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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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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林曦回了学校,买了些苹果给班主任送去,但于洋没敢进屋,而是将水果放在了大门口就离开了。?

    又去找了一下高一的班主任,告诉那老师陈娥的妹妹暂时请几天假,过几天就回来上学。

    原本陈娥的意思是让妹妹退学的,但于洋还是自作主张,二丫的成绩还算不错,如果不出问题考个二本是没问题,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老师倒是没多说什么,陈娥的家庭情况班主任当然是知道,以为是秋收太忙。临走的时候又找了两本学习资料让于洋捎给二丫,让于洋告诉对方别忘了看书。

    人生的路,原本差距并不大,但一些偶然和决断会让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或许谁都有那么一个同桌,近在咫尺,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十几年后远若苍穹,不论是距离还是阶层,都已经天差地别。

    二丫的路,于洋有印象,即便前一世没有这场山火,还是在高二下半年退学了,去俄罗斯卖菜,几年后回家嫁人生子种地。如果没有退学,或许几年后会坐在城市的咖啡厅里,用手划着手机,谈谈爱恨说说闲愁……人生际遇本就无常,两世为人的于洋对此感触更深。

    第二天一大早,于洋也没有和林曦告别,就去联系了三台收割机。北大荒的无霜期比这里长,因此收割机要过几天才能去那一带收割,正好没事。

    即便闲着,对方也不怎么愿意在附近,因为都是小块的地,转弯太费时间。好容易商量好,对方这才同意。

    回到建材店。他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两辆东风卡车装的满满的,堆着水泥、钢管、电焊机、塑料薄膜之类的东西。

    在镇子外的加油站,于洋想了一下支书的恐吓,下去买了两桶汽油,又去附近的文体商店买了一堆乒乓球,白糖、沥青和瓶子自己家里有,这倒暂时不用买。

    想玩大的,总得做好万全准备。

    回村里的路很不好走,是黄泥路,到处坑坑洼洼的。这条路还是鬼子驱赶着劳工修的,当年在边境修要塞顺便修的路,连村子当年都是一个兵营,村里人大多数都是些葱省和胡辣汤省来的移民。

    这里是林区,每年冬天都会运木材,重载的东风卡车将路基彻底压坏了,冬天下过雪覆盖上那些坑洼,至少还能好开一些,如今是秋天,即便老司机也是开的让人五脏六腑只想往外吐。

    于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从兜里掏出两盒“红山茶”塞到司机的手里,司机接过来道:“大兄弟,你这手笔挺大啊。”

    “嗨,瞎胡弄呗,混口饭吃。大哥开车一个月不少挣吧?”

    说到这,司机叹了口气道:“挣啥呀?跑长途我不愿意去,也就冬天运木材挣几个钱呗。家里倒是也有地,可现在但凡有点本事,谁在家里种地啊?”

    “那你明天来一趟呗?再给我办点事,油我出,一天给你八十块钱。”

    司机根本没犹豫就答应了,一天八十块钱很不错了。

    两个人闲聊几句,总算是到了村子。

    村里人常见汽车,毕竟在边境上,连坦克也见过不少,更别说这汽车了。

    但看到于洋买了满满当当的辆车东西,都是一阵惊叹。

    村里一阵鸡飞狗跳,不少人看着这两辆车停在于洋的家门口,纷纷自地过来帮忙,都是乡里乡亲的。

    “洋子,你咋回来了?”

    奶奶听到外面的车响,出门一看就看到了于洋,一脸狐疑。

    于洋皱眉道:“学习太累了,偏头疼,大夫说让我在家歇一阵,自己看书就行。”

    奶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还疼不?你去诊所没有?”

    “不疼了,就是看书多了就疼。”

    “那就在家歇两天,别累着。”

    “嗯,奶奶你等会!”

    于洋跳下车,从车厢里拿出一大堆吃的道:“奶奶,晚上炒几个菜,一会大家伙帮着卸车。”

    “这是咱家的东西?”

    奶奶指着车上满满的一堆材料,好在这时候于永贵出面解围道:“妈,那啥,我扣大棚用的,你就别管了。去炒菜去吧。”

    老人家这才颤颤巍巍地回到屋子里,于洋把买的肉鱼之类的东西全拎回家。

    刚出门,就看到陈娥正在那帮着往下卸钢管,于洋暂时也没告诉她关于二丫的事。

    于永贵在村里人缘不错,会链锯,当过采伐头儿,家家盖房子需要刻板儿都要找他,因此看到于洋家里来了两车水泥钢筋,二三十户人家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卸完车,司机回去还得给老婆汇报,这地方也没电话,就没留他们吃饭。

    于洋去下面的商店买了两条红塔山,撕开给男人一人了一包,说道:“今天受累了啊,晚上别回去了,在我家喝点。我让我奶奶整几个硬菜。”

    “哎呀,洋子你这话说的,这才多点活?咱们冬天上山扛木头,哪天不扛个三车五车的?这算啥啊?”

    “就是,别扯淡了,都不容易,省几个子吧,你还得上大学呢。”

    话虽是这样说,可闻着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腿还是有些软了。

    这时候可真是经常三月不知肉味,可惜不是和夫子一样沉迷音乐,而是穷的。最近林检员天天在村里晃悠,往年这时候还能用铁丝套几头野猪打打牙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连野猪熊瞎子都成了保护动物了。

    于洋站在门口笑道:“行了,都听着你们肚子叫唤了。今天有鱼,有肉,从饭店要了几个大肘子,晚上就别做饭了。那啥,回家搬几个桌子来,让老娘们儿去帮着我奶奶炒菜去。我奶奶就会熬菜,旧社会穷怕了,炒菜都舍不得放油。”

    众人都笑,不一会几家的女人就在院子里用砖头支起来几个简易的灶台,虽说这时候是防火期,林区到了十月是禁止在外面生火的,可是前几天刚刚烧过,但也省了这份担心。

    陈娥虽是女人,可刚才卸钢管的时候在车上,这时候去厨房是不合适的。

    看着在那忙碌的于洋,心里觉得怪怪的,这么多东西从哪来的钱?也不知道二丫的事这小子办的怎么样了?

    于洋趁人不注意,给陈娥使了个颜色,陈娥走过来道:“洋子,你真财了?”

    “快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陈娥有点纳闷,气道:“什么叫快了?二丫的事你怎么跟人老师说的?平时对二丫挺照顾的,好好跟人家说。”

    于洋摆手道:“我说二丫病了,在家歇几天,过两天就去上学。”

    “啥?”

    陈娥一怔,伸出手就拧住了于洋的肋肉骂道:“谁让你替我做决定的?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呢,我妈又有病,上学上学……我真扛不住了!”

    气得脸上红,喘着粗气道:“你能不能别替被人瞎操心?我知道你是好意,我这个当姐姐的难道不想让妹妹上学?你让我怎么办?就随便找个人嫁了,换个一万两万的彩礼钱?”

    于洋皱着眉头道:“疼疼疼,你先松开手。”

    “疼才能长记性!你到底要干啥?”

    “你别管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你不说当好人得量力而行吗?我这不正在量力而行呢嘛。”

    陈娥楞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前天早晨自己骂于洋的话,黑着脸道:“你这点记性都用在这了。晚上吃饭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子午卯酉来!”

    “就你这脾气,谁娶你谁倒霉!”于洋也笑骂了一句,陈娥掐着腰道:“我呸,要是好好的我骂他做啥?挨骂证明他做得不对。”

    看着于洋捂着耳朵逃开,陈娥这次啊长呼了口气,看着于洋的背影,耸耸肩膀,不自觉地笑了。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二丫悄悄走到姐姐身边道:“姐……洋子哥说我还能继续上学?是不是真的?”

    “前几天你洋子哥说这山火能救,你信不信?”

    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二丫愣在那没反应过来,陈娥甩了一下长辫子道:“好好上学,将来别忘了我这个大姐就好了。”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二丫在那,许久不动,咬着嘴唇忍着眼角的泪水,可还是不争气地留下来。

    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狂喜地奔回家里,小心翼翼地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书包,借着昏暗的灯光,用笔在作业本上写着本该前天就完成的作业……

    于洋家中,几个老娘们儿已经把菜端到了桌子上,茶缸子里是混黄色的茉莉花茶,散着阵阵的清香。

    下午干活的坐了两桌,剩下的女人孩子坐了三桌,十二个菜,没什么荤素搭配,于洋是照着荤菜可劲买的。

    今年的新土豆正是香甜软糯的时候,炖上排骨,沙粒粒的,浓油重酱。

    几箱本地的啤酒分在桌子下面,女人孩子那一桌是于洋记忆中已经绝迹的“非常咖啡可乐”。

    男人们抽着烟,于洋闻着烟味儿,微微有些瘾,想着前一世答应林曦的话,终于还是狠狠地咬了自己手指一下,强行忍住。

    他是主人,年纪又最小,站起来先给每人都添上一杯白酒。

    人参加蜂胶和灵芝泡的酒,琥珀颜色,微微有些粘稠,喝下去并不会刺激胃,如同奶油般丝滑。

    举起酒杯,冲着众人道:“今天大家受累了,先喝一口!”

    仰头喝了一口,众人也都喝了,或是说小事一桩,或是赞两句这酒不错,陈娥喝了一口酒,没事人一般在那夹花生米。

    于洋看着花生米,就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林曦下手可是够狠,自己要不去修牙的话,这辈子和排骨花生之类的东西无缘了。

    等几个菜都上来后,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几个人说起于洋前几天救火的事,又是一阵夸赞,不多时就说到了烧地补偿的事。

    于洋摆手道:“村里面指望不上了,那几个货,就琢磨着抠唆大家伙这几个钱。”

    几个人仗着酒意骂道:“实在不行就去告去。”

    “没用,乡里头能管他们?都穿一条裤子的玩意儿。”

    “这几个犊子啊,就跟夏天那大牛虻一个巴鸡样,就知道喝血。”

    骂声渐起的时候,于洋观察了一下众人的情绪,知道这时候火候还未到,摇头道:“算了,先不说这事了。哎,我明天有个事,求大家帮帮忙呗?”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道:“洋子,这几天天好,先把地里的庄稼忙活完啊!你的事简单,过两天打完豆子,怎么也就帮着弄完了。”

    “是啊,过几天可是要变天,那就麻烦了,再像前年似的,没到11月就下大雪,那就扯犊子了。”

    那几家地被烧了的倒是点头道:“反正这几天我们也没事,那就帮你弄弄呗。”

    割豆子是大事,事关一年的收成,这时候谁家都在忙这个。手工用镰刀割完,请下面的脱粒机上来,打出来一麻袋豆子交多少钱,没个一个半月谁家也忙不完。

    于洋给众人添酒,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个轻重?明天大家伙早点起,我找了个收割机,钱我出,大家伙忙一天,把咱们几家的地收拾完了再帮我干活。”

    酒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喝多了的“杨木杆子”喊道:“那要是有收割机可就快了。一天几十晌地跟玩似的!咱村以前收割机没卖的时候,收秋哪有这么麻烦?”

    于洋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又和众人喝了一轮酒,这才说道:“明天大家伙早点起,咱们先去各家的地看看,这分地分的各家都乱了,有种苞米的,有种黄豆的,咱早起来点理出来个章程,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嗯呢。”

    两桌男人加陈娥都在和于洋讨论着以后怎么过日子,那几桌女人和孩子则在享受着难得的一顿晚宴,几个小孩喝可乐喝的肚子鼓鼓的,却还不忘拿过一瓶放在口袋里。

    夜深了,人还没有散。

    都说稻花香里说丰年,此时一村子的人却在讨论着丰年之后,能不能有一天能够连肉都吃腻的日子。

    这肥腻腻的肉,咋就这么香?咋就吃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