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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顺德手下的土匪们则满脸惊惧的缩成一团,面色苍白,浑身打着摆子,面对这支装备精良,杀气森然的军队,他们根本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似乎完全忘了刚才他们在罗月娘面前曾表现得怎样的嚣张和猖狂。
黄罗盖伞下,一个身着二品官服,头戴乌纱的年轻男子面色惶急的走出来,使劲扒开挡在身前保护他的影子属下,嘴里嚷嚷道:“月娘,月娘,你没事吧?有没有让人占便宜?——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老婆,谁,谁?给老子站出来!”
杨顺德闻言腿一软,倒头栽在地上。青龙山上,除了罗月娘,还有别的女人吗?难道说罗月娘竟然与京中的钦差大臣姘上了?这……这他娘的也太扯淡了吧?
很快他的猜想便成了现实。
远远的,罗月娘的哽咽声从山门后传出,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我……我没事,你要小心……”
任逍遥闻言大喜,一路急行军下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此时听到罗月娘的声音,终于完全放松了。随即任逍遥换上一脸凶相,越过众属下,朝山门前的杨顺德和他手下的土匪凝目看了两眼,左扫右瞄,那眼神就像一只狼在羊群里找最肥的羊下嘴似的,特别瘆人。
然后任逍遥将手一抬,竟非常准确的指住了杨顺德,仰着鼻孔道:“懒得费劲找了,你们这群人里面,就数你长得最难看,最让人讨厌!老子不认别人,就你了!”
杨顺德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他对自己的丑陋还没有完全的认知。
山门后,罗月娘身边的土匪们齐声大赞:“二当家的英明神武!”
任逍遥见自己果然蒙中了,眉毛不由往上挑了挑,然后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狞笑道:“他娘的,敢欺负我老婆,不错不错,果然是胳膊上跑马的英雄好汉!你丫真走运,咱们这里有大约两百多种刑罚,等着你一样样去尝试,你如果死得太痛快,算老子对不起你。来人,过去把那个混蛋给老子抓过来!”
两名影子属下应了,冲上前去,当着四百多呆若木鸡的土匪们的面,两手一伸,拎小鸡似的将浑身已吓得瘫软的杨顺德给拎了回来,二话不说便掏出绳子,将他绑得跟限制片里的小受受似的,姿势特别风骚。
瞄了一眼剩下的四百多土匪,任逍遥冷笑数声,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机:“你们这群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给老子把他们全都灭了!”
冯仇刀闻言向前跨了一步,厉声大喝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漫天箭雨随着冯仇刀的命令,蝗虫般向土匪们飞去,山门前土匪们的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空旷幽静的山谷之中,平添了几分令人颤栗的恐怖气息。
这是一场单任面的屠杀,四百多名土匪根本连还手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在数量和质量占绝对优势的朝廷正规军队面前,他们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两轮箭雨下去,四百多名土匪的哀嚎惨叫声便消失了。——人的生命很渺小,渺小到呼吸间便失去了。
冯仇刀一挥手,千名士兵执矛上前,开始打扫战场,遇着还能喘气的土匪,士兵们便毫不留情的将长矛刺下,直到彻底死去为止。
整个屠杀过程非常快,快得所有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眨眼间,四百多名土匪便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堆尸体。
泰王和萧怀远站在任逍遥身后,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接着两人脸色一白,睁着惊恐的双眼,弯下腰开始使劲的呕吐,边吐还边指着任逍遥,估计想骂脏话来着,可惜一时腾不开嘴。
任逍遥没管众人的反应,几个箭步冲到山门前,拍着山门大叫道:“月娘,月娘!你在哪?快把门打开!”
山门啪的一下打开了,罗月娘眼含热泪站在任逍遥面前,略有些苍白的俏脸带着几分微笑,像一位迎接丈夫回家的妻子般,温暖而恬然。
任逍遥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这个女人脾气倔强,却总是让他魂萦梦牵,星夜百里奔袭,蒙天之幸,总算没造成遗恨千古的憾事,这便足够了,活着,比什么都强。
伸出双手,任逍遥露出了微笑,轻轻走上前去,他打算将这个他爱着的女人抱在怀里,安抚她的惊慌和不安。女人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便是男人宽阔的胸膛。
罗月娘上前几步,面对任逍遥伸开的双臂,笑吟吟的俏脸忽然一沉,两手成爪,不轻不重的使了一招小擒拿,将任逍遥的双手反扭到身后,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路提溜着往她的闺房走去。
“过来!老娘有事问你!”
跟随任逍遥来的五千士兵大惊失色,纷纷大叫道:“保护大人!”然后端着兵器便待冲上前救人。
冯仇刀大喝道:“全都闭嘴!原地不准动!”
众士兵不明所以的看着冯仇刀,神色满是疑惑。
冯仇刀气定神闲的闭上眼,嘴里喃喃道:“真是多事!别人的家务事你们去掺和什么?”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任大人一路惨叫着受制于女魔头的淫威下。
“哎呀!放手!快放手!那么多人看着……你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小娘们儿,臭娘们儿,见面就动手,一点温情都没有,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坚决离婚!孩子归你,房子归我……”
“……”
“啪!”
两人推搡着进了房,房门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狠狠的关上了。
闺房内,罗月娘反手将任逍遥推到床上,床是紫檀木床,散发着几分女子特有的清香。
“坐好,我问你……”
话未说完,任逍遥神色立马开始惊惧起来,双手捂着胸,惊恐的尖声道:“你要干什么?还来?外面这么多人……”
罗月娘秀眉皱了皱:“你说什么呢?”
任逍遥脸色一垮,认命的闭上眼,屈辱的眼泪滑过眼角,然后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动作非常娴熟。
“来吧,一回生,二回熟,只求你动作温柔一点,不要那么粗鲁……”说着任逍遥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一定要怜惜我啊,顶多三次……不能再多了!”
“砰!”
“啊——”
“我打死你个满脑子肮脏的混蛋!”
罗月娘闺房里传来咚咚咚的击打声,就像她一个人在练沙袋似的,当然,门外所有人都清楚,她并不是在练沙袋,屋内另一个男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可以证明这一点。
众人楞楞的站在门外,面孔随着任逍遥的惨叫声大幅度的抽搐着,非常有节奏感。
“这位……真是任兄的……如夫人?”泰王两眼发直,喃喃问道。
“应该……是吧?”萧怀远不太确定,太子谋反时,他在城楼上见过罗月娘,在众将士面前,罗月娘表现得就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女人,此刻屋子里那位大发雌威的女子……真是她么?
泰王咂了咂嘴,脸色有点发白:“我怎么觉得她更像任兄的仇人?”
温森试图为顶头上司挣回点面子:“任大人与夫人向来如此……咳,如此亲密无间,他们的恩爱表现得……不同世俗,嗯,不同世俗……”
“是惊世骇俗吧?”萧怀远撇了撇嘴。
温森悻悻看了他一眼,暗自决定,待会儿大人出来,打他小报告去。
屋内。
罗月娘拎着任逍遥的脖子,恶狠狠道:“说!为何老娘快死了你才来?”
任逍遥奄奄一息:“月娘……我尽力了啊……你以为朝廷是我家开的啊?说派军队就派军队?”
“你这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咱们的孩子差点就随我一起去了……”罗月娘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这个孩子是老天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若任逍遥来迟一步……
“砰!”
急需发泄后怕情绪的罗月娘又恨恨的捶了任逍遥一拳。
“月娘……你能不能稍微斯文点?我已经被你打得有出气没进气了,今晚……”
任逍遥无力的撇着嘴,有点想哭:“今晚怕是再也没力气……普渡你了……”
罗月娘咬了咬嘴唇,美目恨恨剜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救我就救我,还穿着官服,打着那黄罗盖伞,跑到这穷山沟里显摆你朝廷大官的威风,我不揍你揍谁?”
“说话要凭良心啊!我现在的身份是朝廷钦差大臣,外面那些都是护卫我的亲军,不然你以为朝廷会那么快给我派兵?我不穿成这样怎么办?再说了,你整天穿得跟个大红包似的,我不也没说什么嘛……”
“老娘高兴穿成这样,不喜欢别看!唔……”
良久,任逍遥舔了舔嘴唇,嘻嘻笑道:“月娘,你的唇还是那么香甜……”
罗月娘依偎在他怀里,绝色的俏面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米。
“你出京来救我,你家那公主夫人没说什么吗?”罗月娘眼波仿佛快溢出水来,无比娇媚的瞧着任逍遥。
“她说一定要我把你救出来,嘿嘿,看来你进任家门楣还是很有希望的……”任逍遥的笑容透着得意。
罗月娘眼中闪过几分欣喜,却装作一副不屑的样子,轻轻皱了皱鼻子,哼道:“稀罕进你家门楣么?我在山上跟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是何等逍遥快活……对了,你家那凶夫人不是一直不待见我的么?这次怎的忽然变了口风?她吃错药了?”
“哎哎,会说人话吗?别人好心救你,你就这么报答人家?”任逍遥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大手抚上她的小腹,笑道:“你怀了任家的孩子,她身为大妇,怎能眼见孩子有危险?所以……”
“她只是为了我肚里的孩子?”罗月娘俏眼微微眯起,很危险的讯号,可惜任逍遥只顾着满脸温情的盯着她的肚皮,并没发觉。
“目前是这样,不过这事儿别急,慢慢来,总有拨云见日的……”
“砰!”
“啊——我招你惹你了?又打我!”
“滚!给老娘滚出去!告诉你,孩子生下来姓罗,没你任家什么事!”罗月娘气得娇躯直抖。
“敢!老子播的种,自然由老子来收成,连你都是老子的人,更何况咱俩的孩子乎!”
“乎个屁!给老娘滚出去!”
“哐!”
在门外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钦差大人任逍遥同志以一招极漂亮的平沙落雁式,横着飞出了罗月娘的闺房,人还没落地,闺房的大门便狠狠的关上了。
“啪!”任逍遥脸朝地趴在地上,四肢以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摆放着,若在他身边画一个白圈圈,活脱就是一杀人案发现场。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众属下上前,关心的问道。
任逍遥咬牙站起来,使劲甩甩头,指着大门怒道:“女人,莫名其妙的女人!”
“大人……”温森凑上前,小心翼翼的唤道。
“干什么?”任逍遥怒气冲冲的回头瞪着他,抬眼一瞄,泰王,萧怀远,冯仇刀以及数千龙武军士兵尽皆两眼发楞的看着他。
“咳咳……”任逍遥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衣冠,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众人一齐点头,你的姿势飞得如此漂亮眩目,怎能看不见?
“哼!男子汉大丈夫,对待不听话敢扎刺儿的女人,就要像我这样毫不留情的狠狠拾掇之!揍到她跪地求饶为止,都明白了吗?”
“大人英明神武!”数千将士齐声大赞,声震山谷,惊起一群山雀。
※※※
数千士兵在山门前的空旷地上扎营,罗月娘的安然得救,令任逍遥松了口气,于是他又恢复了以往惫懒的样子,数千人跟着他一起,无所事事的在青龙山上驻扎了两天,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上山来,冯仇刀和萧怀远急得脸都绿了,可任逍遥却浑然未觉,每日和罗月娘腻在一起,再也未见他提起下江南的事儿。
这次剿匪进行得很顺利,四百多具土匪尸首任逍遥派人送去了最近的徐州府,命知府登记在案,至于徐州知府看见那些尸体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嗯,任大少爷管不着。
匪首杨顺德在尝试了影子近百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后,终于承受不住生命之痛,半夜趁人不注意,自己咬舌自尽了,死得异常轻松解脱。
“就这么死了?”任逍遥瞪着温森,他现在很不高兴。
温森擦着汗,表情有些苦涩:“大人,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
“老温啊,明明就是你对那个杨顺德太不温柔了,这跟旦夕祸福有个屁的关系?”
“大人……属下万分羞愧。”温森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哼!敢欺负我老婆,死了也不能便宜他!”任逍遥怒哼道。
一旁的泰王和萧怀远愕然齐问道:“那你还打算怎样?”
任逍遥仰天长笑,接着狞声道:“把他衣服扒了,点天灯!烧成七分熟后,再把他的肉一块块切下来,与众人分食之……”
笑眯眯的看着泰王和萧怀远,任逍遥热情的眨眼道:“二位也来一块么?鲜嫩可口哦……”
泰王和萧怀远闻言,面色渐渐发青,死死捂着嘴,看样子又想吐了。
“哎呀,跟你们开玩笑的,做人要有点幽默感嘛……”任逍遥笑眯眯的改口。
二人神色稍缓。
谁知任逍遥又立马道:“温森,叫人把杨顺德的尸首剁巴剁巴,然后扔到山下喂狗去,记得扔远点儿,别影响我老婆地盘上的环境……”
温森立马乖巧的出馊主意:“大人,不如卖给猪肉铺吧,还能换俩银子花,喂狗多浪费呀……”
“嘿,不错不错,懂得举一反三,老温你将来前途无量啊……”任逍遥大喜。
“呕——”泰王和萧怀远再也忍不住,抢职称似的跑出房门狂吐去了。
二人冲出去后,任逍遥这才对温森正色道:“知道这次皇上派我下江南是为了什么吗?”
温森点头道:“知道,查江南六府倾吞国库税银一案,此事属下去年就开始留意了。”
“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查抄太子府时,太子妃给您的那本东西吗?”
“当然记得……”任逍遥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很软,很舒服……”
温森愕然:“大人,何谓‘很软,很舒服’?”
“擦起屁股来很软很舒服……”
温森大惊失色:“大人!你把它用来擦屁股?天呐……”
“咳咳,抄录,本官已把它抄录下来了……”任逍遥有点不好意思。
“……”
温森道:“大人,那本东西很重要,虽然上面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名,可记录的官仓银两缺少数目却是办理此案的重要依据……”
任逍遥点头道:“不错,可是有几个问题很费解,这本东西到底是何人所写,又为何会落到前太子手中,前太子与此案有何联系,此案背后到底有多深的内幕……可惜前太子已身死,如今只能靠我们自己去一一查明了。”
看了温森一眼,任逍遥问道:“影子都派过去了吗?”
“大人接到圣旨离京之时,影子弟兄们便分派至江南六府开始暗中查访了。”
任逍遥缓缓点头:“此案乃嘉兴知府李怀德密奏,此人乃本案关键人物,一定知道许多内幕,你要多派些人手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被人暗杀灭口……”
“是,属下马上派人去办。”
任逍遥叹了口气:“皇上说,此案牵涉很广,甚至牵扯到某些京中重臣,和几家在江南生根散叶百余年的世家大族,京中大臣倒还罢了,一道圣旨便可让他人头落地,可那些世家大族……唉,连皇上都不敢过分得罪。——老温啊,这次若不小心办理,咱们搞不好会捅马蜂窝啊……”
温森默然无语,神色颇有些苦涩,得罪世家大族的后果,不用想就知道。虽说这是一个皇帝专权的世界,可世家门阀却是支撑着皇帝宝座的重要基石,他们根深叶茂,盘踞各地百年,多年来一代代人的积累,无论是财力,人脉甚至是权势,都不是寻常人所能想象的。不夸张的说,他们甚至有登高一呼,万人景从的号召力,世家大族,向来就是一柄双刃剑,他们能安天下,也能乱天下。自古便被历代皇帝所深深忌惮,却又不敢得罪。
只是世家多年来行事低调,只要当权者不过分与他们为难,他们也不为已甚,两者在某个程度上,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如今江南税案牵扯出世家门阀,若要明明白白办好此案,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无异于一次摸老虎屁股的自杀行为。
表面上,也许只是江南六府的知府倾吞税银,可这背后的猫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六府知府同时勾结串联,倾吞巨量税银,这是华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大案子,若无势力庞大的世家在背后支持,借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干呀。可是这事儿对刚登上皇帝位的胖子来说,分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脸上,若不从重查处,新君如何在朝堂立威?如何令天下百姓诚心拜服?皇家威严何在?
所以,刚刚登基上位的当权者与世家门阀的第一次碰撞,便从任逍遥身上开始了。
任逍遥现在头疼的是,这件案子要怎样办理,才会在双任产生矛盾的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不会过分得罪世家,造成天下大乱,又能给胖子一个满意的答案,使他能借由此事在朝堂狠狠立一次威,这件案子要怎样查,查到什么程度,查到什么人打止,这才是他最头疼的。
“老温,我在这山上再待几天,记住,一定要让影子用最快的速度,把江南六府的情况摸个大概,然后迅速报于我,知己知彼,我再下江南不晚。”
“是,大人。”
正与温森说着话,忽然一道人影匆匆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二……二……”
任逍遥大怒:“你才二呢,瞧你那模样,咱俩站一起,随便问个人,看看到底谁二!”
那人一楞,委屈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讷讷道:“我二……”
“什么事这么急?瞧你跑得披星戴月的,有人烧房子了?”任逍遥说着忽然面色一喜:“哎,刚才那个‘披星戴月’的成语用得妙不妙?”
“妙!大妙!”温森急忙大声夸赞。
进来的人擦了擦汗,露出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原来竟是刀疤脸,他急声道:“二当家的,山下……山下有肥羊,嗯,很肥,大当家的问你要不要干一票。”
“嗬!有肥羊?”任逍遥两眼一亮,接着面色一沉:“干!当然要干!老子兼职二当家,买卖上门哪有不干的道理?老温,叫龙武军集合!”
温森大惊失色:“大人!三思啊!他们可是朝廷正规军,你却叫他们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若被朝中言官知道……”
居然叫龙武军参与打劫,大人是不是疯了?
任逍遥哼了哼,站起身施施然往外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气:“言官?老子当官到现在,被言官参过多少次了,现在不也囫囵着活得好好的吗?老子回了京还想找言官的麻烦呢……”
※※※
苏州府。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之美,尤以苏杭为最。
沧浪亭建于前朝,是苏州最美的一座园林,园内山石为主景,沧浪石亭便建于山石之上,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一条曲折蜿蜒的复廊相连,风景端的引人入胜,令人流连忘返。
沧浪亭内,置着石桌,石凳。桌边放着一个小火炉,炉上正温着一壶青梅酒,春风拂过,酒香夹着淡淡的梅子酸涩味道,四散飘去。
亭内坐着两个人。两人年纪相仿,大约五十来岁。身材都是一样瘦削,但神色却颇不相同。
其中一人面色有些惶然,心神不属的盯着炉子上的青梅酒愣愣出神。
另一人淡淡瞟了他一眼,温声笑道:“伯言兄,何故如此惶急?该来的总会来,你便是担惊受怕又有何用?”
原来,面色惶然之人竟是苏州知府李伯言。
李伯言闻言苦笑了一声,道:“近年来京中发生颇多大事,本以为皇上无暇理会此事,可谁知新皇登基不足一月,便派了钦差下江南,唉……”
另一位老者眼中飞快闪过几分轻蔑,淡淡道:“你既已做下,当初便知该有今日之忧,两千多万两税银,你们六位大人端的好大手笔,呵呵。”
李伯言脸色一白,急忙惶然四顾,见四周无人,这才神色稍缓,苦笑作揖道:“韩兄,你我数十年交情,此事我瞒不得你,可你难道不知我的苦衷么?此事我完全被人所迫,由不得自己,那些税银我也根本没经手,全数送了过去……韩兄,你乃江南第一大世家的家主,你不妨扪心自问,我背后那人,你得罪得起么?”
另一老者原来姓韩,名叫韩竹,乃是江南世家中势力最大的家主。亭中二人年轻时便是好友,如今一在官场,一在民间,皆是名动四任的大人物,可他们提起背后的那人,却皆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