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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离开凉亭,因走得急,到得杜蓉那里,额头上竟溢出一层的薄汗。
那是极为少见的,杜蓉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背后追着你呢。”
杜若有苦说不出,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一擦脸:“我是急着要看穆姑娘,”她抬头冲穆南风一笑,“穆姑娘,我们好久不见了!”
穆家与杜家原先素无来往,是在赵坚造反,穆家成为麾下之后,方才相识。那时候穆南风已经习得一身的武功了,杜若当初第一眼看到她,她穿着深青色的衣袍,手握长剑,腰悬匕首,她以为穆南风是个少年。
而今她仍是那样的风姿,立在姑娘们中间,混没有女儿家的娇态,英姿勃勃,她生来就该穿着戎装。
看见杜若,穆南风也笑起来:“而今两国相持,许是要有一阵子的安宁,我不去打仗,便能经常见了。”
杜绣抿嘴一笑:“到时不知能否有机会再看穆姑娘打马球。”
年轻男女总会寻些玩乐的事情,赛马,比武,打马球,踢蹴鞠,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没有一个拉下的,但这几样,姑娘们能尝试的并不多,倒是穆南风,什么都能参与,比如打马球,有回是少年们一起比试,谁料穆南风中途插入,竟差些拔得头筹,出尽风头。
不过这魁首,却是杜凌得的,杜若心想,她这哥哥,难怪父亲有时要责备他,正经的武功比不过贺玄,可打马球,玩蹴鞠等玩意儿,却是精益求精。
穆南风爽朗道:“打马球好呀,哪回我们姑娘家聚一起玩一场。”她一摆手,“走吧,去紫云楼。”
众人便朝紫云楼而去。
芙蓉园最巍峨的建筑便是这楼了,姑娘们沿石阶上去,靠着围栏俯瞰,只见楼台亭榭尽收眼底,一时都忘了赞叹,直到又有脚步声传来,惊醒她们,方才再次说笑。
杜绣好奇来人是谁,盯着那石阶,只见有位姑娘款款而至,她一推杜若的胳膊:“是周姑娘呢,三姐,你不是与她最好吗?”
杜若心头一跳,身子有些发僵。
可周惠昭柔软的声音已经响起来:“若若,原来你也在紫云楼呀,我说刚才怎么找不到你呢。”
周惠昭是富昌伯府的独女,性子温和,与杜若一见如故,杜若喜欢她的善解人意,两人总在一起,所以在梦里,她才会将周惠昭请到宫里做客吧,可她绝没有想到赵豫会碰周惠昭,真正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周惠昭的清白就这样被他玷污了,可赵豫既然喜欢周惠昭,怎么不娶她呢?非得要强占她,杜若心想,幸好她知道了将来,她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深呼口气,转过头,她朝周惠昭微微一笑:“周姐姐。”
阳光下,小姑娘的笑容好像栀子花,有着天生的单纯与甜美,周惠昭上去挽住她胳膊:“往前与我那么多话,今日就只叫我一声姐姐了?”
与杜若不同,周惠昭生得很是柔弱,长眉细眼,如弱柳扶风,身材也很单薄,明明比杜若大一年,看上去却有些小,手腕细得仿佛一碰就断。
杜若挨着她,笑道:“哪有,只是刚才往下看,真的太漂亮了,我都不晓得说什么,你来看,是不是?”
周惠昭便也站到围栏这里来。
姑娘们看得好一阵子才从紫云楼下来,又往假山而去,路过一大片碧绿的草坪时,杜若发现好几个年轻男人正在玩蹴鞠,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海青春袍的男人最是显眼,因为玩蹴鞠,他竟然把下摆都撩起来拴在腰间,露出雪白的绸裤,看起来不伦不类。
可行动间却又是潇洒不羁,让人忍不住会想多看两眼。
众位姑娘都停下脚步,只见蹴鞠传到他脚下,他斜里一踢,蹴鞠没有滚向该去的地方,而是朝着她们径直飞过来,周惠昭吓得花容失色,拉着杜若的手避到一边,然而这蹴鞠却很准确的落在了杜蓉的脚边。
阳光下,年轻男人双手插在腰上,咧嘴一笑:“劳烦姑娘把蹴鞠还给我。”
杜若才认出他是章凤翼。
那瞬间,她瞪圆了眼睛,一直以为是杜蓉喜欢章凤翼,但现在她实在怀疑是章凤翼勾引了杜蓉!
杜蓉脸颊飞红,暗地里骂章凤翼鲁莽,可又觉心里甜滋滋的,她伸出穿着绣花鞋的脚用力一踢,把蹴鞠踢向他。
章凤翼接住蹴鞠:“谢谢姑娘。”
他笑得很灿烂,杜蓉却不敢多待,转身走了。
从芙蓉园回来,已是傍晚,杜若走了很多的路,极为困倦,从轿子里下来就昏昏欲睡,杜云壑看她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又忍不住与谢氏道:“都是你惯的,看看,要是从小就好好学习武艺,指不定我们家也出一个穆南风呢,现在呢,肩都不能挑十担。”
谢氏才不赞同:“若若是我心头宝,我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就好,做什么女将军?我们家有老爷你,有凌儿就够了。”
“是啊,父亲,穆南风有什么好?”杜凌想到穆南风那男人的打扮就很不喜欢,“姑娘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
杜云壑瞅他一眼:“你也就马球赢得过她!”
杜凌又被揭疮疤,脸忍不住一红。
这世上有贺玄就罢了,还有穆南风,真不知道她一个女人那么要强作甚,女人的职责应该是相夫教子,而不是跟男人一样上场杀敌,他很是不满:“她厉害又如何,都没人愿意娶她。”
生怕父亲责备,他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跑。
杜云壑果然吹胡子瞪眼:“连个女人都比不过,他也好意思。”
谢氏偏袒道:“凌儿什么性子你不知?他是小孩子脾气,谁让你总是不夸他,老爷,世上没有哪个儿子是不期盼父亲的夸赞的。”
“那他也得做些值得我夸的事情!”杜云壑一拂袖子走了。
杜若在那里笑:“爹爹只是嘴巴硬,又不是真的不疼哥哥,不疼的话,早就像其他几位将军那样,拿鞭子抽不听话的儿子了,可爹爹从来没有打过哥哥。”
谢氏道:“可不是,你爹也就只能用张脸来吓唬我们。”
母女两个笑成一团。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大燕初定,赵坚日日早朝,与臣子们商定大燕律令,维护秩序,这日又在八仙观打平安蘸,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免百姓受天灾之苦。他这皇帝也真算得上尽心了,什么都考虑周到。
故而这次的蘸祭极为隆重,是由礼部官员参与主持的。
这样的热闹,杜若自然不能错过,坐在车里就已经跃跃欲试,瞧见她的欢快,杜蓉暗地里叹口气。
要是她也才十三岁该多好,还不曾考虑成亲,可现在她十六了,昨晚祖母留她说话,专门提到包家的事情,她言辞间有拒绝的意思,祖母有些不悦,也不知会不会改变主意,她心想,最好章家来提亲就好了。
不晓得章凤翼有没有与章老爷说呢?
不过章家马匪出身,家中也没有个主母,章凤翼底下三个弟弟,全是一群臭小子,祖母以前就说过章家没有规矩,兴许他来提亲,也不会同意。
她越想越觉得担忧。
杜若看她不说话,关切道:“大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在想一会儿蘸祭上会不会有咱们大燕的国师。”杜蓉自小就很独立,不喜欢诉苦,她笑道,“我听说,国师有一百多岁了,已修炼得道,不然也不会有天眼,早早预测皇上会称帝呢。”
世上有人能活那么久吗?杜若大为吃惊:“真的那么长寿?”
“谁知真假,反正很少有人见到。”
说话间,马车已到得八仙观门口,三位小姑娘一起下来,只见眼前车水马龙,拥堵不堪,一时都不知该往哪里走,还是杜凌命几位护卫在前头开路,一直到有官兵驻守的地方,才能从侧门进入观中。
此时蘸场中已是围了几圈的百姓,有三位道士缓步前来,手里拿着浮尘,清风道骨,杜若一个个看过去,见到其中有位须发皆白,貌若六十,她心想这莫非就是国师?
谁料礼部官员一开口,尊称他清辉道长,她才知道不是。
原来宁封并没有亲自来主持蘸祭。
这就不好了,她对打蘸虽然好奇,可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想结识国师,她想从他口中得知那些梦的解答。
事情无法办成,她不太甘心,左右看一眼寻找杜凌,可杜凌刚刚还在身边,一眨眼竟不见了,许是遇到好友,她只得与杜蓉道:“大姐,我要去如厕。”
其实姑娘家为方便,临出门时是不太喝水的,杜蓉皱眉道:“你专门来看打蘸的,怎么这会儿要去如厕?”
杜若道:“我喝多了水,我也不想啊。”
很无奈的样子,杜蓉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杜若道好,转身离开人群,两位丫环跟在她身后,只见她尽往深处走,到得没有人烟之处方才停下来,与玉竹道:“你去问问前头的小道士,国师是不是住在这里。”
玉竹惊讶:“姑娘问这作甚?”
“叫你去问便问。”杜若站在一堵白墙边,只见此处种满了青竹,甚是幽静,“得道高人就喜欢住在这种地方,在深山叫小隐隐于野,而今这八仙观正当在都城,那是大隐隐于市,不过骨子里定是不变的,仍喜欢安静。”
玉竹听得她一番分析,脑袋里如同被塞了浆糊:“可姑娘要找国师为何呢?”
她不是来看蘸祭的吗?
“我自然是有要事……事关天机,不可泄露。”杜若神秘兮兮,“快去,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
玉竹拿这主子也是没有办法,正待要走,青竹间却走出一个年轻男人。
杜若亦没料到有人在此,她抬起头看向他,只见这男人面容秀丽,气质高雅,一对眼眸清澈明亮,像这蓝天上的白云,笼罩下来,使人心里溢满了快乐。
她想问他是谁,他却先道:“你找贫道……为天机之事?”
杜若闻言目瞪口呆,国师不是一百多岁了吗,可他看起来怎么那么年轻?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国师您老真是驻颜有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