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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识马,尤其这支征战沙场多年的燕云军头领典军校尉,一眼便看出大汉胯下的枣红马乃不可多见的宝马。
一匹好马,对于骑兵而言完全是在战场上多了一条命。
是以,燕云军虽素来军纪严明,典军校尉仍旧对大汉胯下的枣红马起了觊觎之心。
他知道中山王慕容无忌治下甚严,不敢当场直接动手抢,而是领几个兄弟,挎着弯刀,站在了大汉身旁,佯做戒备姿态,只等中山王过了山坡便动手。
燕云军继续前行,前头队伍在大汉身旁缓缓走过,有条不紊。
有揣摩到典军校尉心意的,走过时,在上下打量枣红马一番后,不忘给典军校尉一个“明白”的眼神。
汉子对此尽收眼底。
典军校尉眼中只有枣红宝马,压根没有仔细打量马上的大汉。
山道狭窄,队伍呈一字型向前。
在中山王马车经过,典军校尉借车窗对慕容无忌恭敬一笑,心中正盘算着何时动手时,忽听身后狂风掠过,宛若龙吟,接着就看到一只手掌擦着他耳朵,拍向了中山王的车厢。
正愣神间,典军校尉见车厢内由窗户处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来,与身后的手掌对在了一起。
两人掌力非凡,两手一交,平地生雷,震起了灰尘,将典军校尉胯下的马也惊住了,一歪头,一抬前蹄便将他颠下马来。
“呵!”身后大汉一击不成,战意更甚,由马上跃向马车,又是一掌拍出。
马车中的朱姓大汉依旧挥掌相迎,但刚接下一掌便觉不对,只觉对方掌中内力排山倒海而来,直接将他拍向了另一侧。
余下的掌中威力则将车厢瞬间给拍碎了。
背长匣子的大汉正要更进一步,将车厢中的高官彻底击毙,陡然间银光闪过,由车厢未落的碎屑中刺出一剑来。
剑如流星,闪烁着一串寒芒,逼着背匣子的大汉退了回去,又落在马背上。
木屑落尽,车板上站着的是旧疾缠身而憔悴的白衣书生慕容无忌。
“连山掌。”慕容无忌放下手中的三尺青锋,“你是药王谷的人?”
被摔了个狗啃泥的典军校尉已经爬了起来,“护驾!护驾!”他疾呼部下,又抽出腰际弯刀,挡在慕容无忌身前。
“什么药王谷?不认识。”大汉对燕云军的动作视若无睹,直直盯着慕容无忌,伺机再次出手。
“身负连山掌绝学,却不识药王谷?当真有趣。”慕容无忌轻轻地笑了,“不会是朔北王让你来取我性命的吧?”
朔北王在大雪寒冬后,不仅在江东名声渐长,江北也是声名鹊起。
他的大义与恤民无不引汉人称赞,因此孤陋的大汉也有所耳闻,甚至神交已久。
“你的性命还不配朔北王放在眼里。”背匣子的大汉说。
“呵呵,”慕容无忌摇摇头,“你确实不是苏幕遮派来的,这句话,朔北王本人也不敢如此说。”
燕云军此时已经将背匣子的大汉团团围住了,正要出手将其拿下,却见慕容无忌摆了摆手。
“既然不是药王谷的人。那么你的掌法是从哪里学的?”慕容无忌问。
他顿了一顿,“我一向敬重药王谷弟子,你只要说实话,我便放你走。”
“好大的口气。”背匣子的大汉冷笑,“区区几个衣冠禽兽我还能对付,不劳你费心了。”
大汉说罢,骑在枣红马上,双手一拍一扬,宛若龙吟虎啸,磅礴内力汹涌而出,登时将围在身侧的燕云军逼开,开出一个缺口来。
不等大汉吩咐,枣红马便驮着他一跃,出了包围圈。
“开山!”朱姓大汉由一堆木屑中站出来,正好看到这一招,“错不了,正是连山掌中最为刚猛的一招。”
慕容无忌点头,身子跃出,一剑刺向汉子的后背。
听到风声,大汉回头便是一掌。
连山掌至刚至猛,一掌拍出连绵不绝,有排山倒海之势,即便是慕容无忌也不敢让连山掌打到。
他腰身在空中一拧,身子顿时又拔高一尺,正好避过这一掌。
饶是如此,掌风依旧吹的慕容无忌衣摆猎猎作响。
慕容无忌不由的一惊,他着实没想到,江湖之上,叶秋荻之外,还有人能使出有这等威力的连山掌。
要明白,即便是身负《太素心经》内功绝学的苏幕遮,在使出三掌击败指忘弦后,也倒地力竭不起了。
所思所想只是在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慕容无忌手中的动作并不慢。在避过连山掌后,他手中的长剑直指汉子的脖颈。
大汉左腿轻磕马臀,枣红马登时来了一个转向,让慕容无忌的一剑落了空。
山道狭窄,山侧是茂密的树林,转向冲进树林的枣红马速度立缓,被后面燕云军追了上来。
大汉马上转身,倒坐在马背上,连山掌频出,一倒一大片。
那枣红马也难怪典军校尉会一眼看中,的确有灵性,在高低不平的树林间奔行时如履平地,让大汉挥掌自如。
枣红马在绕过树木与枝叶时,甚至会顾及到马背上的大汉,屈腿,拧腰,轻巧之极。
燕云军正拿不住大汉,一击不成的慕容无忌又追了上来。
他脚踩在树干上,瞬间掠过部下,一剑由上而下斩向背匣子大汉的额头。
汉子低头躲过。
慕容无忌去势不停,一脚踩到一棵树主干上,身子又折了回来,又取汉子的脖颈。
倒骑着马的大汉回头又是一掌。
慕容无忌早有准备,轻巧避过,一招燕抬头,刺向汉子后脑勺,同时一脚踹向汉子厚背的红黑匣子。
慕容无忌这两招是想将大汉逼落下马。
怎知,汉子竟将后背上的红黑匣子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仓促间转身先将匣子抱在怀中,再挥掌拆招时,寒芒已至额头。
慕容无忌心知此人与药王谷渊源颇深,并无伤人意,见状忙将剑向下压,剑尖在他额头、鼻梁留下一道血槽,最后落在了汉子怀中的木匣上。
长剑锋利,慕容无忌也想知道比命还重要的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未再收力,长剑直接将木匣切开了。
“不!”汉子一声怒吼,顾不得脸上伤势,将木匣子开口处贴胸护住,伸手去接飘出来的烟灰。
血顺着他的下巴留下,滴在木匣子上,和着烟灰,又落在尘土中。
汉子抬头,悲凉之中,目光流出无尽恨意,直直盯着慕容无忌,直到枣红马带着他消失在了树林中。
“骨灰。”慕容无忌落地,没有再追,轻轻地,仔细地将剑刃上的烟灰血泥擦落,重重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