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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超美过来看他们放摆招牌:“是不是歪了呀!你看都对不齐了!”
朱瑜歪头看了一会,也认可梁超美的说法,对梯子上的男人说:“往左上边挪一点!哎哎哎,你那个红布不要动!”
男人便挪了一下。
梁超美说:“挪过头了,往右下一点点。”
那男人回头,有点不高兴了:“到底是要往左还是往右!”
梁超美说:“再往右下挪一个手指宽的位置。”她比划了一下,又安慰说:“辛苦你了,真的有点歪。这招牌很重要,到时来那么多达官贵人,看见了可不太好呀。”
男人这才回头继续挪。
完事后,梁超美对其他几个坐着休息的人说:“还得再麻烦你们,帮忙检查下棚架。”
朱瑜在边上小声咕哝:“请了几个大爷回来。”
梁超美擦了下额头的汗,“别说了,也确实辛苦。”她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醒狮队你找的谁?”
“以前经常用的那一家,保险点。别的醒狮队要便宜四五块钱呢!不过,我怕出什么篓子,就没要。”
梁超美点头:“不错。”
朱瑜听了挺开心的,又有了干劲,进去做事了。
进门时,朱瑜看见陆蔓君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回头看了一眼梁超美。梁超美把手指放唇上,示意她小点声。最近,陆蔓君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偶尔还抽一点时间给霍荣亨打电话。霍荣亨倒是狠心,一个也没接,邀请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陆蔓君模模糊糊间,听见有人刻意压低了说话声,勉强睁开了发沉的眼皮,见梁超美和朱瑜站在门口:“你们回来了。”她问起了进度,得知事情都差不多了,这才放心下来,又去拿剧本继续看。
她看了不少剧本,写得不错,但是爆点还不够。她这么一家小公司,要打响名气,可真是不容易。
正看着,梁超美过来拿她的剧本:“你先去睡一会吧,看你眼圈黑的,粉都要盖不住了。”
陆蔓君知道梁超美心疼她,心里很暖,伸手握了下她的手,笑说:“好了,这么啰嗦。”朱瑜在她边上一靠,“忙完明天就轻松了!”
“你这懒虫。”梁超美笑着骂了句,挨着朱瑜也躺下来了,枕着头说:“之前你说把天花板刷成淡蓝色,我还觉得挺丑的。看久了也不错。”陆蔓君听好友在说话,望着她自己设计的天花板,淡蓝色的,就是她想要的天空感。尽管累,她也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幸福啊。她不由得想,如果霍荣亨也在,那多好啊。
开业当天是个大晴天,沿着一条长长的红地毯进去,就是大堂。陆蔓君下车时,看见他们正在搬花篮下车,半人高的花篮,二三十一列,整整齐齐排开两列。花篮里,如浓墨泼彩,一派明黄嫣红碧绿,那鲜嫩得能掐出水来。她一下车,便先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姐姐!”她回头,梁超美拉着弟弟过来,直奔过来,一头扎到她腿上。她一把抱起弟弟,“哇,你好重!姨父他们呢?”左右看了一圈没看见人。
弟弟说:“姨父在房间不出来,姨妈在劝他。表哥……”想起表哥穿出来那一套鸡毛装,他就想捂住眼睛。“换衣服。”
陆蔓君听了有点失望,姨父还在生气么?“你怎么不等他们啊?”
梁超美说:“本来安排了一辆车在那边,这孩子非要跟过来。”
陆蔓君看他仰着头,胖乎乎的一团子,看他嬉皮笑脸地笑,就猜到他想吃东西。她笑着顺手摸摸他:“行了,想吃什么?”
弟弟自觉把肉爪子伸进她的手里,笑得可灿烂:“姐姐姐姐,要吃棉花糖!”
“不许吃,姨妈说你蛀牙了。”
弟弟一手捂住嘴巴,摇头示意没有。看陆蔓君没反应,他伸手去晃她的手,撒娇说:“棉花糖棉花糖……”
梁超美说:“哎你这弟弟可爱死了。”
“带你吃别的。”把他哄高兴了,陆蔓君又抬头看了一圈,只见众人在忙碌搬花篮,没看见霍荣亨。她实在有点失望,这一次开业仪式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很希望霍荣亨能陪着她见证。想想,霍荣亨都把邀请函退回来,肯定是不来了。
梁超美看了下时间:“要不买了路上吃吧,马上要去接机了。”
陆蔓君点头,游敏、罗薇她们都从英国赶回来了。
他们准备出发时,有人搬过了一个两层高的花篮子,嘴里大喝着:“让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便说:“霍先生送来的!查收一下!”
陆蔓君签了名,看着那个花篮,心里有点酸。人不到,送个花篮再漂亮又有什么意思啊。她不想看了,拉着弟弟走了。
中午时分,人都来齐了,十几辆名车依次驶入,浩浩荡荡的阵势,一个接一个下车,走红毯,热热闹闹吹拉弹唱。记者媒体全部蹲点疯狂拍照,挤得水泄不通。因为人实在太多,也通知了警方过来维持治安。
“顺顺利利……”
陆蔓君拿着一根长长的引火线,点着了,赶紧捂着耳朵,躲到一边,挨着棚架站着。
那火苗子沿着烧过去,炮仗炸开了花。见那喜喜庆庆的一长串,红红火火的,烈火般噼里啪啦,亮光四绽,响声震天,映得这艳阳天更亮。
看时辰差不多,便是名人们剪彩,众人拉成一条线,花球悬着。七八个人一排齐齐下剪。
“开业大吉!”
陆蔓君剪完出来,遥遥看见姨妈和姨父、陈珂就站在人群中间,不由笑了。姨父嘴上说不想来,但穿得比他自己开业还隆重,一丝不苟还带了领带,穿了西服。陈珂热烈地招手。
杨伟在边上爽朗地大笑,喜气洋洋:“哈!终于当老板了!”
她也笑了,望着底下的员工们,一群人穿得人模狗样的,勾肩搭背笑着。她这才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她真的当老板了,真的领着大家迈出了这一步。她一时恍惚间,又想起当初一无所有,饿着肚子,牵着弟弟来到香港。人生地不熟,连一口饭的前景也不明朗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只能想怎么活下来,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今天?她花了整整五年,才终于在香港站稳了脚跟,开始了她的征途。
她热血沸腾,胸口处涌动着感动,几乎化成热烫的力量,冲得她眼眶发热。
她不自觉站稳了,什么风浪也好,往前闯吧!
“咣——”一声,扭着腰肢的,手里摇一把葵扇的人走在前面,大红色“狮子”长长几个人,随着乐声,洗须抖毛翻转,威风凛凛,舞动在凳子上。那一尾矫健的火龙,分外灵活,行云流水般,在场人都纷纷叫好。
陆蔓君看着看着,隐约看见人群里有一个穿白色衬衫的男人,很像是霍荣亨。是他吗?她想仔细看看,那人又钻入人群中,没影了。
这个时候,狮子突然往前一扑,伸手一扯,把那红晃晃的布扯下来,露出明灿灿的牌匾,上面一行镶嵌的大字:“大池影视有限公司”
众人哗然,怎么这么早就揭幕,舞狮完了还要剪彩呢?人们只当是意外,很快有人鼓掌起来。
陆蔓君一愣,也顺着众人的眼光望向牌匾。
这时,一桶液体猛地朝着那招牌淋去!
黑狗血!
众人惊叫出声,眼睁睁目睹那黑狗血泼得招牌尽红,几乎遮住了那一行字。血沿着大池两个黑字慢慢落下,滴到地上。红色荡开去,只听见那狮头恭恭敬敬地握拳:“送礼来了。”他说完,一脚狠狠踹向那棚架,几个人四散跑去。
陆蔓君大喊:“抓住他们!”这时,杨伟急得大喊:“陆蔓君!快跑!”
她一回头,看见那本该牢固的棚架不知道什么怎么,被那人这么一脚踢了,竟然开始摇摇欲坠!她眼尖,一眼看见那棚架是被人砍了一刀。
眼看就要坍塌下来,她二话不说,一把先推嘉宾们往前跑,“跑啊!跑啊!棚架要塌了!”又回头去拉其他吓傻的人:“棚架塌了!”
“啊!怎么会倒!”
“还问,跑啊!”
外头的人群乱了,她耳边充斥着尖叫声,推撞声,眼里都是模糊一片的,墨绿色和各种颜色交集在一起,似乎是警方飞快地疏散人群。
前面的人争相推搡着,跑出了棚架倒塌的区域,她是最后一个了!还有十几步……突然,在这混乱中,她似乎听见那支架断裂的清脆声音,立刻倒抽了一口子凉气,完了!她不敢回头看,心头大急,不要命地跑。
一步……
两步……
突然,棚架轰然倒地!
尘土飞扬。
陆蔓君感觉,似乎有什么人狠狠把她压倒在地上,帮她挡住了棚架。
她被那粉尘刺得不停咳嗽,听见外头的声音大叫着:“陆蔓君还在里面!”“陆蔓君!陆蔓君!”“你个死差佬!你让我进去!”
陆蔓君想回一句,可胸腔几乎喊不出声音来,火辣辣烧得疼,手掌擦出了血。她回头,发现身上压着的人似乎是……她的目光接触到那男人的侧脸,那人正闭着眼,更显得比往日更冷淡,也更英俊。这么看,他像是睡着了。
她的心脏几乎一下子停了,胸腔里缺乏空气似的,只能勉强挤出一句:“霍……”那声音比蚊子还小。
“你别死啊……”她也不知道怎么,感觉心都凉透了,因为被压得动弹不得,她不敢乱动,怕万一霍荣亨被什么扎到了,移了位置,那可麻烦了。她试图喊他:“霍荣亨,霍荣亨!”
他没有反应。凶多吉少,她心里也清楚,这么大一个棚架压下来,还能活才怪了。她心里发酸,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陆蔓君心里痛得厉害,忍着疼,冲外面喊:“这里有个伤者!喊救护车来啊!”她的声音太小了,她又费力挪动了一些,盼着他们快点把棚架挪开:“喊救护车啊,救护车啊……”她喊得几乎没力气了,喉咙像要冒烟出血似的疼。
她静下来,听见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她身后冒出。
“……你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