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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牛牛的路虎揽胜开起来还真是带劲,比他的福特曼迪欧根本不能同日而语,马力强劲,减震也好,车里空间大,设备也够豪华,虽然让牛牛弄的脏兮兮的,但好车毕竟是好车。芷桦开得很上手,他不是第一次开牛牛的车,车就是男孩子的高级玩具,这话一点也不假,就是芷桦这么文静的男生,对好车也是爱不释手。小山坐在车里也兴奋,他也随着牛牛叫芷桦:“师哥,这车真爽,听说这个款式新车得一百三四十万呢,牛牛挺有钱的。”
芷桦说:“他呀,富二代,你羡慕他呀,他还羡慕咱们呢。”
小山道:“咦,不会吧?”
芷桦说:“小山,你还没结婚吧?”
小山说没呢,也快了。
芷桦说:“咱们回去有妈疼,喜欢吃什么,妈妈做什么,现成摆在桌子上,牛牛的妈妈离开他们很久了,现在在国外生活,牛牛回到家里,都是冰凉凉的,他爸爸在外边应酬又多,家里只剩一个小保姆,所以牛牛很不愿意回家,他的工资全请我们吃饭了。他有一次急性阑尾炎作,在龙队家躺了一个星期,师娘现在提起来都掉眼泪。”
小山不禁有点唏嘘,“难怪呢,昨晚我看师娘看他的眼神就像自己的孩子。”
“大家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的。别小看师娘那个人,绵里藏针,而且很有凝聚力,她自己每天也是忙得不得了,但把龙队照顾得无微不至,大家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山又好奇地问道:“龙队有孩子吗?”
芷桦道:“有。岩岩挺争气的,前年被保送上的中国科技大。”
小山又问道:“那付队呢?”
芷桦笑说:“小山你还挺好奇的,不能一下跟你说这么多事。付队的事,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不好多说。
两人一路这么聊着,来到了王家集,先来到村长家。
村长家的房子气势辉煌,白色的院墙,青色的屋顶,三层的小楼在村里其它灰突突的平房中就像鹤立鸡群,走近了,仿古的红木大门右上角竟然还装着摄像头,小山说:“这个村长够张扬的。”
不巧的是村长也不在家,村长的老父亲知道两人是为了前两天的案子来的,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人上了年纪,总想跟人说说话,芷桦也寻思着既来之则安之,老人家知道的或许比年轻人知道的还多,碰碰运气吧。
老人看样子也就七十岁上下,人很清瘦,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眼睛很有神采,穿了一件灰色开襟羊毛衫,看上去一点不像普通农村的老头们,听老人开口介绍自己,才知道他已经八十五岁的高龄了,两人不约而同地o了一声。
老人说话条理清晰,一点不糊涂,就是听力差一点,他戴上自己的助听器,坚持给两人冲了热茶,关切地问案子的情况。
芷桦道还没有任何进展。
老人又问被害人情况,芷桦也简单介绍了一下。
小山向老人家出示了林凯旋的照片,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老人家摇摇头。
芷桦继而问道:“王大爷,您知道那个村里的废旧食品厂的情况吗?”
老人家幽默地说:“小伙子,你该叫我爷爷才对,你跟我小孙子的年龄相仿,待会我儿子从市里办完事回来,你该怎么称呼,这不乱了辈儿了。”
芷桦不好意思地笑,“就觉得您没那么老。”
老头爽朗的大笑起来,“说我不老的,你可不是第一个。以前跟我儿子一块出门,没人以为我是他爹,你看这事弄得,让人哭笑不得的。我这平时吃饭菜肉蛋一样不缺,烟抽得少,酒也喝一点,这人哪,还是得心量大,心量大,凡事想开了,灾啊病啊也少。看我这跟你们讲什么长寿经啊。刚才说到哪,你问那个破厂的事儿,最先开始我们村有个叫王尾巴(yIBa)的混小子,折腾着搞了一个豆腐制品加工厂,干了几年,那小子不会来事,跟卫生方面关系没协调好,人家封了他几次,其实真说起来,也不怨别人,他的卫生弄得实在太糙蛋了,我们村的人都不吃他的东西,你想想。那小子后来跑了,还欠了村里好几个本家的工资。再往后,我想想,有一个外地人,承包了这个破厂子,做卤肉制品,就是那种塑料软包装的,火车上卖的那种,后来生意做大了,想扩建厂房,跟村子里没有签成合同,那个时候我儿子还不是村长,后来那个外地人就回了他的原籍,听说他在老家搞了一片地。他走后,是我本家的一个侄儿接手,那小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人又懒懒的,人家原来生意做的好好的,到他手里越来越差,后来厂子就彻底废了。我儿子才干村长没几年,有心想把它利用起来,弄个农家院什么的,村里人因为股份商量不通,所以就搁在那了。都是一个姓的,在一块做生意,分红多啦少啦,提拔谁不提拔谁,数落谁不数落谁,事儿太多,但是老这么闲着也是,也是,什么资源浪费,我小孙子脑瓜聪明,正替他爸想招呢。”
芷桦不敢放过任何信息,他问道:“那个叫王尾巴的,现在还在村里吗?“
老人说:“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他爹他娘把欠大伙的钱补上了,现在听说他在广西,还是广东哪儿,具体我也不知道。”
芷桦又问:“那个外地人,后来回老家的那个,他老家哪呢,您知道吗?”
老人搓了搓下巴,想想,“是大同还是太原,我忘了,等我儿子回来。我问问他。他娶的我们村里王老倔的闺女,过得挺好的,逢年过节还经常回来看看。”
芷桦又问道:“那最后接手的这个您本家的侄儿,他现在干嘛呢?”
老人说:“他小子现在在市里一家市送货呢,就他那三斤二两,压根不是当老板的料,撑不起个场面,后来还不是又给别人打工。”
芷桦在脑子里迅分析分析这三个人的情况,似乎都跟林凯旋没有任何方面的接触。
小山好奇心重,他问:“您小孙子干嘛呢?”
老人很高兴小山问起自己的孙子,颇自豪地说:“他呀,在上海读完大学,就留在上海了,他搞什么设计工作,自己又自学了研究生,现在跟别人合伙组建了一个公司,家里的楼,也是我小孙子盖的,我还叫他别张扬,别张扬,还是太张扬,你们瞧瞧。哦,我孙子今年过年还回来呢,就只是,虚岁快三十的人了,到现在连个对象都不找,真愁人。”
芷桦跟小山对视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芷桦想起什么来,说:“王爷爷,我看你们家还有监控器呢,就是摄像头,怎么想起来装这个呀?”
老头脸上稍有些不悦,“村里有个不长进的坏小子,前两年我儿子处置过他,把人惹了,把我们家门口的老榆树半夜砍了,又在大门上画的乱七八糟的,这个事后来也没报警,都是一个村的本家,还是留个后路吧。我小孙子就说,让装个监控器,说再有人来找事,也有个证据。正好先锋开了一家这样的公司,后来他就带着一个手下,亲自跑过来把它装上了。”
芷桦问:“这个先锋,是什么人?”
老人脸上含着微笑:“先锋,是个好人。比我儿子大两岁,以前下乡的时候,在我们村,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十六七岁,家里也穷,有时候队里给他分一麻袋红薯,十几里地,扛着回去,连几分钱的车票钱都不舍得花,先锋又孝顺,又厚道,后来还经常来看看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来的时候,从来不空手,装了这么一套监控器,听我儿子说,这东西不便宜,肯定不便宜,他一分钱也没要。他媳妇人也好。”
芷桦问道:“这个先锋,姓什么,您知道吗?”
老人说:“知道,姓徐,徐向前的徐。”
正说着,电话响起。老人去接电话,寒暄了两句,冲着芷桦跟牛牛大声宣布说:“是我小孙子,从上海打过来的。”
老人又接着跟他孙子在电话里聊上了,芷桦跟牛牛起身,准备要走,就等老人闲谈之间抽一个空挡,就要跟他告别。
老人转过身,却把电话递给芷桦,“我孙子说他有什么情况,你来跟他说吧,欧阳同志。”
芷桦接过电话:“你好,我是欧阳芷桦,我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请问?”
电话那头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过来:“我叫王志浩,刚才那个老人家是我爷爷。我刚听我爷爷说,村里前两天现了一具尸体,说扔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我想起一个情况,我今年在老家过的年,大年三十我跟高中时候的几个同学在一块聚,第二天早晨还要串门拜亲戚,回家的时候大概三四点凌晨,雪已经下大了,快到村里的时候,我憋不住,下来解了个手,不好意思,不应该那么做,但晚上聚会,喝了一点酒。有一辆车过去,我印象特别深,因为在那个时间出了市区之后,那是我唯一见到的一辆车,又是往东边的方向,车好像是越野车,但是是什么牌子,我没看清,当时雪下的挺大,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跟你们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但希望能帮到你们。”
芷桦很礼貌地说:“谢谢你,志浩,你的情况对我们很有价值,我们会着手调查的,谢谢你。我能记你一个电话号码吗,如果有需要我们以后会跟你联系的。”
芷桦把他的号码记在自己手机里,把电话给回了王爷爷。
他坐下来,脑子在飞快地转,或许这个消息没有什么价值,大年三十,从时间上不吻合,林凯旋彼时正在前妻的温柔乡里,但对于那些热心的提供线索的人,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王爷爷在电话中又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老人掩不住地兴奋,“太好了,要是能帮助你们破案,就太好了。”
芷桦犹豫着,想说刚才志浩说的时间跟咱们这个案子的时间不照,又怕打击老人的积极性,就决定先不说,小山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整个人还一头雾水。
芷桦又道:“王爷爷,今年十五十六村里热闹吧?”
“跟往年比差远了,今年社火,高跷什么都没有。”
芷桦又问道:“村里逢年过节的,外来人多吗?”
“来的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家的小媳妇,要不就是谁家的女婿,现在村里的住户也越来越少,都搬到城里去住了。”
芷桦最后又问:“十五十六村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您也见到什么生人吧?”
老人摇头:“还真没有”。于是两人告辞出来,王爷爷把他们送出门口,看到停在门口的路虎揽胜,“怎么现在的人都喜欢开这么大的车,跟拖拉机一样,不省油吧?“
芷桦摇摇头,“不省吧,同事的车。爷爷,您也懂车呀?”
老头笑道:“不懂,我小孙子车跟这个差不多,以前开小车,后来换了大车,带着他爸出去串亲戚,兜风,把他爸喜欢的不得了。从上海把车开回来,得烧多少油。先锋好像也开这么个玩意,我老了,有车坐就心满意足了。你们路上开慢点。”
芷桦忽然想起,朴玉文的女儿也姓王,该不会跟王家集有什么关系吧,就问:“爷爷,您听说过王天盛吗?”
老人想了想,“我没听说过,这个村里,叫天盛的,好像没有,有的人大名我都记不清,我回来替你问问,我儿子肯定知道。”
二人道了谢,离开了王家集。回去的路上,两人都稍有点灰心,看来这一趟也没有什么斩获,不过这个徐先锋,倒是可以查一查,此人比较熟悉这个村子,年龄应该也在五六十岁,看他跟林凯旋有没有什么瓜葛。
第17章
龙队等牛牛来了,跟他一块上了王富强家的楼,这是以前倒闭的陶瓷厂的家属楼,从外边的光线里一走进楼道,眼睛得有个几秒钟的适应过程,楼道暗兮兮,脏兮兮的,楼梯上满是厚厚的灰土和纸屑,墙也不能算作白墙,泛土黄色,上边有一些早干了的鼻涕血迹之类的,下端满是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脚印,每个楼梯的拐角处都放着一辆或两辆自行车,大多是破旧不堪的,牛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龙队,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居住环境,我没看错吧?这不光是破,还脏的要命,也不找人清理清理。”
龙队小心地上着台阶,尽量不去扶楼梯肮脏的扶手,“牛牛,你别忘了,这个工厂已经破产了,而且待会咱们去的是一个赌徒的家,你听说过以赌富起来的吗,这些人没有职业,在赌桌上能赢两把全吃了喝了,还有的自己连赌的钱都没有,就在自己家开赌场,靠抽个头,维持生活,这些人,离开了赌博,生活中没有其他的字眼,两只手除了会摸麻将和扑克牌,不知道还会干什么。刚才去的张三跟赵四眼的家里还象点样,两人多多少少还有点小生意。但我听老唐说这个王大嘴穿衣服说话挺讲究的,住这楼不怎么样,人估计也是个外表排场的驴粪蛋子。牛牛,你没期待着要拜访什么高级会所吧?”
“那倒没有,但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么破,也有人上这儿来打牌,可真稀罕。”
“这你不知道,赌博的人好像偏爱这种楼梯楼,我估计这楼下都有通风报信的,几十年的街坊,你想想。万一有抓赌的,他们都先知先觉,能进能退。电梯楼,一逮一个正着。”正说着,到了四楼,龙队敲敲东户的门。
一个四十来岁衣着光鲜的男人给他们开了门,随后带着卑躬屈膝的样子:“是龙队长吧,我是王富强,我等了你们一会儿了。”
就只两秒钟,刚才那种器宇轩昂的第一印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牛牛环顾四周,地板是光地板,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收拾的还干净。
龙队坐在沙上,“怎么今天没摆场啊?”
“瞧您说的。我平时打牌也就是跟几个哥们娱乐娱乐。”
“你放心,抓赌不归我们管。跟我说说林凯旋的事吧,你是不是跟他有什么金钱上的纠纷,记住,有什么说什么,可别隐瞒。”
王大嘴脸上有点吃惊,“凯旋真出什么事了?我就说,这都一个多月了,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电话也关机,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龙队决定先抻一抻他:“既然出事,肯定不是好事。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把你们之间的交往,特别是金钱上的纠纷,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王大嘴在赌场上可能比个混混稍微高一级,但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刑警,而且还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谈话,他的鼻尖上开始冒细汗,身上的羊绒衫已经嫌热。他有点嗫诺“龙队长,我们在一块也就是打个麻将,凯旋牌风很好,而且从来不欠帐,说是因为钱上的纠纷,这可真是冤枉啊。”
龙队打断他:“他跟你们打牌,输多赢少,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时间长了看不出来,说,你们是怎么设局出老千的?”
王大嘴更慌了:“这可是没有的事。凯旋的手气一直都背,再说麻将都打了这么些年,以前还记牌,认牌,现在都换了麻将机,想作弊都难,每个人都紧盯着别人手里的牌,想偷个张换个张,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我们的规矩一向都是不兴吃不兴碰,怎么可能出老千。”
龙队笑着对牛牛道:“听听这些麻将经。”他又接着问王大嘴:“你们平时玩多大?”
王大嘴知道龙队已经去过张三和赵四眼那儿,就决定实话实说,
龙队又问:“前一段去澳门,都有谁?”
王大嘴说:“去澳门就我跟林凯旋,我跟凯旋都是无家一身轻,来去自由,现在澳门通行证又好办,交给旅行社什么都办妥了。我们在澳门赌场可真是长见识了,象我们这样的,也就是虾兵蟹将,只敢下最小的注,扑克,轮盘,二十一点,什么都玩遍了,玩什么输什么,就我们带的几十万,几个小时就没了。人家那赌场,真是气派,地板上铺了多少块金砖?让我想想。”王大嘴说着说着兴奋起来,唾沫星子开始乱飞,牛牛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么光鲜个人物竟然有个不雅的外号:王大嘴。这并不是因为他嘴大,而是因为他大嘴。
龙队又打断他,讥讽道:“什么时候还去呀,再叫上林凯旋?”
王大嘴怪不好意思地,“瞧您说的,我跟凯旋都已经元气大伤,他傍上了女大款,他没事,我可已经倾家荡产了。”
“哦,这倒挺有意思的,是林凯旋跟你这么说的,他傍上了女大款?”
“不是不是,是我胡说的,凯旋对那个女的挺上心的,我觉得他们俩是真好吧,不象假的,凯旋去年有大半年没跟我们在一块玩,说怕那个叫什么,姓挺古怪的,朴,对,朴玉文,怕她不高兴,朴玉文还真是个好女人,她看凯旋有时候压力大,还跟他说,如果资金上有困难的话,她可以帮他注资,如果不太多的话。凯旋命也真好,他以前的媳妇,小马,我见过一次,是个中学老师,人也知书达理的,长得也不错,凯旋交了几辈子的好运,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
“你嫉妒他?是不是?”龙队语气里稍有点严厉。
王大嘴反应稍慢,竟然没体会到语气里的尖锐“嫉妒倒说不上,羡慕是有的,我们几个有时候在一块还瞎琢磨,都说凯旋要是跟这个女老板真成了,我们多多少少也能跟着沾沾光吧,你说呢?”
龙队笑道:“你们能跟着沾什么光啊,你说说看,要是把朴玉文绑架了,说不定还能捞一大笔,是不是?”
王大嘴讪讪地笑道:“龙队长真会开玩笑,我们就是在一块打打麻将,斗斗地主,消磨消磨时间,犯罪的事从来想都没想过,其实说沾光吧,也是哄自己,他俩真结了婚,凯旋肯定得戒赌,其实谁不想呢,我要是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我也早不打牌了,好好过日子。”
龙队问道:“你媳妇呢?”
王大嘴一下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没说话“我媳妇一直想从这儿搬出去,我们以前有点小积蓄,两边父母又帮补了一点,准备在南区新起的小高层买套房子,结果钱让我给输光了,我媳妇一气之下去武汉了,我女儿在武汉打工,我没见老婆孩子都两年了。”他的眼眶里竟有些湿润。
龙队忽然有股热心,他做思想政工工作的劲一下涌上来,明知道这样的老赌棍未必真能听进去,听不听在他,说不说在自己“老王啊,想见老婆孩子就去找他们呗,你也下岗没有工作,开赌场那能算个事?家里安置安置,去跟老婆认个错,一家和和睦睦多好,你看爱赌博的人,有几个是靠着赌博起家的,都是因为赌博败家的,男人一沾上赌,毒,一辈子就毁了,你也不想这样不是?你年纪也不算很大,撅着腚,找份工,好好干,自己搬不搬家先不说了,给你女儿挣套房子,你也算有成就感了。”
龙队看他没说话,认真在听,就给他两分钟让他消化消化。然后问道:“大年三十怎么过的?”
“跟几个哥们打牌。”
“都有谁?张三,赵四眼他们吗?”
“不是,跟另外几个,大年三十,推了会儿牌九,没打麻将,本来凯旋说要来,后来没来,又临时叫了一个。”
“有名字吗?”
王大嘴先笑道:“名字怪不雅的,但这些人在圈子里都是叫外号,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名。一个李秃子,一个宋孬蛋,后来又把沈赖皮叫来了,我自己吧,也有外号,这你们可能也知道。”
龙队看了牛牛一眼,装作不知情,“是吗?”
王大嘴说:“你们知道,别逗我了,这外号也怪不雅的。龙队长说的很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新开始,有一个健康的生活,正能量的生活。”大嘴说的时候充满雄心壮志。
龙队又问他:“你知道的人当中有没有人跟林凯旋借过钱?”
大嘴马上摇头:“这个没有,因为每个人经济环境不一样,但上了牌桌都一样,我们的行规不许私下借钱,就是怕以后有什么事撕破脸,再惹什么纠纷,想借钱有专门借钱的地方。”
“林凯旋欠什么人钱吗?他有没有在那些专门借钱的地方借过钱?”
“这个绝对没有。再怎么说,凯旋是做生意的,他还是要面子的,绝对不会跟那些财务公司打交道。”
龙队冷笑道:“财务公司?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大嘴说:“龙队见笑,但总不能叫高利贷公司吧,我知道你看不上咱们这些人,但搵食艰难。那些地方咱们也是听说过,但没人跟他们打交道,这是真的。最起码我认识的这些人当中没有。”
龙队想了想,又问:“在你的朋友圈子里有没有什么人想阻止林凯旋的婚事?”
大嘴想想:“没有,这是人家的家事,别人犯不着,再说干嘛阻止啊,双手拥护都来不及。”
“你跟林凯旋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正月十五前,阴历十二十三吧,凯旋还说元宵节带着朴玉文去吃农家菜,说过年连着大鱼大肉有点腻,想吃点清淡的低热量的,还说在山里住一晚上。”
这跟朴玉文的女儿反应的情况是一致的。
“哦,对,阴历二十几的时候,我跟孬蛋去他家找他,你说这老长时间都没他信儿。物业的人说他好几天没回家了,车也没在小区,他原来媳妇小马也找他,我跟她不熟,还把电话打到我电话上。”
龙队想了想,“这些情况我们知道。”又问:“最后一次见林凯旋有没有什么反常?”
王大嘴想想,摇摇头:“没有什么反常,凯旋就说这段时间钱有点紧,还说过了十五十六他得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大嘴又想了想“倒是之前有一次见他的时候,有点反常。”
龙队听了来了精神,屁股往前稍挪了挪“你把具体情况好好说说。”
大嘴尽可能全面地叙述道:“我记得那天很冷,我的电暖气又坏了,我们这个破家属楼暖气又不好,到四楼五楼暖气片子一点也不热,厂子都破产了,谁管你呢?我就向凯旋救急,凯旋还真义气,他就把他家里一个不用的电暖气给我送了过来,他来了之后就坐在那,眉头紧锁,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也不说,我估计他可能又因为钱愁吧。后来就把张三跟孬蛋叫了过来,想着几个人打几圈牌,凯旋一晚上心不在焉,牌一直出错,勉强打了几把,两圈都没打完,就说不行,得先走,我们几个看他不在状态,也没留,我就跟他说‘你也别拆摊子,等我叫个人来’。后来把老徐叫来了,那个晚上人也难找,老徐也是勉勉强强的,他来了,凯旋就走了。”
龙队道:“记得是初几吗?”
“初七初八吧,凯旋刚上班。”
龙队心里想:初七初八应该是林凯旋接到匿名信的时候,所以他坐不住。
他问道:“这个老徐是谁?他跟林凯旋熟吗?”
“不熟,没听他俩说过,之前就见过一面。老徐不常来我这儿,他牌都不怎么打,人家是正经做生意的人,那天晚上我给几个牌友打了电话,都已经在场子上了,后来没办法,给老徐打了电话救场,他才来了,老徐那天状态也不好,一晚上他一个人输。”
“这个老徐是做什么生意的?”
“是做防盗系统的。老徐人也仗义,挺热心的。”大嘴说。
龙队交代牛牛,把这个老徐的名字跟电话记一记,他又跟王大嘴半开玩笑道:“这个老徐,是不是也有外号?”
大嘴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就叫他老徐,凯旋也没外号,这俩人名也起的够壮观的,一个先锋,一个凯旋,全都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
龙队笑道:“你不也一样吗,王富强,也是个好名字。”
大嘴讲话的一刹那颇有点领导的风采“名字是父母起的,路是自己走的,我算对不起这个名字,没能富强起来。”
龙队跟牛牛都笑了起来,“今天先到这吧,回头想起什么来,跟我随时打电话,今天没有搅了你的局吧?”
大嘴不好意思:“千万别这么说。对了,您还没告诉我,凯旋干嘛呢?”
龙队直视着他,决定对他说,因为刚才调查张三赵四眼的时候,怕他们串口供,没有跟他们透露:“你先定定神,林凯旋被人杀害了,前两天尸体才被现。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跟王家集熟吗?”
大嘴愣了半天,还没从刚才的消息当中回过神来。
龙队拍拍他的肩膀,“我问你,你跟王家集熟吗?在那有亲戚吗?”他其实刚才已经从张三和赵四眼那儿知道了王大嘴跟王家集没有半点关系,但也不在乎多问一句。
大嘴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到:“不熟,一点也不熟,我连去也没去过。凯旋凯旋,凯旋哪!”他竟然咧开大嘴哭了起来。
第18章
龙队和牛牛从王大嘴家出来,牛牛说:“这王大嘴真够能扯的,嘴跟放大便一样,一卷一卷,一套一套的,还听他跟你谈什么正能量,还什么名字是父母起的,历史是自己写的。我扯!”
龙队“不带这么损人家的,再说了人的原话是‘名字是父母起的,路是自己走的。’你篡改了。”
牛牛又问:“龙队,你跟小山今天拜访的另外两位张三跟赵四眼也这德行?林凯旋怎么跟这些个鸟人在一块混?”
龙队笑了“那俩,跟王大嘴都差不多,只不过家里稍强点。这几个人赌是赌,但要说杀人,我觉得他们还欠这个胆识,而且他们跟林凯旋赌钱赌了这么久,林凯旋经济上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这他们应该很清楚,为财富为仇恨杀人都于理不通,杀了人之后又不留一点蛛丝马迹,这个人一定不蠢。得了,不说他们,咱们现在去林凯旋家里看能不能找到那封匿名信。”
“刚才王大嘴说的那几个人,什么秃子赖皮孬蛋,咱们还去排查吗?”牛牛问。
“名字先记下来吧,他们几个好像跟林凯旋并不熟络。等找到这封匿名信再说。”两人来到林凯旋家,又是上次那个物业在,小白眼,不过这次对龙队倒是很客气,也没有再翻白眼,他恭恭敬敬地带着俩人来到林凯旋的家,把钥匙留给他们,交代一声什么时候完事把钥匙还回去就行了,他不下班等着他们。
龙队跟牛牛戴上手套,开始对屋里所有的东西大清查,重点是顶楼的书房。俩人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两人又来到林凯旋的卧室,所有的抽屉又检查个遍,两本旧杂志也一页页滤了,就象刚才书房里的每一本书一样,也没有现。
两人泄气地坐在沙上,龙队说:“有可能已经被林凯旋销毁了。”
牛牛无语地点点头,忽然他眼珠一转,“龙队,你要平时藏东西,都会藏在哪?”
龙队笑笑:“你小子有什么坏点子?”
牛牛说:“赶快想。”
龙队说:“这要看藏什么,我真没有藏过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小金库,也没有小蜜,就是你师娘有时过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个生日礼物,有时先放办公室,有时先放车里,怎么啦?”
牛牛努努嘴,点了点头,“放车里,也有道理,但你那些礼物都是大件。让我再试试看。”他从沙上起身,向卧室走去,龙队有点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片刻,也起身,跟在牛牛后面。
只见牛牛径直走到那张大双人床前,动手掀开床垫,一本商务杂志露出来,床垫太重,牛牛抽不出手来,龙队快步走过去,把那本杂志抽了出来。牛牛把床垫放好,放平,把床单稍微整理一下,等不及跑过来,龙队把杂志摊开,放在桌上,一页一页的翻,果然在不同的页数里面夹着两张纸,一张是林凯旋记的赌博的帐,另一张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封匿名信!信上赫然打印着:我知道你年三十做了什么,后会有期!
龙队捶了牛牛一下,“好样的,你小子。”
牛牛慌了一下神,“坏了,没带物证袋!”
龙队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口袋里象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个物证袋,“不关你事,本来应该是小山跟一起过来的,不过记着,以后出案调查的时候,家活事带齐全。不过你还真行,今天多亏你在这。”
牛牛不无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小时候看小黄书,老把它藏床底儿或者床垫子下边。”
龙队嗔骂道“这小王八羔子,回头我得看看你在我们家床底儿有没有塞小黄书。”
牛牛求饶:“别介,早不看了,那时候还是处男呢,懵懵懂懂,现在,有什么没见过的,得进科学博物馆了。”
龙队笑的快岔气了,“你小子,快成老油条了。玩是玩,千万别出事。你敢有事,我抽你!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