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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狂风大作,豆大的春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像是能扣出一个洞来。
夏秋这阵子一直闷在家里,不是抱着资料书一通乱啃,就是把键盘敲得啪嗒作响。
她只要一想到过两天就会被发配去辛阳“考古”,心里就烦得冒青烟。
何知渺自打在洛北安家后,情况不同于以前的线上工作,除了朝九晚五的白领作息外,近乎每天回家都会加班到深夜。有时候夏秋一觉醒来,天色阴晴不定、晨昏不分的时候,何知渺还没躺到她身边。
夏秋也不全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家家,见何知渺忙得腾不出手来,她就趁有空常到隔壁房东家走动,一来二去的也跟老太太学了点家传的煲汤手艺,心情好时也算是能糊弄出一碗热汤面来。
不论味道如何,反正何知渺总能吃个精光,这让夏秋多少对下厨房产生了点兴趣。
阳台上种满了何知渺精心照顾的花草,夏秋见雨势渐大,用汤匙搅了搅砂锅里的香菇排骨汤,熄小了火头。
一拉开玻璃移门,夏秋耳边轰隆一阵雷,吓得她差点送了手里紧端着的雏菊。
狂风席卷,盆里的繁茂枝叶很快败下阵来,落得一地残枝败叶。
夏秋看着心疼,可算体会到了平日里何知渺悉心照料时的心情。
这些花花草草大多也是有灵气的,你替它庇护风雨,它便报之以桃李。
就是扛不到结果,也总归是可以开花供有心人赏玩的。
夏秋只顾抓紧时间搬搬抬抬,就连何知渺走近都没能察觉。
“我来,你进去换件衣服,都湿透了。”何知渺接过夏秋手里的小花盆。
夏秋见他也淋了一身水,笑着说:“你这是落汤……鸭?”
“一回来就撩我,晚上受罪的可是你。”
夏秋噗嗤笑出声,跟何知渺挤在一起:“你现在可没空搭理我了。”
“丫头你这是在抱怨我最近工作太忙,缺乏运动?”
夏秋白他一眼,指了指剩下的花盆,道:“去你的!少说话,多干活!”
“哦。”何知渺沉吟,“明白了,那你少说话,我多干点。”
夏秋:“什么叫……”多干点?
一看何知渺一本正经的老干部微笑,再听他轻描淡写的有色小情话……
夏秋觉得她还是闭嘴别问了比较好,不然这下雨天的洗澡头发不容易干。
毕竟生命诚可贵,何知渺技术高……
不是,爱情价更高。
洗过澡,夏秋在床上倒立,头和脖颈抵在柔软的枕头上,动来动去不得安生。
“你倒了有二十三分钟了,快点下来。”何知渺忍不住回头,“快点。”
“不——”夏秋小脸憋得通红,“我不倒立没办法排解我的坏情绪!”
何知渺转过身,打趣地笑笑,“你就当是跟老师一起去古迹旅游,别得想那么差。”
“诶……”夏秋松松撑酸了的胳膊,倒着脸给何知渺翻白眼。
何知渺也不气,好笑地问她:“要不让家属给你老师请个假?”
“怎么请假?有办法你不早说!”
夏秋当真似的放下腿,整个床都被她弄得一震。
“就请正常的假啊,又不能请婚假。”
夏秋擦擦额头的虚汗,一本正经地问:“请病假是不是不太吉利?”
何知渺闻言似笑非笑地说:“那就请个吉利的。”
“什么呀?别卖关子好嘛,我现在可烦这破事了!”
“……那请待产假好了。”
夏秋一脚踢到何知渺胳膊上,愤愤地说:“干……不对,做事去!”
“做什么事?”何知渺挑眉,问得故意:“你想我做什么?”
想了想又觉得这句隐隐不对,夏秋泄了气:“做你的事情去!”
“有你在,我不用自己动手做事。”
夏秋:“我……”
我还是别说话了吧,夏秋将头整个埋进枕头里,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为什么要学历史啊?不对,好像是被调剂的。
为什么要去考古啊?不对,其实好像是因为缺勤被点了名。
那为什么缺勤啊?对了,怪何知渺,都是他的错!
这么一捋清责任来源,夏秋啧啧两声,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夏秋探出头,一脸傲娇地说:“知渺叔叔,咱们今天一人睡一头。”
何知渺关了电脑,丢了想点的烟,抓住夏秋的白洁的脚踝。
“啊——你给我放手,少跟我耍流氓!”
“我对我自己老婆耍流氓怎么了?”
夏秋轻哼,“这个理由你每天都在用,驳回,无效。”
何知渺用力把夏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问:“那为什么今天要分头睡?”
“……因为你害我缺勤啊!缺勤的人才要去跟老师瞎折腾!”
何知渺笑话她说:“明明你自己懒得去上课。”
“那也是你做家长的管教不严!”
“好好好,是我疏忽了,我差点忘了你才一岁半。”
夏秋故意别过脸,冷淡地说:“……算了。”
何知渺闻言沉着脸问:“什么算了?”
夏秋转过头,一字一顿地胡说:“本来想分头睡刺激你一下的。”
“你,还不够刺激?”
“啊,不是刺激,是唤醒。”
何知渺听得云里雾里,“丫头……”
“哈哈哈哈!我想分头睡唤醒你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的好!手!艺啊!”
“……”
我他妈果然惯得你无法无天了,何知渺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关了灯。
他决定言传身教,毕竟是一家之主,不能任由夏秋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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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周三跟老师出发去辛阳调研,不出意外待上四天就能活着回来。
临走之前,何知渺的公司同事替他举办了个小型的欢迎会,虽然并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举办的,但夏秋隐隐觉得这根本就是兔子就吃窝边草版“非诚勿扰”。
于是何知渺随便一问,夏秋就立即答应要跟他一起去看看。
何知渺轻笑,乐在了心里,他还不懂夏秋那点小心思?
这种聚会虽然无趣,可意图明确。但凡带了家属去,那八成就是奔着给女同事们一个下马威去的。
不过只要夏秋高兴,何知渺这人大多都不在意。
迎新的party弄得很热闹,除了需要在家带孩子的奶爸没出头,其他人都被领导轮了个遍。
好酒、好烟的发在桌上,谁也没跟谁客气,几个不熟悉的部门合坐一桌。
男男女女,高矮胖瘦都有。活脱脱一出菜市口大戏,夏秋在心里偷笑到。
夏秋乖巧地坐在何知渺身边,特意换了身黑色毛呢裙,显得沉稳又大方。
何知渺跟同桌其他人也不是很熟,但三两杯下肚后,男人们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期初还是人模人样的,后来喝嗨了一群人拖着夏秋不肯撒手。
有何知渺在,夏秋就没法沾到半滴酒,可这回来敬酒的人不同。
是公司新上任的总经理,八卦口上的“空降部队”,背景有待考察。
反正是没人想得罪他。
夏秋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位青年才俊很是敬畏,近乎都给他敬了一杯酒。
于是当他过来时,夏秋也懂事地端起了酒杯,跟着何知渺生硬地叫了声:“庞总。”
“别叫我庞总了,太见外,我比知渺大不了两岁,以后既是同事,也是亲兄弟。”
“是,还是校友。”何知渺举杯,“这杯敬庞亦师兄!”
旁人静了静,庞亦打量着夏秋,温笑道:“师兄没你好福气,女朋友很漂亮。”
“谢谢。”何知渺低头看了看夏秋那张小媳妇的脸,笑道:“运气好。”
敬完酒庞亦点点头,转身回桌。
却恰好听见夏秋小声对何知渺说:“他没女朋友么?不应该啊!”
庞亦笑着回头,“应该啊,长得又没你家何知渺帅。”
夏秋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庞总……庞总打扮得好看的。”
何知渺忍笑,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
幸好庞亦的为人何知渺还算了解,算不上真君子,但也绝非小人。
庞亦只当夏秋年纪小,没在意,笑说:“开玩笑的,我女朋友等下就到。”
“哦——这还差不多。”
“等下你们见见,她是你学姐,也是洛北大学的。”
夏秋说好,挽着何知渺的胳膊扬起小脸,仿佛在说“看,我可没给你丢人”。
只是笑意还没漫延,夏秋的脸色就彻底垮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庞亦口中的学姐竟是……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也在这?”
前一句问得平常,甚至带有一些冷淡,是陈言问的。
后一句自然是夏秋,第三句疑问埋在何知渺心里。
“你不是今晚去兼职了么?”夏秋抢着问。
却被陈言反唇相讥:“我难道除了上课就只能去兼职吗?”
“不是,我只是……”
“庞亦叫我来的。”陈言淡淡地说。
庞亦拿来另一杯香槟,笑着问陈言:“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裙子?”
陈言瞟了夏秋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回:“冷。”
庞亦似乎习惯了她的惜字如金,递过酒杯,向何知渺和夏秋介绍道。
“夏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学姐,陈言。”
夏秋愣神,小声应了声:“哦,学姐。”
陈言倒是面不改色,冲庞亦挑眉:“我们认识,不用介绍了。”
饭菜还没上全,夏秋就饱了,不是气饱的。
可就是膈应,心里咯了石头一样,又硬又磨。
她偏过头偷偷关注着庞亦招呼陈言的一举一动,他说陈言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去没有当众大大方方介绍陈言,庞亦有鬼。
无论是不是出于保护陈言,夏秋都觉得这里面不简单。
为了钱?夏秋摇头,她如果这样想,那就是对陈言最大的侮辱。
也是对她自己眼光的藐视,夏秋知道,陈言不是这样的人。
可……可她不可能结识庞亦这样的人啊!
夏秋心中郁结,何知渺倏地揽了揽她的肩,柔声说:“别多想。”
夏秋点头,“我……我就是心里憋得慌。”
说完手机一震,陈言的短信跃然眼前——
不关你的事,请你回去不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