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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苏牧对着电话说:“从光泽上可以分辨出,他的手—枪是塑料的,但装入真弹或者铁制品,也足以杀人。最重要的是,这种枪-械最容易被销毁,我们只需要一些化学溶液,譬如三—氯—甲—烷。”
白心没心情听苏牧解释这些,她急不可耐,大喊:“苏老师,当务之急是……快跑!”
苏牧屏息以待,几秒以后,忽的出声:“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弱项是……体育。”
“……”白心无言以对,她不该把苏牧想的太强,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即使她知道是口罩男杀死了苏牧,她有证据说明吗?凶器肯定也会被销毁,找不到踪迹。
她不但赔上了苏老师的命,还得搭上自己的。
何况,没有苏老师,警方找不到她,然后炸-弹爆炸了,所有痕迹都会被销毁。
口罩男很厉害,他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心身上,然后杀死苏牧复仇,毁尸灭迹以后,白心也正巧被炸死了,一举两得。
“你知道如何在一个人发射子弹时,在几乎只有一秒的时间内逃脱吗?”苏牧问。
白心以为他想出办法了,松了一口气,但实在不想听他浪费时间解释演绎。
片刻,苏牧回答:“我不知道。”
“……”很好,苏老师,你赢了。
白心说:“就现在,快跑,趁他发射时转入楼梯的走道,然后以最快速度翻阅过扶手,转入另外一个通道。这样就能拖延一点时间,毕竟在两个转口,他的射-击准确率会不那么高。”
苏牧没有回应,白心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喘息声,可以推断出他正在做高速的运动。
还活着,还在逃命,听声音不是被射中重伤的苟延残喘。
白心自己会一点防身手段,所以应付这些还算在行,前提是……她的手脚没有被绑起来。
“跑!”白心继续鼓励苏牧。
几乎是瞬息之间,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关车门声,以及尖锐物射中车玻璃发出的刺耳噪音。
口罩男还在紧追不舍,该怎么办?!
“苏老师,你有在听吗?”白心问。
“嗯,我在。”苏牧调整了呼吸以后才开口说话,这个人似乎格外注重礼仪以及在外人面前的形态,一点都不显紊乱,拒绝慌里慌张。
“听你的样子,感觉还不错?”白心松了一口气,“逃出来是吗?”
“并没有,或许是我流血的声音分贝太低,你可能没有听到我的小腿中了一弹。是一枚铁制圆珠,我尝试让它继续堵住伤口,不让腿失血过多。”
“很好,苏老师,你做的很对,现在来救我吧……”白心觉得,和苏牧相处还是随机应变的好,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一次是符合人情世故的。
“我得分析一下,究竟哪里出了错。”苏牧说,“请给我两分钟。”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巨响传来。
“砰!”
口罩男还在发射子弹,他无所畏惧,即使会就此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究竟该怎么办?
白心无能为力,她的鼻翼冒汗,两颊湿润,沾满发丝。
白心原本就没化妆,因为法医的嗅觉与触感需要维持在异常灵敏的状况,最好是不化妆不喷香水,拒绝任何容易使五感钝化的物质。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异常狼狈。
光是听声,白心分辨不出任何情况。
她闭上眼,借用声音幻想苏牧那边的场景,企图了解状况,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那边有车的声音,风声,以及刺耳的碰撞声。
应该是正在上演一场飙车的生死追逐战,而听苏牧的车轮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看样子情况不太妙。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传来“滋滋”的扰乱声。
瞬息之间,白心的手机忽然静止了!
怎么回事?
白心的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她倒喘气,憋在了胸口,呼不进,吐不出。
“苏老师?苏牧?”
她焦急唤人,可没有人回应。
手机挂断了?
白心不知该怎么办,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知原地徘徊。
四周暗了下来,窗外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
这里静的只能听到她四处作乱的心跳声,白心无所适从。
“苏老师?”
“我还在。”
那种死一般的静谧忽然被风声打破,像是碰壁的皮球,一下子弹了回来,重新出现了声音。
“前面是个隧道,会扰乱信号。这里是在郊外,山上只有这一条公路,围栏外面是悬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白心咬唇,内心纠结:如果苏牧穿过隧道,他就能逃生,但电话就会被挂断,没有了提示,他找不到这里;但他不挂,另辟出路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口罩男追上,然后杀死在那里。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为另外一个人牺牲性命,甚至包括她自己。
白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苏老师,放弃我吧。”
苏牧没回答,不知听没听见。
她很怕,怕到了极致,可别无他法。
或许会有奇迹出现,警方找到了她的位置,并且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又或者苏牧找到了其他的路,虽然可能性不大。
她安慰自己,同时也希望苏牧好受一点:“苏老师,放弃我吧。你快点逃跑,警方会派人来救我的,在很短的时间之内。”
苏牧那边像是失去了联系,一句话都未曾说出口。
他说:“尝试一个新方法。”
“嗯?”
“我现在后退,朝凶手正面撞去,看他有没有胆子和我同归于尽。”苏牧语带笑意,像是渴望验证自己的测试一般,他再次出声:“这是一个有趣的推论,允许我自己……保留。”
白心来不及拦住他,也想不通苏牧到死也不放弃她是为什么。
她只听到车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要戳爆那薄薄的一层塑胶车胎。
车速加大了,风的呼啸声也越来越明显。
白心仿佛就坐在苏牧的副驾驶座上,陪他经历这一惊心动魄的演示。
“还有三米,做好准备了吗?”苏牧说,“这是我想教给你的最后一课,想要死里逃生,就要比凶手更不怕死亡。”
白心闭上眼,心脏骤然绷紧,一口气塞在了喉头,似被一块巨石堵住,死死嵌在中心,不上不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musol是新世纪的疯子了。
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
“砰!”
白心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人吓傻了。
那头静谧无声,不知出了什么情况。
但是他们应该相撞了,口罩男比她想的还要大胆。
“苏老师?”白心不住呼气,声音颤抖不安。
她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名字,渴求他的回应:“苏老师,你别死啊。”
“苏老师?”白心又喊。
“苏老师!苏牧!musol!”没有人回应,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
“我还在,白小姐请别担心。”苏牧说,“我刚才利用了角度从他的车前擦过去,看似直面撞上车头。但实际上,只碰上了车外侧的后视镜。而他,也如我所料,踩了紧急刹车。这是一种视觉错误。”
“你……”白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没事就好,幸好他没事。
可就在此时,白心的手机传来即将关机的声音,上面电量那格变成了赤红色,只剩下1%的电量。
“苏老师,我没电了……”白心说,“其实我特别开心,你没有放弃我,还这样拼尽全力救我。”
苏牧沉思一会儿,说:“我其实尝试开进去一小段,但是前方黑沉沉一片,看不清路,并且回声很大,这代表没路了。我猜测还有施工地段,或者前方坍塌了,所以看不清出路。再这样下去,我会走死路,这才打算拼死一战。”
也就是说,他这样做,和白心无关。
白心无语的同时,看着屏幕渐渐变暗,像是要挂断电话一般,内心焦急。
如果挂了电话,是不是代表她还是得死在这里?
“我把定位发给警方了,他们会来追踪。还有,地理位置他们也已经发给我,很快会有其他人来救援,别担心,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活下来。”
“太好了!”
白心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完全放下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苏牧出言不逊,她也能照单全收。她是心存感激的,也很敬佩这样一个人。
即使这个人很奇怪,做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预测。
临关机前,苏牧说:“对了,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能够杀人者一般都怕死,就是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太过于强悍,才会有勇气杀死别人。”
“我知……”白心来不及回答,屏幕已经黑了。
但几乎没过几分钟,锁着的大门就被一声枪-响破开了。
白心见到了所有人,她得救了。
其实警-方的手机号码定位只能确定在30米的范围之内,通过苏牧的指引,他们才很快就找到了白心的所在。由专业人员拆除炸-弹。在最后五分钟时,爆-破装置终于失去了作用,白心得以死里逃生。
而口罩男也因这起事件被逮捕归案,按照正常的审-理流程进行。后来,警方得知他是几年前那个连环杀人凶手的亲弟弟,也知晓了musol的真实身份,暗地里邀请苏牧加入日后案件的调查与指导。
因此一战,苏牧从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人,变成了自己人。
而白心腿发软,请了几天的病假,待在家里调养生息。大概过了两天,白心才从那种极度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她险些丧命,并且经历了这场生死角逐战。
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感受自己蓬勃跃动的脉搏,以及源源不断散开的温热。
白心按响了苏牧家的门铃,他由于腿受伤,也请假在家休养。
一开门,白心对上苏牧清冷的眼眸,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心有愧疚,底气不足:“苏老师好一些了吗?”
“基本都好了,”苏牧淡然答道,不过一会儿,又问,“我这算是工伤,请问在缉-拿歹-徒过程中损坏了车辆,警方会报销修理费吗?”
白心摇摇头:“不会。”
苏牧薄唇微抿,说:“我的工资不高,这次的修理费已经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白小姐,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选择见死不救。”
白心沉默,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苏老师的特征明显还有……特别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