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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就在眼前,照世明灯也确认了是修万年本人无疑,但灯蝶当真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照世明灯却是怎样也不相信。观尸体形貌显而易见灯蝶应是死了许久,花影人却偏偏在今日将此项证据拿出,这当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蹊跷在内?
照世明灯若有所思地问道:“花楼主,请问修万年是因何而亡?”
“唉,说来惭愧,花某前段时日一时鬼迷心窍,误信谗言中了灯蝶诡计,害死了无常楼诸位。风雷六圣惨亡,花影人备受煎熬,内心愧疚万分,每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花影人追悔莫及,但斯人已逝,花影人也难做出更多补救,只能下令将灯蝶捉拿格杀,以偿前愆。”
“这就怪了,花楼主既然很早之前就擒拿了灯蝶,为何却要拖至今日,才将一具**碎裂的尸体交出呢?”
“有何奇怪?之前无常楼数人虽然因为花某心软的缘故,被灯蝶修万年击杀。花某虽然后悔害怕,却也不敢在风口浪尖之上将此事滚。”
你这样问又能如何呢?灵蝶照世缘?(影人内心虽在讥讽,面上依旧是带着笑容说道:“照世明灯有所不知,我集境最重戒律刑罚。即便我是楼主,犯下罪责也要受到相应的刑罚。无常楼一案虽然灯蝶是主谋,但花某在此事当中确实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这么说花楼主是为了躲避罪责,才迫不得已隐瞒真相?做法虽非正道,慈郎亦能理解。只是慈郎不知,花楼主这般作践灯蝶尸体用意何在?”
“哈,花某心有愤怒,一时失手,想来也不是何等大事,照世明灯又何必在此等细节上斤斤计较呢?”
“也是……是慈郎失礼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照世明灯胸中疑惑更甚。事到临头,兵行险着,这人的赌徒作风太像灯蝶了……太像!
可惜照世明灯对花影人往日行事并不熟悉,难以认定此人身份是否有问题。看来想让这只老狐狸老老实实现出原形,着实不容易。自己终究是吃了人生地不熟的亏,来到集境的时日太短,连崎路人都还未见上一面,今日却是让花影人占到了便宜。
照世明灯心有遗憾,却是不知花影人这番做法落在集境众人眼中,反而引起了他们很大的不满。集境有别于苦境,十分注重礼数教化。花影人这番作态虽然解了他自己的围,却也同时陷他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花影人,你这么做算是什么意思?”
曲宿全作为此回与花影人争夺攻打苦境联盟盟主最有力的竞争者,立刻抢先发问:“犯下大错,便想这般轻易逃脱罪责吗?你也未免太过藐视集境律法!”
“诶?曲楼主是想说什么呢?花影人今日认罪,难道也妨碍了楼主?集境律法花影人从未敢不放在眼内,只不过畏罪乃是人之常情,难道诸位楼主就没有做过一丁点亏心之事,刻意隐瞒过吗?”
“强词夺理!戕害同袍的杀人大事与平时的细碎琐事能够相提并论?”
“难道本质不一样吗?曲楼主,花某今日将灯蝶尸体交出,还不够说明花某的悔过之心?”
“你今日将灯蝶尸体交出是有了接受处罚的觉悟?”曲宿全冷笑一声,花影人这话太过虚伪,以前怎么自己就没看出来花影人竟是这样一个无耻小人?
“不错,集境与苦境战事在即,身为集境的一分子,花影人怎可为了个人前愆耽误家国大事!”
花影人理直气壮地回道,屈身对执戒律行了一礼:“花某自知罪责难偿,但集境如今理应同仇敌忾,能否恳请执戒律你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站在曲宿全一边的人虽对花影人这种作为万分不屑,也不得不承认花影人走了一步好棋。他现在把所有的责任往修万年身上一推,众人纵有不满,也不会挑在战事将起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过不去。
再则花影人之前私底下收拢了七楼楼主,论实力占了十八楼小半的力量,若是他狗急跳墙,谁知晓会不会惹出难以预料的乱子?
曲宿全与执戒律不愿与花影人在此时此刻闹出集境内讧的荒唐事来。否则引起三宫震动,对任何一位楼主而言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这一点曲宿全明白,执戒律明白,花影人自己更是清楚万分。花影人做得绝,做得漂亮,做得光棍,一如当年他大胆假冒半尺剑欺骗一页书一般,做得干净利落。
不得不说灯蝶修万年有一种敢于拿命去赌的精神,而且大多数情况他都能赌赢。这种敢于玩命的赌徒,又有不俗的智慧,足够深沉地城府,才是修万年能够活到现在的本事!
可惜灯蝶算错了一件事,他的作风照世明灯太过了解,熟的不能再熟……哪怕照世明灯不能确定花影人是不是有问题,但这样就想要蒙混过关,未免太想当然……
“花楼主既想要将功赎罪,是否该先表诚意呢?灯蝶即死乃是该然,但楼主想要以此撇清无常楼人命的罪责,岂非太过儿戏?”
“照世明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地可是集境,刑罚一事没你插口的余地!”
“话本不该由慈郎来讲,不知诸位楼主能否容忍慈郎僭越一回?”
曲宿全就是看不得花影人好,当即捧了一句:“照世明灯你既然在苦境有偌大的名头,想必确有真才实学。你说吧,若是合理,我集境诸位楼主,自有容人气度。”
“呵,慈郎谢过曲楼主抬爱。”
执戒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所谓集思广益,不如吾等就听听看照世明灯的想法,再对怎样处置花楼主做出裁定。”
花影人脸上闪过一丝阴沉,照世明灯这样的笑令他心生不安。过往照世缘在他的眼里总是谦逊宽和的,但在那表面下深藏的不可揣测的智慧,才是令修万年总想要手杀之而后快的主因。照世明灯心性仁慈,但在该有决断之时,所能展现出的睿智,太过骇人!
照世明灯躬身行礼,侃侃而谈:“既是恕罪,首先就得言明,花楼主将来的功劳要怎样算?是将功补过两清,单纯地将功补过;还是战事完结后赏罚另论?想来花楼主绝对会选择后者,各位楼主也会认同,但慈郎以为后者不妥。”
曲宿全不解地问道:“赏罚分明有何不妥呢?”
“因为此举看上去花楼主吃亏在前,但若战事顺利,他之声望必会到达相当高的高度。届时诸位恐怕会只记其功而忘其过错,那么最终究竟是罚还是不罚?以侵占苦境功劳之大,各位楼主定会立时免了他之罪责,只见其功。如此一来,便遂了花楼主心意。”
“请继续……”
“呵,话到此处,慈郎之意差不多就说清了。如是功过相抵,花楼主并不会损失什么,不过是尽了他身为集境人的责任,出一分该有的心力而已。但如果选择后者,只要花楼主筹划算计妥当,便能够赢得大多数人的拥戴,威望冠绝十八楼亦非不可能。届时无常楼的躁命案,必然不了了之。而花楼主只要在之后的商讨中,故意提出赏罚分别另算,曲楼主肯定会认为不能轻易放过花楼主之罪而赞同,想必这一点曲楼主不会有异议吧?”
照世明灯望着花影人,少有地双目流露不合他之气质的锐意:“花楼主当真是好算计,不是吗?”
曲宿全等人的心猛地一沉,花影人要是真的这么想的话,那他的心机也未免太可怕了!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给他单独发展的机会。
执戒律皱眉问道:“依你之见,花楼主一案该如何处置呢?”
“慈郎想来,不如由花楼主坐镇后方,掌握物资调动,弥补罪愆,想必诸位都可安心。当然此事慈郎无权置喙,就不枉作小人了。”
照世明灯看向花影人淡然道:“花楼主即是有心恕罪,想必无论哪一种安排,花楼主都能安心接受才是。”
说完,照世明灯对着执戒律微微颔首道:“执戒律楼主,战事非吾所乐见,接下来的事慈郎不能参与。请恕慈郎失礼,暂且告退。”
“这……也好。来人啊,将照世明灯请入贵宾房,不得怠慢!”
执戒律含笑地吩咐手下领着照世明灯离开,此回幸好有照世明灯看穿了花影人的图谋,否则让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坐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待得照世明灯离去,执戒律忍不住感叹一声:“照世明灯不仅仅才智卓绝,同时也是个守礼仪、知进退,明是非的人呀。”
“这样的人也容易成为集境的大敌!”
曲宿全戏谑地看向恼怒地花影人,幸灾乐祸道:“当然,像这样的‘大敌’,恐怕最容易恼了花楼主你才对!下面就是集境的自家事,花楼主你还是用你灵光的脑袋,想想该怎样凭那张破嘴应付过去吧。”
“哼!”
花影人眼中阴霾挥之不去,照世明灯玩得好一手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