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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游敏几个打电话过来,想约见面。
陆蔓君说:“我不知道要到几点呢,到酒店找你们。”
至于自家公司的艺人聚餐,她就直接拒绝了。她平时跟新联的人关系只能算还可以,能说得上话,但也算不上好。自从她被冷藏后,就更没人跟她说话了。她自己也不太喜欢新联那些演员之间的氛围,内部竞争很激烈。一群人每天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总喜欢在背地里相互捅刀子,梁音也不爱跟她们混。
下楼时,《孤女》的导演一行人都在等她,看她来了就打招呼:“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胖了啊!”导演拉着陆蔓君挪了下:“啧啧,真是胖了!看那脸都圆了!”
陆蔓君看见他们乐呵呵的,心里也很高兴,伸手啜导演的肚子:“你才胖了,几个月了啊。”
“就是,这哪里是胖,我觉得挺好,比拍戏那个干柴样子好多了!”
“高了很多啊!”有人摸摸她的头。
一群人都跟看自家孩子似的,笑得眼睛都没了:“走走,让大导演请我们吃大餐去。”
这店外面挂着两个纸灯笼,深蓝色布帘子,撩开后进去,还有不少人在吃夜宵。
他们选了个包间,要了寿喜烧火锅,生鱼片,各种天妇罗,各种腌菜,还要了梅子清酒。
隔着个玻璃窗子,能看见那个厨子做菜。一群人聊了会天,有些人就巴着窗户往里看。
陆蔓君也好奇,凑过去看,见那个戴个白帽子穿斜襟深蓝袍子的厨师,正在切生鱼片。估计是要去皮,把刀放在鱼皮底下,捏着鱼皮,沿着鱼片推动刀片,麻溜地就下来了。
哇塞,真厉害啊!
陆蔓君暗自感叹,再看那厨师包寿司,双手浸入冰水,认真细致地擦干了水后,从一个圆形合抱大的搅拌木碗里舀出米饭,包起寿司。
导演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怎么做寿喜烧火锅。”
“看什么,赶紧吃才是正事!”
寿司陆续端上来了,寿喜烧火锅也端来了。寿喜烧火锅没什么特别的,里面会放洋葱条,大葱,娃娃菜,乌冬,挂面,香菇、豆腐和牛肉,往里浇一罐子酱汁。汤汁咕噜咕噜翻滚着,冒着香气。
光是闻着,陆蔓君已经觉得太幸福了!梁超美说:“天,这也太香了!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吃吃吃!”导演招呼着说:“以前抢食没见你们这么矜持啊!”
陆蔓君夹了一块牛肉,味道很好,入口肉香浓郁,咸香适中。煮得火候刚好,一点也不老。她现在算不算吃到最正宗的日本料理了?
一群人在热腾腾的蒸气中聊起以前在剧组里的事,直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导演,那时候你可把我们折腾死了。”陆蔓君说,看服务员端来了白米饭,还有一碗碗生鸡蛋。
“这是要干嘛?”
服务员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一句没听懂。导演戳戳边上的人:“说了什么,翻译。”
翻译说:“鸡蛋蘸酱,倒一点汤汁进去,蘸着吃。”
陆蔓君以前见过这种吃法,就是生鸡蛋加芝麻酱什么的,吃起来有点腥味。她有点接受无力,就自己找服务员要来了调料,自己调了一碗芝麻酱混花生酱,再加点黑椒粉。
导演凑近了看:“这个酱看着好恶心啊。”
陆蔓君端到他跟前:“你尝尝?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以前吃什么涮锅的时候,会有那种自助调料,她尝过好多种酱混合的味道。什么海鲜酱混酱油,再加点糖和香油。
导演推开:“不要了,看着想吐。”
监制说:“他不尝,我来尝尝。”自己也调了一碗,“还可以嘛。”
吃到后面,大家都来了兴致,要了不少酱料,互相混着调。有人调了一碗香油配醋和胡椒粉,有人调了味噌酱配辣椒,还有人调了沙茶酱配酱油。
一晚上下来,大家都吃得很欢乐,差不多十一点了,陆蔓君本来想回酒店的,被他们拉去看歌舞伎了。
导演说:“带小孩子去这种地方干什么?乱得很!”
翻译说:“去年还禁演呢,难得今年重开了,肯定要看看啊。”
歌舞伎,她在电影里看多了,真人还没见过呢!她立刻表态要去:“一起去一起去!”死缠烂打着,终于准了。
路上听翻译说,禁演是因为少年歌舞伎长得年轻又貌美,很受武士喜欢,私生活乱,所以经常有同性恋情,又发生了一系列“色子宿”和“飞子宿”之类的事情。
听翻译说这里流行的是江户歌舞伎。那些演员都是男人,其实她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讲的是日文。不过能大概猜出来剧情,那个表演动作特别夸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化妆,跟京剧脸谱有点类似,水□□底加红色或蓝色渲染开来。发型有丑得要死的“月代头”或者“野郎头”。演员们穿着大红色或者各种绣纹的衣服,腰间别着七八把□□。
陆蔓君感觉来这一趟东京太值了!回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和梁超美都累得不行了,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晚上是颁奖礼,白天陆蔓君和游敏他们去吃了传统的流水面。竹子托着像个过山车似的,里面是冰凉的泉水落下来。每人伸筷子进去捞出面条,再蘸酱吃,吃起来冰爽可口。
游敏问:“晚上就是颁奖礼了,你紧张吗?”
“哎,我估计女主角肯定没戏。”陆蔓君怎么可能不紧张,除了想多要一个跳槽的筹码以外,她还想获得一个肯定啊。“最佳女演员”是每个女演员梦寐已求的一个最高荣誉,她听杨伟说奖项要留在东京时,其实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难免抱着一点希望。
游敏伸手拍拍她:“我也没戏。我今年就是陪跑的,我那部戏就是圈钱的,拼女主角肯定不行。我昨天才和梁音讨论完呢,香港参赛的几个里面,你那个《孤女》最有希望拿奖。如果只是香港本土比,说不定你还真能拿。但是说实话,《古都》《我两岁》这几本日本片拍得太好了,而且东道主也是东京。”后面的话就没说了。
陆蔓君明白她的意思,估计最佳女演员是没戏了。
吃过饭后,没休息多久,就被梁超美和化妆师团队拉起来了。才十二点多,就开始化妆弄头发了。礼服选的是一件裹胸黑色长裙,配一双黑色高跟鞋。
梁超美推门进来:“化妆化得怎么样了?”她往陆蔓君手里塞了一张纸:“致谢词,你先背着。万一被选上了,上台就说这些。”
陆蔓君打开来看,见上面写的都是场面话,感谢感谢谁谁之类的,还标注了几个重点,“一定要哭出来。”
梁超美叮嘱了一大堆:“等会走红毯的时候,注意别踩到脚下的裙子,要面带微笑,千万不要让记者拍到你黑脸。走的速度不要太快,要不时停下来,招手,让他们拍照。跟你一起进场的是高宏,他应该会带着你,你不要太紧张了。”
第十届亚洲影展颁奖礼,在东京正式拉开帷幕。
广阔的红地毯,两旁是□□短炮,无数记者守着门口,看着数十辆黑色车辆缓缓驶入会场。一辆接一辆开门,听见主持人用英语介绍说:“现在进场的是评委团。这段时间他们不眠不休,审阅了过千部影片……现在进场的是邵氏集团主席,邵逸夫先生!”
陆续又进场了十来个电影界重量级人物,都是本届评委,包括一些日本导演,菲律宾导演,每个国家都有评委。
陆蔓君下车前,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透着窗户看见一个个光鲜明艳的演员们,一个个穿得漂亮得体,一步步走在红毯上,不时停下来朝两边挥手,拍照,接受采访。
她越看越紧张,马上轮到自己了!要是这种场合摔一跤,或者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那真是要丢脸好久。她摸着胸口,越发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不由得深呼吸一口。
她也算是参加过不少宣传活动,可第一次参加这种亚洲级别的颁奖礼,头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个明星了啊,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
下车后反倒不紧张了,见高宏笑着朝她走来,她也笑起来,过去挽住他的手进场。
高宏经验比她丰富多了,总是低声提醒她:“你今天很漂亮啊,继续笑。”
“停一下。”
“不要走那么快。”
“好,可以了,转那边笑一下。”
听见主持人在介绍她时,说是“知名女演员陆蔓君”还说什么曾经在北美排行榜拿第一,听着心里简直爽翻了。
进会场后,还有不少记者采访,梁超美跟在她后面提示。记者大多会问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诸如你觉得自己会不会拿奖,谁会拿到什么奖这种得罪人的问题。
她就模棱两可或者开玩笑对付过去。
一路上她感觉脸都笑僵了,怕出什么不好的新闻,暗自揉了一把脸,又继续笑。她落座前,主持人又要再介绍一次,镜头打过来,她又得自然地微笑。这么下来,简直比演戏还累。
屁股落在座位上那一刻,她真是完全松了一口气。游敏和高宏的座位就在她后一排,这让她更安心了一些。据说这排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咖位差不多的,才可以排在一起。她现在离一线还远,但估计是入围了最佳女演员,才可以排在这个位子。
游敏凑过来跟她说:“你看一下,右边有摄像,你要注意控制表情,该跟着笑的,一定要笑,不然记者会乱写。”
她回头说:“知道了。”
游敏又直回身子去。
正式拉开序幕。
主持人调侃,唱歌表演一系列过后,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颁奖环节!
两个颁奖嘉宾出来,播放了一小段入围影片的介绍后,就开始颁奖。先颁的是纪录片两个奖项,都是日本片。
陆蔓君感觉眼皮直打困,还得强撑着听完。
接下来就是特别奖,最佳女童星奖,这个陆蔓君也入围了。她正跟边上的某二线演员聊天,突然台上的颁奖嘉宾说:“这一届特别奖的得主是——陆蔓君,白晓,《孤女流浪记》!”
二线演员说:“恭喜你啊!快下去领奖。”
陆蔓君入围了好几个小奖,一时也没记住,致谢词里没提这个奖。她装作惊喜地捂住嘴,扶着裙子走下去时,心里简直是崩溃的,脑子里迅速组织语言,想着等会怎么说啊!
先说感谢导演,再来感谢剧组,最后感谢公司……她琢磨着,要不先把最佳女演员的致谢词说了吧,反正估计也拿不了。
走上台时,底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她感觉头皮都是发麻的。哪个不是重量级的明星,放在后世那都是巨星啊。
主持人一男一女,那个女的开玩笑说:“年纪虽然小,可演技比我们都好啊!”
“前辈,我们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说了一句反而轻松多了,她拿过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说:“真的很感动,拿到这个奖是对我的肯定。我特别想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
说完了,底下掌声雷鸣。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拿到这个奖,这一年,她也值了。
又陆续颁了一些音乐摄影美术之类的奖,《孤女》剧组算是最大赢家,音乐、摄影和艺术指导都是它的。而大制作《后巷》居然一个奖都没拿到,只有《花团》拿了个最佳喜剧特别奖。
最佳女配角是个日本人,最佳男配是一个韩国人。
本来《孤女》算是最有机会入选最佳编剧的,可惜没给《孤女》,给了《我两岁》,让陆蔓君很是失望。
终于轮到最佳女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