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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泽和唐棠出了影院,便商量去旁边的咖啡馆坐一下。
唐棠喝了口咖啡,随意看了看咖啡馆里,却突然咳起来,她赶紧拿手绢捂着嘴。
“这是怎么了?”张天泽不明所以。
唐棠伸手指了指他们右前方的两个客人,张天泽随着看了过去。原来其中一个是他们最近认识的熟人,警局罗亮罗队长,另一个是一时髦女性。
“看他那拘谨的样子,一定是来相亲的。”唐棠低声对张天泽说。
张天泽最早做白相人就是从盯人盯梢干起,他也觉得那两人有那么点意思。“非礼勿视,亏你还是正经女子。”
唐棠刚想抢白他,突然想起刚才电影里那句台词,便说:“先生你可真不是什么君子,当然我也不是什么淑女。”
张天泽听她调侃自己,难得放松下来,想到相遇之后,自己在她面前的所作所为,他也低头起来。
“阿泽,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像白瑞德?”唐棠喝了口咖啡,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张天泽看着她润泽的眼睛里,有一对自己的倒影,他倾身仔细看着她。前几年经常看到唐棠练功,她曾说,唱戏的人要眼到神到身段到。她一双眼睛倒练的极好,莹莹润泽,似有水光。
唐棠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庞,有些尴尬,她状似无意的直起身子,喝了口咖啡。
张天泽看到她羞红的脸颊,笑的越发高兴。
“没想到你们两位也在这里。”
张天泽和唐棠抬头,原来是罗亮罗队长。
“要不要坐下一起喝一杯?”张天泽换了一个座位,将自己的让给他。
“没想到罗队长这样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也需要出来相亲?”唐棠笑着说。
罗亮眼神闪过尴尬,“要是遇到的是唐小姐这样的美人,我也不用遭这罪了!”
唐棠娇笑:“罗队长可别高抬我,你这名门之后,自然要和外交部长家的千金相配。”
“部长千金也是俗人。我倒欣赏唐小姐这种女子,玲珑剔透,纤尘素雅,不似俗人。”
“这我可当不起你的评价。我就是一特大号的俗人,这世间不俗的女人那都在庵里吧。”唐棠笑着摇头,她因之前在家收拾物品,难免随意了一些,头发只松松挽了个低髻,有些发丝微微滑落,这样看来气质越发出尘,莹白的小脸脂粉未施,似白玉般莹润。
罗亮哈哈一笑,“唐小姐真是个妙人。”
“不枉你救我一场吧?”唐棠笑着眨了眨眼睛。
张天泽看他俩人笑谈,心里生出几分不适。他克制了一下内心的感觉,这罗亮应该不会对唐棠有其他意思,他毕竟是名门大家。
“唐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罗亮招手又要来一杯咖啡。
“可能会去金海市。”唐棠笑着说。
“那可真巧,我说不定不日也要到金海市任职,到时可要你和张先生照顾一二了。”罗亮看了看,张天泽,这个男人身上的锋芒含而不露,处理事情沉稳有度章法得当,让人不敢小觑,听父亲说在金海市是个一手遮天的人物。
“照顾不敢当,只是在金海市待了多年,比你熟悉些罢了。罗公子去金海市是做大事的,我这人做惯了小事,有什么帮得上的小事尽可以找我。”
唐棠看着今时今日的张天泽,恍然想起以前自己还曾嘲笑他,做流氓都不会,没想到他如今已独当一面。时光最是不经过,还没回首,你我都变了模样。
张天泽看着罗亮思量,这罗家难怪屹立百年不倒,政治眼光一向精准。他现在派儿子去金海市,不得不令人多想,莫非他要转投南方政府?r国人觊觎东北不是一天两天,北方内阁不敢抵抗,民心必然不稳。近几年南方政府和北方内阁都想争夺金海市的所有权,因当初签订的停战协议,谁又都不想挑起战斗,而金海市是南北两政府消息的中转站,打擦边球的政客们,多有在那里混迹的。
“罗队长去金海市做什么呀?也是在警署吗?”唐棠感兴趣的问。
“我有一个同学推荐我去那里做华人总探长,威尔斯上校也给我发了邀请函。”罗亮父亲已经知会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也不必保密。
“总探长?我只知道金海市法租界、公共租界,每个租界都有一个华人探长协助处理租界里的事务。”唐棠皱眉,这总探长突然空降过去,只怕难以服众吧?
张天泽微微笑起来,原来总探长是他,他们罗家在北方势力大,总不会以金海市为跳板转投南方政府吧?只怕没那么好的地利吧?
罗亮但笑不语,对他们家这样的政客家族来说,清流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跟了一个亡国总理,那以后家族的名声也就毁了。父亲和哥哥从今夏开始一直忙于将家族势力布局调整,公务上的事,他们一时半刻也卸不了,只好先将自己摘出去。
“不聊这些事了,你们刚才是不是在新明电影院看电影。”罗亮学破案多年,最善于察言观色,追寻蛛丝马迹,他笃定的说。
唐棠惊讶的看着他,自己牵连的枪击案,因为本就冤枉,所以也没觉得这探长破案厉害,没想到他也许真是高手。“罗探长是怎么知道的?你似乎比我们早来咖啡馆吧?”
罗亮微微一笑,“我在此约会也是因为旁边有个电影院,而新明影院用的檀香,虽是平常,却不是一般场所都爱用的,你们俩人身上都有这股檀香味。此其一。”
张天泽看他说,也饶有兴致的看着,据他调查,这人上学时期在学校就是破案高手,不然他也不放心唐棠的案子交到他手上。
“这其二嘛。”罗亮喝了口咖啡,他伸手指了指唐棠手提包。
唐棠低头一看,原来手提包里露出电影票的一角,她失笑,“罗探长真是观察入微。”她举起咖啡对罗亮示意了一下。
罗亮拿出手里的电影票,“这也是因为巧合,新明影院一部新电影,通常连放三天,我这正好是下一场的,所以除了时间、场次,咱们的票是一样的。”
“罗探长能去金海市,相信是金海市百姓之福。”唐棠看着器宇轩昂的罗亮,真挚地说。
罗亮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的眼神和话触动了。自己多年为之奋斗的就是造福百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乱世,政治不清明,何谈为官做人?没想到爷爷之后,却是这个女子对自己说出这句话。
张天泽看着罗亮的眼神,心里生出的危机感渐渐增强。“听说罗探长曾留学美国,《飘》这部影片里提到的南北战争,与华夏当前的形势,多有相似,罗探长觉得咱们国家以后是何种走势?”
罗亮微微一笑,他虽然问的隐晦,但应该是对当前国家局势没信心,他这句话里不无试探之意,“我于政治上没什么高见,不过每个国家的形式不一样,m国是联邦制,y国是君主立宪,e国是*,这些国家制度没有谁对谁错,只有适不适合。”
张天泽点点头,r国也是君主立宪,任何事物都是要适合,国家制度也一样,不过华夏两个政府、军阀各自为政的局面也不知何时会被打破。
罗亮喝了口咖啡又说:“美国的南北战争,说起来无非是制度里存在矛盾,而矛盾冲突到顶点发动内战,战争过后国家机器重新洗牌,制定新的制度。”
唐棠听他的分析,突然茅塞顿开,华夏几千年历史,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像元朝时,蒙古人统治汉人,民族矛盾冲突一直不断,这也是制度融合。而历次新王朝建立前,都是战争的重新洗牌,推翻旧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她想到牢里何嘉慧关于他们主义的说法,如果能实行那确实也是一种美好的制度。
夜晚吃过饭,唐棠端着杯红酒在花园里散步。墙角的常春藤还在簌簌做响,香樟树也还是郁郁葱葱,院子里的月季又吐了新芽,这院子里的生机还是自己一点点堆积起来的,她看了三年的院子,养了三年的花草,只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张天泽端着杯红酒,走过来,“舍不得这里?”
“是啊,哪里舍得。对了,阿泽我这兵荒马乱的搬去金海市,可我去了住哪呀?”唐棠皱着眉头惊问道。
“我在法租界还有一套房子,与你这大小模样都差不多,你直接搬去那里也行,也有一套前清的老房子,不过那里采光什么的都比不上洋房。”
“可我去了,不是住一天两天,要是住个三年五年的,老住你那里不大好吧。”唐棠想了想,“我手机还有一些钱,不去你帮我去置办一处宅子?”
“有闲钱也不至于专门买房,你一个女子存些钱不容易,我的房子空着也是落灰,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唐棠看着张天泽诚挚的样子,她想了下,自己上一世死亡是十年后,那时华夏又一次经历战乱,金海市怎么样也未可知,这样想买不买房也不要紧。
“那处宅子离你师父和老爷子那里都方便。对了,你去金海市还打算唱戏吗?”
“我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得消停一两年吧?何况唱戏……”唐棠喝了口红酒,坐到一旁的白色藤椅上:“我从小成长的环境你也知道,金陵唐家,走几步就有人在那里吊嗓子,唱四大行当的一抓一大把,每天眼睛里见的,耳朵旁听的都是这些,我一个女子无才无德,也只好以此为生。”
张天泽觉得这样的时刻,真是再好不过,有她相伴,听她说些自己的旧事。
“其实喜不喜欢倒在其次,当初也是为了赌气,祖母看不起女孩,又不喜欢母亲,我就偏要在她面前争口气。”唐棠说完自己呵呵笑起来。
“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像个小子!”张天泽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当时他刚在金海市滩做小流氓,时常跟三五个人一起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他不愿偷人财物,便负责拉黄包车。
唐棠也笑起来,当年的一场偶遇,没想到促成了两人这么久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