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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整个神庭礼乐不断,入目全是喜意。
帝舜骑着通体白雪的高头大马,一身红衣丰神俊朗,带着仪仗非凡的迎亲队,浩浩荡荡从神庭出发,即便天马脚力了得,也花了半日的时间才到了凤族外头,从人间界一看,则是一路祥云飘过不散,散发着不刺目的炫光,静等细听,还可闻见仙乐飘飘,此等瑞象叫不少平头百姓视为神迹,纷纷跪拜扣头,以示尊敬不敢冒犯。
最后景颜还是没等背着轻染出门。
到底是凡人的规矩,叫其他人见了心中不知作何想法,只是牵着轻染的手,将之送到大门口,便见帝舜早已等在此处,见轻染身着那一身繁复精致的喜服,显得格外俊逸,又有一种平日不曾有过的美丽。
帝舜微笑起来,手心竟出了些汗,心里头一次竟有些紧张,但到底是见多了大事冷静惯了的人,表现的依旧是沉稳大气,只是因为大婚高兴了些。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是多么让他颤栗,心中明明期待无比,却有另一种忐忑不安——终于在见到轻染这一刻,全部化为巨大的喜悦的幸福,充斥在心间。
这是他的婚礼。
他的轻染和他一样,全身心的爱他,信任他,紧张而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到来。帝舜一翻身下了马,脚下缩地成寸,几步便到了轻染身前,边上位高权重的仙家便抚须高深莫测的笑了下,到底是年轻,性子急躁的,这几步路,都生怕耽搁了时间。
八大长老分别站在景颜与轻染身边,一边四个排成弧形,脸上多少也算是欢喜,景颜与帝舜的婚事告吹,一开始长老们是愤怒的,也不是没想过要拆散帝舜与轻染……过去之事暂且不提,事已至此,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好歹轻染现在也是半个凤族,与景颜关系也很亲近,对凤族来说也算是一桩好事,所以景颜接了轻染到凤族,让帝舜在凤族迎亲,长老们也没过分反对,一是此事板上钉钉,他们不必赶着做恶人开罪未来的天后,顺坡下驴卖天后一个好;二来也是轻染的大好日子,没必要做出一副勉强的脸面来,谁都难堪不是。
饶是帝舜是帝君,在八大长老的面前也是晚辈,见此场景,便双手抱拳微一弯腰,朗声道,“晚辈帝舜,前来迎接伴侣轻染!”仙乐早已停了,其他人也全屏气息声,场面像是被冰层凝固的湖面,安静的有些过分,几乎落针可闻,便衬的帝舜这句话犹如惊雷,响彻云霄,盘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耳边,久久不曾消散。
忽然一个掌声响起,却像是一滴水入了滚开的油锅,场面顿时沸腾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阵阵掌声练成一片,丝竹再次吹响,与掌声和欢笑仿佛波纹一般扩散,热烈如火,热情如火,在众人的欢闹下,轻染的脸红了一丝,景颜捏了捏轻染的手,从台阶之上走下来,亲手将轻染的手放在帝舜手里,看着那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处,才抬眼看着帝舜,眼神很是锐利,他没有按照传统,交待帝舜的决心要如他喊话之时的声音一般如何如何,只定定说了一句话,“要永远爱他,好好对他。”
景颜没有说威胁的话,否则这样的词,他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听别人说,他愿意轻染的爱情没有否则。
帝舜显然也懂得了景颜的意思,心中对景颜那复杂的感情终于也消退了一些,点了一下头,包裹着轻染的手握拳放在胸口,低声道,“以我的名字起誓。”
这段对话在欢声笑语丝竹喧天之中并不显眼,加之两人的对话不大声,直叫他们身边的轻染听了个仔细,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惆怅,帝舜便携手轻染,两人共同乘上了由一百二十八匹无一丝杂毛的枣红天马拉的极其华丽贵重的车辇,景颜也在那一刻转身,翻身上了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帝舜迎亲,景颜送亲,到了神庭那边拜了天帝,得了天帝的赞许和祝福,再走形式把帝君成亲的礼节过一遍,就算是礼成了。帝君虽然不想这么麻烦,也不愿意轻染跟他一起走那冗长繁复的流程,但神庭传统就是如此,简化礼节不是体贴,而是在昭告天界——此伴侣不得我心。所以在礼节方面,轻染与帝君的婚礼,比起过去还更麻烦一点儿。
好在仙人无需进食,只是过程无聊烦闷了些罢了,不过两人以后一起,也不在乎那点烦闷了。
***
此时此刻,某处秘境之中的高台之上,一双略带血色的眼睛睁开,原本应是桃花朵朵含苞待放的多情,却硬生生被其中的锐利的杀伐之气掩盖的完完全全,只觉得压迫之感迎面而来,高台之下十二位魔王极其部下,没有一人敢抬头直视此人的锋芒,若说二十年前,尚且有一、两位魔王想要取魔君而代之,私下有些图谋,而现在,他们十分庆幸那是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每一位魔兵都整装待发,面容肃穆,只等着戚千寻一个命令,便能勇往直前,攻上天界。
戚千寻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身暗红色的华服,以不同的暗红色系,在其上绣出一只凌空展翅的凤凰,凤凰的每一个细节的都刻画的栩栩如生,镂空、纹绣层层交叠又交相辉映,在阳光下闪着黑金的光芒,光是远看便能体会到这身衣服的浓重和华贵,越发将他衬托的越发俊美无匹,眼下那滴红梅也熠熠生辉,唇边的笑邪肆非常。
震动衣袖,那凤凰便如同活动了一般,戚千寻心中微微可惜,他这么好的喜服,可惜没人敢欣赏,不过没关系,很快就能有人欣赏了……所有人。戚千寻轻声哼笑了一下,以大拇指擦过下唇,抬起那双漆黑的双眼,“众魔听令,现在便随本君打上天界……抢亲。”
说的最后两字之时,戚千寻压低了声音,可其中浓浓的兴奋还是流露出来,低下的魔王与魔兵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这不仅仅是打上天界了,抢了帝君的老婆,那是把天界的脸放在脚下踩啊!然后整体魔军便沸腾了,一个个激动的头脸通红,听着戚千寻对作战的安排,按捺着心中干一票大的的念头,有条不紊的出发了。
戚千寻看着天边眯了眯眼,唇角微微拉了拉,我来迎接你了,我千年追寻的妻子,我永远而唯一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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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官唱赋无疑是无趣的,景颜却不觉得,他站在边上,看的比谁都要认真,哪怕只是多一眼,他也想亲自确认,轻染获得幸福的过程。而现在时间每向前推进一刻,他的时间也就少一刻……不得不珍惜,也不能不去珍惜,从今天后,他与轻染怕是永无再见之日,即便见了,纵不是拔剑相向大抵也是形同陌路吧?
景颜的心无端的痛了一下,到最后不舍的反而是自己,他现在才明白戚千寻的深意,原来把轻染当成兄弟,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这么痛,比当年还痛一万倍,只要一想到轻染厌恶他的样子,就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景颜连忙垂下眼调整呼吸,想让吸进的气体不再带着灼伤喉咙和心扉的热度。
然而变故也出现在这一瞬间!
一道漆黑的光芒向堂中毫无防备的轻染打去,轻染的喜服弹出一个保护罩,却不知那道黑芒是怎么回事,那保护罩根本不起作用,黑芒利箭一般没入了轻染身体,轻染捂着胸口,痛苦的浑身颤抖,不过瞬时脸色便已苍白如纸,额上更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帝舜一瞬间是懵的。
只觉得眼前似乎黑了一瞬,他颤抖着扶着无力的轻染缓缓的滑到地上,轻染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出来,那鲜血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紫色,见血色闻血气的瞬间,帝舜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不!轻染、怎么会……明明,明明有防护罩的,轻染怎么可能……
竟有人敢在婚礼之上行刺!天帝震怒,纵使他心中不满,那轻染也是他儿媳妇,已经得了他的首肯和祝福,岂能被他人行刺,挥手见便有天罗地网将那行刺之人困在其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人似乎也只自己逃不掉,看到如此场景竟是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眼神淬了毒一般的阴狠,“哈哈哈,上古诡毒无药可解!滋味可还不错?一报还一报,轻染贱人!当年你侮辱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了今天?”
说罢又是一阵狂乱的大笑。
天帝这才认出此人是狐族圣女的小女儿玄予,当初景颜与帝舜有口头婚约时,她就是最爱找景颜不快的一个人,偏生身份高贵骄傲跋扈,轻易打发不得,多年来,对帝舜的心思口上虽不承认,却谁都知晓,后来轻染取代了景颜成为了帝舜的恋人,玄予没少找轻染麻烦,常被轻染其人道还其身,要说羞辱也却有其事。
听到诡毒的一瞬间,天帝的面色也是一肃,如果是真,那此时牵扯不定不小。
他一跃到了轻染身边,此刻轻染只能睁着双眼,全身都动弹不得了,偏生五脏六腑都像是在融化一般,痛苦不能言语,只觉得灵魂都要被这股痛给吞噬了。天帝看了看轻染,眼皮啪的一跳——诡毒。
果真是诡毒。
面色铁青,天帝站起身来,不怒而威的气势直逼被困的玄予,连她母亲都站在一边不敢相护,诡毒这东西随着魔神的死去,已经数万年不曾出现了,而现在出现,意味着……只希望玄予是被迷惑了,否则与魔神勾结,他们狐族在天界将再无立足之地。
看着倒在地上低笑的玄予,景颜的心越来越沉,心中的阴影越来越大,便见玄予抬起头来对他灿然一笑,全是疯狂的意思,“多亏了凤子,否则我怎么会有诡毒呢?多亏你和我一样憎恨轻染,现在我落马,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吗?”
帝舜的眸光瞬间锁定了面色苍白的景颜。
景颜回首看去,心底顿时一片钝痛,他看到了,轻染……闭了闭眼,景颜的泪从眼角滑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是我。”
诡异的安静之后,瞬间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