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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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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云之上,苍山之巅。

    夫人坐在椅子上,在氤氲而生的茶香中看一本书。

    黑色八哥被绑住嘴巴,在架子上小心走动,不敢抖擞翅膀,深怕惹来女魔头鞭挞。

    它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左右歪着头,也想看书上的字。

    但脚步声传来时,它目光被引向门口。

    “清明来了。”夫人头也不抬的说。

    “是。”一身绿衣的清明答应一声。

    她掀帘走进来,站在夫人身后,却迟迟不开口。

    “有什么事儿说吧。”夫人饮一杯茶,笑道。

    清明小心道:“外面传来消息,朔北王在荆州军大营遇刺身亡了。”

    夫人停了一停,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子上,“消息可靠?荻儿有没有消息来?”

    清明摇头道:“外面传遍了,叶谷主现在衡山,有消息也会迟点儿。”

    “太上宫的动的手?”

    “不,听说朔北王伪装使臣行刺白安礼时,被白安礼识破了。”

    “你下去吧,留心太上宫动向。”夫人莞尔一笑,道:“他什么性子,我最明白。”

    “是。”清明拱手而去,掀起的帘子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茶盏一吹而逝,化作了点点齑粉。

    “应该去江湖转转了。”夫人幽幽的说。

    江州,明王寺。

    外面传来秣马厉兵之声,不动尊明王佛像下却是一片安静。

    迦难留听苏幕遮遇刺消息后,望着佛像久久不语。

    他穿着白色僧衣,斗篷搭在脑后,身上有一股檀香味,浑身散发着禅意,若木鱼,若院外菩提。

    终于低头,迦难留轻声问:“田丰在何处?”

    幽静的禅房了,有岁月流过的声音,竹夫人不敢高声语,只轻轻道:“在回来路上。”

    狂佛断阴阳终于忍不住,恭敬道:“堂主,朔北王真的死了?”

    迦难留不语,轻轻地敲动木鱼,初乱,慢慢有韵,一下一下,仿若敲在狂佛心坎上。

    这时,迦难留方开口,“你希望是真还是假?”

    “当然希望他是真的。”狂佛说。

    迦难留微微一笑,“那就是真的,把将消息传下去,涨涨士气。”

    弗神医,狂佛断阴阳拱手应命,齐齐下安排去了。

    待他们退下后,迦难留笑容缓缓消失,他敲着木鱼,儒雅的问:“你认为是真还是假?”

    竹夫人摇头,“不知道。”

    迦难留将木鱼放下,走到门前,倒背着双手,望着庭前的菩提树,“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自以为知道,又逼别人承认他的知道。”竹夫人说。

    “你在说我?”迦难留回头看她,笑魇如花。

    “不敢。”竹夫人低头,“我只是有感而发。”

    “你我其实一路人。”迦难留笑她,“旁人道我佛法是错的,即便背负所有骂名,我也也要证明我是对的。”

    “所有人道我人尽可夫,索性成为竹夫人,证明他们是对的。”竹夫人道,“正好相反,如何是一路人?”

    “因为你想证明自己,我也是。”迦难留说,“只是你选择了妥协,而我选择了坚持。”

    竹夫人沉默,良久道:“所以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但你也不认为我是对的。”迦难留说,“万丈红尘中,唯有一人最懂我。”

    “对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竹夫人苦笑。

    当她坚持对的时候,所有人坚持错的,于是把她浸猪笼。

    但成为他们口中竹夫人时,他们又用她曾经坚持的对为准绳,来谴责她。

    她慢慢明白,错与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对与错只是结伙为恶,满足私欲的借口罢了。

    “但对我很重要。”

    迦难留道,“当你苦苦追寻而无答案,当所有人认为你错,而不告诉你什么是对的时候,对错真的很重要。”

    沉默不语,良久,竹夫人问道:“懂你的人是谁?”

    “虚。”

    “听说过。”竹夫人点头,“江湖传说,他是你的克星。”

    迦难留摇摇头,“佛尊才是我的克星,我所思所想,他一概知晓,从儿时就知晓。”

    竹夫人奇道:“即便如此,佛尊还是把你教导出来?”

    “不错。”迦难留点头。

    竹夫人惊讶合不拢嘴,大慈大悲的佛尊,居然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的徒弟将以杀证佛道。

    迦难留笑道:“因为般若波罗蜜多,他也不明白。”

    在江州,彭泽湖上,也有三个人在谈论苏幕遮遇刺之事。

    曲欢伯坐在老者对面,道:“朔北王当真去了?”

    刘督邮道:“应该是真的。”

    两人看向老者,五柳先生落子后,道:“真假又如何?”

    曲欢伯答:“真假不如何。”

    “既然真假不重要,你又何必谈他?”五柳先生道,“应对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刘督邮一喜,“老师答应襄助我等对付影堂了?”

    五柳先生道:“我只是答应准备,具体如何且等人来。”

    西蜀,蜀郡。

    李歇在得到苏幕遮殒身消息后,乐开了花,在建康的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但更高兴的是何步平,皱纹都舒展了,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何步平对李歇道:“现在建康是如何应对的?”

    “据探子消息,建康十万北府军正拔营,将沿江北上找白安礼报仇。”李歇说。

    “我们得赶快出发,与白安礼合兵一处。”何步平催促,“有江州在后夹击,击败十万北府军不成问题。”

    李歇道:“不劳江州出手,五十万对付十万北府军足矣。”

    “白安礼将三十万大军全控制在手里了?”何步平皱眉。

    “不错。”李歇道,“听说杀死朔北王时,许多不服他的将领也在其中,现在已经是上贼船了。”

    何步平点点头,“原来如此。”

    “大军几时开拔?”何步平又问。

    “三日后。”

    “我与你一同出蜀。”何步平说。

    “这,王上身边还有劳烦天师的地方。”李歇委婉的说。

    “他现在只知男女之事,又什么劳烦的。”何步平道,“我总觉有些蹊跷,跟在你身旁,也好随机应变。”

    “天师说的是。”李歇只能答应。

    其实何步平哪知什么蹊跷,他只是等不及占据朔北王所有,让美人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