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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排队!别特么瞎挤啊!”
片场外围,后勤场务拿着一柄长勺,敲了敲身前的两口大锅,喊道:“一人一碗,多拿别怪我抽你!”
“哥,都等着呢,赶紧的!”排在最前面的哥们仗着脸熟,还催了一声。
“等你大爷,自己拿碗!”那场务骂了句,利索的开始分汤。
此时是午饭时间,除了常例盒饭之外,褚青见天气太冷,便让制片人加了道羊肉汤。《剑雨》的群演不多,满打满算还不到一百个,剧组也是良心,特意搭了一溜帐篷,供众人歇脚。
而在范小爷的那辆房车里,褚青正在宴请金士杰,说是宴请,也不过两碗白饭,四两小酒,一碟青菜,外加一盘子杂碎肉。
“跟你吃饭,我喜欢,不浪费,还能有期待下一餐的空间。”金士杰顶着半秃的头发,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饭量,才能把这些东西做的刚刚好?”
“焦大姐说的,她爆了您不少糗事,什么蹭饭啊,蹭饭啊,蹭饭啊。”他笑道。
“哎,我也有付出的。我会想一些很有趣的笑话和话题,带去给他们讲,大家谈谈笑笑,吃的会更好,这样才有气氛。”
老爷子抿了口酒,又道:“以前常跟朋友小聚,也爱喝酒,现在身体欠佳,就每每告诫自己,不要再喝,不要再喝。可惜还是年轻了些,心里有欲*望,难以自制。估计要等到六十岁以后,这酒才会戒掉。”
他的语速很轻快,但每个字咬的都非常准,而且没有那种台湾腔,会让你听的清清楚楚。
“哟,是我疏忽了,来来,您别喝了!”褚青比较抱歉,连忙把剩的那点倒进自己杯子,这酒度数不高,还应付得来。
要说金士杰老先生呢,今年58岁,入行前是兽医,27岁才转行做演员,是台湾现代剧场的开拓者之一。他跟王谦源、姚安濂那帮人是同一种族,自带“吊打男主角”属性,只是段位又高了不少。
他这次肯接下《剑雨》,一是冲了苏照彬的脸面,二是自己的某些小心思,想跟那家伙搭搭手。
不一会儿,俩人吃饱喝足,有工作人员在外敲门,提醒道:“青哥,金老师,时间差不多了!”
“好,知道了!”
褚青应了声,跟老爷子一块下车。外面的冷风一吹,只觉脸上的燥热顿去,那醒酒效果杠杠的。
……
原版中,江阿生与转轮王的第一次碰面,是在皇宫的外围。但即便是外围,那也是皇宫啊,这货不仅来去自如,还有空潜入对方的房间,偷走了罗摩遗体。
而这一版,就把地点改在了街道,也就是转轮王经常“微服出巡”的那条街道。前面的各处细节已做了铺垫:这个瘦削的小老头是宫中的低等宦官,面貌和善,跟这一片的街坊很熟。
金士杰在台湾名气颇大,在大陆却鲜为人知,别看片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为褚青来的。这也是《剑雨》的拍摄常态,只要有他的戏份,不光自己剧组,连隔壁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跑来观摩。
娱乐圈就是看咖位的,金球影*帝的名头就能压死人,何况他极少出现在横店这种大众场所……简单一句话:圆滚滚啊!
不多时,俩人做好了造型,剧组准备完毕,场记一打板:
“摄影ok!”
“群演就位!”
“action!”
只见金士杰身形伛偻,正在逗弄一个小男童。他穿着便服,简朴灰沉,甚至有些破旧,头发花白,松松散散的挽成一个髻。
他刚刚找到罗摩遗体,大好江山在望,所以镜头给到特写的时候,那双眼睛浑浊晦暗,又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而下一秒,那抹欢意淡去,他缓缓转身,见褚青提剑而立,似恨似笑的吐出三个字:“转轮王!”
“你是何人?”
金士杰没有刻意压制嗓子,只是将正常的声音变得柔细一些,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
褚青没应,反倒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账册,抬手一扬,道:“明日四更,我在城外的云何寺相候。”
“哦?油行的陈老板是你杀的?”
对方眼中多了些惊奇,但也仅仅是惊奇。对转轮王来讲,这个男人举手便可杀之,还不如他的真实身份更有吸引力。
“……”
而褚青见状,顿时带了一丝嘲弄,道:“如果你觉得不够,再加上一具真正的罗摩遗体,如何?”
啪!
静中有猛兽,火里能藏冰。
金士杰的静和冷,瞬间被挑了起来。只见他弯腰背手,用一个很奇妙的角度瞄着褚青,有些低矮,有些倾斜,就像蛇在窥视猎物,下棋人在窥探棋子。
那双微微泛黄的眸子,在这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把长剑上。
“呜呜……哈哈……”
他慢慢直起身,跟着往后仰,嘴角特夸张的咧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
就这几声出来,全场死寂,都觉得头皮发炸,那个苍老阉残的身体里,分明就住着一个妖邪鬼魅!
“你是张人凤?”
金士杰呜咽数声,又恢复到之前的表情,问:“你可知你的娘子是谁?”
“我知道!”
褚青直直的盯着他,说的如此干脆,如此执念,如此不为所动。
“哦?”
他还真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竟带了几分赞许:“倒也是个痴人!”
“明日四更,云何寺!”
褚青大步一迈,顿时欺身上前,待说罢,又是身形一转,不见踪影。
“咔!好!”
苏照彬猛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嗡嗡嗡!”
围观众人也逐渐散去,边走便小声议论。
金士杰是个狠角色,大家都看出来了,那瘦削的身子里就像藏着利刃,杀人无形。褚青呢,却得品上两品,初看,只觉讷讷不能言,末了才发现,那只是藏拙内秀,蕴涵深厚。
至于俩人之间,更是无需多说,你打磨到极致,我自能领会到极致。
而褚青一场戏下来,身心通透,还为金老师的戏份不多而可惜。他正想进车休息,忽地一扭头,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唤了声:
“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