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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正拈着荼白小衫打量,替糖糖缝的,衣襟处绣朵精致的蔷薇花,寻思着小娃穿上粉扑扑的模样,真是越想越欢喜。
门帘一掀,有人大咧咧往桌前一坐,气人的话就到:“太医的话莫信,说不准就是两个秃小子。即便是个闺女,长成周兄那模样,啧啧.......!”夏侯寅挺惊悚的打个颤:“女娃相貌粗犷了,委实不好找婆家。”
恨不得拿绣花针戳他!
玉翘咬咬唇瓣,若不是某次把汤药倒掉时被他逮个正着,何至如现这般忍气吞声。
“夏侯公子所来何事?”她一点都不想理他。
“铁柱!”他也不恼,只朝门边喊一嗓子。
帘子簇簇响动,人高马大的铁柱端着两碟子点心摆玉翘面前,笑呵呵道:“四奶奶,这是夏侯爷做的栗子桂花糕和梨枣甜糕。铁柱尝过,滋味忒好。”
玉翘朝那两碟子点心睇去,一块块晶莹软糯,馨香扑鼻,诱得人馋。
咽咽口水,面不改色的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事说便是。”
夏侯寅难得面上浮起尴尬,笑道:“再过二日便是中秋,我得回京城去,来时盘缠已用得精光,问周兄预支些银两,他身无分文,让我只管问小嫂子你来讨。”
哦!是来借银子的,方才嘴还那么欠作甚!
玉翘便心安理得的捏起一块梨枣甜糕,咬了稍许含进嘴里。
梨的清甜混着枣的酸滋味,着实抓挠住她的口腹,暗忖这狐狸忒是心细,竟连自个嗜酸的小喜好都让他不知何时捉磨了去。
夏侯寅瞅着玉翘睫儿如蝶轻颤,细嚼着甜糕,唇边沾染星点糖屑,伸了嫣红舌尖恋恋轻舔,明明喜欢吃的不得了,非要装得不在意。
夏侯寅狭长凤眸微澜,几个侍卫早把她的丰功伟绩同他细说,他还真有些不信,觉得有浮夸之嫌。
你看她挺个肚已然妩媚是妇人,可那脸儿,神情明明还是个心思纯良的嫩丫头。
被周兄疼宠的娇娇的,实难以想象会有那般的大主意及惊人胆魄。
可看她吃着自个做的糕儿,一脸满满当当的愉悦,心中竟忍不住高兴:“这甜糕可还合味口?”
“嗯.......!”玉翘下意识的点头,溜眼见他得意的神情,就不想让他好过:“差强人意罢了!”
个别扭的女人,说一句好话跟要她命似的。
他又不是没见过,她在周兄面前乖巧讨好的小模样!
玉翘有点讨厌夏侯寅这样看她,哼一声,把手收回,不吃了。
被惯坏的丫头!夏侯寅“啪”的把扇面一折,重回正题道:“一百两银子就好!”
玉翘吃口碧秀递过来的茶,默了默,抿着嘴笑:“周郎的俸银你心若明镜,哪支借得出这么多银子,五十俩可凑凑。”
他孤单一人,马车皆帮他雇好,一路吃住,连五十俩都绰绰有余。
真是个败家的,银两压身易招贼惦记,实是为他考量!
“没见过这般爱财的小妇人,就不怕我把汤药的事说给周兄听么?”夏侯寅磨磨牙,实在不甘心。
玉翘撇撇唇淡道:“随便你说去,到那时五十两都别想有,这府里自然也无人敢借你半两。”
夏侯寅脸色有些发青,一甩衣袍,连铁柱也气忘了,径自头也不回的朝门边走去。
身后传来闲闲的甜软声:“五十两你临走时再予你,免得这几日花光了又来讨。我还想吃煎肉饼子,周郎说你煎的最好,今晚就要!”
不理!只怕回头想掐死她。
铁柱跟在后头呼哧呼哧喘气,大嗓门兴奋喳呼:“夏侯爷,铁柱最爱吃煎肉饼子,我也要。”
院里榴花火红,榴实裂着嘴儿露一嘴晶莹。
忽一阵风过了,吹来铁柱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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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醉仙楼。
泉城的规矩,这日里,各酒楼食店重整门面,红笼新挂,锦缎沿门框绵延缠绕,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挑竖起一枝画竿,竿身通体浮缕雕绘麒麟仙鹤及花卉等物,仰头即可见顶悬一红色旗子,上头用金漆写有“醉仙”字样。
门前青布伞下列一排床凳,满当皆是一坛坛酿的新酒。
戌时不到,百姓穿着新衣从屋里出来,桥门巷口熙攘皆是人,早已订好酒楼食店的座位和酒,一家子凭栏吃新酒,品月饼,赏秋月,谈笑风声。
富贵人家自不必来挤这份热闹,自个院落里搭起高台低榭,享那份清幽寂静之景。
周振威执意带着玉翘、夏侯寅、孙思晨及一干侍卫,上了醉仙楼三层,临窗落座。
玉翘晓他心思,那日车马劳顿而来,众流民失所,悲苦满面。而你现看来,那大街之上,吹笙唱曲的,相互吆喝问候的,孩童嘻笑追逐的疯跑,也仅数月时光,泉城已大不一样。
“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夏侯寅“孳”口酒,懒靠椅背上说丧气话。
玉翘伸长颈朝角檐外天空望,夕阳渐沉,余霞温红,皎月还未探出。
“不会今晚真没月吧!”扭头朝周振威求救,眸子水汪汪的无助。
男人便笑着凑上,胸膛伏上丰润的背胛,头轻搁她肩侧,揽着腰儿,一同朝远处望。
“你看夕阳落霞颜色,就晓得今夜圆月轮满,定是有的。”周振威声沉稳肯定,玉翘歪头看了看,没瞧出个乙卯来,可就莫名的信他。
喜滋滋的在他面颊,潮呼呼的亲一下,他也以礼相待。
这是出来赏月还是来虐他们的?
“他俩平日里都这样?”夏侯寅看那两人唧唧歪歪,亲来亲去的,也不嫌够。
众人冷飕飕的颌首。
想往日在军帐大营里,看他整日里不是拔刀耍剑,就是领兵打仗,粗犷豪放的很,对娘们一个兴趣都没有。
哪知此时这么辣眼睛。
瞄一眼孙思晨失落落的吃酒,眼底皆是寂寞。
止不住叹气,不欢喜就是不欢喜,任你比她认识他还早,比她更早近身他周边,原来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