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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才德过来叫大家吃饭,腰上系着围裙。
柳申一惊:“嘢,王主任亲自掌勺了?”
袁晋鹏说:“才德的红烧鲫鱼是一绝,我在向阳镇时就吃过,他那个时候正犯副科病。”
“什么妇科病?”柳申不解。
袁晋鹏忍俊不禁:“才德以前在镇政府做文书,迟迟没有提到副科级,心里急得很。有一段时间工作懒心懒意。我们就笑他患了提拔副科级的病,简称副科病。”
王才德凑近一步,嬉皮笑脸道:“书记,我现在又患病了。”
“呵呵,患副处病吧?别想那么多,知足吧,才做几天主任啊。”袁晋鹏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
王才德连忙摆手:“我才不想什么副处级呢,现在说谁副处级谁就脸红。”
“为啥?”柳申一头雾水。
袁晋鹏解释:“还不是那些黄段子闹的。说一个官员去娱乐场所,遇到一个三陪女,妖艳动人,便使出看家本领,把三陪女搞到床上去了。缠绵之余,三陪女问官员的身份,官员模糊回答说,副科级。三陪女笑道,你副科我副处,我没有结婚,名义上是处女,可实际上你也知道,只能算个副处吧。”
柳申第一次听,哈哈大笑。
王才德补充说:“说到科长,还有一个段子。有一个单位,科长是一个中年男人,副科长是一个少妇。一次,女副科长陪科长参加宴请,酒桌上很是热闹。科长兴之所至,突然语带双关说,科长一般都干过副科长。桌上的男人便嘿嘿地笑。副科长灵机一动,说,科长一般都是副科长生的。因为生和升同音,科长没了脾气,只能吃哑巴亏。”
上了桌,看着一桌子菜,袁晋鹏说:“这么多好菜,不喝点酒哪里说得过去。”让小刘给每个人倒满一杯绍兴黄酒。
柳申面露苦色:“袁书记,我十多年不沾酒,只喝这一杯哈,让韩小琴陪你喝几杯。她是我小姨子的女儿。”
韩小琴是刚才开门的女人,撒娇道:“姨夫,你怎么一下就把人家给卖了?”接着,站起身打招呼:“袁书记好!王主任好!刘司长好!”
王才德说:“姨夫说你能喝酒,那还有错?陪着我们袁书记喝几杯,机会难得呢。”
袁晋鹏摆摆手:“不要勉强,我从来不逼女孩子喝酒,随意喝。”
韩小琴说:“什么女孩子哦,人家都三十多了。陪袁书记喝酒,我拼了,醉了心甘情愿。”
说罢,举起杯子敲了袁晋鹏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一个多小时,袁晋鹏有点酒酣耳热。韩小琴脸颊微红,两眼迷离,煞是娇艳,刚刚脱了羽绒服,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袁晋鹏心想,竟是一个俏丽而风韵十足的女人。
这时,邱姨倒满一杯酒,又给韩小琴加满酒,站起身:“袁书记,我们娘俩敬您一杯酒,祝您步步高升!”
袁晋鹏赶紧用手示意她们坐下,干了杯中的酒。
邱姨说:“袁书记,有个事想请您帮忙,不知道……”
柳申打断邱姨的话说:“喝酒喝酒,说这个干什么呢?!”
袁晋鹏的脸扭向柳申,真诚地说:“柳部长,和我不必见外,只要力所能及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尽力。”
邱姨看柳申一眼,见柳申没吭声,说:“袁书记,您帮一帮韩小琴吧。她本来也是中专毕业,可惜分在县生资公司工作,几年前公司解散,只能去房地产开发商那里售楼,前年她老公和她离婚,独自到广东去了。现在她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太难了。前几天,那个楼盘卖完,她又失业了。袁书记,您帮帮她吧,她刚刚拿了本科学历呢。”
韩小琴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了头。
柳申的老婆邱老师说:“袁书记,我这个侄女真的很优秀,老柳退下来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关系特别好的领导,只能请您帮忙。”
柳申叹一口气:“唉!你们哪里知道袁书记的难处,全县这么大,韩小琴这样的情况多得很呢。现在,大家都在比试突破规则的能力,以突破规则为荣,而不是像五十年代以遵章守制为荣。现在我柳申也未能免俗。”
袁晋鹏笑道:“柳部长言重了,小韩情况特殊,要求不过分。我找个机会和思诚县长说一声。”
王才德端起酒杯:“慢慢来,这事急不得。我敬柳部长一杯。”
袁晋鹏对韩小琴说:“小韩,你写个请调报告给王主任,我看看怎么弄。毕竟是逆向调动,手续繁琐。”
韩小琴抬起头痴痴地望着袁晋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桩多么大的事啊,这是多么难的调动啊。她本人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听身边人说谁谁谁花了多少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企业调到事业单位,谁谁谁陪了郑县长睡觉做了长期情妇才调成了。这些年,她妈妈几次求姨夫出面找领导,姨夫无一例外予以拒绝,说没这么大的面子。
王才德说:“嗳?小韩敬酒啊,袁书记难得发话、批条子呢,为你破例了。”
韩小琴赶忙加满酒,站起来:“谢谢袁书记,谢谢!您真是我的贵人啊!”
袁晋鹏招了招手,示意韩小琴坐下来:“小韩,这杯酒你敬王主任,他肯帮你就有戏了。”
王才德一脸迷惘,看着袁晋鹏。
袁晋鹏说:“小韩,听我的,没错,你喝就是。”
王才德也不多问,跟上韩小琴的节奏咕咚一声干了杯中的酒。
小韩连着喝了几杯酒,不再拘谨,说话放开了一些。
王才德问:“小韩,既然离婚了,就趁着年轻抓紧找一个,省得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
“唉,谈何容易!这两年也有人介绍,高不成低不就。不是人家嫌我没有固定工作,就是我嫌人家年岁太大——五岁八岁我可以接受,十五岁哪里行呢?我以前也觉得有些女人离婚十几二十年不结婚很奇怪,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了。”小韩说。
袁晋鹏笑道:“我读大学时,有一个老师主张老公比老婆大十五岁最为合理,说这种婚姻最稳固,老公疼惜少妻。”
小韩嫣然一笑:“袁书记说的那种情况不是平民百姓适合的,如果大富大贵的家庭,或者名人,的确有不少这样的情况。那个大名鼎鼎的物理学家比他老婆大那么多,我们也不觉得奇怪。老百姓就得过老百姓的日子,否则四邻八舍的口水会淹死你呢。”
“小琴果然是聪明人!”袁晋鹏赞道。
韩小琴一脸欣喜:“以后要请袁书记多多指教呢。”看得出来,这一声“小琴”让她倍感开心,领导和你拉近距离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是多数领导的沟通艺术,记住下属的名字,在非正式场合尽量不叫职务。有时候,在农村甚至直接叫绰号,让当事人倍感亲切。当然,这仅限于上级这样叫,下级依葫芦画瓢只会弄巧成拙。苏湖镇以前有个黄姓党委书记是从村民兵营长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绰号“黄鳅鱼”,当了镇党委书记后,再也没有几个人敢叫他“黄鳅鱼”。有一次,当时的县长郑爱华到苏湖镇下乡,喝得酒酣耳热之际,一口一声“黄鳅鱼”,黄书记受宠若惊,答应得欢快,很是受用。几年后,黄书记调任县林业局长,管的摊子很大,威仪赫赫。有一次听到一个副局长私下叫他“黄鳅鱼”,怒不可遏,上前质问:“你叫谁黄鳅鱼?”。副局长五十多岁了,谁也不怕,说:“你不是叫黄鳅鱼吗?郑县长那次叫你黄鳅鱼,你高兴得不得了,我们就不能叫了?”。黄书记呵斥道:“你一个副局长,什么玩意,跟县长相提并论?等你做了县长就可以叫了。”此事经口口相传,一时成为平安县的笑谈。
喝完酒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外面的雪停了,北风依然刮得紧。小刘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把暖气扭到最大一档。袁晋鹏有些热,拉开羽绒服的拉链。
王才德问:“袁书记,您的意思把小韩安排到接待办来?”
袁晋鹏点了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王才德说:“应该可以,接待办还有两个编制,正缺这种有点社会阅历有点学历有点形象有点气质的女人。”
满世界白茫茫,小车如同一只黑黑的甲壳虫缓慢地爬行在无垠的雪原。
过了一会儿,远远看见略显昏黄的路灯,袁晋鹏说:“我看,小韩不必写请调报告。你和江萍萍商量一下,把这两个编制用足,会同人社局面向社会公开选聘吧。我想,以小韩的素质应该能考上。”
江萍萍两个月前提任县委、县政府接待办主任,兼任县委办副主任。
王才德点头:“这样更好。这种岗位有外形要求,一般笔试、面试各占五十分,小韩肯定能考上。”
手机响了,是邓琼打的电话:“这么大的雪,还在外面?打你房间电话没人接。”
袁晋鹏说:“晚上到柳部长家里吃饭,快到了。”
夫妻两地分居就是这样,尽管没什么具体事情,还是习惯每天通一个电话,否则会牵肠挂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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