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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与黄叙斗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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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北边有人策马而来。远远的,瞧见那马上的黑影像个庞然大物,再到了跟前一看,这可不是什么庞然大物,乃是大胡子张飞,难怪看起来会如此高大魁梧。

    随口寒暄几句,张飞道明了来意。

    原来,昨夜张苞回去,便向他提起了刘禅学习之事。张飞闻言,便留了心,又想着他这些时日倒没什么要紧事,正好可以帮刘禅一把,而且顺便还能多探望探望她,表表关怀。

    刘禅一听,又是感激涕零的不行,张家父子对她实在太好了。

    当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其实张飞也是存了私心的。

    张飞有个大女儿名叫张蕊,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打小就沉默寡言,偏偏呢张飞又是个爆脾气,性子急,二人的感情交流一直说不到一块去,后来,张蕊生母病逝,两人感情更加淡薄。

    不知如何是好的张飞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阿斗,阿斗聪明又活泼,除去外表看上去沉稳一点,骨子里实则是个捣蛋精。他想着,等闲下来了,把阿斗跟张蕊放一块玩去,定能改变一下张蕊的性格。

    刘禅后来知道这事,差点没笑死,她去改变人?可能吗?她只能把人好好一贤良淑德温柔婉约的软妹子,教成个泼辣蛮横不讲理的野丫头。

    不过,眼下来说,她还是十分感激张飞的。因此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友好,三言两语便把张飞哄的眉开眼笑。

    简单的同马超交待一番,她便跟张飞骑着马去了太学院。

    张飞这个人,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于有学问的人都十分尊敬。于是,到了太学院,见到荀彧,他便激动的不行。连连拱手连连称赞,言语之间都透露出一种崇拜偶像的意味。

    而荀彧呢,别的都好,但也有点毛病,就是见人就夸,尤其是张飞这种猛将,什么孔武有力气拔山河,两人又相见恨晚的互相夸赞了一上午。

    到了晌午,这二人还手拉着手不愿离开太学院。

    全程被无视的刘备脸上挂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像根打多了农药的老茄子,蔫蔫的就骑着马走了。

    偏偏张飞荀彧二人毫无知觉,仍然在互夸,搞得骑了几步远回头看的刘皇叔一颗玻璃心哇凉哇凉的,最后一扬鞭扭头就跑了。刘禅听的耳朵要出茧子,最后受不了,大喊一声——“张三叔,我饿了”。那二人才总算消停,又骑着两匹骏马一道去了丞相府蹭饭。

    吃过饭,同黄月英撒了两句娇,弄了些新鲜热乎的饭菜。拖着差点跟荀彧抱一起的张飞,回蜀王府去给马超送饭。

    一回去,马超仍然躺在床上没动弹。

    刘禅心里一慌,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连忙赶过去看他。见他皱着眉,抿着唇,双眼半阖,满脸痛苦忧虑的样子仰卧在竹床上。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刘禅紧张的问。

    马超披着袍子坐起身,蹙眉摇摇头。

    “那、那是如何了?”

    马超凝视着她道:“巳时,子龙府上来了人,说他染了风寒,病的很严重。”

    “赵云?”刘禅眉峰一挑,又舒展开,待心底的紧张散去了,才不以为然的嗤笑道,“他病了?昨日正午还好端端的骗我来着,我可不信。”

    顿了顿,哼了两声,她又笑道:“装病是赵云的惯用伎俩,前日他便称过一回病,什么有恙在身啊,全是假的,不必搭理。”

    见马超苦着脸不吱声,刘禅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担心什么呀,他肯定没病,只是找个借口避开我呢。”

    “不会吧……”马超犹豫着道。

    刘禅望向他苍白俊秀的脸,忍不住乐:“傻子,就算赵子龙当真病了,也轮不到你去关心啊,他府上难不成没别人了?”

    马超闻言一怔,旋即摇摇头。

    “别想他了。你看,我从军师家带来了饭菜,你赶紧趁热吃,吃了好养伤。”刘禅打开篮子给他看了一眼,却见马超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微叹一口气没再多说。提起吃饭,她记得赵云最爱黄月英的手艺了,想着,中午好像也没见他去,不会真病了罢?

    真病了?这念头一出来,立时又被刘禅打消了,昨夜说不好正是他来搞得鬼,今日不去铁定是因为做贼心虚。思忖了一番,她又定下神,决意不去想此事,免得添堵,反正那赵云本领大了去了,她呀,不是对手。

    下午,这一去又是两三个时辰。

    天气阴,倒是没下雨,但那春末的料峭寒意已经沁入骨髓,冷的慌。

    回蜀王府的时候,天都黑了。

    屋里却还没有点灯,摸着黑走进去,狭小的竹床上却已经不见了马超的踪影。

    “马超——”喊了无数遍,也没人答应,她想了一圈,也只能猜测那傻子去看赵云了。妈的,自己就是个病人,还去探别人的病,智障。

    没好气的骂了两嗓子,张飞进屋帮她点了支蜡烛,宽慰了她两句便独自离去了。

    破旧的茅屋里,如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解了衣衫,换了身白色的亵衣,百无聊赖的躺在了竹床上。这床冰冷冷一片,模糊中还能嗅到一股草药的清香,仿佛马超还躺在此处一样。

    天上雷光一闪,轰隆隆。

    隐隐约约的,刘禅觉着,这似乎不是个安宁的夜晚。

    她自然不知道,马超并没有去探望赵云,而是被廖樱樱叫走了。

    .

    伴随着雷声,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

    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又在叩门。

    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笃——

    像木梆子一样的沉闷,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高亢。

    这声音似正对着胸腔在发散,只听的耳膜鼓胀,心口绞痛。刘禅从睡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又是冷汗涔涔。

    笃笃笃——

    突兀的,门外又响起叩门声。

    刘禅手脚直打颤,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原来,这不是梦。

    喉咙发干,涩涩的咽了一口唾沫,她强自镇定下来,哑着嗓子道:“外面是谁装神弄鬼?”

    门外无人应答,回应她的只有哼更急更快的梆子声。

    笃笃笃——

    望屋里四处扫视了一圈,刘禅轻手轻脚的找了个木棍,紧紧攥在手中,舔着嘴唇,问:“门外的究竟是谁?”

    依旧无人搭声,只有永不消停的叩门声。

    喉头一紧,刘禅定定盯着那木门,仿佛要将木门穿开一个洞,看清门后究竟站着谁。

    一咬牙关,搓了搓手,她厉声喝道:“赶紧滚出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呵……”

    终于,那阵急促沉闷的梆子声停住了,门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尾音上扬,透着一股不屑和鄙夷,似在讥讽刘禅的不自量力,又似只是单纯的发笑。

    是人,不是鬼——

    分明该松一口气,刘禅却觉得脊背有些泛冷,两手手心也在冒汗。她僵硬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门外。

    那笑声,并不陌生,却也不是很熟悉。

    分明记得,但似乎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第一,捣鬼的是个男人,第二,来者不善。

    刘禅突然有种唇干舌燥的感觉,喉管里像被掖进一管沙,连腔调都变嘶哑了:“鼠辈,只会藏头缩尾的,半夜扰人清梦,有种现身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哼,真面目?本公子怕你见了我只会哭的像只狗,摇尾乞怜呢。”

    门外人阴沉沉一笑,却已瞬间令刘禅的双腿打颤,这嗓音,分明就是、是——黄叙。

    倘若马超在此,她定然是完全不害怕的。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马超并不在,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假如这阴狠毒辣的公子哥要做点不合时宜的事,恐怕是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狠狠擦了把下巴处的滑下的冷汗,刘禅沉沉吸一口气,勉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摇摇脑袋,驱散脑里那些可怕的幻想画面,抹把脸,她捏紧了手上的木棍道:“这么说来,昨夜也是你一直在敲门了?”

    “那是自然。”黄叙的语气中充满了洋洋得意的意味,隔着木门,刘禅都能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定然十分邪戾自负。

    刘禅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道:“你为何要那么做?”

    黄叙阴冷冷的一笑:“刘阿斗,你说为什么?本公子会三更半夜跑过来,当然不是同你玩乐的。”

    死变太!刘禅气的咬牙,又担心他会陡然冲进来,还得控制住情绪,平淡的道:“我可猜不出来。”

    “呵,昨日你不是伶牙俐齿很能说吗?”黄叙咄咄逼人。

    我一直伶牙俐齿,往后你还能见识到。刘禅心中愤愤的想,却又不能说出口,还得低声下气的道:“哪里的话,我刘阿斗昨日是不识您的大驾。”

    “哼,今天倒是会说人话了。”黄叙又冷不丁笑一声,而后幽幽的阴阴一笑,“是不是昨夜的动静吓破了你的胆,叫你认了怂?”

    抓紧了木棍,刘禅暗道几声忍耐,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反刺回去。竭力平息着胸腔里的怒意道:“那是我不识抬举,还望您别跟阿斗一般见识。”

    “啧啧啧,很识时务嘛——”黄叙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尖锐,像指甲挠在铁板上一样,抓心的刺耳。

    刘禅没搭腔,暗骂两声神经病,屏神敛息,脑子飞快的转动,思忖着到底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还能这样拖着黄叙拖多久,也不知道马超今夜究竟还回不回来,更不知道假如黄叙直接闯进来,她该如何应对。

    轰隆隆,一声闷雷,随着一道金蛇般的闪电,在黑沉沉的天际响起,将刘禅干瘦的脸颊照的苍白。似被那突兀的雷声吓了一跳,她手脚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哆嗦着嘴唇盯着那木门。

    呼啦啦,陡然起了一阵风,将木门吹的嘎吱作响,黄叙阴沉沉的声音又缓缓响起,沙沙沙,像毒蛇爬过地面:“这天气,可真有趣,光打雷,不下雨。”

    刘禅不明所以,暗暗想着,如今这时候,说这种话,她可不觉得黄叙那个变太只是突然心生感慨,他必然是还有其他的含义。

    没等她想明白,又听,蓦地,一声闷雷,猝然响起……

    黄叙阴诡莫辫的一笑:“本公子记得,那一夜也是这么个光景。天上打雷,地上下雨,你缩在破茅屋里像只鹌鹑一样,朝本公子求饶。稀里哗啦的,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刘禅微微一惊,不待她有任何反应,这具瘦骨嶙峋的身体已替她作出了回应,

    双膝一沉,哐然跪地,悉悉索索的颤抖起来。阿斗的身体对于黄叙,已经出现生理性的恐惧了。

    那一夜,阿斗必然受到了不可名状的刺激,否则,光听黄叙念叨两句,身体如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

    黄叙果然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今晚想做点什么?

    她该怎么应付黄叙,坐以待毙?还是顺其自然?今夜会有人来救她吗?

    源源不断的问题,从脑海里冒出来,似乱糟糟的一团麻绳,看不到边际,摸不到头绪,找不到出口。

    “本公子平生最见不得人哭,可那一回,见了你的哭相,本公子只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恶心的紧。”黄叙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

    刘禅摸摸鼻子,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这黄叙可真是能嘴炮。事实上,自从她知道门外这人是黄叙,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毕竟已知的恐惧远远小于未知的,可这具身体对于黄叙似乎有心理阴影,他每说一句她的手脚便不自觉抖一下。

    阿斗,争气点,别怕啊。刘禅暗中鼓励,奈何手脚还是战战栗栗抖个不停。

    “是不是想起那一夜的痛苦滋味,又躲在桌子底下哭呢?怎么不出声,嗯?”黄叙饶有兴致的又轻叩着门,笃笃笃——

    妈的,死变太!刘禅咬咬牙,毫不转瞬的凝望着面前几步正瑟瑟作响的木门,脑筋活络的转动起来,从黄叙说话的语气神情来推理,不难判断这厮是个自负狡黠的人。再看他狂妄的态度,和这目空一切的语调,他今夜是势必要吓破阿斗的胆,给她来个难忘的教训。

    每个人,都有弱点。

    而黄叙的弱点是什么?廖樱樱?刘禅摇摇头,不像,那是那个严成?更加不可能。马超?他畏惧马超的武力值威胁,却未必害怕。所以,他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仔细思忖过后,刘禅也摸不到边。

    而黄叙又在门外自言自语道:“你若再不出声,本公子可要闯进来了。”

    烛火晃动,刘禅眼前一亮,眸光微闪,她恍然大悟,原来黄叙的弱点不是别的——而是他的自负和多话。

    如果说,反派死于话多,那么黄叙就是其中一个典型。而且他极度自负,自以为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对任何事都胸有成竹,这种人……刘禅冷冷一笑,心中已想到应对的办法了。

    “且慢……唔,黄……黄、黄公子,阿斗能否冒昧问一句?”刘禅故作结巴姿态,说话时又刻意捏着鼻腔,冒出来的声音便给人一种懦弱胆小的错觉。

    黄叙听罢果然放松了警惕,嗤笑一声,阴柔的道:“哼,本公子当你有马将军在背后撑腰,已变的有骨气了,没成想,还是草包一个嘛。”

    有戏?眉峰一挑,刘禅连忙殷勤的奉承道:“黄公子聪慧绝顶,说的太对了。阿斗愚钝,阿斗是草包。”

    贬低自己,抬高他人这个套路无论在哪,都是很吃香的。

    黄叙到底年轻,又出自将门之家,从小长到大十几年,听到的斥责远远多于赞美,这下听刘禅夸了两句,不免如沐春风,心中得意的紧:“看你如此识相的份上,本公子允许你的冒昧,有什么话趁早问。”

    鱼儿上钩了。冷笑一声,刘禅又恭恭敬敬道:“阿斗愚钝,因此格外好奇黄公子昨夜是如何叩门的,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身离开的?”

    叩门声倏然停下,想来是黄叙已放下了手腕,又听他出声,幽冷冷的解释起来:“没想到你还能想起这个,本公子记得你那回只会像个傻子一样哭。哭,哭个不停,哭的本公子头疼欲裂。”略一停顿,他又颇为自得的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公子便告诉你,不过看你脑子蠢笨如猪,怕是也听不明白。”

    四肢总算恢复了自主权,刘禅活动着手腕,掏掏耳朵,目光扫动,想找找屋内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再不济,找个密道也可以——无奈的是,这破茅屋还真是个破茅屋,家徒四壁,什么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大概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桌子底了。

    “你且听好了,那叩门声乃是本公子设计的一件机关,名为千金垂。这机关很是精妙……”

    黄叙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他的千金垂,从设计到做工,再到技艺,再到外表,足足讲了半刻钟。

    刘禅一边听,一边琢磨着逃跑的办法,一边还要虚伪的奉承他:“黄公子真乃当世鲁班,心思玲珑,手也灵巧……”

    鲁班是谁?搁现在来说,那就是大触大手子,机关界的鼻祖。她把黄叙比作鼻祖,绝对是往他脸上贴金。黄叙听了当然高兴,立时哈哈大笑,又发起长篇大论说自己是如何使用那千金垂,来叩门恐吓刘禅的。

    原来是,白日刘禅去太学院,屋里只剩昏迷不醒的马超之时,他命严成取了机关偷偷摸摸装在房顶。这机关需要人操纵,他潜伏了许久,见刘禅已彻底睡死才敢在暗处动作。千金垂由根铁线控制,他一拉铁线,便有个木梆子砸门。拉的愈快,砸门速度便愈快。而倘若刘禅发觉了,打开门,他只消迅速将铁线卷起来,便不会留下任何踪影。

    “怎么样,本公子的方法是不是高明?”黄叙得意洋洋的道。

    “高,实在是高。”刘禅附和着夸赞两句,眼睛转向了房顶,黄叙将什么机关放房顶……等等,刘禅眼前一亮,房顶!

    这茅屋,她仔细审视了一圈,终于发现原来门的对面有个窗子,离地一米多高。看上去灰不溜秋的,很多尘土,似乎是个小天窗。轻手轻脚的,她凑过去,探头一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恰巧,此时天上落下一道雷,轰然一声,照亮了天地。白晃晃的,赫然是块平地。

    定定看了几眼,又转头听门外的动静,黄叙似乎有回过神的意味:“本公子相信你所说的定然是实话。不过,等一等,本公子为何要同你这样一位讨厌的人说这许多?哼,你说本公子费这么大的周章,难不成是要站在此处同你废话的?”

    不然呢?刘禅甩个白眼,已打定主意,从窗里翻出去,趁着黄叙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溜。咳嗽两声,她装腔作势的自我贬低道:“黄公子,阿斗愚钝,你问了我也听不懂,答不上来啊。”

    她边搭话,一边却已拄着木棍子轻灵的攀爬上了窗沿。单手扶着,刚一摸上去,陈灰呼呼的扑了一脸,不由呛咳一声。

    听她出声,黄叙不耐烦的哼道:“刘阿斗,你在做什么?”

    此时,刘禅的左腿已迈在了窗台上,听他幽冷的声音骇了一跳,脚踝一扭,差点抽筋。暗骂两句,她故作泫然欲泣的语气道:“天上打雷,阿斗害怕。”

    “哼,瞧你这点出息。就你这种窝囊废,还妄想有朝一日翻身做主公?依本公子看,怕是做梦。”黄叙高声嘲讽道。

    刘禅充耳不闻,只当他放屁。

    她如今已是稳稳当当的蹲在窗沿上,只待轻轻一跃,便要逃出生天了。因此,也懒得同黄叙周旋了,这厮爱话唠,让他一个人唠去。她呀,不奉陪了!

    冷笑一声,她弓起腰,纵身一跃,像只灵动敏锐的猫,扑通一声轻盈的落在地面。

    动静小,再加上天气差,雷声轰隆隆不断作响。黄叙只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冷笑,又想着,就刘阿斗那种没胆的,她还敢笑自己不成?他自负极了,便更加笃定那是听错了。

    “刘阿斗,本公子告诉你,你别以为你不出声,本公子今夜就会放过你……”

    黄叙仍然在絮絮叨叨。刘禅却已顾不上吐槽他了,提着棍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跑。窗外,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石板路。

    跑着跑着,黄叙阴柔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周遭,陷入了死一样的静谧。

    该去哪呢?刘禅茫然四顾,天上蓦地一道惊雷,黑白交映,前方依旧是路,不,也不对,好像不远处还有房舍——

    那一片如小山般屹立的屋舍群,似曾相识?该不该去呢?她犹豫着停住了脚步,回头或许黄叙已经走了,若是继续往前——

    不待她深思,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忽黑忽白的天空,凉沁沁,绵绵密密的雨丝,已自空中霏霏飘落。

    这雨,总算落下来了。

    抿抿嘴唇,刘禅已拿着木棍走向了那片房舍。她,准备去避雨。

    借着天上的闪电,勉强能看清前方的道路。慢慢的,走的近了,终于看清楚那房舍的真面目。高高的梨木门上方,一块小匾,上书,四个大字——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甘……”刘禅喃喃念了两遍,恍然大悟,为何这地方看着那么眼熟,原来,这里是阿斗生母甘夫人的住处。

    提起甘夫人,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马超俊美的脸。上一回,二人似乎还在此处发生了不愉快。当然,可能只是她单方面不爽。唉,也不知马超今夜去了哪里……

    叹息一声,她抹去脸上的雨水,去推门。这梨木门,似乎只是随手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发出咯吱的一声钝响。

    屋里,静悄悄的。

    不过,很快,刘禅发现用静悄悄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对。

    这甘夫人的住所,可一点都不静,甚至可以说热闹。天上,雷声隆隆,金蛇样的闪电嘭的一声,照亮了大地,亦照亮了这间房屋。

    而刘禅不仅看清了这屋里有五六个陌生男人,更看明白了这几个陌生人不是什么善茬。且不说,他们的长相有多么凶狠,便是他们盯着她的神情,就十分怪异而贪婪。

    昏暗的屋内,竟然藏了人,还不是好人。八双冰冷如铁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她,刘禅终于意识到,她着实不应该来这里的,面对黄叙并不可怕,但是面对这四个人,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沉默着,仿佛对峙一样,那八双眼睛仍然不肯放过她,冷硬的残酷的审视着她。

    涩涩的咽了咽口水,刘禅是真怂了,她干巴巴的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罢,猛然转身要往外走。

    “慢着——”坐在正中间的麻子脸出了声,他的嗓音跟常人很不一样,有点古怪,沙沙的,像含了一块石头,又硬又冷。

    刘禅身形一僵,却未停下,而是猛然脑袋一缩,从门缝里钻了出去,脚上似生了风般往外窜。她个子小,又瘦,那门缝容纳她一个人刚刚好。

    “老四,抓住她。”麻子脸冷漠的发着号施令,他似乎正是这一行四人的头子。他的面相生的丑陋,五官狰狞,再加着一脸麻子,给人的感觉便不大好。

    麻子脸口中的老四是个中年人,方面大耳,腰粗膀阔,怎么看都是狠角色,但他对麻子脸极为恭敬。粗壮的手臂一折,这位老四已在黑暗中站起来,满脸横肉抖动,他沉稳的道:“明白了,大哥。”

    外头下着绵绵细雨,天又黑,刘禅根本跑不了多远。跑了几步,一个趔趄,滑倒在地,那个叫老四的中年男人便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急速冲上来,粗壮的手腕一转,五指如烙铁一样扣在她背上,将她拎起来,抓了回去。

    “砰”的一声,这位老四大手一挥,将刘禅扔落在地。

    骨头倏忽磕在硬邦邦的石板地面,发出骨折般的脆响,刘禅立时疼的哇哇直叫,捂着腰椎,差点没背过气去。

    见她嚷嚷,麻子脸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得更加冷硬如铁了:“自己送上门来,还有胆跑。老二,掴她一巴掌让她闭嘴。”

    黑暗里,有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倏然一动,举着厚实宽大的手掌,慢吞吞的靠近她。

    这一巴掌下来,怕是要命,刘禅连忙忍住疼,将痛楚压在喉中,巴巴道:“别,几位大哥,我不喊了,别打我。”

    那位老二的巴掌立时停在空中,没有落下,这模样分明在等麻子脸说话。

    麻子脸不动声色,平淡的道:“老二,坐回去。老四,生个火。”

    老二果真坐了回去,那位中年人老四却犹豫着没动,而是忧虑的道:“大哥,半夜里生火会不会太明显,若是被那群侍卫发现,咱们的麻烦可大了。”

    麻子脸不争辩,只冷硬的道:“生火。”

    “大哥……”这位魁梧健壮的中年人又喊了一声,微微摇头,只得掏出个火折子,兹兹一声,在地面中间点燃了一个火堆。

    腰脊痛的紧,刘禅咬咬嘴唇,只能忍住,脑中注意听他们对话。这个老四怕被发现,麻子却好像什么都不怕,而且那一句她自己送上门来是何意,难不成这四人是针对她而来?

    黑漆漆的屋里,陡然光亮起来。

    赤红的火光,映照着这几人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尤其是这一位大哥麻子脸。

    刘禅微抬着眼帘,一一瞥过去,心里又是好一阵不适。大蜀普遍颜值过的去,哪里来了这么几个货?其实这四人组合里,大约还是有个正常的,比如那个一直没出声,也未动过的青年,他大约便是老三。长的斯斯文文的,看着很温和,若说唯一不协调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十分狭长,长到眼尾处,向下一勾,就有种天生冷酷严肃的感觉。

    这个人……看着不像会干坏事的。刘禅又暗暗打量了他片刻,思忖着能说动他的可行性。

    “大哥,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我寻她多时,没想到会在此处撞上。”老二沉沉道。这个老二很高大,又厚实,像一座肉山,他说话时,声音混混沌沌的,听在耳中,晕晕乎乎的。

    麻子脸面无表情微微颌首:“今夜,在此歇过,明天一早便去渡口找船回去。能抓住她,将她带回去,也算不负主公重托。”

    老二同老四闻言,当即点点头,没再多话,刘禅却好奇了:“敢问几位老大哥的主公是谁啊?”

    “不关你事,别管。”麻子脸冷嗖嗖的扫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