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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拜别了安阿姨,再次站在那栋出事的别墅门前。
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绕过林院,探出墙来。而别墅四周围着警方的封条,示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平添了一丝肃穆与阴冷。
白心双手合十,毕恭毕敬朝别墅拜了拜,希望死者能安息。
“关于不解的谜底会带来一些诅咒的事,你听说过吗?”苏牧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总有种沉寂的质感,像是入水后缓缓漂流至湖底的沙,又轻又细微。
白心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视线,轻声反问:“什么?”
“世上无法解开的谜底很多,有些案子,警方查了十年都没头绪,渐渐也就没人查了,但每一年在死者忌日,负责过那些案件的人都会遇到一些无从说起的怪事。”
苏牧说话其实很有技巧,徐徐道来,言语间总有种勾人心魄的蛊惑力,引诱她不住往下听。
白心心脏一跳,从苏牧那张淡定的脸上分辨不出任何作伪的情绪,她不免心里打鼓,抿唇,不语。
“怎么可能,这个世上没有鬼神。”白心处理尸体这么多年,虽敬死者,却并不怕这些民间的鬼怪学说,她总觉得世间万物虽有灵,但死后,总是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国外有一个灵魂说,据说人在死后,身体会莫名其妙轻下七克,人称那是灵魂的重量。
不过按照白心理解,也可能只是身体各种器官组织死亡,细胞内部也不再囤积各类物质,没有了制约,那些密度小的气体,自然而然从而从口鼻呼出,被排出体外。
苏牧凑近她,俯身,凑到她的耳廓边上,“你确定吗?那你身后又是谁?”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了,这样刻意一压抑,像是窃窃私语一般,就显得真实可信。
就算白心见多识广,不惧怕血腥的事物,这时也忍不住抖了抖,回头看去。
不出她所料,身后真的什么都没有。
“苏老师,你骗我!”
“嗯,没错,我是在骗你。”
苏牧心情不错,从他声音尾调上扬就能分辨出来。
等他们坐回车内,月亮已经扫除阴霾,高悬于空中。
苏牧半天不发车,白心借着朦胧的月色,出言询问:“苏老师,你对这个案件怎么看?”
他不语,还是望着前方,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心不免又回忆起他所谓的记忆法——记忆之宫。
苏牧总不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吧?
可惜,她又不能擅闯他的脑中宫殿。
“苏老师?”
“嘘——”苏牧没用食指掩唇,而是伸手,用掌心轻盖在她的唇上。
白心的唇瓣与他温热的掌心相触,好似吻上他的肌肤一般,没由来的,她又紧张起来,如坐针毡。
“苏……”她出不了声,一想询问,那掌心惯有的草木味就会将她席卷,导致她半张脸上都布满那种甜腻的果儿香。
苏老师又换沐浴露了。
她的嗅觉最是灵敏,这也是职业需要。
白心往后坐了一点,不让自己吻到苏牧的手。
四周越来越静了,白心只能环顾周围,看其他的风景。
由于是深夜,那些沾染了晚露的草丛里莹莹发光,居然是一些四散逃窜的萤火虫。
白心在城市里很少看到这些小家伙,见有几只迷途的小虫飘进车内,她还好心为它们指路,放飞到外头去。
就在这时,苏牧抽回手,正好与白心挥舞的指尖相触,温热的一团,烫的她迅速收回五指。
白心坐直了身子,问苏牧:“苏老师,想好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苏牧近乎呢喃:“之前下过雨了对吗?”
“好像下过,车窗上还有雨水,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张涛在审讯室里面的话。”
“什么话?”
苏牧用拇指碰了碰抿紧的唇瓣,轻声说道:“他说,昨晚下雨,车内的玻璃板上雾气浓厚,所以他没有看清楚二楼那里发生了什么,只在听到坠楼声时,才选择了第一时间报警。”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但是车内玻璃嵌有一道道电热丝,这是为了防止车内的雾气附在玻璃上并且凝结的。”
白心回头看车内,果然,即使被外头的雨模糊了窗户,里面却并未结雾,还能看清外头的事物。
她懂了,“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就是……他在说谎?不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呢,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一个人说谎,通常是为了隐瞒。”
“他在隐瞒……他能看到二楼这个事实?”白心恍然大悟。
“嗯。”苏牧理出一点头绪,却也只点到为止,不再继续推论。
别的东西算是讨论不出什么了,白心等人打道回府,约好明天再查。
这晚,白心在睡前又找了一下有关张涛的视频,这一次又是他用意念力隔空碎裂玻璃,而那个拿来当拍摄场景的房间,和别墅二楼的构造类似,里头的摆设也很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个房间的窗户也能被张涛用意念力给摧毁吗?
还真是厉害。
临睡前,白心伸出手,掌心朝着门边的灯光按钮,她碎碎念叨:“灯,关了!”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灯还是稳稳亮着。
她有气无力爬起来,打算去按灯开关。
可就在这时,灯泡发出“滋滋”两声响动,灯丝一下子就黑了,余下黄澄澄的微芒。
这下可惨了,天花板太高,她也换不了灯泡啊。
白心跑去和苏牧求助,她按了门铃,赔笑说:“苏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家灯泡坏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装一下,我不够高。”
苏牧的眼神幽怨,他透过门缝看白心,薄唇抿的紧紧的,表示不悦。
没想到,这人还有起床气!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心又问了一次:“苏老师?”
“好。”苏牧应了一个单音,去了白心的屋子里。
白心殷勤地给他扶住椅子,不一会儿,灯泡就换好了。
她本以为苏牧会立马回家,却没想到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稳稳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不肯走了。
苏牧:“我饿了,不想开火。劳烦白小姐煮一碗方便面给我,作为帮忙换灯泡的回报。”
“现在?大半夜?”白心无奈了,“苏老师,方便面属于垃圾食品,对肝脏都不太好,特别是晚上吃了再睡,肠胃负担太大,对睡眠也不好。”
“我饿了。”苏牧就风轻云淡一句话,堵了她所有的说辞。
白心,忍了。
谁让她大半夜吵觉浅的老人家休息呢?这就是苏牧的复仇方式。
白心只能屁颠跑去厨房煮水煮面,忍住所有汹涌而至的困意。
等水沸腾的期间,白心回头,用余光观察单手支额的苏牧,他的眼睫微微合上,显得又细密又长,鼻梁高挺,被吊灯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深了,看他的侧颜也觉得不再锋利,倒有种脆弱的温顺,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一层岌岌可危的温柔假象。
“苏老师?”白心轻轻唤一声,不知道面要不要继续煮下去,看他样子,好像也只想睡,不想再吃了。
“我没睡着,所以请不要擅自关火。而且在等面的过程中,我需要的仅仅只有嗅觉,不需要视觉。”苏牧睁开眼,由于没戴眼镜,他眼底的寒光更甚,像是野戾难驯的苍狼,一盯住人,就有种莫名的压迫力,觉得他的全副精神都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白心只能继续煮面,大约过了五分钟,她将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端到苏牧面前。
她本以为苏老师就是想教训一下她而已,并不会真的吃面。
可没想到,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束,吸溜一声进嘴。
苏牧的腮帮微鼓,眉峰却并未皱起,表示不喜欢,却也不讨厌。
白心坐在一旁,等着他指点江山,这个人不说点营养搭配的问题就满心的不舒服。
可这一次,偏偏让白心失望了。
苏牧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很自然地在她眼皮底下吃完了一整碗面。
白心目瞪口呆。
苏牧帮忙洗了碗,随后走出门。
他忽然回头,眼风扫过白心,有种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美态。
苏牧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对白心说:“煮的不错,完美利用了‘热胀冷缩’原理。不过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少吃垃圾食品,不利于身体对各类营养物质的吸收。”
“这些我都知道的。”白心含糊其辞。
“那么,晚安,白心。”
“晚安,苏老师。”
白心回了房,刚要锁门,忽然反应过来——那个,苏老师喊她什么?白心?
他什么时候和她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了。
白心近似魔障一般,唇舌翻滚着两个字,朗朗上口,“苏牧。”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粘稠物堵住了,咚咚冒泡,抑制住她绵长的呼吸,险些要透不过气来了。
如果让她不喊苏老师,喊苏牧的话,要多么别扭就有多么别扭!
白心蒙头躺床上睡着了,直到睡前,她的脑海还在反复回放苏牧的侧脸。
他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微微侧过头,被白茫茫的路灯覆盖上一层薄银。
他的眼睛也呈了半透明的质感,蕴含星光,整个人都好似在发亮。
就是这样的苏牧,在轻轻唤着她:“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