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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前一天。
乔纳森握着无力耷拉着的左臂,拇指与食指用力,眼睛都没眨一下,熟练的将脱臼的臂膀接了回去。
这几天陪长官练手,金门军中在空手格斗上排得上号的几人,先还是轮番上场,后来实在扛不住,一伙人蜂拥而上。
就这样,还差点儿被长官给虐残了。
乔纳森看了圈周围比他还不如,东倒西歪,正挣扎站起来的同僚,唯一完好无损的,也就只有站在场外,仗着职务偏文职的秦简了。
乔纳森两手举过头顶,拉伸了一下胳膊,抬步向秦简走去。
“长官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有点儿不对劲?”
是不对劲。
舞会快到了,也不知是苏芩小姐根本就不知道阁下也受到了邀请,还是知道了假装不知道。
按理说,苏芩小姐既然借宿在阁下这里,两人又同时受到邀请,礼节上,自然应当携手出席。
可是秦简发现,这几天阁下的私人通讯,一直很安静。蛰伏的姿态都快赶上冬眠的黑熊了。或许还会继续安静下去。
这也是让季蔺言恼火的地方。
体能上宣泄一通,季蔺言回到房间,直接进了浴室。
花洒下的男人,身形看似偏瘦,紧实的肌肉下却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散着白雾的热水自他头顶冲刷而下,流经前胸、腹肌、性感的人鱼线,再从大腿、腿肚,顺着脚背淌进地漏。
除了看上去没有广场上那些人体雕塑略显夸张的健硕,这完全称得上是一副让女人看了忍不住流口水的雄性身体。
只是身体的主人,如今的表情却阴鸷得吓人。
季蔺言仰着头,头顶喷洒而下的水柱也无法令他闭上双眼。
一闭上眼,那些该死的画面就在他眼前仿佛磕了药一样,五光迷离的晃来晃去。
他隐约看到昏暗的射灯下,她被人牵进舞池。
齐膝的大红裙摆飞扬,衬得她肤白腿长。她手搭在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肩膀上,两人紧靠的距离简直伤风败俗!
她就像那天倒在他怀里,不说话的时候,小鸟依人。
她抬眼冲那个男人矜持的浅笑,却不知道这个表情最容易勾的男人心猿意马。
陡然,季蔺言关掉水龙头。
忍无可忍。
联邦的教育经费就是浪费在这些不知所谓又毫无价值的地方。季蔺言认为,第一军校散漫的校风,迫切的需要整改。
换了身干净衣服,季蔺言在显得格外冷清的房里转了两圈,到底是地底基地,越转越憋闷。
“阁下?”秦简正跟乔纳森几人说话,便见少将阁下推门出来。
看阁下的样子,这是要出去?
去往地表的升降台上,季蔺言低头调整袖扣,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宿舍鱼饵还够用吗?”
秦简强忍着笑,非常严肃的回答,“不是太清楚,这要回去看看才知道。”
这么明显的梯子……
季蔺言手上一顿,继续镇定的摆弄他的袖扣。
于是这一天,季蔺言负责的回宿舍视察后勤工作,一开门,就看见客厅里,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的苏芩。
她就这么大冬天的,连条毛毯都没盖,靠着沙发,睡颜恬静。
腿上摊开本书——是她心心念念,他听她念叨过的那一本《光》。
季蔺言马上闪过的念头是:
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她去找肖家那小子见过面。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季蔺言心里就不舒服了。目光盯在她手指松松握着的书角上,有种想立刻生撕了的冲动。
然而看她连睡着了都这么舍不得又爱惜的样子,他站在她面前,终究只是弯腰,轻轻把书从她手里抽走,暂时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她似乎在梦里也有点儿感觉,抿了抿嘴角,得到释放的小手自然的滑到腿上。
离她不远的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季蔺言皱眉,皮靴踩在地板,一点杂音也没有发出,他合上窗,回来解下大衣,动作很轻的搭在她身上。
借着躬身的动作,他能轻易的看清她不施粉黛的面孔。
两秒钟后,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男人突然直起身,保持距离,最后凝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去。
路过她房间的时候,他发现门缝透出来的光,她没有锁门。
季蔺言原本已经走过去,然而突然,想到那本书,季蔺言眼睛眯了眯。
鬼使神差的,他倒回去,手伸向扶手,就这么坚决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一眼望去,她的房间布置得温馨整洁,掺杂了很多女性柔软的元素在里面。
当看见她床头的柜子上,花瓶如他搬去驻地前一样空空荡荡,季蔺言眼神缓和了些,这才又无声无息把门带上,连门缝的大小都恢复得刚刚好,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在未经她准许的情况下,窥视过她的隐私。
这一趟回来他发现,他房间里的鱼缸,又被她搬回了露台。
想到那个房间带给她的不自在,也难怪她宁肯做出这么失礼的举动,也不愿多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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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芩一觉醒来,立刻就发现了身上多出来的黑色军衣。
她眼神复杂的静坐了会儿,然后将他的大衣挂到了衣帽架上。
“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到露台神色自然的跟他打招呼。
他坐在正对鱼缸的躺椅上,什么也没干,似乎很悠闲的在欣赏落日余照的美景。
“两小时前。舞会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耸一耸肩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季蔺言目色深幽的看着她,微笑了一下。
没什么好准备的,还是根本不想跟他聊舞会的事?
晚上吃了饭,苏芩又是第一个离开。
这次季蔺言没有跟着去,而是回了书房抽烟。
秦简的目光再次和简撞上,两人都愣了片刻,然后默契的各忙各的。
烟雾缭绕的书房里,味道浓得呛人。
季蔺言站在落地窗去,视线接触到明亮的窗户上倒映出来的男人的身影,嘴角自嘲的勾了勾。
她在疏远他。他非常肯定这不是他的错觉。
虽然她已经非常努力的表现出不在意,但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那种想要明明白白划分界限的决心,还是让季蔺言看懂了。
烟烧到尽头,指间感到了刺烫的温度。
秦简建议他设想失去后的滋味,可是季蔺言觉得,在他还没有彻底失去前,心已经开始闷痛了。
这一晚,有点强迫意味的,季蔺言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没有再观看官网的直播。
这是一种尝试——一种无法再掩耳盗铃,不得不妥协的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