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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笙商议好,荀久转过身来,看了看季黎明,温声问:“表哥,你没事儿了吧?”
“死不了!”季黎明磨着牙,恨恨看了荀久和扶笙一眼,只觉得这两个简直不是人,竟然站在义庄大门前就在讨论晚上去哪里吃饭。
简直就是在变着花样膈应他。
荀久不禁笑出了声,“怎么了?还生气了?来之前我不是再三强调了么,义庄并不是衣香鬓影的胭脂巷,这里只有死尸没有姑娘,你还偏不信,说什么非要做我和夭夭的护花使者,现在好了吧,护花使者啥事儿都还没做呢,就自己先倒下了,你也太不称职了。”
季黎明鼻腔里哼哼两声,“我还不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荀久眨眨眼。
“自然是担心你被某些人欺负了去。”季黎明垂下脑袋,这次的声音放小了些。
扶笙内功高绝,自然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微微勾唇,他道:“你不用那么着急嫉妒我身边有个人可以欺负,因为以后你嫉妒的机会多了去了。”
这花式虐狗……
荀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仿佛无形中被一箭射中心脏,季黎明愤然起身,“子楚你什么意思,我身边怎么就没人了,本少生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每天有大把姑娘送上门求着给我暖床呢,那是本少懒得要!”
陶夭夭忍俊不禁,掩唇而笑,还不忘冲荀久挤挤眼。
扶笙淡淡瞥他一眼,“你总说你懒得要,可你不懒的时候似乎也是一个人。”
再一箭射中心脏,季黎明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口,抖着手指指着扶笙,“我,我杀了你——”
在季黎明生无可恋的哀嚎声里,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启程回燕京城。
荀久依旧是和陶夭夭同乘一车。
“夭夭,待会儿我们要去外面吃饭,你可得来啊。”荀久从窗外缩回脑袋,语声温软。
“我……”陶夭夭还没完全从尸臭中解放出来,脸上还有些许青灰之色,神情尴尬道:“我吃不下。”
荀久噗嗤一笑,“你该不会还在想着刚才的尸体吧?”
说到这里,荀久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解剖开尸体时看到的内脏器官以及那股难以抵制的恶臭。
直犯恶心,荀久赶紧止住了话语。
陶夭夭好不容易才将那一幕给暂时忘了,荀久再这么一提,她顿时又脸色难看起来。迅速抚了抚胸口,她道:“我就不去了,还是回府沐浴好好睡一觉,否则要真跟你们去酒楼,指不定见到那些大鱼大肉会失态影响你们吃饭。”
陶夭夭这么一说,荀久更加难受了,嗔她一眼,“你快打住,别恶心我了,我这才还不容易缓过气儿来,被你这么一讲,如今是半分食欲也没有。”
陶夭夭低低一笑,“有秦王这么个风华绝代的人跟在身边,你光是看看就饱了,自然不会有食欲。”
说完,她想起了刚才秦王在义庄大门前吃葡萄的那一幕,又笑道:“不过今日这一趟我总算没白来,至少见识了震古烁今的一幕。原以为秦王好洁成癖,义庄这种地方定是不屑于踏进去一步的,却没想到他不仅进去了,而且还那么镇定,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能在那种地方吃得下东西。”叹息一声,接着道:“果然是高手的世界我不太懂。”
“对了。”陶夭夭心思一动,“阿久,你说秦王会不会是因为武功太过高强所以闻不到那些尸臭?”
“这个……有可能吧!”荀久佯装点点头,暗地里却翻了个大白眼。
扶笙之所以要吃东西,就是为了膈应季黎明呢!
不过他这种高洁清逸的人能在那种污秽之地有食欲,的确是太过让人震惊。
陶夭夭见荀久点头,目中露出艳羡的神色,“我也好想学武功啊,每次看见那些武功高强的人飞檐走壁,点江踏水,就觉得好恣意。”
荀久无奈地耸耸肩。
她其实比陶夭夭还想学武功,有了武功,在很多事情上,她便没有那么多限制,更不会拖扶笙的后腿。
可是她已经过了及笄之龄,骨骼发育完整了,如今才想要学武功,是件非常艰难的事。
心思流转,荀久突然想起与招桐去找燕老伯的那天,她从馄饨摊上站起来往医馆一直跑,按理说来,她这副娇弱的身子不该有那样连招桐都比不上的速度才对,可当时的她确实没有疲累和喘不过气的感觉,只觉得身姿轻盈如燕,跑起来毫不费力。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骨骼清奇的武学奇才?
想到这里,荀久心中窃喜,等有机会一定要让扶笙帮忙看看,倘若这具身体真是武学奇才,那她后期可得好好加紧学习,把之前荒废的十五年给补回来。
“阿久你笑什么?”陶夭夭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荀久笑着摆摆手,“就是觉得秦王那怪癖好好笑。”
“是么?”陶夭夭似信非信,面色狐疑。
荀久收敛了深色,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夭夭,你是不是想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找能帮宫义解除蛊毒的人?”
“的确是有这个想法。”陶夭夭点点头,“陶氏几房多得是经商的人,他们常常在外行走,奇闻异事定然也听过不少,待我恢复过来,再择个日子返回上庸一趟去拜访那些叔婶,让他们帮帮忙打探打探。我相信总会找到办法的。”
荀久沉吟一瞬,低声道:“你可曾想过,宫义也许根本就不想拿掉体内的蛊虫?”
“这……”陶夭夭一时语塞,垂下小脸,面色有些落寞,“我还真没想过。我也是偶尔有一次无意中碰见宫义在芦苇丛中疗伤,再结合二少说的他体内有蛊虫,我便猜想那东西发作的时候想必很痛苦,所以才想要寻找能解断情蛊之人帮他解脱。”
芦苇丛中疗伤……
荀久心思一动,立即想到上一次宫义要求强行拆线,后来便连夜出去打探楚国情报,第二日与陶夭夭同乘一车归来,想必如今陶夭夭口中的“疗伤”便是那一次了。
心中恍然,荀久暗自唏嘘,难怪陶夭夭和宫义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同一辆马车上,却原来是有了这么一段“艳遇”。
眸光微微闪动,荀久如实道:“断情蛊的确限制了他不能动情不能动怒,不能情绪波动,可也有好处,就是百毒不侵,一旦中了毒,他体内的蛊虫便会帮他将毒素吸出来。”
“竟然还有这种好处?”陶夭夭惊了一惊,面色更加黯然。
宫义或许根本就没想过要动怒动情,所以对于他来说,不波动情绪简直毫无难度,那么,蛊虫便不会发作,没了坏处,就只剩下百毒不侵的好处。
这样一来,宫义还会想要剔除蛊虫么?
荀久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穿陶夭夭的心思。
拍拍她的肩,荀久安慰地笑笑,“你先别灰心,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是有软肋的。之前女帝宁愿等死也不愿让我开刀医治,后来我软磨硬泡,再加上洛姐姐的突然到来,似乎是突然被刺激到了,她竟在转瞬间就答应了我接受治疗。”
陶夭夭愕然看向荀久,“洛姐姐?”
“嗯。”荀久颔首,“就是姜易初的表妹容洛,顾大将军的新婚夫人。”
陶夭夭恍然,“原来如此。”眸色一动,又问:“女皇陛下之前为何不要你医治?”
“我也不清楚。”荀久无奈地摇摇头,“后来还是因为洛姐姐被探出了喜脉,她才突然说要接受医治的,兴许是我还小,不懂得她们对于孩子的渴求之心吧!”
陶夭夭也不懂,所以不再深究,又将焦点放到宫义身上来,“你说,宫义的软肋会是什么?”
荀久将季黎明那番话认真想了想,敛眉道:“表哥说,宫义体内的蛊虫是他娘亲自种下的,你想一想,一个正常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往自家儿子体内放蛊虫?这其中,肯定有着很大的隐情,只不过目前我们不清楚而已。要想找到真相,就得让人去苗疆打探消息。兴许宫义的母亲还活在世上,你找一千个会解蛊的人来都不及他母亲亲自为他剔除蛊虫。”
“阿久果然是个妙人。”陶夭夭面上晦暗顷刻退去,轻轻一笑,露出一排洁白贝齿,“你这么一分析,我反而放下了心,你说得对,我如今还没开始行动,不能就此打退堂鼓,怎么也得先努力一把再说。”
“你能想通透最好。”荀久亦会心一笑,心中祈祷宫义能早些开窍,羽义和阿紫煎熬了九年才修成正果,女帝和姜易初还在痛苦折磨中,夭夭和宫义这一对可别再出任何岔子,否则她这个旁观者都快心力交瘁了。
“可是……”陶夭夭轻咬下唇,“陶氏人脉再广,也断然广不到苗疆去,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那边的消息呢?”
“这个啊,就不用你操心了。”荀久道:“我之前听商义无意中提起过,他们五个似乎是要去苗疆,前后一联系,我猜测大约就是为了宫义体内的蛊虫而去的,到那个时候,说不准我和秦王也会去苗疆走一趟,趁此机会,我会尽力查出真相,早日让宫义解脱。”
“你说真的?”陶夭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荀久揉着额头,“他们要去苗疆这件事,我在认识秦王的第一天晚上就知道了,还是商义亲口所说,绝对不会有错的。”
“真是太好了!”陶夭夭惊喜一笑,“阿久,你们若是要去苗疆,能否提前通知我,我……也想与你们同行。”
看着她眼眸中的诚挚与渴求,荀久有些心软,但随即正了正脸色,否决道:“不行,你的身份摆在那儿,不可随意离开燕京,更何况,就算秦王同意你去,陶氏老夫人就会同意么?你可是大房唯一的女儿,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你去苗疆那么远的地方?”
陶夭夭皱眉噤了声,面上颇有不甘。
“好啦!”荀久宽慰,“你也别想那么多,有我和秦王出马,难道还让你放不下心?”
陶夭夭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将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我晓得你是想亲自陪着宫义去。”荀久柔声道:“可就目前来讲,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而他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你要去,在去之前,是否得多和宫义接触接触,他不会动心,那你也得想个办法让他晓得你自己的心意才是,否则岂不是瞎忙活?”
“是这个理儿。”陶夭夭眼神一亮,终于释然笑开来,“阿久不愧是过来人,在这方面你可比我有经验多了。”
“我这可不是什么经验,就是正常推理而已。”
陶夭夭嗔她一眼,语气中却满含艳羡,“是了,你和秦王的发展就跟骑了千里马似的,才不像我和宫义,我一个人在这边瞎操心,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呢!”
听到陶夭夭这夸张的比喻,荀久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楚国商船密室那一夜,要说速度像骑了千里马,也全是因为设计密室的人该死的在蜡烛里面放了那种药。
若不是那突破天际的一夜,她和扶笙估计还停留在他傲娇,她死不开口的阶段,光是想想,荀久就觉得过程好艰辛。
陶夭夭偏头看着荀久一边出神一边啧啧摇头的样子,满心不解,试探着开口,“阿久,你还好吧?”
“啊?”荀久闻声回过神来,赶紧笑道:“没事儿,我刚才就是在想今晚要怎么狠狠宰表哥一笔。”
“啊……你还真吃得下去啊?”陶夭夭抖了抖身子,似乎又看到了义庄内的尸体,闻到了尸臭一样,满身不自在。
嘿嘿一笑,荀久耸耸肩,“虽然说当时的确挺恶心的,但我向来拒绝不了美食,所以,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服了你了。”陶夭夭哭笑不得。
马车先到达荀久的宅邸,与季黎明和扶笙商定了晚上吃饭的时辰后,荀久与陶夭夭挥手道别后欣然进了大门。
柳妈妈正在给长了嫩芽的草药浇水,见到荀久回来,笑问:“姑娘,今日进行得可还顺利?”
“还行。”荀久进屋将医药箱摆好后再出来,敏锐地嗅了嗅自己周身上下,不悦地皱了皱眉,“柳妈妈,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吧,我待会儿要沐浴。”
柳妈妈似乎也闻到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尸臭味,踌躇片刻,还是如实道:“姑娘,您明日该不会还得去义庄吧?”
“怎么了吗?”荀久转身看她。
柳妈妈嗫喏道:“这味道……实在是……奴婢担心姑娘会受不了。”
“这倒没什么。”荀久轻笑,“习惯了就好,不过我还真不打算再去义庄了。”
“真的?”柳妈妈喜道:“那可太好了,不管哪里的义庄,都晦气得很,奴婢还担心姑娘去久了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既然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了,那奴婢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吧!”荀久想起了晚上季黎明请客,又道:“柳妈妈待会儿可以不用花心思为我备饭了,晚上表哥请客,我会出去一趟,你呀,就等着招桐从云水斋回来便是。”
“奴婢晓得了。”柳妈妈连连应声,放下花洒径直去了厨房,不多时便将沐浴的水准备好。
荀久早就受不了自己那一身的尸臭味,一听到柳妈妈来说沐浴的水准备好了,立即迫不及待去沐浴,还不忘吩咐柳妈妈将她换下来的那一身衣裙焚烧了。
暮色时分,季黎明果然亲自来接人。
荀久已经换了一身全新的衣裙,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流云髻上簪海水纹白玉簪,垂玛瑙流苏。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腮边发丝轻软随风拂面,本就妖媚无骨,此刻更添撩人韵味。
季黎明骑在马背上,神情呆愣地看着荀久款款走出来,许久才回过神,啧啧叹道:“可惜啊可惜,这么朵娇花竟被子楚那座冰山可霸占了去,早知道你们俩会有这么一段,中秋那天晚上我就该直接将你带走,兴许现在……”
“拉倒吧你!”荀久对他翻了个白眼,“哪个女人受得了你三天两头往青楼跑?”
“我还单身!单身懂不?”季黎明高声强调,“作为一个没有家室的男人,逛青楼并不犯法。”
“嗯,我非常理解你。”荀久认真地点点头,“毕竟,你一直一个人嘛,难免晚上寂寞孤单冷。”
季黎明:“……滚!”
“这还真办不到。”荀久挑眉笑,“说好了你请客的,那我们只好却之不恭了。”
季黎明无语地看着她,“你今日才刚刚解剖了尸体,那些肠子肝脏什么的,想必如今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吧,你确定待会儿去了酒楼真的咽得下去?”
荀久被他这么一说,直犯恶心,瞪他一眼,她怒道:“季黎明,你少在这里恶心人,再敢多说一句,我待会儿就专门挑最贵的点,不掏空你的腰包不罢休!”
“得嘞!”季黎明摊摊手,“你们两个都是祖宗,一个能在义庄吃东西,一个能在解剖完尸体之后吃东西,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少我天生一股清流,不与你们同流合污,懒得与你计较。”说罢,他冲荀久伸出手,“上马,我先带你去点菜,否则等子楚那个洁癖狂魔沐浴完赶来,酒楼都快打烊了。”
“说好了吃饭的地点由我定的。”荀久没有将手递给他,抬目看着季黎明,脸上堆笑。
“行!”季黎明答应得干脆,“你先上马,想去哪儿我便带你去哪儿。”
欣然一笑,荀久将手递给季黎明。
他稍稍一用力,她便被带上了马。
“去哪儿?”季黎明调转马头,偏头看荀久一眼。
荀久想了想,道:“那地方没有名字,就是个小酒馆,在卧龙大街矶石巷,你只管朝着那个方向走便是,到了我会提醒你。”
季黎明有些不解,“本少请客,怎么能去那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酒馆?小表妹莫非是心疼我的钱袋,想为我省钱?”
荀久狠狠翻了个白眼,“收起你的白日梦,我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他们家有好酒,好酒配上特色菜,绝对能胜任燕京大酒楼里的珍馐佳肴。”
听说有好酒,季黎明立即来了兴趣,两眼放光,忙问:“什么好酒,你先说说。”
“不说。”荀久轻哼,“说了就不叫惊喜了,等去了你自会知道。”
话完,荀久伸手掐了他的腰身一下,轻嗤,“还不快走,你是想等着酒馆打烊然后赖账么?”
季黎明痛呼一声,“你下手也忒狠了,有你这么对表哥的么?”
荀久笑得灿烂,“美食面前无表哥,你就别跟我打亲情牌了,行不通。”
“近墨者黑!”季黎明愤愤然,策马往卧龙大街方向而去,老成持重地道:“这才跟了子楚几天的功夫,就学会了他那套不近人情的言论,表妹我可提醒你,子楚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鬼,你最好尽快汇入表哥的清流,否则跟着他学坏了我可拯救不了你。”
“不用你拯救。”荀久望着两旁街道上飞速而过的莹莹灯火,低笑,“他便是地狱来的恶魔,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恶魔,我会将他拯救成人。”
季黎明不屑地呵呵两声,“自讨苦吃!”
荀久扬眉,“甘之如饴。”末了,又补充,“反正你这种没心没肺没伴侣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一天之内中了三箭,季黎明险些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回头狠狠瞪了荀久一眼,“连你也这么说我!”
“我没说错啊!”荀久无辜眨眨眼,“表哥也老大不小了,该正正经经找个夫人了,整日流连花丛,对身体不好。”
“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季黎明气哼哼道:“我那是在找……”
心思一动,荀久追问:“找什么?”
“自然是找心仪的姑娘。”季黎明背对着荀久的双眸里破碎开一抹幽光,转瞬而逝,立即又换上了之前的挑达之意。
荀久敏锐,清楚地感觉到他方才的一瞬间僵硬,眸光流转,她试探问道:“你若真在青楼看中了姑娘,季老爷子会同意让你娶进门么?”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季黎明撇撇嘴,“莫非你还吃飞醋?”
“少自恋!”荀久抬脚踹了他一下,“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让你找寻这么多年?”
季黎明想到她刚才的卖关子,也学着她的话还回来,“等我找到你就晓得了。”
荀久“切”了一声,心中明白从他嘴里套不出任何消息,索性不再说话,眼风飞快往旁边扫,目光突然攫住一辆朴素的马车。
马车里的人微微掀帘,荀久刚好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表哥快停一下,我看见熟人了。”荀久急匆匆对着季黎明开口。
青骢马正跑得飞快,季黎明甫一听到荀久的声音就立即勒紧马缰。
马儿骤然停下,前蹄高扬,背上肌肉坟起,嘶鸣声响彻天际。
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险些让荀久直接栽下去,幸而她早有防备,紧紧抱住了季黎明的腰身才没有当众出丑。
马儿前蹄落地时,荀久大松了一口气。
季黎明却不乐意了,蹙眉回过头看着荀久,“表妹想抱我,也不用使这么凶险的法子吧?你坐在后面,又没有武功,可有想过万一刚才一个不稳摔下去直接摔死了怎么办?”
荀久怯怯看他一眼,吐吐舌头,讪笑道:“失误失误,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啦!”
无奈地叹口气,季黎明将眼风扫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上,问她:“你刚才说看见了熟人,是谁?”
“是洛姐姐。”荀久松开季黎明,慢慢跳下马,转身看着季黎明,“魏国丞相姜易初的表妹,不知道你识不识得。”
季黎明摇摇头,“没听说过。”
“那好,你在这儿等我。”荀久道:“我去去就回。”
“你快点儿啊!”季黎明提醒她,“否则待会儿酒馆打烊了可不关我的事。”
不待他说完,荀久已经快步走向了马车,对着里面轻声问:“是洛姐姐吗?”
里头容洛听到熟悉的声音,素手掀帘探出头来,见到是荀久,面露惊讶,“这么巧,久姑娘也来逛街?”
“朋友请客,正准备去吃饭。”荀久见车厢里只有容洛一人,不由得疑惑,“只洛姐姐一个人来吗?”
容洛面色娇羞,声音亦低了几分,“难得来一趟燕京,我从宫里出来以后便央了阿修带着我出来逛逛,却不想突然之间想吃酸的,一刻也等不了,只好让车夫停下来,阿修已经去买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荀久凑近容洛,神秘笑问:“你跟顾将军说了怀孕的事儿?”
“没,没有。”容洛面上绯红更甚,眸中亦有几分紧张,“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洛姐姐还害羞呢!”荀久打趣道:“还能怎么说,自然是用嘴说了。”
容洛又羞又恼地嗔她一眼,“你是不知道,以前我跟阿修是那种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我一直以为他是把我当兄弟看的,无关性别,可是后来……”她羞赧地垂下头,似乎再说不下去。
“后来,顾将军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是么?”荀久好笑地看着容洛,“这是好事儿啊!”
“就是因为他捅破了这层纸,然后我也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将他放在心上了,所以之后再见面,总觉得浑身都不自然,总担心他会不会在意我的穿着打扮或者是言谈举止,从前无话不谈,等明白了心意后,反而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过后才敢开口,就怕说错了会引得他笑话。”
“初恋少女。”荀久笑吟吟问:“那后来呢?”
“后来,没多久他就来我们家提亲了。”容洛声音越发低弱,“我当时的确挺慌乱无措的,可是我爹娘并没有反对,他们很喜欢阿修,直接同意了,再后来……再后来我们就大婚了。”
荀久心中好笑,原来这对青梅竹马虽然大婚了,可感情路才刚刚开始呢!
“虽然大婚了几个月。”容洛接着道:“可我每一次见到他,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的时候感觉都快跳出来了,再有就是这次怀孕一事,我觉得太突然了,感觉我还是个孩子,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又是欢喜又是纠结,所以,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荀久“咦”了一声,“洛姐姐是不想要孩子么?”
“也不是。”容洛微微抿唇,“就是觉得突然,我和阿修才刚开始呢,就多了一个小生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这样啊。”荀久恍然,“你如今还处在初恋少女春意萌发的阶段里,见到他会心跳,会脸红,会手足无措,这些都很正常的,他是你夫君,是你要相守一辈子的人,以后多多相处就习惯了,至于宝宝……我之前替你看过,很健康,你多多走动也是对的,不过不能太过劳累,否则宝宝受不了。”
“久姑娘……”容洛认真听她说完才柔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阿修面前这样遮遮掩掩,羞羞答答很没骨气?”
“当然不会。”荀久欣然道:“骨气是留给敌人的,娇气才是留给夫君的,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跟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女人同床共枕,偶尔在男人面前撒娇示弱,并不代表没骨气,反而会激起他的保护欲,让他觉得你需要他,这样一来,他的自信心会更甚。最重要的是,这样能增加两人之间的感情。”
“真的吗?”容洛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其实我原来也混军营,跟阿修是好哥儿们,可我发现大婚之后,我都快不认识现在的我了,以前那个心直口快、毫不避讳的容洛似乎在一夕之间就消失了,这让我很郁闷。”
“你呀,就是被他宠坏了,整日泡在蜜罐里还不自知。”荀久拍拍容洛的手背,“实际上你以前那份坚毅果敢并没有被泯灭,只不过暂时收起来了而已,因为在他眼里,你不是女将军,也不是女强人,只是一个需要被人疼爱的女子而已。在他面前,你不需要戒备,只需要被宠爱,所以你就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了作为女人最原本的娇柔特质,其实这没什么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容洛若有所思,但更多的还是不解,“那他到底是喜欢我娇柔一点呢还是喜欢我上阵杀敌的英姿呢?”
“都喜欢。”荀久果决道:“你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是留给敌人的,温柔特质却是属于顾将军一个人的,不管哪一面,都是一个你罢了。”
听了荀久这番话,容洛悬在心中的巨石才终于落了下去,笑道:“若非久姑娘这一番提点,我可能还得纠结好长时间呢!”
“好啦,放宽心,安心养胎,我还等着你带上宝宝再来燕京找我们玩呢!”
荀久话音才落,顾辞修已经提着一篮子橘子过来,见到荀久也在,他大为诧异,“久姑娘也来这边逛夜市么?”
“嗯。”荀久懒得再解释一遍,索性点头应了。
容洛一见到顾辞修手里的橘子,双眼一亮,赶紧伸出手讨要,“阿修,快给我拿一个。”
“哦……”顾辞修回过神来,迅速将竹篮放在地上,取出一个剥了皮摘了丝动作轻柔地递给容洛。
容洛欣然接过,赶紧掰开了就往嘴里送,还没咽下就皱了眉。
顾辞修脸色一变,手里的另一个橘子惊得掉在地上,“洛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容洛抬起眼,哭笑不得地盯着他,“甜的!我叫你买酸的,你竟然买了一竹篮甜橘,难吃死了!”
“啊?”顾辞修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我刚才过去的时候,小摊上的确有酸的,我尝了一个,险些掉牙,我担心你吃不了,所以特地让老板给换了甜的。”
顾辞修说完,自己剥开一个吃下,点头道:“很甜啊,很好吃,洛洛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望着顾辞修无奈又无解的呆萌样子,荀久咯咯笑出来,“顾将军在战场上待惯了,只怕不懂得伺候新婚夫人。”
顾辞修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时也不好反驳,虽然他在大婚前特地去请教了母亲要如何照顾心仪的女子,母亲教得也很详细,可洛洛这两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出乎了他的认知和意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比如眼下的甜橘,明明爽口生津,她却不喜。
可洛洛以前分明不喜欢那么酸的东西。
“阿修,你怎么这么笨?”洛洛无语地瞪他一眼,“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去买酸的东西?”
“洛洛这几日换口味了?”顾辞修试探着问了一句,立即遭了容洛一个大白眼。
他只好向荀久投来求救的目光。
荀久不看他,想着这种惊喜,自然不能由她说出来,否则达不到惊喜的效果。
她看向容洛,眉开眼笑道:“洛姐姐就别再绕弯子了,否则顾将军脑袋都会猜破的。”
容洛瞧着顾辞修那一脸茫然的呆萌样,又好气又好笑,“我这是……有身孕了才会想要吃酸的,你怎么就是想不到这个点上呢?”
顾辞修闻言,整个人都呆愣住,蓦地瞪大眼睛,看一眼容洛,又看一眼荀久,口齿不清地问:“久……久姑娘,洛洛她……真的有身孕了?”
“千真万确。”荀久笑着点头,“我亲自给看的脉,绝对不会出错的。”
“也就是说,我要当爹了?”顾辞修语声喃喃,完全沉浸在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洛洛,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的对吗?”
“阿修,你莫不是傻了?”容洛无奈地扶着额头,“这当然是真的,久姑娘亲自给看的诊,难道还能出错不成?”
得到了万分肯定的答案,顾辞修喜不自胜,“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不行,我得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子楚和表哥,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容洛一脸哀怨地看着他,“那些都不要紧,你倒是赶紧的去重新给我买酸橘啊!”
“哦对对对。”顾辞修这才反应过来,扔给容洛一个宠溺温润的笑,“我这就去给你重新买,一定酸。”
“这还差不多!”容洛看着顾辞修远去的身影,没好气地低嗤,“人家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我怎么觉得怀孕的是我,傻的却是这个男人?”
荀久也被顾辞修那个反差萌给逗乐了,想着堂堂生杀予夺的大将军在得知夫人怀孕后竟然是这样的表情。
若是有一天她也怀孕了,扶笙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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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衣掩唇奸笑】→_→啊哈哈哈哈,老娘不给你们大婚,还想怀孕?
久久:强烈建议打死楼上。
阿笙:久久的话就是圣旨,楼下的去执行。
小明:【生无可恋中】为什么每次躺枪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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