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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见问,也压低了声音:“这话我怎么好直接问表小姐一个姑娘家的,何况交浅言深也不好,但我又想着,若我问姨太太是否需要征询一下表小姐的意思,姨太太只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堵住我的嘴了,那问与不问也没什么差别。所以我就让表小姐屋里服侍的丫鬟,就是以前我屋里的水兰,你知道她比较稳妥的,我就让水兰旁敲侧击问了下表小姐。”
“那她怎么说?”简浔忙追问道。
平氏摇头道:“她倒是不想给人做续弦,可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具体又说不上来,脸红了一阵白了一阵,最后红着眼睛说了一句‘她母亲还在,自然是凡事听母亲的’,想是姨太太已事先对她耳提面命过了,她不敢违逆母亲的话,自己也的确没有主意……我倒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花儿一般的年纪,却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葬送一生的幸福了,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
说得简浔也皱起了眉头,此事关键就得刘纯馨自己有主见,能立起来,她若先就软了,她们母女在一旁再着急费再多功夫,也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她想了想,道:“这样罢,母亲,我这就亲自问问她去,看能不能让她稍稍立起来,若还是不能,就不必替她打听什么秀才举人的了,反正打听了也是白打听,何必再白费那个功夫,就直接替她寻那些上了年纪要续弦的高官即可。”
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女婿可能比自己的年纪还大,刘姨妈这个岳母该如何自处!
至于刘纯馨,连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心疼她了,她又何必再多事,本来大家的感情,就只是泛泛而已。
简浔遂与平氏暂时作了别,一个回了仁智院,一个则去了远月阁。
刘姨妈正带着刘纯馨做针线,因服侍的人都打发了,一面还压低声音在说她:“你别只想着年纪大的坏处,怎么就不想想好处,年纪大的会疼人就不说了,只说进门就有诰命加身,便是嫁给秀才举人远远及不上的,我当年嫁给你爹爹时,你爹爹不就是秀才吗?结果如何,考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就是个举人而已,至死也没能给我挣个诰命,你祖母,当初在老家那般受人尊敬,在族里虽不是族长太太,说话也是顶顶管用的,就因为她身上有诰命,可她也不过就才六品的诰命而已……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刘纯馨低着头喏喏道:“我当然知道娘不会害我,都是为我好,可、可也并不是非要嫁给上了年纪的人,才能立时得到诰命啊,像表姐,不就一进门就是二品的诰命了……”
想到简浔,眼前又一次浮过了一张昳丽非凡的脸,那样人品才貌家世样样都好的人,她不敢奢望,却也想找个年纪相当,知冷知热,别差得太远的,只这话不敢说出来。
“你跟你表姐比?”刘姨妈就苦笑起来:“人家是侯府嫡长女,身份尊贵,才貌双全嫁妆丰厚不说,与表姑爷还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有师兄妹之谊,进门就得二品的诰命有什么可奇怪的,王府那样的人家,连做妾的都能有四品诰命好吗?何况咱们是读书人家,自然也要找读书人家,人比人气死人,你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管听我的安排,你以后就会感激我了。”
可四品何其艰难,就不能把条件放宽一些,五六品的也可以,只求年轻一点,相貌好一点吗?
刘纯馨翕动了几次嘴唇,到底还是没能把这话说出来,若嫁不到最想嫁的那一个,嫁给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区别不是吗?母亲总不会害她,就听母亲的罢。
她正要说话,就听得外面传来简浔的声音:“三姨母和表妹在家吗?服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刘姨妈与刘纯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前日才回门了吗,怎么今儿又回来了?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母女两个忙放下针线,迎了出去,台阶下上着织金钮牡丹花纹褙子,下系浅碧色流云蝙蝠束腰长裙,头戴海棠点翠滴珠步摇的美貌女子,不是简浔,又是哪个?
刘姨妈忙道:“我的儿,怎么今儿得闲回来,是不是……与姑爷闹别扭了?你放心,姨母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父母俱在,几时轮到她一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的姨母替自己出头了,何况自己才新婚几日,就说她和姑爷闹别扭了……简浔心下本就不痛快,这会儿越发不痛快了,道:“是我担心祖父,反正两家隔得近,就坐车回来了,夫君还说,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三姨母不必担心。”
刘姨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笑道:“姑爷待你好,我就放心了,快屋里坐,快屋里坐。”引了简浔往屋里去。
本还想劝劝她既没有十分要紧之事,便不该日日往娘家跑,很该待在夫家好生服侍公婆夫君的,想着自己寄人篱下,哪还摆得起长辈的架子,别到时候本意是为她好,反倒让她恼了自己,到底还是忍下了。
刘纯馨忙也跟了进去,心里十分的歆羡,表姐夫可真是体贴到家了,那样十全十美的男子,别说嫁给他了,就算只是在她身边做个丫鬟奴婢,她也心甘情愿……表姐可真是好福气!
进屋后,简浔与刘姨妈在靠窗的榻上对坐了,刘纯馨则坐在了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简浔吃了一口茶,便直接开门见山与刘姨妈道:“三姨母,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表妹说,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刘姨妈怔了一下,方笑道:“自然方便,自然方便,大热的天儿,难为你来瞧我,我旁的不行,做杏仁露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且亲自给你做一碗杏仁露去。”
心里约莫猜到简浔会与刘纯馨说什么,虽相信自家女儿是个规矩听话的,到底还是不放心,临行前深深看了刘纯馨一眼。
简浔自然没错过她眼里的警告之意,微嘲的勾了勾唇角,待刘姨妈去了,也是开门见山问起刘纯馨来:“表妹想必已知道三姨母正为你寻人家之事了,三姨母的意思我和我母亲已经知道了,那你自己的,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毕竟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是你要过一辈子,将来不管是好是坏,谁也代替不了你,总得以你自己的意愿为要,旁人的意见都是次要的。”
刘纯馨哪里会想到表姐直接就问起自己来,还问得这般直白,脸一下子红透了,低着头半晌才声若蚊蚋的说了一句:“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我都听我娘的。”
简浔就揉了揉眉心,理解平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情了。
她细细打量了刘纯馨一番,见她穿了一身青罗素面褙子,浅黄色马面裙,发髻上戴了一对绿松石的珠花,耳上则垂了一对银丁香,虽是素淡的打扮,却因着青春年少,自有一番蓬勃的美丽与朝气。
这样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儿,真要听从母命,嫁给老头子,从此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简浔忍不住又做了一次努力:“可过日子的毕竟是你,不是三姨母,总得你心甘情愿才成,婚姻大事可与旁的不一样,是开了弓,便再难回头的,我不想你将来后悔,这世上也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你总得先付出了,才能有收获,也因为你付出了,你收获时才有底气,谁也轻易抢不走你的。”
四品的大员,年纪既不可能小,自然儿女也不可能少,多几个弟妹,就得分薄本该属于他们的家产,谁能容得下她的?老夫君生前她的日子已注定不会好过了,何况身后?
而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即便到了后面,色衰而爱驰了,好歹彼此也还有亲情在,好歹也还有自己的儿女可以依靠……刘姨妈可真是半点也不为女儿考虑啊!
只可惜刘纯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我、我都听我娘的,多谢表姐的好意。”
那简浔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只是表姐,是既不可能灭过人家亲娘的次序,干涉她的终身大事,也的确没有那个心肠了,自己立不起来,自己不懂得为自己抗争,那便只能自己承受苦果了。
她于是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
适逢刘姨妈端了杏仁露回来,简浔意思性的喝了两口,便提出告辞了。
刘姨妈自然要送她的,简浔有意没让刘纯馨一起,待出了远月阁的院门后,她才与刘姨妈道:“三姨母的意思,我自会与我母亲转达的,我母亲那个人,只要答应了的事,几乎从来没有食言的,所以三姨母可以让表妹开始绣嫁妆了,银子和布料我稍后会打发人送来。只是一点,等事情有了眉目后,三姨母与表妹就得搬出去了,到底没有父母在,却在亲戚家出阁的理儿不是?当然,我也会替你们安排好的,这一点三姨母可以放心。”
这一门亲戚,自此还是与以前一样,远着点,只维持基本的往来即可罢。
刘姨妈是个聪明的,一听这话,便知道简浔乃至平氏都对她们母女不齿,等女儿出嫁后,不打算与她们有太多交集了,心里不由苦涩一片。
她们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没过过衣食无继,朝不保夕的日子,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她却还想两个儿子出人头地,重振家业,自己能安享晚年呢……罢罢罢,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样罢,等将来他们刘家重新振兴起来了,她相信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刘姨妈因强笑道:“那我就先谢过夫人和浔姐儿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和你表妹会永铭于心,将来一定会竭诚相报的。”
简浔笑着应酬了她两句:“三姨母不必客气,既是亲戚,理当相互帮助扶持。”也就告辞了。
待回了仁智院平氏屋里后,才叹道:“我终于明白母亲为何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问了几遍,刘表妹都是那句‘我听我娘的’,母亲且替她奔走去罢,早些把人找好了,让她们早些搬出去,把事情了了,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平氏虽可惜刘纯馨,但既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无话可说,只点头道:“那我明儿就使人悄悄见官媒去,让官媒帮着打听,再把表小姐的条件与官媒说说,让她们有合适的人选,便立刻来报。”
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岔开道:“你前儿才回来了,今儿又回来,就算修哥儿不介意,王妃管不着你,王爷也不说什么吗?你祖父情况一直都那样,你别再回来了,有什么事,我自会打发人去通知你的,你可不只是嫁给了修哥儿嫁进了睿郡王府,宗室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我就知道会这样。”简浔就嘟了嘴,“果然祖父说了母亲说,得亏这会子爹爹不在家,不然爹爹也要说了。”
心里也知道崇安侯与平氏都是为她好,所以用过午膳,让人给刘姨妈送了二百两银票两匹大红绸缎后,便坐车回了睿郡王府去。
宇文倩还待在银安殿里,只是没有去睿郡王的卧室,只与胡严坐在花厅里,夫妻两个神色都有些疲倦。
见简浔回来,她忙起身道:“怎么样,侯爷身体还好罢?”
简浔点点头:“祖父挺好的,倩姐姐别担心,父王呢,还是那样吗?”
宇文倩“嗯”了一声:“我一进去,他就嚷着我要害他,情绪十分的激动,我也不敢再进去了。据太医说来,他这个样子,也有可能是脑子里长了东西,所以才会弄得神智紊乱的,但究竟是不是,谁也看不到里面,也不能确定……”
那说了不等于没说吗?简浔腹诽着,道:“我先去问候父王一声,出来后倩姐姐与我一道去一趟我们院里罢,我有话与你说。”
宇文倩自是应了,简浔便去到睿郡王的卧室,在门口轻轻问候了一声:“父王,我回来了,您好些了吗?”
然后崔公公出来说了一句:“王爷已经睡下了,王妃娘娘说待会儿会转告王爷大少夫人的问候,请大少夫人先回去。”
简浔既已尽到了本分,也就不再多说,向崔公公道了谢,便与宇文倩一道,回了自己和宇文修的新房去。
待彼此坐定后,宇文倩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浔妹妹要与我说什么?是不是你又想到了什么?”对简浔的心细如尘思维缜密,宇文倩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有此一问。
简浔摇头道:“暂时没想到新的,不过昨儿我们都疑上了王妃,二爷当时也在场,他未必会看不出来我们疑上了自己的母妃,下来后势必会警告王妃至少暂时不许轻举妄动的,毕竟我们已经盯上了他们,一丁点不慎,便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全盘皆输。所以我想着,姐姐不若查探一番,没有发现后,便‘放心’的与姐夫先回去,师兄日日早出晚归,我又要避嫌,他们总会放松警惕采取进一步行动的。”
宇文倩虽出嫁了,在睿郡王府余威犹在,且阖府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由衷敬爱心痛睿郡王的了,有她在,睿郡王妃岂敢再轻举妄动,所以她必须离开一段时间。
“嗯,浔妹妹说得有理。”宇文倩缓缓点头道,“只是一点,万一我回去了,他们就趁此机会,将父王……我岂不是悔青肠子也晚了,纵然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也换不回父王了啊!”
简浔道:“你明察暗访需要几日,他们被你弄出的动静一吓,总也得几日才能缓过来,又再观察几日,才敢再动手,这样一来一去的,怎么也得半个月了,师兄不是说了,他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吗?何况他们的目标不出意外是世子之位,在世子之位没有到手之前,父王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倩姐姐别忘了,师兄如今日日都在宫里,就算请封的世子顺利递到了御前,他能不知道的吗?所以倩姐姐只管放心的回去,你也必须回去,才能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来,光这样坐困愁城的担心,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宇文倩闻言,思忖片刻,终于点头道:“我听浔妹妹的,至多大后日,我就同你姐夫回去。”
到了晚间,睿郡王妃与宇文信便知道宇文倩跟前儿的丫鬟,在试图与睿郡王妃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变着法儿的套近乎了,二人还听说宇文倩悄悄儿在花园里,与崔公公说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的话儿,也不知道二人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崔公公回来后,便去了一趟银安殿的小厨房见管事妈妈。
母子两个便明白,宇文倩果然是对睿郡王妃动了疑,在暗暗的查她了,睿郡王妃的心不由高高提了起来,很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又庆幸如今有儿子做主心骨了,不然她一个人得多恐慌。
宇文信自然也悬心,但又要比睿郡王妃好些,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是母妃害父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那便谁也奈何不得他们母子!
简浔并不知道宇文倩具体是怎么安排这些事的,她相信宇文倩的能力,如今她也的确帮不上忙,便只是在新房忙自己的事。
宇文修的产业,在二人大婚前,她便一直管着的,如今自然越发责无旁贷,她得尽快把账都算清楚,把下一季度该拨出去的银子都拨出去,不至让下面的人生活无以为继才是。
如此忙到傍晚,刚收拾好账簿纸笔等,宇文修回来了,紧抿着唇脸色很是不好看,连见了简浔,也没能缓和一二,唬得瑞雨琼雪等人都是白了脸。
简浔索性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才上前柔声道:“师兄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谁惹你生气了?我先服侍你更衣罢?”不由分说拉了他去净房。
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后,宇文修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见简浔又追问谁惹他生气了,不然就是明贞帝又任意妄为了?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到底还是不想对她说谎,选择了实话实话:“虽不是宇文嵩又任意妄为了,也与他的荒唐脱不得干系。”
顿了顿,声音又冷了下来:“今儿我经过御花园时,被两个女人,拦了下来……正是宇文嵩从外面行院里悄悄儿弄进宫去的几个女人中的两个,说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话,那样肮脏的货色,竟也登堂入室进了堂堂一国的皇宫,宇文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死了都得被他气活过来!”
明贞帝贪多嚼不烂,将人弄进去之初倒还算得上雨露均沾,等时间一长,便对那些女人有了明显的差别,只宠着最喜欢的两三个了。
剩下的又岂是耐得住寂寞的,本来那样地方出来的,再是所谓清倌儿,也与良家女子有天壤之别,何况都没有名分,更不会让她们生下龙种来,摆明了只拿她们当玩意儿,过阵子有了新的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们后,她们还不定落得什么下场,那还守着做什么,当然是得快乐时且快乐,反正皇上她们也睡过了,最好的一切她们也见识过了,已经不枉此生。
于是先是与懋勤殿后殿的太监们眉来眼去,渐渐便把主意打到了金吾卫们身上,金吾卫可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地方,也不是有家室有银子就能进的,还得长得英俊挺拔,有一身好武艺,自然个个儿光瞧着就知道,在那事儿上,比明贞帝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偏宇文修又是翘楚中的翘楚,位高权重不说,生得还俊美英挺无双,这样的男人,就算只能春风一度,也立时死了也甘愿啊……今儿好容易瞧得宇文修落了单,那些女人中的两个便立时追到了御花园,娇娇弱弱,媚眼如丝的叫了一声“大人”,说她们迷了路,想请宇文修给她们指引一下。
宇文修对她们可谓深恶痛绝,怎么可能搭理她们,正眼也没看她们一眼,便转身径自去了。
那两个女人能被打小儿阅美无数的明贞帝看上并弄进宫,样貌自然都是拔尖儿的,关键是那种一颦一笑间风骚入骨的风情,以前在行院时,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公子哥儿一掷千金想做她们的入幕之宾,也捧得她们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自觉连皇上她们都能迷倒了,只要她们愿意,这世上还有哪个男子能逃过她们的五指山?
只当宇文修是假正经,不然就是胆小怕事儿,忙双双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先还说她们安排了人望风的,让他不必担心,随即又说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话来挑逗他,还想动手动脚。
直把宇文修恶心了个够呛,以刀鞘将二人逼得后退了好几步后,才冷声扔下一句:“今日之事,若再有下一次,无论本将军是自己看见的,还是自旁人口中听说的,本将军都会回了皇上,赐死尔等,尔等好自为之!”拂袖而去。
可事情虽过了,之后他却想一次就恶心一次,既恶心那两个女人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轻佻目光和那些挑逗自己的不三不四的话,更恶心明贞帝的所作所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日日与这样的女人相伴,果真是“家要败,出妖怪”,他真以为盛京如今表面看起来歌舞升平,自己的龙椅便算是彻底坐稳了,大邺的江山便自此无忧了,百姓们便能自此安居乐业了?
以致回到家,见到简浔了,负面的情绪都还不能调整过来。
简浔听宇文修直呼明贞帝的名讳,知道他是真气得不轻,她也觉得明贞帝委实荒唐太过了,蹙眉道:“不是说那些女人都被安置在懋勤殿的后殿,很少人知道她们的存在吗,宇文嵩既想遮人耳目,就该安排人把她们都看好了才是,这样任由她们在御花园里乱逛乱窜的,他就不怕引来御史言官的弹劾?”
宇文修冷笑道:“如今已不少人知道了,言官御史们未必就没有收到消息,只都装作不知道,没人敢出这个头而已,除了那些女人的身份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外,不过就是皇上的内帷私事罢了,无伤大雅,谁肯为此得罪皇上,丢官丢命的?”
简浔就明白了,明显明贞帝不是个明君,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文武百官也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来试验明贞帝到底能混到什么地步,毕竟那些女人都没有名分,只是玩意儿,就跟他们自己一样,再是号称家风清正不近女色,身边也还有三二个伺候笔墨的漂亮丫头呢。
她不由摇起头来,“那简沫呢,她好歹是暂摄六宫的淑妃,后宫就数她位份最高,她怎么也不管管这些事,劝谏劝谏宇文嵩?”
宇文修道:“淑妃是已出了月子,却大半时候都待在自己宫里抚养大皇子,几乎足不出户,反正如今宫里人少,事情也少,有事时执事的嬷嬷太监们自去她宫里请示过她,领了对牌也就算完。她如今是尊荣也有了,儿子也有了,自然以明哲保身为要了。”
只怕把希望都寄托到儿子身上,只守着儿子过日子,明哲保身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是简沫已对明贞帝死心了罢?也是,明贞帝荒淫到那个地步,但凡有点血性与傲气的人,都得对他死心。
这样也挺好的,死了心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会难以取舍了……简浔只能叹道:“听说选秀已快到最后一关殿选了,殿选之后,就算皇后先选不出来,高位份的妃嫔却是一定会添的,到时候宫里有人管事了,宇文嵩也得了新人,自然也就不会像这样乱套了。”
宇文修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叹气,除了盛京,最近各地又开始在乱了,不,不是又开始乱,应该是从来没停止过乱,只是前阵子被才打了胜仗的几十万将士的威势所摄,稍稍好了一些而已,如今只是固态重萌。
偏御座上的那一位,成日里正事不做,只知道荒唐享乐,不知道内忧定会引来外患,外患又会加剧内忧的道理,还在得过且过,到头来,苦的还是以血肉之躯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还是手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的百姓们!
简浔见宇文修犹未消气,只得转移话题道:“你回来去瞧过父王了吗?要不要我陪你过去一趟,回来我们再摆饭?”
宇文修摇头道:“不必了,我回来时已去瞧过了,只是人是睡着的,也没能说上话儿,就这会儿摆饭罢。对了,祖父怎么样?过几日我休沐时,再陪你回去瞧他老人家。”
简浔笑道:“那敢情好,祖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一时饭毕,因天还未黑透,简浔便让人搬了小竹床,到院里去纳凉,再备上一碟冰镇过的西瓜,让人都远远退开了,夫妻两个好自在说话儿。
对明贞帝简浔是从不抱任何希望的,如今看来,宇文修也对他不剩任何希望了,她心里那个盘亘了很久的念头,如今也是时候与他说了:“师兄可有想过,既然当今皇上在其位不谋其政,上对不起宗庙社稷,下对不起黎民百姓,完全可以换个人做那个位子?反正如今也有大皇子了,名正言顺,只是主少国疑,最好能有一位摄政王,或是几位辅政大臣才是。”
话没说完,已让宇文修一把给抱了过去,坐到自己腿上,在她耳边灼灼的说道:“浔浔,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你更懂我了。”
懂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还有他渐渐希望站到最高处,一览众山小的野心。
只是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其实我已经着手在准备了,不过一朝一夕之间,显然不可能,但我会努力的,也会保护好自己更保护好你,将来,我们一起俯瞰整个大邺江山。”
嘴上说着话,手上也不停,很快便将自己的腰带解开,随即撩起了简浔的裙子……竹编的摇椅似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剧烈的荡漾着,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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