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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年底,天气转凉,白云峰上也变得冷起来,生活在云庄的人们都早早地添上了厚衣。老常当然也不例外,他年纪毕竟大了些,寒冬里需要注意保暖,要不然说不准哪天就要去奈何桥走一遭了。
此时,他正提着一篮子柑橘向徐云的木屋走去,那橘子自然是给徐云的。老常身后还跟着两个庄丁,每个庄丁怀里都捧着一坛酒,那酒自然也是给徐云的。老常拄着拐杖缓缓地走着,看着那明媚的阳光洒在幽静的竹林小径上,觉得身子暖洋洋的。
青石台一战后,徐云在云庄将养了好久的身子,待他康复得差不多时,便又搬回竹林木屋住去了。每日里他还是教阿飞练武,悠闲自在,一晃便过了小半年。
“云少爷,飞少爷,别练了,我给你们带了橘子来,这可是我托人去岭南买的啊!”老常望见徐云和阿飞正在院中对练,便冲二人喊道。
阿飞收起手中的紫金刀笑着对老常说道:“老常,咱们这附近市镇里也有柑橘卖,干嘛非要去岭南买啊?”徐云眯着眼笑道:“老常让人去岭南买,自然是他觉得那里的柑橘好吃了,你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他见老常带了两坛酒来,大喜道:“老常,我屋里的酒还没喝完呢,你怎么又拿了两坛啊?”
老常呵呵笑道:“再过一阵儿就要过年了,我给你拿两坛好酒尝尝。”徐云将那两坛酒接过来道:“进屋里坐吧!”
徐云、阿飞和老常三人进屋坐定,那两名庄丁便向徐云告辞回庄做事去了,毕竟已是腊月用不了多久便是新年,庄子里要忙的事确实挺多的。
徐云掰开一个橘子递给老常道:“老常,上次你来时和我说,契丹人打到了澶州城下,皇上已经御驾亲征去了,不知现在战况如何?”老常接过橘子道:“听说已经不打了,双方正商量着要议和呢。”徐云听了奇道:“哦?契丹人一路奔袭,远道而来,咱们要是和他交手未必会败吧,为什么要议和呢?”说着他将向他走来的花猫揽入怀中抚摸起来。
老常塞了瓣橘子进嘴,嚼了几下说道:“谁知道,这行军打仗的事咱们又不懂,兴许是议和有什么好处吧。”徐云点点头道:“嗯,若是议和成功,契丹人真能遵守约定两国不再交战的话,说不准还真的是件好事!”
一旁的阿飞边剥着橘子边插嘴道:“为什么说是好事啊?那燕云十六州不要了吗?”徐云笑了笑说道:“就算夺回来又怎样,打不过人家早晚还要丢。倒不如止息兵戈,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不也很好嘛。”
阿飞听了徐云的话有些不解,见老常也在点头,心中更是疑惑。他三口两口吃完一个橘子,岔开话题道:“这橘子真甜,徐大哥,你说以我现在的武功去闯荡江湖行不行啊?”说着他又剥开了一个橘子。
徐云抓着花猫的下巴对阿飞道:“怎么,山上待着闷,想下山去闯荡了?”阿飞龇牙道:“也不是啦,就是随口问问。”
“要说闯江湖,你自己不是早闯过了吗?将小雨他们从客栈救出来难道不是你做的吗?”徐云笑道。
阿飞皱着眉看着徐云道:“那也算吗?”
徐云点点头道:“当然。其实不管你武功高低,你都可以去闯荡江湖。只要你愿去行侠仗义,那天地广阔任你闯荡。”
“不过摔了跟头也得自己爬起来,别指望别人扶你一把。飞少爷,以你现在的阅历和武功想要独自闯荡江湖的话,搞不好连小命都丢了呢!”老常忽然插言道。
“呃,老常说得也不是不对啊……那么阿飞你要是想走江湖的话,还是要把轻功练好一点,这样逃命时也能快一些。”徐云眯着眼笑了起来。
阿飞恍然大悟道:“对啊,还是轻功重要!徐大哥,我刀法练得差不多了,都能和你拆招了,你再教我轻功吧!”徐云斜眼瞅着老常对阿飞道:“其实你的轻功底子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你让我教你轻功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贻笑大方啊。”他见阿飞不解其意,便又用手指了指老常。
阿飞颇为疑惑道:“贻笑大方?你是说老常的轻功很厉害吗?”徐云颔首道:“是啊,二三十年前,老常可是名扬中原的神偷啊!只要他想拿的东西,就算你看守得再严,他也能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来,你说他的轻功厉不厉害?”
阿飞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瘪着嘴咀嚼橘子的干巴老头,怎么也想象不出他是徐云所说的那个人物:“不会吧,我记得那时他连那个叫毛耗子的人都打不到呢……”老常“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现在老了,腿脚不利索,不过教个人还是可以的。”
阿飞见徐云对自己以眼色示意,心领神会道:“常总管,你教我轻功好不好啊?”说话间他便已给老常剥起橘子来。
老常嘿嘿一笑道:“飞少爷,你想学轻功我教你就是了,橘子就别剥了,我吃不下了,太凉啦。”阿飞见老常同意大喜道:“真的?那太好了!”老常笑着道:“其实也就是些口诀罢了,一会儿我写给你,你把这些要领弄通记熟用到你的轻功上就行了。”说罢他便用摆在屋里矮几上的笔墨纸砚写起口诀来。
“好了,飞少爷,口诀我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你可以问云少爷,其实这个我也教过他。”老常将写好的字条交给阿飞道。
阿飞看着口诀道:“你这口诀好少啊,练轻功这么简单吗?”老常呵呵笑道:“是啊,飞少爷,其实不管哪样功夫,练到最后你都会发现想要练好很简单。但是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练到最后呢?呵呵呵。”
老常见阿飞依旧一脸疑惑,笑着起身道:“好了,橘子也吃了,口诀也写了,我该回庄去了,庄子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安排呢。云少爷,飞少爷,老常先告辞了。”说罢他便拄着拐杖缓慢地离开了竹林木屋。
徐云见阿飞看着字条愁眉不展,便笑道:“好了,先收起来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领悟。其实他那个口诀写的就是所有轻功通用的基本罢了,但是想要练好还真不容易。”
阿飞收起口诀道:“就是基本的要领么?难怪我会觉得简单。徐大哥,我们继续拆招吧。”徐云摇摇头道:“不了,今日不练了。”阿飞看了看院子里的竹影道:“时辰还早呢,难道你是要我扎马去吗?”
徐云笑着将老常新带来的两坛酒提过来道:“不,我要你陪我喝酒!”
阿飞惊愕地看着酒坛子道:“喝酒?我不会啊!”
徐云除去酒坛泥封道:“阿飞,你多大了?”
“十三啊。”
“那过了年可就十四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些酒量了,两坛酒下肚还能提剑杀十人。”徐云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果然是好酒!你也来一碗吧!”
阿飞见徐云递来一碗酒,嗅了嗅酒香便接过碗来学着徐云的样子也将这酒一饮而尽。他砸了咂嘴巴,只觉得这酒水甚是清香甘洌,便又将空碗伸到徐云面前道:“再来一碗!”
徐云笑着又给阿飞斟了一碗,阿飞拿过来又是一饮而尽。两碗酒下肚,阿飞只觉得遍体通畅,大呼道:“原来饮酒这么痛快!”徐云喜道:“看来你也是个好酒之人,以后我这里的酒怕是留不住了。”
两人饮酒论武甚为开怀,不消多时便又将另一坛酒打开。阿飞首次吃酒便饮了许多,现下只觉得两颊似火烧一般。他瞧着徐云床头挂着的长剑剑鞘颇为陈旧便道:“徐大哥,你武功那么好,为什么不去江湖闯荡,却要困在这竹林里呢?”
徐云低头抿了一口酒道:“武功高强的人,就一定要去江湖闯荡吗?”阿飞道:“难道不是吗?”徐云长叹道:“也许吧,我十八岁的时候其实也曾下山独自闯荡过这江湖。”
阿飞兴奋地凑到徐云身前道:“是吧,是吧,快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是不是四处行侠惩奸除恶啊?”徐云笑道:“惩奸除恶么?其实我只是下山游荡了一圈,结交了几个朋友,然后阴差阳错地参加了一场武林大会,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阿飞道:“那你为什么又回白云峰了?难道是江湖不好玩么,那为什么大胡子那么喜欢在江湖闯荡?”徐云笑道:“我回来,是因为我想解决一个困扰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阿飞追问道。
“你知道落花掌吧,那是我们云庄享誉天下的绝技。”徐云起身望着屋外夕阳道,“可是这门绝技有个缺陷,那便是戾气太重,只要一出手就会在人身上留下血色花朵般的印记,看起来太过阴狠恐怖。若是中掌者内功不强,这道印记很可能便会伴其终身。我回到山上,就是为了能找到消除落花掌戾气之法。”
“那你找到了么?”阿飞摇晃着碗中的美酒道,“徐大哥,虽然我没学过多少武功,但我觉得,这武功就是武功,没有什么善恶之分。你觉得落花掌戾气重,可我觉得这套功夫很不错啊。你用落花掌打败了天王帮的人,救了大家,做的是好事啊,怎么会戾气重呢?所以我觉得武功的善恶还是要看使用它的人的善恶好坏,徐大哥,你觉得呢?”
徐云回身讶异地打量着阿飞道:“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过这个道理我琢磨了好久才想通,没想到你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阿飞垂眼笑道:“说明我武学天分高嘛!所以呢,徐大哥,你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你为什么还住在这竹林小径过着隐居生活呢?”
徐云见阿飞一直追问不停,无奈地坐下来仰躺在地板上,瞧着蜷睡在蒲团上的花猫,半晌才道:“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看在你陪我喝酒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之所以会隐居是因为一个女人。”
“是你的意中人吗?”
“是,这十年来我常念着她,我从没忘记她的笑颜。”
阿飞瞪大了双眼瞧着徐云,似乎是在瞧一个陌生人。
徐云依旧盯着那只猫道:“她有一个表哥,是将门之后,而那时候的我和现在一样一无所有,我……唉,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和她表哥成亲了吧,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
“徐大哥,你就没想过下山找她吗?”
“想过,但是我怕我听到她的消息心里会更难过。现在的她一定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吧,日子一定过得很美满,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徐云略一迟疑坐起来道,“我都忘记了你还只有十三岁,这样的事情和你讲了你也不太懂吧。”
阿飞皱着眉道:“谁说的,我嫂子常常讲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给我听,我能明白的。”他听着徐云说起心爱的人,忽地想起那个小铃铛来,她现在有她大哥照顾一定生活得很快活吧!
徐云看着阿飞笑道:“阿飞,你的嫂子是——”
“师哥,我来啦!”张雨婷突然出现在了院子之中,原来是她送晚饭来了。
“该吃晚饭啦!”阿飞见了张雨婷便摇晃着站了起来。张雨婷嗅着阿飞满身的酒气道:“小阿飞,怎么你也喝酒啦?”
“对啊,嘿嘿,徐大哥让我喝的!”阿飞笑道。
用过晚饭,张雨婷便和阿飞一起赶回云庄。那阿飞酒劲上涌,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也飘忽起来。张雨婷看着阿飞的醉态笑道:“你啊,不能喝就别喝,瞧瞧你的样子,真是好笑。”
阿飞口齿不清地讲道:“原来这就是醉酒么,好难受。”说着他便“哇”地一声吐在了路旁。张雨婷见阿飞呕吐,惊道:“小阿飞,你要不要紧啊。”阿飞扯着张雨婷的手道:“小雨姐,我不行了……”话未说完便已趴在张雨婷肩上睡了过去。
张雨婷见阿飞醉得似烂泥一般,叹口气道:“唉,这孩子。”她又不能把阿飞拖回去,只好将他背了起来,慢慢挪回云庄。
赶到云庄后门,却有秦尊早早便在那里等候:“师妹回来啦。”他见张雨婷背着阿飞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喝多了。”
张雨婷指着守在后门的一名庄丁急匆匆地说道:“你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送回屋去!”那名庄丁应了一声,便赶上前来背起阿飞跟着张雨婷离开了。
秦尊自讨没趣,悻悻然地回到住处,却见桌上烛台之下压着一张字条。
“今夜子时,青石台一叙。”
秦尊看着字条疑惑道:“约我子时去青石台,会是谁呢?”他见字体很像是师父张方洲所书,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是师父要授我武艺吗?我那平霜剑确实已经练得颇为纯熟,前几日师父还曾考较过,大为称赞,看来今夜是要传我新的武功招数没错了。”
好不容易挨到子时,秦尊便蹑手蹑脚地赶到青石台,却只见一人背对着他站在青石台角落里。秦尊看那人背影不是师父张方洲,心中大为疑惑,但还是径直向那人走去。
那人听见有人来便转过身轻声道:“秦公子别来无恙?”秦尊见了那人面容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道:“怎么是你!”原来那等待秦尊之人便是天王帮帮主王冠儒。
秦尊定了定神对王冠儒道:“不知王帮主深夜约我所为何事?”王冠儒抬头望了望夜空道:“我见今夜月色甚好,便想约秦公子出来谈心。”
秦尊抱拳施礼道:“我与王帮主怕是没什么好谈的,告辞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开。王冠儒微微一笑缓声道:“可谈的事情有很多。秦公子想不想学落花掌?秦公子想不想娶小师妹?秦公子想不想做云庄庄主?这些事其实我们都可以谈一谈。”
秦尊听着王冠儒的话,便收回了已经迈出的步子。“这些事都是我心中所念之事,他又从何而知?”他既感到惊惧,又颇为好奇,想听听王冠儒接下去要说什么。
王冠儒见秦尊停步已无离开之意便接着说道:“方才那些问题我想知道秦公子的答案。”秦尊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这些,我都想要。”王冠儒道:“什么?我没听清。”秦尊看着王冠儒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些,我都想要!”不知为何,秦尊竟在这个外人面前,将自己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王冠儒点头道:“好,这样才有下任云庄庄主的样子。你师父在年轻的时候,胃口可比你大多了。既然你都想要,我可以帮你。”
秦尊冷冷地说道:“你帮我?你为何要帮我?”王冠儒笑道:“其实你师父从某位高人那里承继了大量武功典籍,藏在这庄中某处,我是对这些武功典籍感兴趣。如果我助你完成这三件事,我想向秦公子借庄中武功典籍一阅。”
秦尊看王冠儒所言似乎不假,略有心动:“可是你说要助我做云庄庄主,难道你是要取我师父性命吗?这万万不可!”王冠儒道:“杀你师父么,这个我可做不到。他的武功太高,我制不住他。我想比起做庄主,你还是先想方设法地去做张家的女婿才对。张方洲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家业也只能传给这个女儿。若是你能娶了张雨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做下任云庄庄主了。而做为云庄未来的主人,自然是要学那落花掌的。”
“说起来容易,可我又怎样才能得师妹的欢心?”秦尊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在云庄后门张雨婷只顾着照顾阿飞丝毫不在意自己时,怅然道,“难不成你是要我生米煮成熟饭?”
王冠儒略一犹疑道:“生米煮成熟饭?秦公子的方法倒是很直接啊。只怕你若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你连身处云庄都不可能,更别提做庄主了。其实你师妹的欢心不重要,她不中意你,你也能娶她为妻。只要你是你师父心中认定的下任庄主,你就能娶到张雨婷。但是恕我直言,只要有徐云在,你就永远不是张方洲心中的人选。”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有想过……”秦尊忆起徐云在青石台力挽狂澜打败天王帮数位高手,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代替徐云,便欲言又止。
“只要秦公子愿意,我可以暗中助你对付徐云,将他赶出白云峰。”
“我……我……我想得到师妹……”秦尊低声道。
“那秦公子是答应了?”王冠儒见秦尊婆婆妈妈地很不痛快,心里有些反感。
“王帮主,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尊儿已经答应你了。”话音刚落,却见云庄庄主张方洲背手信步向二人走来。
秦尊光听那说话声,就知道是师父张方洲来了,想到自己与王冠儒的谈话已被师父得知,便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那张方洲也不瞧秦尊,直接向王冠儒抱拳施礼道:“不知王帮主大驾光临白云峰,张某未曾远迎,真是失敬失敬。听说前些日子王帮主为救昔日好友,竟将那罗刹山庄夷为平地。天王帮卷土重来便立刻在江湖上干出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张某真是佩服佩服。”
王冠儒皮笑肉不笑道:“张庄主说笑了,那罗刹山庄在江湖上恣意妄为,我只是为江湖除害罢了,不值得称赞。”
张方洲讥讽道:“原来是在为江湖除害啊,那张某可要替江湖上的朋友谢谢王帮主了。王帮主带着数百人千里迢迢前往耀州为武林除恶,真是令人动容。最近契丹人南下略我大宋土地,不知王帮主可有意带着帮中子弟前往迎敌啊?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王冠儒道:“方洲兄又说笑了,王某只是一介书生,对于那行军交战之事一窍不通,这战事嘛还是交给朝中的武官好了。”
张方洲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尊道:“王帮主,我有些话想和我这位徒弟讲,不知可否行个方便。”王冠儒轻声道:“当然,你是这里的主人。”言罢他便缓步向青石台中央走去。
张方洲见王冠儒走远,便对秦尊道:“尊儿,你下山吧,今生莫要再回白云峰了。”秦尊含泪叩首道:“师父,请你宽恕徒儿一次,徒儿必当为云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张方洲转过身去盯着站在青石台中央的王冠儒,背对亲尊而立,长声叹道:“尊儿,当年我创立云庄,就已把云儿视为云庄少庄主,从没想过要另立他人。我传你武艺,让你替我出面打理江湖杂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成才后能够在江湖上自立门户。今夜之事已被我撞见,我实在是不愿再留你于云庄。念你昔日对云庄有功,我也不会将你逐出师门,只对外声称你是艺满下山去了。只盼你能在江湖上另立门户别有一番作为,为师自会以你为豪。”
秦尊听得张方洲欲逐他下山,心中满是愤恨失落。他想到若是被赶下山,此生与张雨婷再无可能,只觉得气血倒流四肢发凉,脑袋一昏抽出佩剑使出了平霜剑法中的飞剑之术来。
“啊呀,不好!”待秦尊回过神时,却见那长剑已自背心刺穿师父左胸。那张方洲转过身来看着秦尊,碎步向他走去,满脸尽是失望之色。
秦尊见师父伸手抓向自己,站起来向后急退。他看着张方洲胸前刺出的长长剑刃在不断滴血,惊惧道:“不是我,不是我!”
张方洲又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双膝跪地,垂下头来——一代豪侠云庄之主张方洲便这样不明不白地身死青石台。
王冠儒见张方洲被秦尊杀死,慌慌张张地赶上前道:“好个秦公子,竟敢弑杀师尊!”他抱着张方洲的身子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秦尊,你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秦尊站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半晌乃道:“什,什么?”
王冠儒轻声道:“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借我查阅云庄秘藏的武学典籍。”说罢,他便用左掌击向张方洲的腹部。
“你,你对我师父的遗体做什么?”秦尊惊道。
王冠儒微微一笑,慢慢地将左手移开。
秦尊低头看去,只见张方洲腹部的衣衫尽裂,皮肉之上现出一个极为诡异可怖的印记。
一团血色花朵。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