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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同辈做假师徒,假兄妹似真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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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飞随老常进了木屋,见那屋里也是甚为简陋。

    屋子正中是一张矮几,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籍。矮几四周杂乱地放着几个蒲团,一个蒲团之上还蜷睡着一只花猫,那猫见有人进屋睁眼瞧了下便又埋头睡去。屋子一头是张木床,床头挂着一把剑,床脚还摆着几个木头雕的小兽,而屋子另一头则摆着几个大酒坛和一些杂物。

    徐云跪坐在蒲团上道:“你们坐吧。余飞,我这里没椅子,也不知你坐不坐得惯。”阿飞道:“不会,徐大哥你叫我阿飞好了。”他学着徐云和老常的样子跪坐在蒲团之上,可刚坐了没多久便觉两腿麻,只好换个姿势盘腿坐着,又把刀从背后取下放在两腿之上。

    徐云见到阿飞的样子道:“要是不舒服你就坐到床上吧。”阿飞摇摇头道:“没事,坐坐就好了。”徐云点点头又对老常道:“是师父的意思么?”

    老常愣道:“什么?”

    徐云指着阿飞道:“让他在我这学艺。”

    阿飞看着徐云心中暗想:“我们还什么都没说,他怎么知道,难不成他会算卦?”

    徐云看二人脸上似有疑惑便道:“他都把紫金刀从杭州背到白云峰来了,难道不是来云庄习武的?这紫金刀可是专门用来练破雷刀的,余庄主让他带着自是让他来练刀法了,想必他身上应该还带着刀谱吧。”

    阿飞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从紫金刀推断出来的,心中不禁佩服起他来。

    老常道:“云少爷,我还以为你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了,得了道,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原来是这把刀告诉你的。”说罢他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徐云听了也笑道:“我要是会算啊,我就先帮你数数寿数,然后告诉你一声,让你提前把棺材本儿预备好。”老常道:“这就不用云少爷操心啦,老头子早就预备好了。说不准哪天啊,我就一觉不醒了,那时候还得你给我送终啊。”

    徐云摇头道:“你还是好生养着多活几年吧。庄子里要是少了你这个大总管,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他把一边睡着的花猫抱在怀里,抚着猫道:“师父让阿飞来我这却是为何,让他和师弟们一起学艺不是很好么?”

    老常道:“老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余老庄主是有信件来的,内容应该和此事有关,但具体怎么说的我不知道。”

    “哦,有余庄主的信件……”徐云沉思了一阵又道,“那好吧,阿飞你在我这里学艺可是要吃苦头的,你怕也不怕?”

    阿飞看着徐云坚定地答道:“我能吃苦。”

    徐云将怀中的花猫放在一旁的蒲团上站起身道:“那好,你随我出去,我试试你的刀法如何。”

    阿飞忐忑地说道:“刀法?我没练过。”

    “那你会什么?”徐云笑着问道。  虽说这一句只是徐云随口一问,但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在阿飞听来好像是他在嘲笑自己一般。阿飞细细想来自己在余家庄生活这么多年,只因自己贪玩,从没有认认真真地起早贪黑地练过一天武,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阿飞思索良久,红着脸道:“我练过轻功,还会射箭……”本来他还想说自己曾用弓弩射杀过人,可话到嘴边忽地想起张雨婷曾和他说徐云八岁时就已经杀过一个帮主,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徐云道:“那就给我看看你的轻功吧。”说罢他便走了出去。

    阿飞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老常,不知徐云要怎么试他,却见老常拄着拐站起身对他道:“走吧,飞少爷。”

    阿飞迟疑道:“他要和我比武么?”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想从老常嘴里问出点什么。老常却只是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就走出了屋子。阿飞只好无奈地提着紫金刀跟了出来。

    徐云背着手站在院子中央,见阿飞出了门便道:“阿飞,你能一步跃到我这里么?”

    阿飞打量着徐云所在之处与屋门的远近,心道:“你让我一步跃出院子,我也能做到,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这就跳出去让你吃惊一番。”他心中这样想着,脚上早已力高高跃了起来。

    可阿飞刚刚跃起,就见徐云已欺到身边,耳边也听得似有风声,心知是徐云出掌向自己打来,便在空中急忙转身闪向一边。徐云这一下来得极快,让人来不及防备,幸亏阿飞过去常被余万霆试探武功,有些打斗经验,要不然必定会结结实实挨上这一掌。可他本来有意卖弄自己轻功,不曾想徐云会向自己掌,慌忙之中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待落地时却收不住双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飞站起来揉着屁股对徐云说道:“你怎么突然打我啊,太无耻了。”徐云看着阿飞笑着摇摇头没有答话。老常在一旁道:“飞少爷,方才云少爷就是在试你轻功啊。”阿飞听了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暗犯嘀咕:“就这么一下就能看出我的轻功好坏了?”

    徐云转向老常道:“老常,你觉得怎么样?”老常道:“飞少爷的轻功应该是高人所授,相当不错,只是……”徐云笑着道:“只是基本功差了些,下盘有些虚浮。”

    老常点点头道:“嗯,那就要云少爷来多多督促他练习了。飞少爷,你就在这里好好学吧。云少爷,庄子里还有好多事要做,老头子就先走了。”说罢,老常也不等二人回应,便拄杖离开了。

    阿飞目送着老常离开,心想这云庄的总管架子真大,方才在客堂就是自说自话地离开,现在在这里也是和徐云打声招呼便走了。“我们家的下人都规规矩矩的,这老常要是在我家这样可能早被嫂子赶出去了,兴许是张叔叔对下人管得不严吧。”阿飞心道。

    徐云看着老常走远了,便转过身对阿飞说道:“你之前在余家庄是何人授你武艺?每日习武多久?”阿飞皱眉道:“我爷爷还有我嫂子都教我一些,不过平日里他们都太忙了,多是我自己一个人瞎练。”余万霆和刘玉袖对他都过于溺爱,虽知他不好好练武却也不打骂他,由着他性子来。 因而阿飞所谓的“平日里瞎练”其实就是在余家庄内外玩耍胡闹,但他又不好意思和徐云说自己不练武,只好含糊着说自己“瞎练”。

    徐云听了阿飞的话心中暗道:“那就是了,余家庄功夫偏刚猛稳重的路子,轻功并不是余前辈所长,那他这身轻功应当是他嫂子教的。看他这轻功架势他嫂子的轻功应当有相当高的造诣,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有这样的武艺,还真想见识见识。唉,这几年江湖上应当又出了一批英雄豪杰,可惜无缘与他们相识了。”

    当然,可惜归可惜,徐云并没有真的动了下山的念头。这十年来他没有想过要下山,现在他依然也没有想要下山。

    徐云见阿飞在盯着他,便接过阿飞的话道:“嗯,无人在旁督促,难怪你的基础差了些,不过还好,你现在练起来也不算晚,你先在院子练习扎马步吧。”

    阿飞听了此言老大不乐意,虽然他已迈开双腿半蹲着扎起马步,可脸上都是不满的神情,心想自己竟然千里迢迢地跑到白云峰来扎马步,真是好生不痛快。

    徐云见阿飞满脸不快,正色道:“怎么,阿飞,我让你扎马步你不高兴了?”边说着他边走到阿飞身边。阿飞见他走来便直起身子道:“我爷爷说让我来这习练刀法,可不是让我来扎马步的。”

    徐云摁着阿飞的肩膀道:“谁让你站起来的?马步扎好了。”阿飞吃不住徐云手上的力道,只好又半蹲着扎起马步来,不服气地说道:“你把手拿开,你让我扎马步做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好好教我所以让我扎马步敷衍了事啊!”

    徐云没等阿飞说完,便向他脚跟踢去。他这么一踢,阿飞便站立不住仰面而倒。徐云见状便道:“站桩乃是学习一切内外功的基础,这马步你都扎不稳,基础不牢还怎么学刀法?”他见阿飞躺在地上闷不吭声,又道:“起来吧,你什么时候把基础练好了,我什么时候再教你其他的。”

    阿飞虽然还是有些不服,但想来徐云所言非虚,只好站起身来重新扎起马步道:“那我今日要这样子扎多久啊?”

    徐云抬头看着太阳缓缓道:“要扎多久……扎到日落吧。”

    阿飞听了不由得一惊,此时连午时尚且未到要是扎到日落岂不是要累死了,心中叫苦不迭。徐云心知阿飞平日里疏于练习,定会嫌累,便继续说道:“我知你会觉得累,但是练武本来就苦,想学真本事就一定要比旁的人更能吃得了苦。不过如果你若是知难而退不想学了,你现在离开这里倒也无妨,你一个小孩子不会有人笑话你的。”说着徐云便背着手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在一张石凳上坐定。

    阿飞心里确实打起了退堂鼓,但想起方才自己亲口说自己能吃苦,现在要是一走了之实在是太过丢人,便道:“我不会走的,我说了我能吃苦,我定要学了一身本事再下山回杭州。”

    徐云笑着点了点头,端坐在石凳上似有陪着阿飞直到日落之意。

    阿飞见徐云在那里陪着他便又问道:“那现在你就是我师父了么?”徐云听了笑着说道:“你爷爷比我师父还要大上一辈,所以按江湖辈分来说,你我是同辈。再者你只是和我一同习武练功,我也只是略微点拨你武艺罢了,算不得你师父。”

    阿飞道:“那我就不叫你‘师父’,还叫你‘徐大哥’好了。”

    徐云眯着眼道:“嗯,你莫要再讲话了,专心练武。”说罢他便闭了眼,不再理会阿飞。

    阿飞见徐云这样,便也专心练习起来。可毕竟他平日里贪玩惯了,缺乏修行,体力本就不济,今日又走了好久的山路,现在要他扎一个时辰的马步恐怕他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撑到日落呢?没过多久,他便已撑不住了,身形开始晃动起来,只觉得腰腿酸麻,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实在是不能再多站一刻。阿飞闭着眼咬牙又坚持了一阵,心道:“原来习武这等煎熬,不知那些江湖上的大侠年幼时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常听人说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日我算是略懂一二了。”

    阿飞睁开眼来偷偷瞧了瞧徐云,见他仍是闭着眼在那坐着,动也不动好似睡了一般。阿飞便略略直了直腰板,想要宽松宽松歇上一歇,却听得徐云说道:“做什么?”阿飞听得此言,慌忙又端正姿势,可他见那徐云并未睁眼,但又知道自己意欲偷懒,心中奇道:“难不成他眼睛太小了,其实是睁着眼但我没看到?”他便瞪着眼仔细瞧着徐云,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那徐云睁开眼见阿飞又在盯着他看,便道:“你若是累了,就和我说,休息一阵再接着练就是了。但你绝不能在那偷懒,站桩扎马乃是基础,姿势绝不可走样。”

    阿飞听了此言忙道:“徐大哥我累了,现在我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得很。”徐云听了此言不由笑了起来:“那你先歇一阵吧,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然后再接着练习。”

    阿飞满以为自己可以坐一会,可没想到徐云口中的“歇息”竟是走路,不过这也比在那一动不动半蹲着强上许多,他便赶忙直起双腿活动起来。不过也没活动多久,阿飞又被徐云叫住,扎起马步来。

    阿飞边瞧着那日头边扎着马步,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红日一点一点向西沉去,心中也欢喜起来。又过了许久他听得一阵银铃般的话音响起:“师哥,师哥,我来啦!”阿飞听这声音知道是张雨婷来了,心想她这时候过来,定是送吃的来了,既然要吃饭了,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提早一点结束这恼人的扎马。

    徐云听到张雨婷的声音,早已站起身来走到院外:“小雨,你回来了?白桥呢?”他见小师妹回来了自是高兴,不过这几日里都是张白桥在给徐云送饭,用饭时两人常一同讨论武艺,相谈甚欢。所以他今日见张白桥没有来,一时之间也有些挂念。

    院外,张雨婷正手提着食盒赶来,见徐云迎了出来便快步跑向徐云道:“是啊是啊,我今日一早便回山啦,所以啊今日就不用八师兄来了,还和以前一样我来给你送吃的。”她见院里另有一人正在扎着马步,仔细一瞧又道:“咦,这不是阿飞么,你怎么在这里?”她把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也不等阿飞答话接着说道:“哦,是了,难怪你一定要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你是不是想上山跟着我师哥学功夫来着?”

    徐云笑道:“他只不过是在家里学不进去,来我这里我约束约束他罢了。”张雨婷“哦”了一声,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食物摆了出来道:“难怪老常说让我今日多带点吃的过来,我还以为你今日胃口好起来了要多吃些,原来是因为这里多了一张嘴。师哥啊,今日我稍晚了一点儿才到这,你肯定饿了吧,你快吃吧,小阿飞你也来吃吧。”

    徐云道:“你先别忙着把饭菜拿出来,我和他说过要他练到日落,现在日落还没到,还不能让他吃饭。”阿飞见张雨婷来了以为自己可以提前结束,早已喜上眉梢,不想这徐云竟然如此严苛,不禁又懊恼起来,便又看向张雨婷希望她能在一旁劝上一劝。

    张雨婷看到阿飞的神情,不禁莞尔,但她了解徐云为人,知其对于练武之事向来一丝不苟,便也不多说什么。她见徐云也不动碗筷,便又将饭菜放回食盒之中,生怕摆在外面凉得快了。

    张雨婷瞧了瞧日头知道还得一会儿,便坐在石凳上与徐云闲聊起来:“师哥,我们这次下山见到三师兄了。”徐云听了笑道:“是么,那他和你们一同回来没有?”张雨婷笑道:“没有,你是不是想找他喝酒啊。他说他要去契丹国看看,我看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徐云摇摇头道:“这个人就知道到处跑,咱们大宋不够他玩的,他竟要跑到契丹国去,也不怕被人当奸细抓了。”张雨婷道:“师哥,那你去过契丹国没有?”徐云缓声道:“没有,我幼时曾在大名府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是我去过的最北的地方了。”张雨婷拍手笑道:“那现在三师兄去过的地方可比你要多上许多了。”

    徐云颔道:“嗯,这几年在江湖上闯荡,想必他功力一定大有长进,不知他的掌法练到何种地步了。”张雨婷听着徐云在一旁喃喃自语忽地一拍额头道:“哎呦,我怎么差点忘记了!”说着便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烤饼来,递给徐云道:“师哥,这是你最爱吃的蜂蜜烤饼,你先趁热吃了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云接过烤饼喜道:“是师娘做的么,我确实是好久没吃了,闻着这味道还真有些饿了。”说着他便咬上了一口,可饼还没下肚,便含糊说道:“小雨,今日这饼的味道不似往日里那般甜脆可口,真的是师娘做的么?”

    张雨婷听了此言撇着嘴道:“真的差很多吗?这饼其实是我烤的。我今日跟娘学了之后,试着烤了好几次才拿来给你尝尝,没想到还是被你吃出来了。”

    徐云得知这饼是张雨婷做的,忙把手中的饼三口两口咽进肚里道:“原来是你做的啊,很好吃啊,只是和师娘做的风味不同罢了,很好吃的。”张雨婷摇摇头道:“唉,你又骗人,你都说了不好吃了,娘的手艺我还是学不来。”

    徐云见张雨婷不悦,知道自己的话惹得她不开心,心里不免有些尴尬,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我们小雨最近剑法有没有长进啊,你使几招我看看怎样了。”张雨婷听了此言突然跳到徐云面前道:“对了,师哥,爹说他过几日又要闭关,这样我又没法跟着他学剑了,以后就得你教我剑法啦。我听七师兄说,八师兄在你这里才待了几天,剑法便长进了不少,我可不想让他比过了我,你以后不许再点拨他了,只能教我。”徐云抚着张雨婷的头道:“好,那你快进屋把我那剑取来,演练几招给我看看。”

    张雨婷点了点头,便小跑着进了木屋取剑去了。

    徐云看着张雨婷的背影笑了,心想这小雨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提到指点武艺来,她便转忧为喜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心中便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