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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经济学院是离学校正门最近的一个学院,钱聪倒也没怀疑丁苒的路线。
两人刚到门口,钱聪就把伞往丁苒手里一塞,“行了,我上去继续出卖苦力工作去了。你拿着伞,这下午太阳最毒辣,晒黑你,林卓妮还不得削我。”
丁苒是侧站在学院门口的,略偏过头就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从一辆奔驰suv上下来。那人下车后立在车旁,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俩。
“钱聪,我就先走了。”丁苒接过伞有点不自然说,又侧了侧身。
钱聪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转身上楼。丁苒一直目送她到楼梯转口,才朝男人和车走过去。
男人没问什么,淡淡开口:“上车罢。”
“去哪?”
“先上车。”
虽然现在这么炎热的下午根本没有几个人在外面晃荡,但丁苒也没想跟他这么僵持着,既然她都出来了,默默地上了车。
上车后,周怀景还是没说去哪。反倒是认真打量了丁苒整个脸色,然后从后座拿出个小薄毯递给她,并说:“先睡会,到了叫你。”
可能因为周怀景穿的一身正装,车里空调温度确实调的很低,丁苒□□在外的皮肤都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抖开小薄毯,放低了点椅背,她就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没再管旁边的人。这人不乐意说的你强迫也没用。
周怀景看着丁苒这会儿竟像闹脾气了,有点想笑,“几天不见脾气大了不少。”
丁苒原本是平躺着的,听他这么一说,侧过身朝车门睡去了。丁苒转过去后把脖子往毯子里缩了缩,嗅到一缕幽幽的清冽烟草味。她记得这个味道,他在d大林荫道突然转过身时,她闻到过。像是来自幽深的远方,不浓郁。
丁苒保持这个姿势一会没动,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车子根本没动。就算是好车,行驶起来也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丁苒一手抓着毯子,又翻身回去,这才发现周怀景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看她面朝自己,周怀景往前倾身,一整张脸都凑到她面前。
丁苒原先还觉得只是有一缕他的气味,现在却仿佛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围了,她有点慌了。
“怎么,车坏了?”
周怀景脸上表情有一丝松动,看清她眼眸里的情绪,瞬间移回了原位。然后,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们今天去看房。”
说完,周怀景启动了车子。
丁苒裹了裹毯子,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就是一场两个人都自愿的结婚,这样的程序理所当然。
思及此,她有些犹豫的开口:“周怀景,我们结婚这件事,你跟你父母提过吗?”
周怀景双目都锁定在路况上,轻飘飘地说:“正要去说。”而后,又加了一句:“睡一觉,今天晚上的事可能有点多。”
丁苒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了了,搁车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刚刚翻过来翻过去搅和的一头乱发,有点哀怨,“非逼得我弄成丑媳妇去见公婆。”
周怀景笑了笑,“没事。你忘了,你这个相亲对象可还是我妈张罗来的。”
丁苒在心里呵了一声,以为就你是被迫的,我也是被导师出卖的。看着周怀景这副态度,她又扭过头去,现在也只有顺其自然这一种方法了。
人到下午就是极容易犯困,丁苒先前就没睡成,再加上晕车,旅途劳累,竟然真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已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她环顾了下四周,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里,周怀景站在车前跟一个带着安全帽的男人说话。
丁苒在车上一直等到两人交谈结束。周怀景走过来没上车,敲了敲车窗,示意她下车。
丁苒先前就在车上整理了一下头发,现在下来虽然还是清汤挂面的造型,却顺眼很多。再加上睡了一觉,脸颊红润而有光泽。
她下车后,和周怀景并排站在车前。
他说:“这小区离我俩上班地方都近,周围环境瞧着还挺静。你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选。”
丁苒原本在车上看得不真切,现在下车后,才发现是在澄水湾。丁致和提买房后,有次直接把房源信息都发到了她邮箱,就是澄水湾的房子。当时她粗略看了下,是走典型的低调奢华路线的,在市中心黄金地带圈了一大片地,房子却盖得不密,多是建的绿化和便民设施,十分适合居住。
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得住在这儿。
“这么个地儿,我还能不满意。”
周怀景扭头觑了丁苒一眼,这才发现她脸色微变。他嘴角抽了一下,“丁苒,你还挺仇富。要不给你找个山清水秀的空地,盖个院,符合你老中医的身份。”
丁苒本来是有丝丝缕缕惆怅感叹的情绪,现在经这人一作弄,完全没了。她瞪了他一眼,提步前进,“哪栋楼?”
周怀景在丁苒身后,扬了扬嘴角,而后跟上她的脚步。
丁苒在被周怀景带进屋后,心里又默默把他和丁致和划分开了。房子是复式公寓,有个低调内敛的旋转楼梯在餐厅和客厅的交汇处,虽然装修基本完成,可以看出大致装修风格。北欧斯堪的纳维亚风格为主题,随处都可以看出精挑细选的纹理和材质,家具和装修相呼应,灰色是主色调。
这样的装修是完全不同于馨园里那栋丁家别墅的。那栋别墅是在丁苒初中时搬进去的,那时候丁致和的公司已经渐入佳境,他们就从普通公寓搬进了别墅。装修是丁致和一手抓的,处处都呈现出了一个人暴富后的心理,就差镶金镀银了。直到后来丁致和年纪大了,他心态似乎是转变了一些,又往房子里倒腾了一堆古玩字画,开始走古色古香的风格。不过丁苒始终是打心眼里没看上过那房子。
在整个公寓转了一圈,两个人都是静静的考量,周怀景没似旁人还开口介绍房子结构,就只在参观完淡淡说了句,“还行的话,婚房就定在这儿了。”
丁苒站在客厅落地窗前,遥遥地可以望到一个小水湾,大概就是这儿打的名头:澄水湾。这个地以后就是家了。
婚房算是定下来了,丁苒忆起某人说的今晚有很多事要处理,有点心累。所以在两人又上车后,丁姑娘提出了这么个议题:先不办婚礼。
周怀景本打算启动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在丁苒几不可闻的音量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丁苒,我说了这是一场认真的结婚,不是为了任何目的的协议婚姻。”
丁苒盯着小区里已经亮起来的路灯,缓缓解释:“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需要给任何人作秀,再说我刚工作,没精力去操心一场婚礼。周怀景,我只想要简单的生活,其它虚的,我都不要。”
周怀景看着身旁隐在逆光中的丁苒,此刻才算是真正的配上了柔韧有韵味几个字,寥寥数字,敲在他心上。
最后所有情绪和言语都化作了一个好。大概就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周怀景开车向着一个丁苒从未去过的方向,一路天越来越暗,外面也越来越寂静,车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车子缓缓经过铁门驶进了省委家属区,进到里面才发现一个大院又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小院。周怀景熟练的转了几个弯,车子最终停在了家属区僻静处的一个小院外。小院外面瞧着似乎与其它几处的小院别无二致,却又让人觉得是不同的。
车停稳后,周怀景倾身为紧抿嘴的丁苒解开安全带,平和的说:“下车吧,家里晚饭要开了。别紧张,赵老师你认识的。”
丁苒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去了。脚刚触地,她突然庆幸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然根本迈不动步,腿软。外面的空气都像是庄重而严肃的,不同于那种用钱堆出来的高高在上,这里是由内而外的随处透露着一种望而生畏感。
她站定没有动。周怀景看着丁苒流露出的迟疑,绕过车头,一步一步走过来,伸手拥住她,“你这样会让我有点惋惜我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他们也只是普通家庭里的父母。”
丁苒偏过头,周怀景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像是小媳妇般被他拥进了院内。
从院子里可以看到大厅内灯火通明,却一点不喧闹。周怀景没用钥匙开门,反是敲了两下门,就和丁苒一起候着。
丁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轻呼了一声,“来的这么突然,我礼物都没准备。”
第一次拜访别人的家,带礼物是一种礼貌,更何况是来拜访未来的公公婆婆。
周怀景轻笑一声,“不用紧张。”
丁苒没再说话,她是真的觉得失礼数了,不是紧张。
两人没等多久,厅门就有人从里打开了。开门人望见是周怀景,刚要张嘴打招呼,就被他伸手止住了。
“都在家?”
“是,省长和夫人都在。”
周怀景探向屋内,果然看到两位都坐在沙发上,明显是已经都知道他们回来了,却谁也没起身。
他没再继续问,拉着丁苒直接朝大厅走过去。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新闻联播,给屋子里又平添了一份正式感。丁苒粗粗打量了一眼整个大厅,古朴而大方,从屋外走到屋内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之感。
赵彩容虽然没起身,但还是率先开了口,“回来了。这是丁苒吧,坐。”
丁苒没急着坐,微微掀眸看了眼一旁的周谋之,柔声说道:“叔叔阿姨好。我是丁苒。”
赵彩容正正身子,对着她颔首淡笑。丁苒这才发现,周怀景是长得像母亲的,一双深棕色眸子极深邃,不笑时让人觉得矜贵而疏离。
周怀景领着丁苒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然后说:“人给您二老领回来了,今儿好好瞧瞧,就是别这么严肃吓着小姑娘了。”
丁苒听到小姑娘脸倏地发烫,自己哪里还说得上是小姑娘。
赵彩容也有些不自然的说:“这说的什么话。人姑娘又不是不熟悉我,是吧丁苒?”
丁苒淡笑的接下话,“是,我在大二时还选修过您的西方经济史,您讲得十分精彩。”
丁苒这么说一点巴结的成份都没有。d大的要求是医学生必须有两门选修课是文史类课程,于是那年她和林卓妮就在钱聪的推荐下选了这门课,据说是从来不点名。结果选上之后才发现,赵教授根本不需要靠点名来留住学生,每周三晚上七点上这门课,常常是六点光景大阶梯教室就已经坐满人。虽然是选修课,却讲得十分引人入胜,各种小典故信手拈来。另外也因为身份特殊,免不了有几个要一睹省长夫人芳容的,当时课间都一直讨论的是赵教授。
赵彩容听着丁苒这么说,瞥了眼周谋之,扬声说:“周省长这下子应该支持我返聘回去讲课了吧,听听学生的评价。”
丁苒望着这一幕低低地笑了,确实省长家也是寻常人家。
周怀景瞧着她笑了,斜着身子在她耳边沉声说:“聪明姑娘有糖吃。”
丁苒猛地绷直了身子,他凑在耳边低语,轻微的气息呼在耳侧,撩起了她的一两缕碎发,惹得她心痒,想要挠挠。
恰好新闻联播结束,周谋之从电视上挪开眼,无可奈何的睥了眼笑的得意的赵教授,然后目光落在一旁微红着脸的丁苒身上,定定看了两三秒,说道:“人都到齐了,开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