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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倩听得宇文修的声音,忙向外扬声道:“方便,方便,快进来!”
很快宇文修便进来了,穿了一身玄色衣裳,还是熟悉的深邃五官,身材却比上次见面时,又显得矫健修长了几分似的,一进来便拿目光找简浔,找到便灼灼的盯着不放了。
宇文倩还后知后觉的没发现,自顾絮叨个不住:“我还以为你真要最后一刻才赶回来呢,总算今儿回来了,瞧着倒是比上次又长高了一些,还长壮了一些,可见上次回去后,没被罚得太狠,日子还算过得……那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呢,若是能一直待到过年,就最好了……”
说了半日不见回应,这才发现自家弟弟早与心上人深情对视了半晌,眼里只看得到彼此,怕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不,根本早忘记了屋里还有个她才是。
只得假意悻悻的扔下一句:“得,虽然这是我的屋子,可显然此时此刻,我才是那个多余的,我走便是。”带着一众服侍的人都出去了,还把门给关上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与满足。
宇文修这才一个箭步上前,将简浔抱了个满怀,不知道抱了多久,直至简浔娇嗔的捶他的肩膀:“行了,再不松开我要恼了啊,就不能先斯斯文文的说会儿话吗?”
他方顺势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她,却不肯放开她的手,牵着她到榻上对坐了,依然不肯松开。
简浔只得任他握着,道:“师兄这次总不是擅离职守了罢?上次回去后,你们总兵大人怎么罚你的?祖父病的这些时日,一直念叨着你,你这次能在盛京待多长时间,能多回去陪陪他吗?”
宇文修不错眼珠的盯着她,一一答道:“这次是总兵大人同意了的,准许我待到下个月月底才回去,所以可以时常回去陪师祖,就是军中的军医大多只擅外科,我派出去各处寻常能人异士的人暂时也是徒劳无功,师祖要再吃一阵子的苦头了。”
至于上次回去总兵大人怎么罚他的,不外就是打了他一百军棍,让他带着伤还带人去刺探敌情,几天几夜没合眼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不必告诉师妹,省得她担心了。
简浔已道:“下个月月底回去,岂不是不能在京中过年了?不过罢了,以后多的是机会,现下且别想这么多了,只管高高兴兴的把倩姐姐送出门去。”
宇文修想起方才一路进来时,触目所及都是大红的喜色,压低了声音略微酸溜溜的道:“胡严倒是终于美梦成真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真希望你明儿就十八岁了,好在这次总算可以向满盛京的人宣布,我已将你定下,再也不怕任何人有非分之想!你不知道,我晚间有时候想到你,都快急死了……”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着实有些轻佻,也不知道师妹听得懂听不懂,且不管她听不听得懂,都对她是一种亵渎,简直恨不能自己扇自己一耳光。
简浔当然明白他所谓的‘快急死了’是什么意思,脸上一阵阵的发热,偏还要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应上一句:“有我们可急的,这不是见到我了吗?”
简直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好在宇文倩的声音适时自外面响起:“我说,你们两个能暂时少叙那么一会儿旧,等我们用了晚膳后,再接着叙成不成?”
才总算为简浔解了围,忙道:“我和师兄已经说完话儿了,倩姐姐这就让人摆膳罢。”说着,上前打开了门,请了宇文倩进来。
宇文修看向宇文倩的目光却大是不善,这是亲姐姐吗,有你这么会煞风景的亲姐姐吗?可真是……晚膳晚吃一会儿能怎么样?
宇文倩毫不示弱的回瞪着他,你们两个才是有情人饮水饱,吃不吃的都没关系,我可早饿了,陪你们熬不下去了,竟然还敢瞪我,回来连话都顾不上与我说一句便把我赶出我的屋子去也就罢了,现在还瞪我,只问你晚间和明日还想不想与浔妹妹单独相处罢?
宇文修这才收回了目光,笑着上前给宇文倩搬起椅子来:“姐姐请上座。”
心里暗暗磨牙,后日姓胡的上门迎亲时,看他怎么收拾他!
宇文倩笑靥如花,自己坐了,招呼简浔与宇文修也坐了,便让人摆膳。
一时菜肴都来了,不是宇文修爱吃的,就是简浔爱吃的,宇文倩自己爱吃的却几乎一样没有,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春燕还笑着给三人一人斟了一杯酒,笑道:“明儿大爷必定要帮着王爷待客,像这样县主与大爷大小姐两个最亲的人一起安安静静同桌吃饭的机会,必定没有了,以后怕也难找,所以三位主子好生喝一杯罢,奴婢这便去外面守着,省得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了三位主子说体己话儿。”
说完屈膝一礼,退到了门外去。
宇文倩与简浔便都有些伤感起来,端起酒杯慢慢的喝了,宇文修则早已仰头一饮而尽了,待宇文倩喝完了,才放下酒杯,沉声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你最有力的靠山,让胡严和胡家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慢待你的!”
宇文倩红了眼圈:“你别担心我,我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反倒是你,以后我不在家了,浔妹妹又还要几年才能过来,这个家里,你可就连一个说心里话儿的人都没有了……以后回京,大半时候都住到侯府去罢,父王那儿,我会与他说,让他别介怀的,也别时时想着不沾王府一丝一毫,不沾父王的光,时时想着拒他于千里之外,这些年他心里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每次一跟你说话时,你又是那个态度,他不生气也得生气了,一生气还怎么好好儿说话?”
说着拉了简浔的手:“浔妹妹,弟弟是个驴脾气,就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以后还请你多多包涵,多多劝他,到底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不是吗?”
简浔觑了觑宇文修的脸色,知道多年的心结,不是现下宇文倩几句话就能解开的,只笑道:“倩姐姐放心,我都明白的。”
宇文倩这才含泪笑了起来,举了筷子不停的给宇文修夹菜:“你多吃一些,军营里日日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简浔趁机问道:“对了师兄,除了秦三英,你还带了谁回来,连日你要用他们吗?我上次去亲卫家眷们住的庄子上时,承诺过他们,下次他们若回了京,一定让他们尽快回去一家人团聚,你要不让周四平排一个轮值表,让他们轮流回去与家人团聚罢,也是你的恩德。”
宇文修想了想,道:“我带了二十余人回来,除了两个平日养马驯马的,因为我们的马都是战马,速度虽快,耐力却不足,这次长途跋涉的回来,得专人看顾着好生休养几日才能恢复,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我暂时都用不上,不用轮班了,让他们明儿都回去罢,反正三英四平没有家眷,我身边有他们两个尽够了。”
简浔点点头:“那就好,那你记得待会儿吩咐下去。”
宇文倩不由笑道:“浔妹妹这样,还真挺有那么几分贤内助的架势呢!”
说得简浔面上飞霞,夹了一只水晶虾仁就塞到了她嘴里去:“倩姐姐就知道胡说,这下说不出来了罢?”
宇文修则似笑非笑道:“若是后日某人怎么也答不上我们这边给出的题目,进不了我们家的门,姐姐说他‘才子’的名声会不会毁于一旦,成为全盛京城最新的笑话儿啊?”
正说着,冷不防外面传来了春燕的声音:“表小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我们县主正与大爷和简大小姐用晚膳呢,不然表小姐等会儿再来?”
唐若兮笑得一脸的羞怯:“那我来得不巧了,我还想着,表姐之前几日用膳都是我作陪,就算今儿简妹妹来了,也不过多了一个人,怕她觉得不热闹呢,原来表哥也回来了,说来一家子骨肉至亲,我还没见过表哥呢,很该好生见个礼才是……那我就不打扰春燕姐姐了,晚些时候再过来陪表姐说话儿罢。”
里面宇文倩听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又是说她与他们姐弟是骨肉至亲,彼此很该好生见过,又是暗示自己还没用膳的,之前看着挺木讷,想不到忽然这么会说话儿了……只得扬声吩咐春燕:“请表妹进来罢,横竖也没有外人。”
本来如今舅舅和表妹来他们家做客处境就有些尴尬了,说是舅爷,可睿郡王妃的兄弟们也来了,下人们岂有不看菜下碟的,那她就更得与他们做脸,让下人们不敢怠慢他们了。
待唐若兮进来后,宇文倩又吩咐了人立刻添一副碗筷,再做几样爽口的小菜来,才与宇文修和唐若兮彼此介绍:“弟弟,这是舅舅家的若兮表妹……表妹,这是你表哥宇文修。”
唐若兮便屈膝冲宇文修福了一福,正式叫了“表哥”,抬头时壮着胆子看了宇文修一眼,立时呆住了。
宇文修的态度就冷淡多了,他对简浔和宇文倩以外的年轻女子,从来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对简菡是这样,对唐若兮自然也是,不过淡淡“嗯”了一声,还了个半礼便罢了,连‘表妹’都没叫一声,更别提正眼看唐若兮一眼。
唐若兮还一副呆呆的样子,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表哥也太、太好看了一些罢!
下午她回到自己客居的院子后,见屋里样样家具程设都华贵非常,自己住的屋子三面临水一面靠岸,风景亦是绝佳,见了简浔后的自惭形秽不免又动摇了,这样的日子,她哪怕嫁给他们当地人人都想嫁的东床快婿纪家的二公子,怕也是过不上的,何况她还嫁不进纪家去,倒是表哥这边,到底是嫡亲的表妹,与简大小姐比起来,也不是丝毫胜算就没有。
所以她便没有打发人出去告诉自己的父亲,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待听说宇文修回来后,想着他与表姐姐弟情深,必定是要先去表姐屋里了,才会立刻收拾一番,赶了过来,想着若表哥对自己不假辞色,那自己便彻底打消了念头,省得弄得自己难堪。
万万没想到,表哥会长得这么好看,那她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了!
见唐若兮一见自家弟弟,便红了脸满脸的娇羞,宇文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想到前几日初见舅舅,舅舅便老是变着反而的打听有关弟弟的事,就越发明白了,偏她竟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立刻咳嗽起来:“咳咳咳,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表小姐坐下?”
春燕知机,忙上前说了一句:“表小姐,奴婢扶您坐下罢。”扶着终于应声回过神来,脸越发红得能滴血的唐若兮坐下了。
宇文倩方笑道:“表妹,你是被你表哥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了罢?别怕,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你只要不惹到他,他不会对你动手的,不过若是不慎惹了他……”
嗔起宇文修来:“上次你踹得浔妹妹家的三小姐吐血之事,当时踹完你就回蓟州了,我竟一直没找到机会说你,今儿总算有机会了,你也真是,那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就算他真惹了你,你说与他们家的大人,让他们家大人罚她便是,竟直接当胸就是一脚,你的一脚得多重啊,生生踹得人家吐了血,若不是侯爷护着你,简家二叔也不与你计较,我看你怎么收场!浔妹妹,你也不说管管他,别跟我说什么你凭什么管他啊,你既是他的师妹,更是过几日就要与他正式定亲了的未来妻子,你都管不得他了,还有谁管得?”
这话意思就多了去了,既点名了宇文修性格暴戾,对别的姑娘一言不合上脚便踹,也点名了他已是有主儿的人,主儿就是简浔,让别人都别再有非分之想。
唐若兮岂能听不懂,红得能滴血的脸瞬间苍白如纸,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果然表哥与简大小姐是一对儿,而且不日就要定亲了,那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本来她心底深处其实就知道,自己压根儿就没有希望,只是人都有侥幸的心理罢了……这样也好,早点梦醒了,也省得自取其辱,她怎么也是从四品官员的嫡长女,总不能委屈给人做妾罢,哪怕那个人再好看再有本事,都不值得她这样委屈自己。
就是大表姐显然什么都知道了,指不定简大小姐也知道了,她明儿还有什么脸面见她们啊?
这般一想,唐若兮哪里还在屋里待得下去,忽然站起来,随便指了个借口:“我忽然想起忘记一件十分要紧之事了,就不打扰表姐表哥和简妹妹用膳,先回去了。”便屈膝一礼,跑了出去。
宇文倩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到底是个聪明人,不然事情就难办了,看来她明儿就得告诉父王,让父王与舅舅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最好能当面承诺会替表妹说一门好的亲事,以让舅舅安心了。
三个人遂坐下继续用膳。
待用完后,宇文倩是个急性子,心里有事不立时办了,怎么也不能心安,想着反正弟弟也巴不得自己别留下碍事儿,便吩咐了宇文修几句:“我去前面一趟,忽然想起有几句话与父王说,可又不能留浔妹妹一个人在屋里,那就太失礼了,你暂时帮我款待一下浔妹妹罢,我很快回来,至于你,父王跟前儿我会替你解释的,明儿再去见他也是一样。”
自出门往前面寻睿郡王去了。
简浔见四下无人了,才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凑上前,掐起宇文修的脸来:“没觉得这张脸有多好看啊,怎么一个个的见了,就跟饿狼看见了羊似的,恨不能立刻扑上前啃上一口呢?”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带出了几分酸溜溜来。
宇文修还以为她凑自己这么近,是想主动亲近他呢,这样的好事,他除非傻了才会拒绝,心里惊喜莫名之余,也往她凑得更近了些,哪里能想到她是想掐他的脸呢,就算痛他也绝不会躲开了,何况还一点也不痛,遂任她掐着,笑道:“师妹,你终于夸我好看了,我还以为,你从来没觉得我好看过呢,就是什么饿狼什么羊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简浔松开了手,有些没好气的道:“别装疯卖傻的啊,你会听不懂?你一年也不过就回京这么两三次而已,见到年轻姑娘家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偏就这么两次,就惹来了两朵烂桃花,还不知道在蓟州时,你惹了多少烂桃花呢,怎么办,我真想把你的脸给挠花啊,看你以后还怎么招蜂引蝶。”
说得宇文修是哭笑不得,“我哪有招蜂引蝶了,我连她们长什么样儿都没看清楚好吗,在蓟州就更不必说了,日日待在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怎么可能招蜂引蝶啊,你要是实在想挠我的脸,挠就是了,反正我们两个,有你一个人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一面说,一面果真把脸凑到简浔面前,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这下哭笑不得的,就轮到简浔了,把他的脸推开了,才道:“你想日日对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我难道就不想了?算了,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你可得越发的洁身自好才是,不然下次我可真要不客气了!”
她的直觉还真是该死的准,唐若兮果然抱了其他目的进京的,谁让表哥表妹什么的,在世人眼里,简直不要太相配呢?
得亏倩姐姐当机立断,唐若兮也是个聪明知廉耻的,不是简菡那等不要脸的货色,不然到头来尴尬难做的,还是倩姐姐,师兄才不会管这些破事儿,也不会怕别人难做难堪,希望这事儿能到此为止罢。
宇文修立刻凑上前,握住了简浔的手,嬉笑道:“等什么下次才不客气,现在就别客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我一定不会反抗的。”
换来简浔一啐:“呸,没个正形,真该让你那些亲卫和你手下的兵看看你这副样子的,看以后还有谁会服你!”
“我这副样子,可只专属于你,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见到的……”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一直到宇文倩回来,宇文修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春燕让人备了热水来,里面加了各色香花和药材,给宇文倩沐浴,顺便也给简浔准备了一份,于是二人一边泡着香汤,一边说起方才的事来。
简浔当然是不会先提这事儿的,是宇文倩主动提及了:“我已与父王说了,请他务必帮表妹寻一门好的亲事,父王也已答应了,说明儿得了空就请了舅舅去问有什么要求,争取赶在他们回去以前,把事情定下来,我这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能落下了。”
她才笑着接道:“王爷肯帮忙,当然就最好了,其实兮姐姐也算是个通透人,只是素日可能见的人少了些,又是头一次进京,所以有些畏首畏尾的罢了,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好了。”
心里的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第二日,是宇文倩铺嫁妆的日子,来添妆贺喜的人也是越发的多了,平氏也来了,送了宇文倩两套赤金的头面和一串十八子的翡翠手串,颗颗大小均匀,莹润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
宇文倩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先崇安侯夫人留下的,崇安侯知道她出嫁,特意让人找了,让平氏带过来给她的。
少不得又是一番感激与感动,还想着等三朝回门后有了机会,一定要让胡严带了她去崇安侯府探望崇安侯,给他老人家磕个头才是。
这一日,除了宇文倩屋里,王府上下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宇文修则一直跟着睿郡王在外面待客,一直到午正,才算是将八十八抬嫁妆都发了出去。
荣亲王妃有意给宇文倩做脸,打发了自己的长媳,荣亲王世子妃跟去胡家给宇文倩铺床,她自己则留在睿郡王府内,亲自帮着主持有关明日婚礼的一应事宜。
把睿郡王妃的鼻子都差点儿气歪了,这样的行径,到底置她这个睿郡王妃,睿郡王府的当家主母于何地?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宾客,她这个后娘当得显然有不当之处吗?偏王爷也不说一句话,就由得荣亲王妃折腾,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可恶,手这么长的人了,她有本事去宫里时,也这样耍威风啊!
还是想着要不了多久,至多再过几个月,一切都不同了,她才堪堪忍住了满腔的怒火,继续做起自己的该做的事来。
是夜,荣亲王妃也留在睿郡王府没有回家去,晚膳后,她带着一个贴身丫鬟,轻悄悄的到了宇文倩屋里来。
简浔一看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她是要来给宇文倩传授明日洞房花烛夜的某些事体了,给荣亲王妃见了礼,便指一个借口出去了,心里对荣亲王妃越发的有好感,这样*的事,指着睿郡王妃来做,那才真是大家都尴尬,她能连这个都替宇文倩想到,果然素日说的当宇文倩与定真县主一样看待,不是白说的。
走到门边,简浔隐约听见荣亲王妃吩咐春燕:“把这沙袋放到待会儿你们县主沐浴要用的热水里,你不知道,这方子名唤‘修真方’,不但今夜,明晚上去了胡家后,也要用上,最好能接连用上七八日,以后就好了……”
简浔忍不住脸上一热,加快了脚步。
她当然知道修真方,那是宫里的老方子了,专用来减轻姑娘第一次疼痛的,宫里几乎每个妃嫔第一次侍寝前,都会配备……前世那些不好的回忆,她已不想再多想,不过她还是要感谢那些不好的经历,除了疼痛与屈辱,也不是真就让她一无所获的。
翌日天还没亮,宇文倩与简浔便被叫醒了,拜年轻所赐,哪怕昨夜到快三更天,二人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脸也跟才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光滑细腻得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春燕与夏莺忙服侍宇文倩沐浴去了。
简浔便帮着招呼起荣亲王妃和全福夫人们来,心里知道宇文倩现在只怕比昨夜更紧张了,忙又让人去给她准备了一盏杏仁露来和热牛乳来,待会儿好给她安神。
很快宇文倩便沐好浴出来了,简浔把牛乳递给她喝了,才扶着她到镜台前坐下,让全福夫人给她开脸梳头,等这些忙完了,又服侍她穿起大红色的嫁衣来。
宇文倩是县主,所以今日的吉服是比着县主服制来做的,穿上后衬得宇文倩是越发的雍容华贵,明艳逼人。
不一时有下人端了饭来,宇文倩在全福夫人的指挥下,含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吐在了全福夫人手中的红纸上,后者再把她吐出来的饭一分为二,一半放到睿郡王府厨房的米仓里,一半由胡家的全福夫人带回去,放在胡家厨房的米仓里。
简浔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两世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人出嫁,看得颇有兴致。
等宇文倩梳妆完,睿郡王妃笑着进来请大家去坐席了,她今日也是一身喜庆打扮,至少看表面,是看不出有半点不高兴的,只是看到盛装后的宇文倩后,她明显怔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才回过神来,笑着引了大家都出去。
宇文倩这才握了简浔的手,声音有些发颤的道:“浔妹妹,怎么办,我好紧张,我不想嫁了,怎么办,我能不能不嫁了啊……”
简浔少不得要安慰她:“倩姐姐别紧张,这虽是你少女时代的结束,却也是你生命里另一个新阶段的开始,我相信你能适应得很好的,何况你还有我们,我们任何时候都是最有力的后盾……”
在随即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不紧不慢的开解了宇文倩半晌,她才总算渐渐平静了下来。
彼时大门外,一身大红吉服,瞧着比素日精神不少的胡严则正过五关斩六将,在应对以宇文修为首的大小舅子们提出的种种问题,谁让宇文倩是宗室县主,偏宗室里缺什么也不会缺人,所以他的大小舅子根本数不过来呢?
好在胡严能与平隽齐名,绝非浪得虚名,泰半问题都能答上,便偶有一两个刁钻古怪的,一时想不到,跟他来迎亲的傧相们也及时想了出来,才总算赶在吉时前,顺利进了睿郡王府的正堂,见到了睿郡王和睿郡王妃。
睿郡王最疼爱的就是宇文倩了,今日女儿要出嫁了,他欣慰之余,更多却是不舍,待胡严给他跪下磕了头后,他叮嘱了胡严好半晌,直到全福夫人扶着凤冠霞帔的宇文倩进来,才堪堪打住了,受起宇文倩的礼来。
之后少不得又叮嘱了宇文倩一番,才红着眼圈,给她盖好了盖头,看着宇文修背了她出去上花轿。
宇文修心里的不舍比之睿郡王,一点也不遑多让,背着宇文倩的脚步,沉重得他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都说女孩儿嫁人是喜事,可任谁去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连最亲近的人夫君都是那么的陌生,一开始能真正喜悦的新娘子,也没几个罢?
只盼胡严能跟他待师妹似的待姐姐,让她不受任何委屈,否则,他绝不会与他客气!
将宇文倩背到花轿上去后,宇文修沉沉与她说了一句:“姐姐,记得凡事都有我!”
得了宇文倩明显带着哽咽的一声低低的“嗯”后,才放下了轿帘,向外面的胡严道:“我姐姐,以后就交给姐夫了,请姐夫务必善待她,不让她受委屈。”
这声‘姐夫’,到了这会儿,是不叫也得叫了,心里则想着,只要胡严以后对他姐姐好,就是现让他叫他一百声‘姐夫’他也愿意。
“小舅只管放心,我绝不会让县主受委屈的。”胡严自是郑重应了,待前面的司仪大声叫了:“吉时到,起轿——”后,才翻身上了马,迎了花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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