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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阿飞连公孙良玉的亲自招揽都拒绝了,但是王横江仍然打算将阿飞拉到麾下,故而说道:“余少侠,你让开,我可不想伤了你。”
阿飞横刀笑道:“王堂主还没死心吗?那我今天就再和你讲一次,万英堂乃是武林藏污纳垢之所,我余飞虽然并非什么洁身自好之人,但也不屑与尔等同流合污!”
“好,余少侠果然快人快语!”王横江喝了一声,已是挥双拳而上。那阿飞自然不敢怠慢,全力应对。不过今日的阿飞,与当年洞庭湖上一战相比,已是大大不同,一来是因为他修习内功不辍,体内百花之气大盛,已达随意发掌既可落花之境地;二来则是因为他有紫金刀在手,得以施展破雷刀法,比起当日使用招式不全的大漠五绝刀对敌,威力自然是强上百倍。
那王横江在阿飞的破雷刀法以及落花掌的夹攻之下,渐感乏累,已是攻少守多,根本无心再去相助毒蜈蚣。他实不明阿飞之功力为何会突飞猛进,心知不能手下留情,必当下重手才能得脱。怎奈阿飞的武功招式虽然势大力沉,可身法却是极为轻巧灵快,王横江连连打出的重拳都是无功而返,白白损耗了内力。
阿飞当年在白云峰跟戒心大师习武的时候,每日与师父过招,虽然也曾在一招半式上讨过便宜,但从没赢过师父一次,平日里又常听师父教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久而久之,他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轻,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靠着弓弩轻功走江湖的少年,远远不及江湖上那些一等一的大人物,从没真正地认为自己的武功,能够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而下山以来,这王横江乃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此刻见自己竟能轻松应对,不禁信心大增,对自己的功夫又多了一些认识,出手也越发自如,率意而为,把平生所学尽情施展而出,打得王横江手忙脚乱,完全没了昔日江湖枭雄风采。
“啊呀,你怎么这样狠心,竟然一刀把老僵尸给杀了?”忽然,只听公孙良玉大喊一声,王横江心知那毒蜈蚣应是遭了马麟毒手,心下甚焦,本想呼喝船上的万英堂弟子出手拿人,无奈大堂主也在此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做主,只好在心中暗暗咒骂,痛斥公孙良玉不发命令,对属下见死不救。
如此一来,王横江是越战斗志越弱,招式也渐渐散乱,斗不多时,便让阿飞觑到一处破绽,挥刀将其右臂砍下。那王横江不免怒吼一声,伸手就向阿飞咽喉插去,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么盲目发招,左臂怕是也保不住了。
“胡闹!”只听得一声稚音传来,本来盘坐于桌上的公孙良玉就已跳入战局之中。只见他双足轻踏紫金刀,同时右手轻轻一带,便分开阿飞和王横江两人,而他也借着蹬踏紫金刀之力,又坐回圆桌之上。
“王横江,你给我回来!”公孙良玉怒道。
那王横江拾起被砍下的右臂,跃到公孙良玉身边,单膝跪地道:“大堂主,属下无能,不能得胜。”
“你本来就无能。”公孙良玉甩出一句话来,随后伸指凭空虚点,竟然已封住了王横江几处大穴,止住肩头流血。
“多谢大堂主救命之恩。”王横江俯首道。
公孙良玉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说这个小子不是你的对手吗,怎么还被他砍去一条臂膀?”
“只怪属下近年来疏于习武,这才被后生迎头赶上了。”
“哦,疏于习武,这么说来,你是一直忙于堂中事务了?”
“正是。”
“混账东西!”公孙良玉拾起桌上杯盘接连砸向公孙良玉额头,怒骂道,“你来江陵府都快十年了,都忙出什么来了?”
王横江被公孙良玉问得额头冷汗涔涔而出,张口结舌,实不知应该如何对答。
只听那公孙良玉高声喝道:“万英堂弟子听令!”
“有!”除阿飞和马麟外,船上众人齐声道。
“即日除去王横江江陵府分堂堂主一职,新任分堂堂主待本座回归夔州之后,再行任命!”
“是!”众人应道。那王横江虽然是满腹委屈,但是这荆湖武林实在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此刻既然把他免了,他的心里倒也多了几分轻松。反正自己已成废人,又何必再去做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呢?
公孙良玉点点头,瞧了瞧甲板上卧着的毒蜈蚣的尸首,突然目露凶光,指着阿飞和马麟喝道:“给我杀了这两个小子!”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只听得一声呼喝,那赵永竟然已经出现在甲板之上,而不智和尚、李参以及数十名从君山赶来的水帮弟兄也都纷纷上了大船。原来就在阿飞等人酣斗之际,赵永已带着众弟兄借着夜色乘小船偷到万英堂高船之旁,并使用挠钩软索扒住大船,爬了上来。而船上之人都在专心看四人打斗,根本无人留意到水帮偷袭之事。
阿飞见援手已到,顿觉轻松,便走到那毒蜈蚣尸身之旁,往他怀里一探,便将一本书籍取出,见封皮上书“尸毒功”三字,知道这是毒蜈蚣从潇湘派盗走之秘籍,于是就将此书交给不智和尚道:“这是潇湘派的秘籍,改日你送还给江三少他们吧。”
不智和尚看了一眼书名,知道这必然是教人如何练那尸毒掌邪功的秘籍,便双掌一合,将秘籍碾成无数碎纸。
阿飞明白不智和尚心意,便冲他笑了笑,微微颔首。
这船上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万英堂众人都是一惊,那公孙良玉掐着腰立于桌上道:“你们是谁啊,竟敢如此无礼?”王横江认出当先上船之人,正是赵永,便对公孙良玉道:“禀大堂主,此人便是洞庭十三水帮的老龙头,赵永。”
公孙良玉嘻嘻笑道:“啊,原来你就是赵永,黑不溜秋的,怪不得叫黑龙,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这小孩儿谁啊,有人管没人管啊?”李参见公孙良玉口出不逊,便道。
公孙良玉还口道:“你又是谁啊,长得奇奇怪怪的。”
“我是你家李四爷!”
“啪啪啪!”只听得三声脆响,那公孙良玉已经打了李参三个耳光而回。李参没想到这小娃娃的功夫如此之高,心中惧怕,便捂着脸闭口不语,只在心里暗道:“这个小孩儿,好生厉害!”
赵永见那王横江没了一条胳膊,本就正自惊奇,现在又见一个娃娃功夫高得吓人,更是脑袋一片浆糊,忙问阿飞道:“妹夫,这小娃娃是谁啊?”
“万英堂大堂主,公孙良玉。”阿飞轻声道。
“公孙良玉是个小孩儿?”在旁的李参和不智和尚大惊道。
阿飞摇头道:“不知道,兴许是练了什么奇功,才会变成这样子。”
“这世上,还真有返老还童之法?”赵永等人各自暗暗吃惊,瞧着公孙良玉的模样,只觉得虽然已是亲眼所见,仍然太不真切,好似传说一般。不过那赵永知晓万英堂大堂主也在船上,自然大喜,高声呼道:“弟兄们,还犹豫什么,上吧!”
“动手!”那公孙良玉也是奶声奶气地喝了一声,然后在桌上翻了个跟头道:“不留活口,不留活口!”
高船甲板之上,顿时乱作一团,而伴着混乱而来的,是从天而落的雪花。这江上寒风刮了许久,终于把那憋在天上的雪花吹落下来。而这雪花一落,江上的风,却是息了。
阿飞见赵永带来的水帮弟兄人数占优,对付船上的万英堂弟子应该不成问题,便拉住正要出战的不智和尚与马麟道:“公孙良玉虽然外表酷似婴孩,实则武功极高,咱们三个一同对付他吧!”两人觉得阿飞所言在理,便各执兵刃与阿飞一同奔着那圆桌上盘坐的公孙良玉而去。
“三个打一个吗?”公孙良玉嘿嘿一笑,起身道,“余飞,这可不是强者所为啊!”
“少废话!”阿飞无心与公孙良玉斗嘴,挥紫金刀自右路攻来。那马麟恰好是左手用刀,便握紧了鬼头刀从左攻,而不智和尚则是手舞齐眉棍,居中而立。
那公孙良玉在桌上游走一圈,分别和三人过了几招,大笑道:“好玩,好玩,你们三个的功夫都不弱啊!我看你们不如都入我万英堂算了,凭你们的本事,做个分堂堂主绰绰有余啊,如何,如何,如何呀,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方才那几招下来,阿飞等人都觉得这公孙良玉武功实在太高,三人合力之下,也未必是他对手,哪里又敢分心讲话。他们瞧着公孙良玉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心中都是起了一股寒意:“此人,难道尚未尽出全力?”
阿飞见公孙良玉只是站在桌上出手,忽地心中明亮,此人虽然武功厉害,但毕竟只是娃娃身材,手短脚短,如果让他落了地,自己这边三个各有兵刃在手,只会讨到更多便宜,便挥刀猛攻公孙良玉让其无暇分身,并大声喊道:“大和尚,砸桌子!”
“好嘞,你可真聪明!”不智和尚说着,一记泰山压顶,就已把圆桌砸了个稀巴烂。
那公孙良玉当然也知道自己劣势所在,察觉脚下一空,立刻盘身而上,意欲再寻可以站高之处,不想那阿飞和马麟双刀齐压,把他逼落到甲板上。三人见占了上风,便抖擞精神,合围而攻,将手中兵刃尽往公孙良玉头顶招呼。
“可恶!”公孙良玉生平最恨之事,便是练习神功练成了个小孩儿模样,此刻这三人利用自己的缺陷,居高临下的“欺侮”自己,登时让他怒气填胸,猛地抓住不智和尚的齐眉棍,将其拗断一截,拿在手里舞了一通,然后又突然撒手把断棍朝不智和尚扔了过去。
不智和尚这齐眉棍两端,都是用铁皮裹了的,本就不同于一般棍棒。而这一截断棍,在公孙良玉一掷之下,自然更是威力无穷,登时就将不智和尚击倒。好在不智和尚修习过潇湘心经,内功不弱,因而只是受了轻伤,不过那公孙良玉却已寻了个空隙逃出包围,足底发力,向船头跃去。
此时船上的万英堂弟子大多已死伤殆尽,就连那王横江都已死于乱战之中,这一战显然是洞庭十三水帮胜了。那赵永本在看阿飞等人围战公孙良玉,突然见公孙良玉打倒不智和尚冲了出来,便奔上前去,挥出大砍刀道:“哪里走!”
那公孙良玉脚快,不等赵永说完话,已经从他面前当空掠过。不过赵永的大砍刀刀身极长,这一挥之下,虽然没能拦住公孙良玉,却还是把公孙良玉右脚脚掌砍去半个。
船头已经积了一层薄雪,而且脚又受了伤,那公孙良玉落地时便无法立住,而是直接跌倒。他抚着残缺的右脚怒吼一声,然后便把那用来定船的巨大铁锚捞起,猛然向赵永砸去。
“大哥当心!”阿飞奋力将赵永扑在一旁,躲开铁锚,可这一击之下,还是死伤了几个水帮弟兄。
“哈哈哈哈,你们都要给本座陪葬!”公孙良玉说着,抽回铁锚,又再次甩出。这次大家都有了防备,便纷纷躲闪,那铁锚就只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大洞来。没有伤到人,公孙良玉倒也不恼,而是哈哈笑着,不断挥着铁锚在船上乱砸一通。
“不成啊,他这样乱砸下去,若是把船砸沉了咋办,那咱们这一船人可真给他陪葬了!”赵永急道,“弟兄们,咱们得上去制住这个疯子!”
话虽如此,可是谁又敢上前呢?被那几百斤的铁爪子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终是有艺高胆大之人,阿飞、马麟、不智和尚三人瞅准时机,早已一同奔上。那阿飞用紫金刀格了一下铁锚,让其慢了下来,而马麟和不智和尚便已拽住拴锚的铁索,不让公孙良玉随意挥动。
公孙良玉拉了几下,见无法再闹,扔掉铁索大怒道:“去死!”说着便一拍甲板腾空而起,挥双掌打向不智和尚与马麟两人。那铁索上失了力道,马麟和不智和尚立刻仰身而倒,阿飞见二人已无法应对公孙良玉的进攻,便刀掌齐上欲正面与公孙良玉硬碰硬。那公孙良玉倒不愿用肉掌与宝刀相碰,就在空中一个侧身,避开紫金刀,同时一掌摁在阿飞肩头。
阿飞顿觉体**力翻腾,一口鲜血喷出,头晕眼花地坐倒下来,根本无力反击,想到自己要被一个娃娃模样的人打死,只觉得好生气恼,忍不住闭目长叹一声。
可是那公孙良玉并没有继续进招,而是立于原地不动。而不智和尚和马麟也已爬起身来,护在阿飞身前。
“你怎么样?”不智和尚问道。
阿飞略一调息道:“有点儿不妙,不过不打紧,顺顺气就没事了。”他本想把紫金刀提起,可是身上无力,根本提不起来,便只好把刀放在甲板上,摇了摇头起身道:“这个人还真难对付。”
那公孙良玉双目紧盯着阿飞,颤抖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良久才道:“你会《弄花集》上的内功?”
“什么?”阿飞惊道。
“你会的,是不是?”公孙良玉瞧着阿飞方才的神情,知道他定是知晓《弄花集》这个武林至宝,不禁喜上眉梢,手舞足蹈道:“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原来那位编写《弄花集》的唐朝高人,除了写有一本《弄花集》外,还曾写过一本《飞叶经》,上面记载了许多人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内外家武功招式套路,而公孙良玉的一身武艺,都是从这本《飞叶经》上习得。几十年前,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飞叶经》,立刻便被书中所载之武艺迷得神魂颠倒,登时照着经书一页一页地修炼起来。经过几年修行,他已把经上武功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把经书翻到最后几页。
那经书的最后几页,并没有写什么高深的武功,只是在告诫习武之人,若要练习《飞叶经》上的功夫,必须先照着《弄花集》练成百花之气,否则将会后患无穷。那公孙良玉起先是十分惊慌,到处寻找《弄花集》,但后来发现自己并无大碍,便渐渐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谁知随着公孙良玉年纪渐长,这祸事才慢慢显现出来——他的身子慢慢变小,甚至连容貌也慢慢退回到年轻时的模样。如今,那公孙良玉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可看起来却像个五六岁的孩童,而且就连说话行事都越来越像个孩子。外人只道他练了不世神功,变得返老还童,可他心里却清楚,这就是单学《飞叶经》武功的后果。公孙良玉生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个终日只知在襁褓中啼哭的婴儿,便派人四处打探消息,可是许多人连那《弄花集》之名都尚且不知,又如何寻找?而那些知道的,都说这本武林秘籍,早已被大火烧毁了。
“把你的内功给我,把你的内功给我!”公孙良玉尖叫着,全身颤抖地向阿飞走去。方才那一掌,公孙良玉察觉到阿飞的内力与自己的内力有些相像,但又有些不同。直觉告诉他,此人定与那《弄花集》有关,谁想一问之下,果然如此,这可真是老天庇佑!在他眼里,这个阿飞就是上天赐他的救命灵药,只要能得到此人的内功,自己定会变成正常人的模样。
那不智和尚与马麟见公孙良玉异常激动,对着阿飞不停地胡言乱语,便紧紧护在阿飞身前。
“你疯了吗?”不智和尚冲着步步逼近的公孙良玉喝道。
“滚开!”公孙良玉怒吼着,不顾不智和尚和马麟攻来的招式,随手推掌轰飞两人,将两人打得倒地不起,不过他的左肩也被马麟砍伤了。
“把你的内功给我!”公孙良玉大叫一声扑到阿飞身上,用剩下的单手单脚勾住阿飞,哈哈大笑着,就好像得了宝贝一样。而阿飞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实际所受内伤颇重,根本无法与公孙良玉再斗,只能任由他攀在自己身上。
“快救人!”赵永见阿飞有难,大喝一声。水帮众弟兄便都跑上前来,不想却被那公孙良玉凌空屈指,瞬间点死数人。
“大哥,不要过来了,你们不是他对手!”阿飞生怕赵永等人再有死伤,连忙喝道。
“妹夫,这个人已经疯了,他要吃了你!”
“那他也得有这个本事。”阿飞慢慢转过身来,笑道,“你回家记得告诉小铃铛,就说我晚几天回家。”言罢,他突然使出全力,带着那紧抱他不放的公孙良玉跃入滚滚长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