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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使君回京之后十分的炙手可热,每日登门拜会的高官络绎不绝,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刘贵不但是侍中6秀大人的亲信,更是中书监一系最得力的军方将领。
本来朝中三个最大的派系,就是尚书省、中书监和车骑将军,现在先是西北战事,玉门关当其冲,后是车骑将军元丕遇刺身亡,军方面临着很大的变动,作为玉门关大都督的刘贵一回京,立刻引来了无数有心人的目光。
可是其中有一位登门访客,来意却出奇的不是政策咨询,而是兴师问罪。
刘贵一脸无奈的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伏羲堂乡老蔡光正。
蔡光正年逾古稀,不过所幸精神头还是甚好,否则也不会被国器选中为祭祀乡老,他本是户部侍郎致仕的,在家清闲了一年不到就又到了伏羲堂,之后因为伏羲堂的关系,地位反而比从前在任时更高。
“刘使君,”蔡光正阴阴笑着:“你的治下真是好不繁华啊!”
“呃……”刘贵心中暗叹,脸上赔笑:“还好,还好,承蒙乡老夸奖,刘贵愧不敢当。”
“哼!”蔡光正一甩袖子,坐上正厅的主座:“光天化日之下,城池闹市之中,竟然点了一天一夜的火把,是要烤龙肉么?你刘使君可是父母官,须知我蔡家满堂也是你治下的百姓!这杀人放火的事情,可不能一味的偏着护着。”
刘贵呵呵笑了,端起茶碗,慢慢啜了一口,道:“原来是此事,真是劳烦乡老操心了,刘贵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听闻了此消息之后,也是十分紧张,立即传信派人详察,此刻回书已经到了,乡老不必惊慌。”
“嗯?”蔡光正想不到刘贵会如此应对,不禁疑惑道:“地方上回信了?准备如何处置?”
刘贵正色道:“当日事情是这样的,乡老族中的产业晓月楼曾有一卖艺的女子名叫冰柔的落脚卖艺,后来被贵手下的长沙司马金诚看中,从晓月楼中接回家去,许已正妻之位,呃,五礼皆备,只是尚未亲迎,这阵子因为公事,贵派金诚来洛阳公干,不得不推迟婚期。可是金诚前脚走,后脚就有人传出谣言,说金夫人从前在晓月楼不是良人,与蔡家……呃,乡老请勿怪罪,说是与掌柜蔡福的儿子有染,不能做官员正室。这位金夫人听闻后立刻去晓月楼找蔡福的夫人理论,两人在说话期间,忽然晓月楼不知何故失火了,金夫人急忙派人去救,可惜只救些人出来,大火一起就无法扑灭,只好离去。事后玉门关城内又有多起谣言说些火灾的起因,已经被留守诸将止息流言,现在关内还算平静,至于晓月楼损失的银钱……”
话还没说完,蔡光正已经被气的哆哆嗦嗦,面门青筋都鼓出老高,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胡说八道!使君,此事你若是如此敷衍了事,老夫就是闹到皇上那里,还得让你吹不了兜着走!”
刘贵“惊愕”道:“乡老这是哪里话?莫非贵的属下所查消息有误?”
蔡光正勉强压下一股气,恨恨道:“明明是那金诚的夫人纵火烧楼,怎能反而变成救人救火?一定是你的属下互相勾结,蒙蔽上官,刘使君,你必须查个明白!”
刘贵为难道:“这个……若是乡老不满意,贵再次行文过去,令他们重新彻查?”
蔡光正的胸口明显起伏,白胡子都支了起来,嚷道:“犯在家安坐,他们查个什么?为何不带那金夫人到案?若是那金诚有私下通谋,为何不一体惩治?”
刘贵叹息道:“这个,按照本朝律法,金诚是六品官,他的夫人按例无须过堂,而且都督府诸人已经到家里去详细问过,都是依律当为的,至于金诚……呃,乡老不妨等他出宫再去找他问罪?”
“啥?”蔡光正有些意外:“出宫?”
刘贵点头道:“不错,金诚为围剿逆贼大案进京述职,前天夜里碰巧救了长乐公主的玉驾,今天中午有中官来宣他进宫面圣,贵已派人给中官引路去金诚府上,现在应该已经到皇城了。”
“……”蔡光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涣散。
其实刘贵还没有把全部实情告诉蔡乡老,他上午已经进宫一次,是因为皇帝与一帮朝廷大佬已经讨论过长乐公主的事情,意思是要给功臣金诚封赏,具体还未决定,所以先问刘贵愿不愿意放人,以及金童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先行交接的,更重要的是了解金诚的各个方面的详细信息,当然,这些问题都得到了刘贵肯定的答案。
这个时候金童已经站在了皇城的门口,这两天来来回回的进宫城,那处处耸立的巨型建筑已经很难再触动他的心神,现在他思考的问题当然是“这么快就要见皇帝了?”
在家学了一上午的刀法,刚刚闭门沉思一会以期融会贯通,结果还没到吃饭时间就被登门的太监叫走了,金童实在是一头雾水。
根据上午6续到达的线报来看,这帮“道上兄弟”确实比较上道,解散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有线索送上来,可见不管是谁,在直接且残酷的生命威胁下干活是很给力的,不过情况不是很乐观。
车骑将军元丕遇刺身亡,虽然朝廷为了稳定局势,对外宣称是急病暴毙,并且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心绞痛”的症状,但暗地里河南府和诸卫也并没有闲着。虽然洛阳城很大,人流混乱,千头万绪不好管理,但是河南府既然坐镇京畿,也并不是没有监视手段,虽然并没有像金童一样把重心放在最底层的混混身上,但也对京城内可能蓄养大批高手的势力进行了一定的过滤和排查,也秘密抓了不少人进去,当然罪名都是罗织的,在这个时代,官方想抓人,一句话就够了。
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怎么招供的,金童就不得而知了,但他清楚两点:第一、现在在洛阳城中,像样的武功高手已经找不到,特别是像前晚行刺公主那样的高手,绝不可能会被轻易搜查到;第二、这些高手很大可能还在洛阳城中,原因有二,都是很实际的,先是自己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干掉了一批,虽然只是二流上下的高手,但也是高手,并且是成了势力的高手,并且这个势力在刚刚生大案之后还肆无忌惮,因此,黑衣盟不会是洛阳城内唯一还在活动的武者或武者势力,洛阳城内的调查便存在着巨大的漏洞,其次就是前夜公主遇刺的时间,完全支持了这个结论,现在洛阳城里,或者说前天、大前天的洛阳城里,在生了车骑将军遇刺、朝廷开始暗中调查之后,仍有黑衣盟这样的犯罪集团存在,同样也有三名杀手那样的顶级高手组织存在,他们都没有跑。
既然在这么大的阵仗下,有人既没有逃,也没有被抓,甚至还敢继续活动,那么只能有两种可能性:或者调查活动的固有漏洞,有没有被注意到的地方,或者包庇这些高手集团的势力很强大,或者是这些包庇甚至蓄养高手集团的势力,本身就是参加调查的重要组成部分。
分析到这里的时候,金童已经到了皇城的门口,就在前一天他护送长乐公主的终点中华门站定。
想起自己在玉门关还没有出时,黄玉曾对自己说过的“甚至要瞒着中书监的侍中大人”,金童不知为何忽然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治利益,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图穷匕见了?
皇帝现在召见自己又是想干什么呢?
金童心中恍恍惚惚,跟随太监进了中华门,走向礼部仪曹承务司下设的内廷机构问礼堂,那里是教导他陛见礼仪的地方。
估计是因为皇帝不常召见下级官员,办事处里十分冷清,只有一名书吏值班,见金童进来,翻一番册子,公式化的笑道:“是长沙司马金大人吧?”
金童道:“是,请见上官。”
书吏道:“上官今日没来,大人千万不用紧张,今上十分和气,对于礼数不多追究,不过这张帖子请大人好好看看,重要地方需要照做的,还须严谨一些。”
金童接过帖子,稍微看了看,主要是说在内廷不要乱走,跟紧了带路的人,不要乱看,最紧要不能看宫女,更不能和宫女说话,至于和太监说话,上面没说行不行,与其他官员应该是可以搭话的。见了皇帝,不问话不要主动开口,问了什么要如实详细回答,回话之前先说“启禀陛下”,像从前电视剧里开口闭口称“万岁”的情节是不能出现的,那只能是上下朝例行的口号而已。另外是觐见、告退的路线和礼节,不像清朝那样需要跪拜,但是深作揖是免不了的,至于赐座,也不需要学电视剧里坐半个屁股,要求坐的四平八稳,但不能弯腰,应该昂挺胸。云云。
金童扫了几眼没往心里去,只是不住合计:“皇帝召见,应该不是弥勒教的事情,毕竟这事已经算是过去了,连刑部那边都无所谓,皇帝当然更不会有时间瞎问。难道是丁浩的第一份奏折已经上去,皇帝要见我核实情况?这个可能性不大啊,毕竟皇帝办事很忌讳亲力亲为,特别是刑事案子,必定是要臣下去办的。可是除了这两件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总不会是因为我救了他姐姐,特地向我表示感谢吧?”
摇了摇头,金童停止胡思乱想,只是有些气恼太监催的紧,既没功夫去找刺史刘贵,也没机会找丁浩问计,你说这大中午的不吃饭,紧赶慢赶来陛见个p啊!
从问礼堂出来,一个太监已经等候在旁边,见金童被领出来,立刻“宣布”道:“陛下在平安阁召见长沙司马金诚。”说完转身就走。语气平淡,行走动作平淡,只是看上去稍微有点扭捏。再看看自己前面领路的太监,一个样,就是一副正常完成工作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些太监下班之后都干什么,反正上班就是板着脸,说什么话都一个模样,当然了,说话也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捏声捏气,还是很正常的,只是脸色苍白一点。
一路跟随,快步走了二三里路,眼前的建筑风格忽然一变,不再是北方宫阙的雄伟高大,转而改成一种细腻的建筑风格,连铺地的方砖都小了一号,而且地面上还有彩砖拼成的图形,两边的宫殿也不需要抬头11o度去看了,两侧树木、竹林郁郁葱葱,间或还有花间小道连接主路,金童不禁心绪一松,暗道如果不会被限制行动自由的话,在这里住也不错啊。
转眼到了平安阁,金童一眼就看见这座不大的宫殿外面停着一具“逍遥辇”,三十二人抬的大轿啊,然后旁边,还有……一头驴!
没时间多想,太监已经高声禀报:“启上,长沙司马金诚奉旨陛见!”
里面另一个太监声音传出:“宣。”
领路太监躬身道:“金大人请。”
金诚抱拳道:“谢了。”一锭银子无声无息的塞进领路太监拿拂尘的手里。
太监立刻眉开眼笑:“谢金大人赏,今日看来天气不错,里面各位大人都在,大人小心应对便是。”
金诚估摸着是提醒自己说皇上心情不错,再次感谢,然后依足了礼数,按照规定程序进入大殿,一揖到地,口中道:“微臣金诚,见过陛下。”
前面道:“免礼。”却是个青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