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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朋友种类之鱼龙混杂,莫说十几位皇兄不理解,就连从小伺候他的丫鬟家丁,有时候也不是很理解。
比方说,王妃已经好多日子不肯回府,却始终不见王爷去找,倒是派人把纭水楼的一位美貌歌妓接来了府上。
然而小王爷表示只想找个红颜知己来陪自己说说话啊,华浓姑娘虽然是风尘女子,文采学识却是极高,毕竟这年头风尘女子也不好当……
“华浓姐姐,你、你好美啊……”
华浓眉峰一挑,丹唇轻启:“哦?那可有王爷家的王妃美呢?”
司空差爵痴痴地笑:“唔,自然还是逡月比较美啦。”
“哼”,华浓别过头冷笑道:“那王爷便快些去哄你家王妃吧,叫我来这做什么?”
失魂落魄的王爷漫不经心地拿过华浓手里的发簪,丝毫没注意到那是人家姑娘正准备戴在头上的:“我不知道怎么哄。”
华浓嗔怪一声:“您不知道,小女子也不知道呀。”
司空差爵突然一把抓住华浓的手,吓了她一跳,结果他只是把酒壶塞给她:“浓姐姐,给我斟些酒。”
“别喝了,都喝了多少了,也不怕喝出人命。”
司空差爵霎时间眼神黯然:“出人命又怎样,逡月也不会在乎的。”说着还吸了吸鼻子。
哭什么啊,华浓眯了眯眼,三句话不离言逡月,多大的人了,这么没出息。好,你想喝,就陪你喝个够。
不过……
华浓斟了杯酒,攀上司空差爵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语气魅惑如丝:“不过这酒怎么喝,还是要姐姐我来决定……”
司空差爵正是错愕之时,忽然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哟,十四弟,看来皇兄进来的不是时候啊。”
“二哥……?”
司空长亭微微倩身,司空差爵登时看到他身后的苍然身影。
“逡月……”
言逡月显然是刚从别院回来,一贯的男装打扮,白衣胜雪,漆黑双眸望着司空差爵,却无法察觉任何情绪。
司空差爵才反应过来,华浓姐现在的姿势,是不是太暧昧了?
“呵”,华浓轻哂:“二皇子和凉王妃,的确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呢。”
“浓姐姐……快放开我。”
“放开?”华浓笑得艳如桃李:“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要喝酒来着。”说罢便饮下杯中酒,身子向前一探,贴紧了司空差爵,将酒悉数渡进他口中。
“浓、咳咳,浓姐姐……”
司空差爵立时望向言逡月:“逡月……”
言逡月的反应却让他心里一紧,神情平静如初,仿佛他与强吻他丈夫的女人,都与她毫不相干。
司空差爵挣开华浓:“逡月,你听我解释。”
“王爷与谁在一起,做什么,是王爷的自由。思逸庄的账有几笔不清楚,我只是回来取些记录,不成想打扰了王爷。王爷继续,逡月……取了账目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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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儿,皇兄听说弟妹和你闹了别扭,本想着做回和事佬,好说歹说请动了弟妹,没想到坏了弟弟的好事,为兄向你赔个不是。”
司空长亭这话几个意思司空差爵心知肚明,他会有那么好心?数月前二哥在皇宫见了逡月,眼里有多喜欢他是瞎了才看不出来,如今一定巴不得逡月恨死自己好让他抱得美人归。小王爷路过司空长亭身边,狠剜了他一眼:“二哥,没下次了。”司空长亭也是识趣之人,笑笑便不再言语。
“来人,送客。”几个字说得决绝。
二皇子虽然被“请”出了凉王府,心里倒是愉快得很,十四弟,你既夺了哥哥所爱,也别怪哥哥从中作梗不让你好过了,何况那歌妓,本就是你自己亲自召来府上的。
“王爷怎么不把奴家一块送走?”华浓眉眼含笑,语气极尽挑逗。
“浓姐姐是本王亲自请的,哪有送客之理。”
华浓自是体会得到这言语间的敷衍客套,他贵为王爷,便是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有一万个道理。
“浓姐姐,你再陪我喝几杯吧,我好难过。”
这矜贵的小王爷不胜酒力,没几杯下去就昏昏欲睡,嘴里挂着的也尽是“月儿,月儿”之类,听得华浓好生懊恼。
不过说起来,今天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个让司空差爵神魂颠倒牵肠挂肚了十年的女子。轻云蔽月,流云回雪,当真旷世之姿。那一席男装,更衬得她身量高挑骨骼清奇,倒比司空差爵还多了几分英气。
真的是,被比下去了啊。
华浓多少有几分不悦,再望向倒在桌上不知所以眉峰紧皱的傻小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把人扶上床,替他舒展开紧锁的眉头。
“真是个傻瓜,人家心里明明就没有你。”华浓来自风月之地,长于察言观色,刚才言逡月走的时候,神情并非完全无恙,但终归算不得在乎。不过是素日一心扑在她身上的夫君染指了其他女子,一瞬间有些错愕罢了。
“如果你也这么待姐姐,姐姐一定对你百依百顺,绝不会让你这般伤心。”华浓轻抚差爵的脸颊:“不解风情的可不止凉王妃一个人呐,差爵。”
司空差爵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其实不过戌时。
皓月当空,小王爷一时失神,呆坐许久才恍惚觉得哪里不对。
“陶儿,浓姐姐呢?”
“华浓姑娘说她择床,先回纭水楼了,临走还嘱咐我们好生照看着王爷。王爷,奴婢准备了醒酒汤,要不要现在给您端过来?”
醒酒汤……酒?
司空差爵摸摸嘴唇,他好像记得,浓姐姐刚刚当着逡月和二哥的面“占了他便宜”来着?
“陶儿,王妃呢?王妃是不是回来了?”
若陶被司空差爵扳住肩膀,脸上正发烧,肩上的重量便突然消失,只见她家王爷一溜烟跑出去的背影。
“王爷、王爷——”哎,王爷好可怜,王妃出房门的时候面色不善,估计王爷今晚又是被虐的命。
隔着大老远,司空差爵便看见伫立在湖边的身影。
差爵不禁感叹他家爱妃还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有心思喂鸳鸯。司空差爵回忆起几个时辰以前,逡月撞见他和浓姐姐“亲热”,说取了账目便要回别院,他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气急败坏地吼了她名字,又吩咐下人看好王妃,不准让她出王府一步。虽然他是没指望真能困住逡月,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逡月却也的确没有离开,倒让他有几分欣慰。
只是,逡月,你怎么大半夜跑来喂鸟也不进去看看我怎么样了呢。
“月儿……”司空差爵慢慢靠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月儿,你好像瘦了。”
“没有。”
呃,司空差爵很挫败,逡月她怎么不知道给自己个台阶下啊。
“是真的瘦了嘛,算了不说这个了,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想我啦?”说着便抱了上去。
“我说了只是回来取账目,请王爷不要自作多情。”言逡月冷冷推开他,语气也没有一丝缓和,这样的态度忽然就让司空差爵不是滋味。
“王爷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言逡月走了几步,蓦地被身后人拉住了手腕。
“言逡月,我这凉王府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是不是?”
司空差爵稍稍用力把人拉进怀里:“逸庄的账究竟有多少笔,你查了半个月还没查完是不是?”
“放手。”言逡月没想到司空差爵也会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
“逡月,你在气什么?气本王给你下药逼你就范?你既已嫁进凉王府,做了凉王妃,夫妻本分的事,也要本王低声下气地和你赔罪吗?”司空差爵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其实他说的都是他从未想过的,言逡月是他最珍惜的人,他怎么会把她视作履行义务的工具呢,可是一想到卫钦钊,想到逡月对他的冷漠疏远都是因为心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些话就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蹦出来。
言逡月还给他的是一段良久的沉默。
“回答我,逡月。”
言逡月抬头,盯着司空差爵看了半晌,又忽地垂下眼眸:“那又怎么样,妾身不在府内,王爷不是也花天酒地快活得很吗?”
妾身……逡月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用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却这样刺耳。
“你说浓姐姐?她来只是……”
“那与妾身无关,只是王爷,青楼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以后不要带回府里用在妾身身上。”
她以为合和散是他在青楼用惯的东西吗?
“呵”,司空差爵一声冷笑:“逡月,你那天哪副样子怎么求我的你全都忘了是不是,现在就觉得下三滥了?”
司空差爵清楚地看见言逡月浑身一颤,他明明心如刀割,却像中了邪似的,满口说的,都是伤人的话:你就这么想为卫钦钊守身如玉?你是不是以为……”
司空差爵勾勾唇角对她耳语:“以为你还能回到卫钦钊身边,做你的将军夫人?你真以为卫钦钊还会要你……”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使司空差爵回过神来,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目光难以抑制地暗淡下去,唇边勾起一抹苦笑:“这算什么……恼羞成怒吗,逡月?”
言逡月抿紧下唇默不作声,径直向卧房走,越过司空差爵的时候微微回头:“从今往后……不要再碰我。”
手中用来喂食的种子被扬进水中,惊起了一池的鸳鸯,言逡月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