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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侯府。
原是府中女儿出嫁,本该一派喜气,但此时却是清冷无比,整个府邸皆是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萧瑟之意,所有人也皆是一副冷然之色,瞧不出一丁点的喜色,甚至还隐带有一丝愁闷之意。
“人呢?还没有找到?”沐靖南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看向身前的人沉声道。
面前之人垂下双眸,犹豫了一下,方才缓缓的开口道:“属下已经将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但……还是没有查到她们的踪迹。”
沐靖南没有说话,只是揉着太阳穴的双手微顿了片刻,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尸首呢?也没有消息吗?”
面前之人微垂的头垂的更低了些,房间霎时间显得异常的静谧。
“是我的错啊……全都是因为我……”沐靖南突然喃喃道:“她的这一警醒未免也太狠了些……”
就算要与南侯府断了所有牵扯,也不必做的如此决绝啊……就算要警示他,也不必以性命相告啊……
他不懂,不懂他们本该其乐融融的一家为何会走上如此的地步?!明明他都已经将她接了回来,为何她还会满腔的怨恨?!他尽量的弥补,难道都不足以消弭十年前的那份过失么?
久久的沉默,良久,良久,面前之人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侯爷……还要继续追查吗?”
“不必了。”沐靖南仿若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有些沉重的摆了摆手道:“既是他们有意隐瞒,就算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任何消息……等吧,或许……”
话说道一半,意识到什么,突然凄苦的一笑,就再也没了下文。
面前之人聪明的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知晓的,也不是他能问的,只有克己守分,方才能给自己留下退路。
“罢了……你下去吧。”沐靖南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双眸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侯爷!大堂有人送来了一件东西,说是送上来的贺礼,您快去瞧瞧吧。”突然,屋外传来了一声通禀。
贺礼?!沐靖南不由得蹙眉,这个时候谁还会送贺礼上门?!盛京上下谁不知晓南侯府与今日这场大婚早已是毫无牵扯。
待沐靖南赶至大堂,沐鸿平以及沐煦裴氏早已全部皆在,就连面容有些发白的阮侨玉也在,抬眸扫了眼位列在大堂正中间的檀木箱子,却是走上前去道:“爹,这是怎么了?”
“你身体不适怎么不在房里休息?”沐靖南半拥着阮侨玉,温声道。
阮侨玉苍白的面容浮现一丝浅淡且牵强的笑意,缓缓道:“无碍,只是听说有人送来了贺礼,心中好奇,才前来看看。”
沐鸿平没有接话,反倒是双眸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箱子,道:“既然你来了,那就打开吧。”
沐靖南再次扫了一眼那箱子,松开半拥着阮侨玉的手,微微蹙了蹙眉,吩咐道:“来人呐,将箱子打开!”
“是。”两侧侍立的人应了一声,已是快速的上前,将封好的箱子打开,就在打开的瞬间,两人顿时一声惊叫,脚下一个踉跄,竟是嘭的一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意识还算清醒,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箱子,满脸惊惧的颤声道:“杀……杀人了……”
然,不用他开口,就在箱子打开的瞬间,站在主位上的沐鸿平以及沐靖南阮侨玉三人已是瞧得清清楚楚,且阮侨玉早已是吓得面如白纸,浑身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沐煦也在听到尖叫的杀那,抬手捂住了身侧裴氏的双眸,且将箱内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
“来人!送大少奶奶回房!”沐煦沉声吩咐道。
待裴氏离开大堂后,大堂所有侍立的人也皆被屏退,仅剩下了沐鸿平沐靖南阮侨玉与沐煦四人。
沐煦走至那箱子旁,看到箱子内的一切,眸光微闪,抬手正欲触摸,沐靖南突然道:“小心!”
沐煦手指微顿,抬眼看向沐靖南道:“应当没事的。”
话落,手指已然翻过那箱中的人的身体,翻过来的一霎那,面容陡然闪过一抹震惊以及错愕,双脚也不由得朝后踉跄了两步:“是……是……”
“清尘道长!”沐靖南惊呼一声,方才翻开的瞬间,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那张脸他刻骨铭心,怎会忘记?!
听到这个名字,阮侨玉也陡然转过眸光看过来,在看到面容的瞬间,也是惊呼一声紧紧捂住双唇,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他……怎么会死?!他为什么会死?!
“这里还有一封信……”沐煦怔怔的开口,右手有些僵硬的执起那早已被鲜血浸染的信,缓缓打开,只见一行清携却凌厉的字体萦绕眼前:
“十年因果,罪责天,死于命,其罪不可恕也。”
沐煦缓缓念出,在场之人皆是怔愣在地,这意思……一个可怕而惊恐的念头缓缓从心底深处冒出,冷汗早已浸湿衣襟。
“不好了!不好了!侯爷!落幽阁出事了!”就在这寂静的当下,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禀告声。
落幽阁?!沐靖南眉头一皱,沉声道:“柔儿怎么了?”
“这……”门外传禀之人话语有些犹豫:“侯爷,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沐靖南几人的心中皆是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留下了沐煦处理这尸首的事,几人却是匆忙的前往了落幽阁。
刚一踏进落幽阁,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陡然飘来,几人心神一凛,沐靖南率先快步走至那沐柔居住的卧房,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切却是让沐靖南直接怔愣在了当场,就连那推门而入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啊——”随着一声惊呼,阮侨玉已是一脸惊恐的晕倒在地。
而沐鸿平也是面色发紧,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一丝畏惧之色。
只见那房内赫然早已被鲜血染红,粘稠嫣红的鲜血铺满整个地面,且缓缓正从门边渗透外流……而就在这染满鲜血的地面上赫然倒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身影,雪白色的衣衫一半已被鲜血染红,漂浮其上,而另一半雪白的色泽正与那刺目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晃眼的很。
墨黑的秀发遮住半边苍白的没有血色面容浸在艳红的血色里,空洞无神的双眸怔怔的看着房门,一瞬不瞬……
这副容貌赫然正是南侯府的二小姐,他的女儿,沐柔无疑。
这一刻,好似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人言语,没有人动作,有的只是那呼啸的寒风掠过发出刺耳且聒噪的风声。
然,就在此刻,那血泊之中赫然飘来一纸信封,正停在那门边之前。
良久,沐靖南才缓缓将其拿起,打开,刻骨熟悉的话语再次萦绕在眼前:
“十年因果,罪责天,死于命,其罪不可恕也。”
双手开始颤抖,眉头开始轻皱,唇瓣开始紧抿,脚步开始踉跄……未等开口,身后却是嘭的一声,转眸,面前的一切却是教他不可接受。
“爹——!”覆上手指却早已是没了鼻息。
“侯爷!圣旨!圣旨到了!”突然,一道通禀声再次响起。
沐靖南眸光怔然的松开怀中之人,站起身一步一步怔然而呆滞的离开了落幽阁。
“南侯府沐侯爷因前往凉州境地控制疫区有功,特赏赐白银万两,特供布匹五件,血珊瑚一对儿,令特敕封其子沐煦为汴州知府,即日启程,不得拖延,钦此。”
待那传旨的太监念完圣旨上的内容,沐靖南却是久久的跪在地上没有动,直到那太监再次小心翼翼的轻声唤了两声,这才回过神来,扫了眼其手中握着的圣旨,敛下双眸,双手上呈,沉声道:“臣——领旨,谢恩!”
“侯爷,恭喜啊。”那太监喜笑颜开道。
沐靖南没有开口,只是牵起嘴角笑了,唇角的那抹难以言喻的苦涩以及眉宇之间逐渐染上的癫狂之色,让那太监面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片刻,却是匆匆告辞离开。
沐靖南握着手中的圣旨,唇角的笑意却是越发的大了,甚至那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眼角却是拭出了莹亮的泪水来。只是那泪水却显得那么的凄凉与哀伤。
他本以为,本以为这一切不会变的太坏,原来,这一切早已经再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终究……还是晚了啊。”
终究还是晚了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最为决绝的一条路,十年因果,罪不在天,而在于他啊,是他,这些全部都是由他造成的,若非当年因为他……那这一切也就不会再出现了。
凄凉癫狂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府邸,也传入了盛京上下的所有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知道,就在这南侯府大小姐与熠王殿下成婚的当日,沐靖南南侯府沐侯爷疯了!疯的彻底!
直到三日后所有人才知道,沐老爷子沐鸿平死了!南侯府二小姐沐柔也去了……
所有的一切在向都在朝着一个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而南侯府的一切却早已在悄然间发生着巨大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