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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偷偷跑回来
灰蒙蒙夜幕下，龚成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过路途竟是这么遥远。
步履沉重，饥焰中烧，汗出沾背，思绪紊乱，停停又走走，终于到了“书香花园”别墅区，看看时间已然差不多是22点了。
昔日的运动健将现在已然累的气喘吁吁了，就差要趴在地上，他终于放下了背上的邋遢男人，有气无力地问，“‘书香花园’到了，你能找到自己的家了吗？”
“你走吧！你走吧！”邋遢男人不领情地晃动双手，似乎忘了要找寻自己老婆了。
“你确定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吗？”龚成丰自然不会指望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心生感激，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脑筋不灵清以为我也不灵清呀，我会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吗，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呀！”邋遢男人突然愠怒，又要敲龚成丰的头。
龚成丰摇头，苦笑，自嘲，觉着自己确实脑筋不灵清，要不怎么会让一个素不相识的精神不正常的人搞的如此灰头土脸。
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觉着头皮有些胀，不禁拍拍脑门舒缓了一下紧绷神经。
他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邋遢男人了，就算他找不到家，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月色朦胧，邋遢男人消失不见。
龚成丰拖着疲惫身体来到“家”门前，这才想起刘丹彤没有给她钥匙，猛地一拍自己脑门暗叫“糟糕！”，抬手正想摁门铃，又怕吵醒应该已经在酣睡中的刘丹彤，不摁门铃，自己显然没有一个去处。犹豫了再三还是摁了门铃。
门很快开启，好似刘丹彤就在门前等着，苹果脸蛋似乎见有不悦，“你回来了？”声音冷冷。
“你——还没睡？”龚成丰赸笑，不经意抬右手挠起后脑勺。
“等你喽！我忘了给你钥匙，你怎么这么迟回来？”刘丹彤微蹙眉心。
“我真是一个倒霉运的人。”龚成丰嗒焉若丧。
“又怎么了？”刘丹彤惑疑，不由瞪大双眼。
龚成丰将下班之后所遇一切说了个大概，喟叹连连。=λ α αα? ψ??
“做好人做好事有这么痛苦吗？”刘丹彤抿嘴一笑。
“我感觉自己挺傻冒！”龚成丰苦笑。
“饭菜给你热一下？”刘丹彤眼神中那一丁点儿不悦消失，尽显温柔。
“这么晚了……”龚成丰感愧交加。
“你先上楼洗个澡。”刘丹彤微哂，蹴蹀进厨房。
龚成丰愣怔片刻，正要上楼洗去疲惫和晦气，听得门铃响起，转身急急去开门。
开门一看，脑袋“嗡”一声作响。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邋遢男人，不禁愕然惊叫，“你、你怎么跟着我到这……”
“你怎么在我家？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人？你想要对我女儿做什么？”邋遢男人同样愕惊，猛地一把紧紧抓住龚成丰衣领，双目瞋瞪的如铜铃般大。
厨房里，刘丹彤听得大叫声，忙不迭奔出来，一看，惊喜叫，“爸爸——”
“彤彤——”邋遢男人神情激动，用力推开龚成丰，直扑向刘丹彤。
“爸爸——”刘丹彤花容变色，展开双臂扑向邋遢男人。
听得刘丹彤叫邋遢男人爸爸，龚成丰霎时懵了，原地愣呆呆。
“爸爸，你好了吗？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刘丹彤眼角闪动着晶莹泪花。
“爸爸本来就没病，那地方是活人地狱，爸爸只有偷偷跑回来。”邋遢男人眼神中闪现怆惶。
“啊——偷偷跑回来，爸爸，这怎么可以。”刘丹彤瞪大眼睛，愕然心震。
“爸爸想你，想你妈妈，爸爸不能呆在那地方，彤彤，你妈妈呢？”邋遢男人顾视，双眼又见晦滞。
“妈妈？”刘丹彤心先一惊，接着是痛，她明白，爸爸的病并没有见好，相反好似更严重了。
邋遢男人叫刘志远，本是博士生导师，在学术界有很高造诣很高威望；在科学领域有突出成就、突出贡献。 如此一个泰斗人物会得精神分裂症，或许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彤彤，你妈妈没有回来吗？”刘志远目光四处搜寻。
“爸爸——”刘丹彤一时感伤，不禁在爸爸怀里悲咽起来。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你把我老婆藏哪儿了？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女儿也藏起来？”刘志远晦滞目光碰触到原地愣呆呆的龚成丰，怒气蓦然在心中升腾了，推开怀中女儿，一步冲向龚成丰，双手紧紧抓龚成丰双肩使劲摇晃不停。
龚成丰整个人像是一颗枯树，任凭刘志远用劲摇晃，不动无声。
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呢！
“爸爸——他是好人！”刘丹彤声音哽咽，面显窘色。
刘志远听见女儿叫声恍如梦中惊醒，倏地松开龚成丰，转身走向刘丹彤，一把将刘丹彤搂进怀里，“彤彤不怕，有爸爸在！爸爸会赶走大坏蛋。”突然他双眼放亮，双手放开刘丹彤直奔客厅一隅，随手操起刘丹彤放在那里的一个网球拍，高高举起，回头奔向龚成丰，大声喝叱，“我打死你这个大坏蛋！我打死你这个拐走我老婆又来害我女儿的坏家伙。”
幸好龚成丰反应快，动作快，跳着脚跑出了门，身上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全被惊吓给消除了。
夜漫漫，其色凝重，凉飕飕夜风荡涤着龚成丰身上的热量。
刘志远一路先送给了他一身热汗，到家又送给了他一身冷汗，此刻身上的汗渍仿佛凝结成冰霜，感觉寒意袭心。
仰望苍穹，星斗一簇一聚，光芒璀璨；月亮脱掉了朦胧薄纱裙更显皎洁更显澄莹，清辉给了大地涂上了另外一种柔和色调，一切看似多么美好。
时间漫步不停，身上冷意渐渐变得强烈，龚成丰不禁将衣领竖了起来，紧紧包裹住颈脖，哈一口浊气，双手搓了搓放进了裤兜里。
回屋是不敢了，一时又不知该走向哪儿。
无目的前走，想起自己点点滴滴，人生似乎尽是不如意，不经意眼角有了点湿润。
辍步，深吸一口气，再次仰望苍穹，待心情平静些，又动步，如此反复，半个多小时过去，其实并没有走出去多少路程。
“龚成丰——”一个女孩声音飘入耳穴，柔婉中带有歉意，宛若蜜汁灌进心田。
回头看，见刘丹彤正在不远处默默凝视着他。
微迟疑往回走，走近，情不自禁将刘丹彤纤柔双手抓进手心里，赸笑，“真想不到他是你爸爸！”
“龚成丰，谢谢你！”刘丹彤没有介意龚成丰紧紧抓着自己双手。
“谢、谢我什么？”龚成丰再次赸笑。
“你是一个好人？我没看错你。”蓦然间，刘丹彤两颊飞上羞晕。
“真是想不到他是你爸爸！”龚成丰意识到了自己犯规，快放开刘丹彤双手。
“我爸爸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如果不是遇上你，他……”刘丹彤感激，感伤。
“他现在……”龚成丰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头。
“他已经睡了。”刘丹彤抬手轻轻抹掉眼角就要滚落的泪珠。
“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龚成丰情不自禁将刘丹彤搂进怀里。
“明天，我得去问问爸爸的主治医师。”刘丹彤声音有点喑涩。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龚成丰抬手轻轻捋了捋刘丹彤额角被夜风吹乱的秀。
“回家吧！”刘丹彤离开龚成丰胸怀，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夜静谧，阑珊灯光陪伴，两人宛若情侣，喑默走，直到进屋。
刘丹彤又将饭菜热了一下，而后静默默上楼。
美味驱赶走了饥饿，肠胃快乐后，龚成丰心情一时间又变得复杂起来，不清楚是因为邋遢男人是刘丹彤爸爸，还是他情不自禁搂抱了刘丹彤，还是刘丹彤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上楼进卧房，直到进卫生间洗完澡仰躺在床上，他一颗心始终无法平静。不知不觉，又将刘丹彤和方美妍作了对比，刘丹彤是圣洁天使，今晚更见多愁善感，让人爱怜无限，唯有呵护不敢碰触，就像无暇美玉；方美妍更像是一副画，一个幻影，一个梦境，曾经很真实，很甜蜜，此刻在心目中变得模糊，宛若倒映水中影子，一个小石子“扑通”入水，微波荡漾，美丽倒影破碎，不成形没了像。
或许是真累了，或许是思想太多了，在温馨小别墅中的第二个夜，他渐渐进入梦乡。
方美妍出现了，穿着很漂亮，很时髦，很摩登，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清秀模样，显得高贵，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
他向她招手，出乎意料，她视而不见。
他喊她的名字，她终于转回头，眼神很冰冷，就像是初见到柳飞燕时那眼神，但多了轻蔑，表情木然，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冲向前，瞪大眼睛细看，恍惚间视线变模糊，恍惚间方美妍变成了柳飞燕。
他吓一大跳，拼命揉眼睛，再细看，柳飞燕又变成了方美妍。
他叫唤，喉咙不出声，他用力捏喉结，想快点出声音，突然见一个男人走向方美妍，头型上看像刘丹彤爸爸，年纪上也差不多，不过穿着太华贵了，不会是刘丹彤爸爸。
方美妍一见了这个男人一张脸立马春暖花开，迭步上前艳美笑靥相迎，双手挽住华贵男人臂弯偷媚取容。
他神经被触痛，想问为什么，可是“你们”两字还没说出，方美妍面露凶相双手突然向他胸口狠命一推。猝不及防，他一个踉跄连连退步，猛地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处高楼楼顶，不由“啊——”惊叫出声。
正此时，华贵男人阴黠一笑，一脚直踹向他小腹。
他后退一步，身子一仰失去重心，整个人飞从楼顶坠落。
一刻间他魂飞了，胆破了，声嘶力竭直喊救命，可是喉咙不出一点声音。只听得方美妍和华贵男人的开怀奸笑声。
他绝望了，紧闭双眼，等待身体落地粉身碎骨一刻。
千钧一，一个美丽的天使扇动着洁白羽毛翅膀向他飞来，轻轻将他抱起，缓缓向下落。他睁开眼细一看，美丽天使不是别人，正是刘丹彤。
他心头狂喜，热泪簌簌，不停叫，“刘丹彤——刘丹彤——”
突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将龚成丰从恶梦中惊醒，一摸额头，湿漉漉，尽是冷汗。
开灯一看手机，是垃圾短信，索性关了手机，擦了擦额头上汗，想接着睡，脑子里映现天使刘丹彤和恶女方美妍。
他已然一点睡意没有了。xh.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