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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卫军首批换装崇祯十四式遂发线膛枪的有八千人,程铭九挑选的都是当初参加过辽西大战的老营军卒,这些人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对这种新式武器的掌握和运用,也较那些新兵要熟练的快。
于是,汉江两岸的朝鲜国百姓们,整日里就看着明朝的军队在江滩的开阔地,练排枪,练放炮,有时候甚至排枪,大炮齐放。最初还有人以为是天兵天将下凡,捉鬼捉妖,弄的人心惶惶。后来时间一长,人们发现除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以外,对他们并无其他影响,于是又都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就连挤在江滩上看热闹的百姓都逐渐少了。
半个月后,进入九月份的朝鲜国漫山遍野都是黄绿的树叶,秋天的到来意味着粮食即将有了收成,而东夷蛮族也将南下打草谷。
同时,有细心的朝鲜国百姓突然发现,一直在汉江边放排枪,放炮的明军不见了,几乎一夜之间,原本连绵数里的军营竟消失不见了。有人试图在明军营址上寻些丢弃的物什,打算贴补家用,但却个个空手而回。
那一片江滩干净的就好像从未有过驻军一般,而那绵延数里的帆布军营,似乎也只有在做梦的时候存在过。
姚启圣履任平安道黜陟使已经半月有余,下面的朝鲜官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约束。这些人要么倾力巴结,要么便是从父辈世袭下来的碌碌无为之辈。能够协助他理清政务的人几乎没有,但他深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来之不易,绝不能任由政务像野草一样自由生长。
其实,所谓的地方政务,只有两点,一是治民,二是治官。
但在朝鲜国与大明又有不同,镇虏侯全盘接管朝鲜国,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遏制满清东虏的发展,那么不论何种治政,都应当以此为基准。
所以,只要抓住了民心,地方官再想要掣肘,就让他们尝尝什么是后悔莫及。
姚启圣的应对策略很简单,眼看着进入秋收的农忙季节,他以黜陟使的名义颁布政令,免除了平安道百姓当年的所有徭役。这第一道政令,使得地方百姓们欢呼雀跃。
不过,有些人却未见起一般的高兴。其时,朝鲜国的徭役并非是官衙的工程有多么急迫,而是很多地方士绅打着官府的名义,使用官家徭役,去做自家的工。
而这在平安道本地已经习以为常,时下正是收成的季节,姚启圣一道政令颁布以后,半数的士绅甚至是地方官都失去了免费的劳动力,而他们的用工缺额,要么只能花大价钱从各乡雇佣,要么只能拖到农忙过后,才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从根子上就得罪了当地的士绅,而姚启圣却不怕,因为就在他履任的同时,三卫军派驻平安道的治安队也一同进驻了平安道首府。如果谁敢公然起来闹事,那么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将他们以作乱的罪名逮捕下狱治罪。
果然就有不长眼的人,趁着姚启圣赶赴滨海视察的当口,于首府兴兵作乱,他们哪里是三卫军的对手。驻扎在首府的人马虽然名义上是治安队,但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们都是辅兵营中的精锐敢战之事。
那些士绅们武装起来的家奴怎么可能是辅兵精锐的对手?
当姚启圣听说了有人作乱以后,不但没有忧虑,反而还喜上眉梢。
“正犯愁不知该以什么理由将这些讨厌的本地士绅署理一遍,这现成的借口就送上门了!”
但是,姚启圣并没有立刻下令进剿,反而大有深意的对与之同来的治安队指挥使交代了几句。
“把好城门,先让他们在城里折腾几天,把该折腾的人都折腾出来,等到时机成熟,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治安队指挥使心领神会,整整三天时间,他没想城里派出一兵一卒,甚至还对作乱士绅某些要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某士绅贿赂以求带些家奴友人进城等,指挥使均一一同意。
然而,是什么也就得意了三日,第四天一早,治安队突然开上城中街道,封锁了各处路口,然后按图索骥,将作乱的所有首脑统统逮了起来。当日午时,姚启圣进入平安道首府。
这一战,他大获全胜,但却没料到,由此而后,将引发一系列就连姚启圣本人都难以置信的事件。
就在平乱之后的第五天,姚启圣忽然接到了满清方面送来的公文,要求他释放被捉的商人,以及发还财产,因为他们都是在为满清工作,否则就会兵戎相见!
“这是**裸的讹诈!”
姚启圣愤怒的骂着满清东虏手臂伸的太长,但一转眼他竟又笑了。当即行文回信,只要满清方面出示人员路引和物资清单,他就可以凭此放人退货!
姚启圣如此大胆的回信,就连治安队的指挥使都有些担心。
“大使,这么回信是否不妥?万一满清方面真的出示了清单,难不成咱们要白拱手让出去着许多物资?”
在治安队指挥使看来,出人可以,大不了就是放出去几个浪费粮食的废物,但物资货物可都来之不易,岂可说送出去就送出去呢?
姚启圣神秘一笑,“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治安队指挥使一头雾水,满腹的狐疑,却又只能相信姚启圣的办法,谁让姚启圣的官比他大呢!
姚启圣看出来治安队指挥使的担心,便宽慰他道:“放心,给咱们写信的不过是满清东虏的一个知府,你想想,一个知府凭什么和咱兵戎相见?他的朝廷会不会治一个轻启战端的罪名?你只管看戏就好了,出了问题自有姚某人一力承担!”
姚启圣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治安队指挥使将信将疑。果然,次日晚间,满清东虏一侧便有回信,其间罗列的大批清单,但却在人员名单上多有错漏,驴唇不对马嘴。
治安队指挥使埋怨着姚启圣乱说话,现在人家狮子大开口漫天胡说,现在又改如何回复人家?
姚启圣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且来看看,比如这丝麻一项,可曾说明了是产地何处的?还有粟米,也没有明言是否舂过的……”林林总总挑了一堆问题,很快又写成了一封书信,命人连夜送往满清东虏一侧。
也许是姚启圣的书信声情并茂,诚恳之至,对方不但没有恼怒,反而不厌其烦的说明了丝麻产地,以及粟米是否舂过的这等具体事宜。
治安队指挥使是个死脑筋,看到满清很快就有了回信,仍旧是心有惴惴。
“看看,人家是铁了心的要东西,看看你给是不给!”
这回可把姚启圣惹恼了,“怎么?你就那么怕满清鞑子?要不要姚某行文程军门,将你调回辅兵营去?”
这位指挥使知道姚启圣此前是辅兵营里的一个管伙食的小兵,现在成了他的部下,自然心里头泛酸,所以每每在言语上多有表露。姚启圣一直以大局为重,不与之计较,但今日实在忍无可忍,便摊开了排,直接指斥。
听说姚启圣打算行文程铭九要将他调回辅兵营,治安队指挥使当时就有些心虚。
“不必,不必!怕他鞑子何来,他要敢来,俺就带着麾下军卒打的他们叫娘!”
姚启圣笑了:“这才像话,不要总是先堕了自家的威风。”然后他又话锋一转,“放心,这个仗短时间内打不起来,就算打起来了,也用不着你的治安队上阵!”
原本那治安队指挥使已经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姚启圣如此说又紧张了起来,难道终究还是要惹恼了满清东虏吗?说实话,他是真怕啊,别看他平日里叫的欢,但毕竟参加三卫军辅兵的时间不超过一年,他又是应天府人士,从未参与过当年的辽西大战,对满清东虏和绝大多数的明朝百姓一样,都是在内心中充满了忌惮与恐惧。
他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姚启圣这是在玩火。
对!姚启圣的确就是在玩火,但这个火玩的好了,也不枉程军门对他重用一场。
姚启圣并没有真的发还物资,也没有按照名单放人。这些名单清单,都是朝鲜国内的不法士绅逃到满清后替他们编出来的,姚启圣岂肯轻易上套。
于是再次些了一封亲笔手书,直言名单与清单和他掌握的实际情况多有出入,请对方贺氏以后,再重新拟定一份清单与名单,以利于他行事。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傻子都应该能看得出来,姚启圣是再与一江之隔对面的鞑子知府虚应推诿。
要么对方心存幻想,继续修改清单和名单,要么就真格开战,痛痛快快杀过江来。姚启圣算准了对方不会开战,一个地方知府怎么可能做得了满清小朝廷的主呢?也就是一些被吓破了胆的无脑地方官才会相信他们的讹诈。
姚启圣心中冷笑,自己这是看得起你们,才陪这你们玩着文字游戏,等过得几日,新军抵达平安道,就是我大明提兵过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