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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的离开,好似一阵风,吹了便什么都不剩,可只有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才清楚,那阵风是多么的冷又是多么的令人心寒。刘禅无法指责他的退缩和他的背弃,也仅仅只能在五年后重逢时道一声“多谢”,便抬着头,挺直了脊背,满脸平静的与他错身而过。
而此刻,刘禅尚无法平静,她时而自责时而懊恼,为何先前没考虑过掩饰一番呢?乃至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刘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甚至是自我厌恶。她无比迫切的想要回到大蜀去,那不是她的归属,却是马超的。于是,她去找了钟二,单刀直入,让他想办法助她解决东吴的事情,速速回蜀。
钟二望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我要的东西,你怕是给不起。”
刘禅不置可否,只冷冷道:“你若带我回大蜀,你自己去取便是,多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提。”
钟二的笑容终于凝固在脸上,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你看穿我的痴情,我看穿你的野心。二人心照不宣,达成协议。
刘禅带走了八岁的丁奉和丁家的财力支持,钟二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醉月居的大当家带着笑容凝视着他们,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他只是希望这几个年幼的孩子,能取得各自的成就。
回到驿馆过后,刘禅也得知了赵云逃脱的消息,她恍然那夜闹市中的白影原来不是错觉。黄叙和荀彧以及太史慈去调查了,她也没太大反应,只是在第二天就挑出了剩余的八个人,而后依照她跟陆逊的约定,去治理水患。
她带着钟二东奔西走,察看了各个县郡被淹没的情况,又找陆逊要了一幅东吴地形图,仔细研究了两个日夜后,她找到了治理的方案——开渠引水。
陆逊闻言,摇摇头,不大认同,“这是主公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惜没什么效果,该淹的地方,还是淹了。”
刘禅成竹在胸道:“大错特错,不仅有用,还铁定能缓解你东吴水患危机。”
陆逊不解,刘禅便慢吞吞的解释了一通,原来“开渠引水”,开的不是别的渠,而是开被淹最惨的那个小镇,引水,也非引入江河里,而是引进镇里。
“我观察过,此处地势最低,且人烟相对稀少。只要凿蕖,所有积水必定全然汇向此处,到时此地会成一池新湖。同时……这个镇,恐怕要在东吴地图上消失了。”刘禅沉声说道,又挑着眉,道,“不知大都督有没有这样的魄力,把这小镇淹了呢?”
陆逊闻言,心中大骇,深深看了刘禅一眼,撇下一句“待我同主公商议商议”,便快步离去了。
驿馆几人目送陆逊离去,甫一坐下。
八岁的丁奉,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拉着刘禅的手嘟着嘴道:“阿斗姐姐,那人好像一条竹叶青啊,绿油油的看着好吓人。”
方至门口的陆逊闻言差点摔了个跟头,侧过脸,狠狠扫了丁奉一眼,骂了两句“小鬼讨人嫌”,便乘船离去了。
虽是无心之语,刘禅却也留了意,她隐约知道陆逊是对她防备上了。
钟二则是笑岑岑的点评道:“包藏祸心。”
刘禅猛然抬了眼,想说他两句,又兀自闭了嘴,比聪明,大家都是惶不多让。
开渠引水,最少也需七八天。刘禅并不担心这个方案不可行,她满心琢磨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离开,因为她也很清楚,水患若真被控制住了,那么孙权陆逊一定不会白白放她走了。对手面前,哪有什么光明磊落。
五月到来,又下了两日雨,而后迎来了端午。刘禅还记得,马超那一句话,心里止不住暗暗难过。
驿馆外,人声鼎沸,锣鼓喧天,隔着十几里也能听见那繁华热闹。而刘禅死气沉沉的趴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钟二露出仿佛看穿一切的表情凑到她身边道:“想马兄弟了?”
刘禅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要你管?”
钟二含笑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刘禅有一些慌乱,垂下头,避开那道目光。
钟二突然抬手捏住她下颚,上下端详着道,“小主公,你看我钟护卫的模样也不差,武功又厉害的很,不说天下第二最少也有天下第一了,你要不要赏脸跟我一同去江边看赛龙舟啊?”
刘禅微微一愣,皱着眉道:“满口胡话。”
说罢,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别开脸道:“去便去,自吹什么天下第一可忒厚颜无耻了。”
钟二笑笑,垂手站好,没再说话。
带着薄茧的手指离开尖俏的下巴,刘禅有点恍惚,她记得那触感,温热粗糙,像极了马超的手。不过,习武之人的手,有几个没有茧子呢?刘禅叹息一声,握上了钟二宽大的手掌。
烈日炎炎,白水茫茫。龙舟斑斓,江边人潮涌动,钟二带着刘禅往人堆里挤,挤着挤着,没上前挪动多少,倒是出了一身大汗。
“你行不行啊?”刘禅不耐烦的嘲讽道,“堂堂第一高手连个好位置都找不到?”
“别着急啊,今天人太多,不好挤啊!”钟二一手擦拭着满头的大汗,一手拉扯着刘禅道。
刘禅挑挑眉毛,冷冷看着他。
又挤了好一会,二人像两块饼被嵌在了人堆里,动弹不得。
钟二无奈道:“算了,看不成了,要不然咱们去找个高点的地方,远远的看?”
“馊主意。”刘禅哼了一声。
二人又往回走,这回顺利的多,不过一会儿,就冲出了人群。
钟二左顾右盼,寻找着江边附近哪家房顶最高,位置最好,找了片刻,看见家名叫“穿肠过”的大酒楼,便打定主意带着刘禅上去。谁知,手一拉,竟然拉了个空。他一慌,扭头看去,却见刘禅怔怔站在一棵参天大树前,没有动。
“怎么了?”钟二问。
“我……好像……看见马超了。”刘禅模模糊糊的答,面色惨白。
“看到了还不高兴?”钟二纳闷。
刘禅摇摇头,身体颤动,几乎昏昏欲倒,嘴唇发白,一字一字的道:“他看着我的眼神……冷冰冰的……好似还透着那么一丝厌恶……”
钟二闻言,也愣了,走过去几步把刘禅拉住,蹲在她身前,扶着她颤颤发抖的肩道:“马兄弟不会的……他此刻正在西蜀的沧州跟他堂弟马岱镇守城关呢,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怎么知道?”刘禅面色好了一些,然而嘴唇还是发着白。
钟二微微一笑,沉吟着道:“那夜……你在睡梦中,他同我讲的。”
刘禅闻言,沉默了,紧紧抿着嘴唇。
钟二眸光沉了沉,心道,这随口编的话也不知刘禅是信了没有。
但到底,此事是揭过去了,而后五年,刘禅再未提起马超的名字,也没有去什么沧州找过他,她好像突然间忘记了这个人,这个曾经暗暗保护她的人。
那一日,钟二带着刘禅如燕般掠上了房顶,站在高台楼阁处,看远处暖阳穿花树,江上龙舟渡,人气鲜活,一片欢声笑语。
他穿一身湛蓝的袍子,飘然翻动,一头墨发迎风飞舞,俊朗的眉目间,含了微微的笑意,他晃晃手中的酒坛子,悠然道:“小主公,你看这大好河山还有那热情洋溢的百姓们,心里有什么想法?”
刘禅白着脸,抬手遮了遮炙热的眼光,漆黑的眼眸光芒闪烁,她道:“你钟二,他日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的。”
“过奖过奖。”钟二大饮一口,拍拍刘禅的肩道,“你也只会比我差一点,别灰心,你能成就一点小事。”
刘禅避开他的手,轻蔑的道:“我可不比你差!”
“嗯?”钟二笑笑。
“我的目标是——天下。”刘禅慢悠悠的道,目光坚定,身姿沉稳。
“咳……咳……”钟二呛了下,喷出了满口的酒水,笔直修长的手指戳在刘禅的脸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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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陆逊的治水项目终于有了些眉目。刘禅也更加着急起玉环的完工情况,必须赶在水患治理完毕之前拿到。
而黄叙那边也有了不小的进展,他们找到了当夜驿馆外值班的护卫。那护卫说,事发当夜,有个浑身捂的严严实实的姑娘进去了。
“你为何不拦着呢?”荀彧疑惑的问道。
“拦、拦不住啊,那姑娘拿着菜刀呢。”侍卫答道。
荀彧和太史慈对视一眼,取来了那把插在太史祥肚子上的刀,给那位侍卫看了看,侍卫当即一口咬定,就是这把刀。
“那这个女人呢?”荀彧道。
“不知道……后来就没见过了。”侍卫讷讷道。
荀彧闻言,神色大变,张着嘴道:“遭了!”
“怎么?”太史慈鲜少见这位好友如此激动。
“那女人必然还藏在驿馆之中没有离去!”荀彧惊道。
“小主公岂不是危险了?”黄叙后知后觉的问。
荀彧郑重的点了点头。
“赵子龙我去追,你们回去吧。”太史慈想想道。
“如此,多谢太史兄了。”
荀彧拱拱手,领着黄叙拜别了太史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