护下,复放绳索与摇蓝而下。这一夜,若不是这几百名官兵专功,很有可能就将贝州拿下。赵祯听后,同样气得跳脚,但这些人敢专攻,也说明他们很勇敢,发作不得,没有追究,授文庆、斌西头供奉官,宗本、顺右侍禁。
大家只是叹息未得功,却忽视一件最重要的事,城中叛兵士气已经低落。
还有一件事又可以证明。
看到贝州独木难支,王则秘密派人通知深州士卒,他的信徒庞旦,让他们在深州起事互相遥应。庞旦与其徒党谋以元日杀军校,劫库兵呼应贝州城。可此次他们很不巧,深州知州乃是赫赫有名的江东三虎王鼎。他连权贵都不怕,哪里害怕这些反贼。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参与谋反派亲信到城外主事,实际为之阴备。几日侦知后,将僚吏召集,置酒如常,叛党不敢动,王鼎捕首谋者十八人入狱。得到口供后,禀报朝廷,等待转运使前来审决。转运使未至但因为信徒多深州城波涛汹涌暗流激荡,有部分兵士参加了王信的佛教,看到人心浮动,想劫此十八人举事。王鼎听闻后,对僚史说道:“我不能拖累诸君。”
不等转运使来,将其中数名桀骜不驯者斩于市,看到人头对于自己,这比夏辣危害更重。不管怎么说,自只替夏竦说过一些好话,夏棘多少抹不开这层关系,对自己不敢使过份的小手段。贾昌朝不然,契丹一行,自己与贾昌朝已经成一生的政敌。这个人万万不可再回到朝堂!
郑朗将奏折传递下去。
大臣看后,一个个不作声,但知道皇上动怒了。一个小小的贝州,调动数万兵力,三员虎将,一个前任首相,一个开封知府,一个名门世家将领,动用无数人力财力,却不能将贝州拿下,是何等的耻辱。
庞籍更不能作声,明镐正是他推荐的。
文彦博忽然说道:“陛下,让臣前去河北吧。”
诸位大佬当中,郑朗为枢密使,不便前去,太掉身价,剩下能懂军事的大臣第一是庞籍,但庞籍推荐了明镐,已失去话语权,第二便是自己,拖不过去,于其让皇上发话,不如自己主动请荐。
赵祯说道:“准。”
明镐不换不行了。
郑朗看了一眼文彦博,趁赵祯还没有下旨之前,说道:“陛下,还是让臣去吧。
赵祯说道:“不准。”
一个小小的反贼,居然动用西府首相,成何体统?
陈执中说道:“行知,你去是不妥。”
宋庠接着说道:“行知,即便你去将叛贼剿灭,也会耻笑天下。”
夏蛛说道:“行知,非是你不能前去,以你之能,前去必会建功,可朝廷诸事烦多,也不能指望你一个人,对国家不利也。”
张方平气得想要揍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别人能说,你不能说,枉郑朗当初不顾君子党势大,替你在讨公道。
但郑朗并不生气,夏棘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赵祯要刺杀赵祯,别人不知道,只有夏蛛知道,鼎办附和,陷得太深,反而为赵祯反感,因此蹦达不长久。而且这件事不久就要发生,自己呆在京城并不合适。
徐徐说道:“陛下,贝州叛乱,仅是一件小事,臣疏忽了,以至拖到今天,臣有错也。故臣请命前行,是欲将功折罪。而且贝州拖了很久,震动天下,会让许多人产生叵测之心。又有,西夏那边动向不明,贝州之事不可再拖。”
最后一条郑朗指的是没移皆山投奔一事,其他大臣不知道,因此文彦博说道:“西方元昊已死,边境安宁,行知不用操挂。”
“宽夫,非是如此,以防万一也。”郑朗说了一句,又对赵祯说道:“臣对贝州也做过一些思考,是乃有备而去,臣达贝州,保证十日即可将贼平灭。”
这次文彦博不敢作声了。
王则反了好几月,官兵都未将贝州攻破,即便文彦博主动请行,也是硬着头皮请行的,哪里敢保证十日即可将贝州城拿下。
郑朗又说道:“但臣前去贝州,需要朝廷提供一些条件。”
赵祯问道:“说。”
显然郑朗刚才的话让他心动,贾昌朝不行,明镐不行,若是文彦博不行呢?朝廷糗大了。
“陛下,贾昌朝对经学十分精通,然疏于吏治与军事,故贼在他管辖范围乃不觉,党羽潘方净害怕,怀刃执书去大名府告发王则。却被贾昌朝斩杀。后来掩饰此误,说是执刃不诡。贼约于元旦而叛,潘方净为何于冬月行刺贾昌朝而惊动朝廷乎?”
根本就没有道理。
就算潘方净想学荆轲,那么为何作书详细的禀报王则谋反一事?
继续说道:“有贾昌朝掣肘,军队不能合为一心,难破贼众。故臣以为贾昌朝不能居于大名府,北方乃是国家要地也,需一能臣主持。臣以为应将贾昌朝调往西京。”
赵祯沉默一会说:“准。”
郑朗与贾昌朝不合,大家全部心知肚明,此事上贾昌朝表现是不大好,郑朗也没有弹劾,仅是调往西京,平级调动,能说得过去。不过若是让贾昌朝戴上一个吏治军事皆不通的大帽子,贾昌朝前途堪忧,所以犹豫了一会儿。
郑朗继续说道:“臣再请求内藏库出所有牛羊皮,让臣前去使用。”
“为何有此谏?”
“贼用床子弩洞穿了气球,乃呼破赵得胜,是谓明镐对格物不精通导致,故臣用此替朝廷正名,替格物正名,打击敌人士气。”
赵祯这一回没有犹豫,打到现在,花的钱海了去,不在乎这些兽皮,说道:“准。”
郑朗又说道:“夫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在其位,必须谋其政。两府宰执处理全国事务,但若到地方上主持事务,再主持两府事务,鞭长莫及。且两府宰执一去地方主持事务,必集军政财三权于一身,再遥控两府事务,是开权臣之先河。”
这件公案是自韩琦开始的。
郑朗话还没有说完,赵祯眼中露出欣赏。
宋朝制度一再分化权利,架空再架空,重叠再重叠,就是预防权臣产生的。
郑朗又说道:“且东府产生一些争执,影响了政务,因此臣以为可以让夏蛛任枢密使。”
赵祯动容了,说道:“淮。”
不但赵祯,其他大臣一起动容,夏楝这样争来争去的,担任首相已经无望,朝堂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皇上对东府的争执产生严重不满,陈夏二人必裁去一人,会是谁?夏竦必会调往地方。这是何等的胸怀,于是大家一起看着夏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