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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家里来了几个同学兼朋友，说什么下下个礼拜天有个同学聚会，非得要我去，我不想去，几个人劝了我许久，后来几个人又在我家喝起了酒，一直折腾到晚上，这里只有草稿，还少的可怜，我也陪他们喝了一瓶啤酒，头有点不舒服。）
看大有这样子，我奶奶坐到他旁边的蒲团上，劝他说道：“大有兄弟，你也别想那么多，你是无心的，那南蛮子……”我奶奶说到这儿，把话又咽了回去，她本想说那南蛮子咎由自取，不过，她却说不出口。
大有抬起头看了我奶奶一眼，眼睛已经哭红了，话音沙哑，问我奶奶，“白大姐，你说俺死后会不会下地狱？”
我奶奶轻叹了口气，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把话题岔开了。我奶奶问道：“后来咋样儿了，你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南蛮子？”
大有缓缓摇了摇头，回答道：“俺打山里回家以后就病咧，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没见过那南蛮子。病好以后，俺到他家门口看过，门锁着，没人咧。”
我奶奶想了想，又问：“小珍应该是在那年秋天怀上孩子的吧？”
大有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咧，那件事儿过去大概三个月以后，小珍就怀上咧。”
我奶奶又问：“小珍怀上孩子那些天，家里发生过啥怪事儿没有？”
“怪事儿？”大有看了看我奶奶，眼神闪烁，似乎在想啥，也似乎在犹豫。
停了好一会儿，大有这才说道：“有……那天俺打地里下晌回家，看见桌上放着一碗洗净的山里红，俺就问小珍，打哪儿够来的。小珍说，打俺们家房后够来的，房后不知道啥时候长出一棵山里红树，大拇指粗就结果子咧。俺一看那果子有红又大，就觉得奇怪，那么小的果树咋就能结这么大的果子咧？俺就跑到房后去看，房后真有一棵山里红树，五六岁孩子那么高，大拇指那么粗……”说到这儿，大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继续说道：“俺、俺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俺看见那棵树，就、就觉着是那南蛮子的儿子……”大有抱起了脑袋，似乎不想在说下去。
我奶奶又问：“那些果子你们吃了吗？”
停了好一会儿，大有抱着脑袋说道：“俺没吃，不过等俺回屋以后，小珍已经吃了好几个，还说又酸又甜很好吃，还要俺吃，俺把碗夺过来，全给她倒咧，后来……后来小珍就怀上咧……这些事儿，俺跟谁都没敢说，俺害怕……”
我奶奶一听，立刻从蒲团上站起了身，语气急促，说道：“走，再回去看看你媳妇儿跟儿子！”说完，我奶奶快步走出了大殿。
大殿右厢房，小珍和孩子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我爷爷跟歆阳子两个，一人一条板凳坐在门口儿。
我奶奶进屋以后没去看小珍母子，直接找到墙角放的那个坛子跟泥人。坛子跟泥人之前在小珍和孩子怀里抱着，后来把小珍母子抬上上以后，我奶奶顺手把它们放在了墙角。
我奶奶拿着坛子和泥人来到厢房外的平台上，吩咐歆阳子让徒弟打盆水来，她自己双手高高举起坛子，狠狠摔在了平台上，叭地一声坛子摔了个粉碎，我奶奶弯下腰把坛子水片全部捡起来，用衣服兜着兜到厢房后面，把碎片全部撒在了屋后。
与此同时，歆阳子的徒弟把水打来了，我奶奶把泥人揉碎了扔进水里，用手搅水，到把泥人在水里化开，水变成一盆浑汤，端起那盆浑汤泼在了厢房门口儿。
我爷爷见状，凑到我奶奶跟前问，“枝儿，你咋把法事给破了？你这不是把那鬼魂又招回来了嘛。”
我奶奶叹了口气，对我爷爷说道：“这不是鬼魂，这是一种咒术，有人用那孩子的鬼魂下的咒。我原以为是他们两口子听说了啥邪术，杀了别人家一个孩子，给自己换了个孩子，没想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奶奶话刚说到这儿，厢房里传来大有激动的喊叫声：“醒咧，醒咧……”
我奶奶不再理会我爷爷，径直朝厢房走去。
厢房里，小珍和孩子都醒了，不过，两个人全是一脸呆滞，我奶奶用黄纸撕了两个纸人，挥着纸人在厢房里转了一圈，随后把两个纸人点着，在母子两个头顶分别绕了一圈，两个人这才逐渐恢复意识。
这时候，天色渐亮，那孩子吵嚷着饿了。歆阳子赶忙吩咐自己的徒弟做饭。
吃过早饭，我奶奶对大有说，“咱一起到你家里，去看看那棵山楂树。”山楂，也就是山里红。
大有夫妇的村子，距离黄花洞这里不太远，在一个小山沟里，那村子感觉，就跟过去那个拴马村差不多。拴马村，也就是我太爷遇上红狐狸，我奶奶出生的地方。
山里不能走毛驴车，几个人步行去的，我奶奶原本要我爷爷留在黄花洞的，我爷爷好胜，非要跟着去。就因为我爷爷的腿脚，几个人走了大半晌才到。
大有家跟山里那些人家没啥区别，石头院墙，石头房子，屋顶架着木椽子，椽子上面铺的蒿草，总的来说，挺寒碜的。
来到大有家里以后，我奶奶没歇，直接让大有领着自己去他屋后看，我爷爷和歆阳子也跟着来了。
大有家的屋后就靠着山，不过，离山体还有一小段距离，就这一小段距离上面居然是黄土，看样子两口子把上面开垦了一下，上面种着几样青菜，像是大有家的菜园子。房根儿低下，我奶奶看到一棵山楂树，也就五六岁孩子那么高，大拇指那么粗，咋一看，就像一棵缩小了无数倍的小号山楂树，又枝杈有叶片。
我奶奶疑惑地看了大有一眼，问道：“这棵树叶有三年了吧，一点就没长吗？”
大有看着山楂树脸色苍白，点了点头，“没长，不过，自打结了那一次果子以后，再没结过，俺也不敢把它拔了，就这么一直叫它在这儿咧。”
我奶奶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以后，对大有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去找把锄头铁锨，把这棵树刨起来看看。”
大有不知道我奶奶这是要干啥，点了点头，回了前面，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一手拿着一把锄头，一手拿着一把铁钎回来。
我奶奶看了他一眼问，“你敢刨吗？”
大有赶忙摇了摇头，我奶奶又说道：“那你先回屋吧。”
大有回去了，我奶奶把锄头交给歆阳子，铁钎交给我爷爷，自己远远的站到一边。
我爷爷问我奶奶，这下面埋着个啥。我奶奶远远地说，你们刨吧，刨开不就知道了。
我爷爷看我奶奶远远站定那样儿，心里基本上已经猜出下面埋的啥了，跟歆阳子一起动手，刨上了。
刨了大概也就不到二尺深，我爷爷跟歆阳子同时啊地惊叫了一声。
我奶奶忙问，刨到啥了，我爷爷一脸恐惧地回道：“刨出个孩子尸体，这棵山楂树是打孩子眼窝里长出来的……”
我奶奶一听，心里也是一惊，可以想象眼窝里长出一棵树是个啥模样儿，“那孩子身子烂了吗？”
“没烂，好好儿的。”我爷爷回道，接着我爷爷又说，“枝儿，要不你在躲远点儿，我跟道长把孩子抱上来。”
我奶奶说道：“我还是过来看看吧。”我奶奶虽然害怕看见尸体，但是这时候她也没办法，这肯定是一种邪术，别再让我爷爷跟歆阳子出了啥事儿。
我奶奶仗着胆子走了过来，这时候，我爷爷跟歆阳子已经把孩子连那颗树从土里抱了上来。
我爷爷胆子比较大，用把孩子身上和脸上的土抹了抹，我奶奶低头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棵山楂树是独根儿的，那根从孩子的一只眼眶里长了出来，特别恐怖。
这时候，歆阳子说话了，“这孩子肚子好像也有东西，贫道适才抱他之时，摸到他肚子里硬物。”
我奶奶脸色煞白，看了看我爷爷又看了看歆阳子，“那、那就把他身上衣服解开看看吧。”
孩子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经快烂了，与其说是解开的，不如说是撕开的。
衣服撕开以后，我奶奶打眼朝他肚皮上一看，肚皮上打胸口到小腹，有条大口子，那口被割开以后，又用麻绳给缝上了。
我爷爷抬手在孩子肚皮上摁了摁，说了句：“这孩子肚子里还真有东西，看样是给你放进去的。”转头问我奶奶：“枝儿呀，你看这咋办呢？”
我奶奶脸色惨白，居然敢问我爷爷，“哥，你说咋办呢？”
我爷爷用那只刚摸过孩子肚皮的手揉了揉脸，“我看呐，找大有要把剪刀，把孩子这肚子剪开看看里面有啥。”
我奶奶的脸色更白了，我爷爷其实说的没错，其实我奶奶也知道该这么做，不过，我奶奶就说不出口。我奶奶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爷爷这就要回前院找剪子，歆阳子忙说，“我找吧，你腿脚不方便。”
歆阳子去了，我奶奶看看地上的孩子尸体，一脸惋惜，嘴里说道：“这孩子，恐怕就是那南蛮子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