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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敏并没有理会方秋英的神情，继续讲道：“当时我也受到了波及，眼看他血肉模糊的样子，顿时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不过，我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动了一点胎气而已。他的父母···哦，也就是现在的公婆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们都哭成了泪人一样。他可是他家的独生子呀。而且他俩都年过半百了，还怎么再生育呢？我公公当时厉声问了具体情况。我眨了眨眼睛，没敢说他逼我去打胎，而是说，他听说我怀孕了，显得很兴奋，正陪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呢。可我公公一脸不信的样子，但看看我的刚刚隆起的肚子，又有说不出的酸楚。我这时故意说他既然不在了，那我就堕胎好了。公公当时没有在意，但已经哭得沙哑的婆婆却冲我吼道，‘这是我儿子的骨血，也是我们朱家的血脉。你没有权力杀死他。’我心里正等他们这样表态呢。立即表示为了怀念他，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但公公很机敏。他皱皱眉头，就把婆婆叫出了病房。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下床来到病房门口探听动静。他们没料到我能立即下床，就在门口外嘀咕起来了。我听公公话中意思好像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儿子的。当时婆婆表示，等那孩子出生后，就做一个亲子鉴定，如果发现不是他朱家的骨肉，就不再搭理我。而且，在没证实这件事之前，就为我暂时租一套房子，而不让我住进他的家里。我一听就吃惊不小，心里一阵恐慌···”
方秋英听到这里，不由诧异道：“这你有什么害怕的？人家怀疑的有道理嘛，就由人家做个DNA好了。”
不料，康敏赶紧摇头道：“如果他们到时真这样做了，就说不准是什么结果了。因为我受孕期间，碰过我的并不只是他。”
方秋英惊愕得半天合不上嘴巴，简直是无语了。
康敏黯然道：“您是不是看不起我呀？可我当时太年轻，一心希望自己嫁个好人家，并帮助到我的娘家。所以，城里那些看上去有钱的男人只要对我感兴趣了，我就不能错过向他们示好的机会了。至于献身的事情嘛，也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我后来发现，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有钱，而其他的男人只不过是打着有钱的幌子，拿咱们女孩玩玩而已。而我当时一心要嫁入他家，虽然他死了，但只要能得到他家的经济帮助，我宁愿在他家守寡一辈子了。”
方秋英听到这里，想张口埋怨她几句，但又勉强控制住自己。她自己也是苦命的女孩，知道穷滋味不好受。也许物质欲真能满足某种人的所有欲望。
康敏继续讲道：“我虽然知道他们可能会验证孩子的DNA，但还是要坚持把他生下来。后来婆婆经常来探望我。她在跟我交谈中，不觉流露出他们朱家需要一个男孩继承香火，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了。我当时心里一动，觉得只要生下男孩，并姓他们的姓，那他们就不会坚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了。于是，我在临产时，就委托妇幼保健院的医护人员，只要我能生下男孩，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他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呢。她们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我的情况。所以，当她们等我生下女婴，你随后又生下男孩后，就跟你老公商量了。结果你老公跟我谈好条件后，就痛快答应了换子要求。我的公婆知道我生下男孩后，都兴奋地奔向了医院的产房。他们随后安排在了高级产房里，就像对待国宝似的对待我。他们当时把我当作了他家大恩人一样。对于孩子，那就不用说了。他们把孩子每天都捧在手心里。我还从没有见到对孙子这么好的爷爷和奶奶呢。”
方秋英听到这里，不由叹息了一口气。
康敏随即哀求道：“英子妹子，求你不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好吗？他们要知道换子真相后，肯定不会接纳一个天生有残障的女孩。哪怕孩子就是他们朱家的骨肉，也未必容忍我欺骗他们。他们不但不接纳孩子，而且还会把我驱逐出朱家的。我在外面受点苦也没什么。可我娘家就得不到他们的救济了。那我的亲人日子该咋办呀？”
方秋英思忖了一下，终于咬牙道：“行。我同意不把事情真相讲出来了。就让我的儿子做他们朱家的孙子。”
康敏一听方秋英痛快答应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道：“您这样决定就对了嘛。因为您的儿子生活在这里，那他成长的环境肯定要比您亲自抚养好得多呀。我看过一些电视剧，有的穷人家为了自己亲自骨肉活得好，就跟富家孩子调了包。所以，您这样做了，才是对自己亲生儿子最好的爱。”
不料，方秋英凛然道：“你错了。我同意把儿子留在这个家，并不是为了让他贪图富贵。我家里虽然穷，但我照样可以让儿子正常幸福长大。就像我同样可以让你的女儿健康的成长一样。她虽然患有残障，但我会尽我一切力量让她变成正常的孩子。我现在之所以放弃对我亲生儿子的抚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第一，是因为我看你的公婆太可怜了。他们二老如何能接受你欺骗他们的事实？第二，假如我要回自己的亲生儿子了，那女儿欣欣怎么办？就凭你能够好好对待她吗？所以，我不换回孩子，并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女儿欣欣，也是为了你公公和婆婆。我想，他们不做亲子鉴定了，就是宁愿活得糊涂一点，因为这样的糊涂会让他们感到快乐和幸福···”
方秋英讲到最后，不由动情地抽泣起来了。
康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过她最后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尴尬神情，并低声问道：“那好吧。您要是这样认为也可以。现在可以提提条件了。”
“什么条件？”方秋英诧异道。
康敏哼了一声：“您过来既然不是为了换回儿子，当然过来多要一点补偿了。”
方秋英冷笑道：“你又错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回我的儿子。可自从我刚才进来，看到孩子的爷爷和奶奶当我的面就对他爱不释手。这已经让我心里产生了纠结。刚才又听了你的一番话，我为了他们不受到精神上打击和年幼的儿子心里不埋下创伤，才临时改变了主意。我不会再要你一分钱的。为了儿子健康成长，我也不会再来探望他。如果你还谈所谓的‘条件’的话，那我想在离开前，亲自抱一下我的儿子。”
康敏对方秋英的举动感到很费解。她呆愣了半天，才最终认为，这个女人简直太傻了！
她当然毫不费力地满足了方秋英的要求。不过，当她把那个孩子从客厅的朱家父母那里抱到卧室时，便发现方秋英面对自己亲生儿子时，早已经泪如雨注···
她抱了抱自己的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讲出来。
最后，她只是恋恋不舍地亲吻了儿子一口，然后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康敏把这段往事大体意思向许振国讲述了一遍，虽然是掩饰了她俩当初谈话的许多细节，但她仅仅表达出的意思，就让许振国激动不已。
“英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无论对欣欣还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表现出令人无法赶超的母爱深度。”许振国终于发出动情的感叹。
康敏面对许振国如此褒奖方秋英，显然有些不服气了，于是反驳道：“她曾经是您的女人，您当然是对她有些偏爱了。她对欣欣怎么样，我并不知道。但您说她对我儿子的母爱无人能赶超，这恐怕是言过其实吧。为她儿子付出的是我，她做到了什么？”
许振国面对康敏的无知，不由感慨道：“康女士，您觉得对儿女的付出是一种辛苦吗？错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对自己亲生儿女付出是一种莫大的欣慰。这对于天下大多数母亲来说，很容易为了自己的儿女付出。可英子她却失去了这份幸福的责任。她虽然没有办法对自己亲生儿子’付出‘，但却做出了常人无法做到的’牺牲‘。她对自己的儿子的母爱表现在了不去打扰他，不去改变他的生活环境，不去让他去面对自己所承受的情感上的痛苦和折磨。正是她这样无私的牺牲精神，才让他的亲生儿子在一个温馨的环境里快乐成长。”
康敏对许振国这套言辞无法理解，只好撇嘴道：“好吧。我文化低，当初英子就一句句教训我了。您快点打住吧。”
许振国一看对方如此不可理喻，真的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了。但想到他的英子曾经所承受的一切，又不由得动情道：“康敏女士，您好像对英子并不领情。虽然她当初对您说，不要回自己儿子，是为了孩子和朱家父母的感受。但您知道吗？她对您的亲生欣欣所做的一切吗？她为了不让孩子受到老公的伤害，不仅跟他离婚了，而且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的甚至连医生都做不到的奇迹——让欣欣的听力障碍彻底消失了。”
康敏听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是真的吗？”
当许振国回想起方秋英凭借一副单薄的身躯所承受的一切辛苦，就不由热泪盈眶。他甚至认为，正是英子早年受到了过多的劳累，才让她患上了那该死的白血病···难道她不该得到欣欣的生母认可吗？
许振国擦了擦了眼角，又激动地反问一句：“您知道英子是怎么走的吗？”
康敏一看许振国如此激动，也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于是茫然摇摇头，并表现出极大的关注。
许振国黯然地讲道：“她患了急性白血病。当初在理论上还有亲人捐献骨髓来活命的机会。可是，她为了欣欣的身世不被揭穿，也为了不伤害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很多人。她宁愿放弃这个机会而拒绝跟欣欣做骨髓配型。她为了大多数人···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许振国语音又哽咽起来了。
他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觉得该说的都说了，无需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更多的口舌了，于是站起来，并转身要离开那个饮吧。
“请等一等！”康敏如梦方醒地喊了一声。
许振国停住身子，但头也不回地问道：“康女士还有话说吗？”
康敏显得很动容地讲道：“我想亲自承担照顾欣欣的责任。如果您喜欢英子的儿子的话，我也可以把他带到您的身边。让我俩共同承担照顾这两个孩子的责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