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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秦简派来的车,将汤茴载到老城区的贝克街,转弯便请她下车。
12月的寒冬,干冷的夜风刮得汤茴一下车就打了个哆嗦。
脚一站定,汤茴拿手压着帽檐,抬头,一眼就望见深窄的巷子里,昏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全黑的轿车。
秦简站在车头旁的街沿上,见她到来,冲她点一点头。随后上前一步,拉开了后排右手边的车门。
汤茴一颗心七上八下,戴狐皮手套的另一只手,捏着皮包挡在身前,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挪。
她不知道他要怎么处置她。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好不坏。没有对她笑过,也没有冲她发过脾气。
要是她道歉的话,他会大人大量的宽恕她吗?
汤茴脑子里乱糟糟的,盯着那扇拉开的车门,汤茴举棋不定。待会儿坐进车里,她是应该首先向他问好,还是直接坦白的认错?
就这么忐忑的走到车门前,汤茴本能的往车里一望。这一眼,却让她原本已经一团浆糊的脑子,彻底卡壳了。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此时此刻,就坐在靠右的位置上。
她站在这里,直面他的气场,车里根本没有为她预留空位。
男人一身驼色的军大衣,翘着腿,双眼直视前方,戴着黑手套的手交叠在腿上,正眼也没给她一记。
“汤茴小姐,还请就在这里回话,相信不会耽误您太久。”
秦简说完,主动退到不远处的自动报亭后面,从兜里掏出复合维生素药片,抖一粒扔进嘴里。
这条巷子已经被严密封锁。换做以往,阁下多半会约在酒店与女士们会面。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阁下最忌讳的,就是与苏芩小姐之间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想起汤茴小姐刚才过来时诚惶诚恐的表情,以及在看到阁下身影时,眼中掩不住的惊讶。
呵呵,秦简摇头。
难道汤茴小姐还能指望坐进阁下的车里细谈?
今天下午秦简接到阁下让他在大厅里等人的指示后,秦简就明白,这位由阁下一手捧红的歌后,星路到此为止。
“我……”
“不必解释。”
汤茴的犹豫纯属多余。因为季蔺言根本没给她道歉的机会。
“2亿信用点。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第一,答应左诚的求婚,一个月内举行婚礼。结婚后,你跟他一起搬去坎布拉特星定居。看中任何一处物业,联系秦简,他会过继到你名下。”
汤茴身形一个不稳,脑中嗡嗡做响。跌倒前,她再次幸运的抓住了门框,这才险险没有在他面前出丑。
她听到了什么?他安排她结婚?!跟左诚?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左诚对她有意思?那他是不是也应该知道,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左诚不止一次!
坎布拉特星……那个在整个中央星域,都出了名的偏远,几乎与贵族星毗邻的那颗谈不上任何特色的生态星球吗?
他这是在变相驱逐她?
“不,您不能这么做。”汤茴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可以接受他的任何处罚,唯独不能嫁给自己完全不爱的男人。
自从对他产生依恋,汤茴这辈子就没想过再和别的男人跨进婚姻的殿堂。
“第二,”车里的男人微微加重语气,刻意压过她的哭腔。
无视她的祈求,他屈指敲了敲腿,用很动听的语调对她说道:
“还是答应左诚的求婚。”
什么?
汤茴简直不敢相信,不是有两条路吗?为什么第二条路还是要嫁给左诚!
“求您,不要这样。”
“一个月内举办婚礼。”他完全不在乎她的惊痛,继续无情的凌迟她的心。
“结婚后,你们夫妻二人一起移民。帝国或新盟,地方随你挑。一切手续,秦简会办妥。”
啪嗒,汤茴的手提包从指间滑落。昂贵的手提包上,漂亮的羽毛装饰,遗憾的沾满了刚下过雨,街边黄褐色的泥浆。珠光蒙尘。
泪水划落脸庞,汤茴麻木的盯着那张她看了足足七年的脸,英俊的脸。
原来他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凉薄起来,翻脸无情。
2亿信用点,就要买她的婚姻,他的心,到底有多硬。
“要是我都不愿意呢?”她弯腰,视线跟他保持同一水平线,站在车外,破釜沉舟般沙哑的问道。
“都不愿意的话,”这次,车里的男人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
季蔺言回头,目色淡淡的看着这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女人。
在他碰过的女人当中,她算最懂事,也最不多事的一个。
可是今天,她触碰了他的逆鳞。
汤茴只觉下巴突然一痛——
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就这么将她拖近。汤茴害怕得频频往后挣扎,手撑在车门边,眼泪断线般的往下掉。
男人幽森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看进她眼底。
“这个问题问得好。一般忤逆我的人,我会建议他,去问上帝。”
天渐渐飘起小雪。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车尾气流溅起的污水,淋在女人瘫坐在地曳地的大衣上。
车驶出一截,右边的车窗降下来,从里面抛出一只男士的手套。
汤茴就这么怔怔的望着他碰过她的手套,被他弃如敝履,终于忍不住,就这么伏在街边,痛哭失声。
她错了,她不该去跟踪他,她不该生出攀比心,她不想嫁人,她想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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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吗?”
苏芩白眼。又来。
这个男人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好吧,虽然她也正贪看侦探小说,没有休息。
“你以前一定在军中经常站岗放哨。还有,你想要的好处,白天已经透支过了。”
她不会知道,他这会儿站在她门外,身上还披着出门时的那件大衣。
他面对她的房门站着,眼神很温和,似乎能透过门板,看见她缩在被窝里,抱着书,不耐烦应付他的样子。
她的形象在他脑中如此鲜活,不同于任何别的女人,除了化妆化得千篇一律的脸,季蔺言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我说,我今晚做了一件可能招惹你生气的事,日后假如你得知,至少给我解释的机会。”
“这么严肃?”
房里,苏芩放下书,偏头望向门口。
他干了什么事,需要半夜三更过来给她打预防针?
“你又把别墅的密码锁改了?”
“我有这么蠢?”
“那是你去找杜川麻烦了?”
“有你这句话,我才应该考虑。”
“那你干什么去了?”
好了,通讯那段的男人装聋作哑,不吭声了。
半晌,新消息到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睡吧。还有,今晚,特别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