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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浔闻言,冷笑道:“你哪敢狂到天上去?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知道你关心我,见不得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人生在世,谁能一点委屈都不受的,便是皇上,也还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心,何况区区一个我?你既知道我受了委屈,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无所不能,让人再不敢给我委屈受啊,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回来能顶什么用,就算你把庄王和庄王妃杀了,又顶什么用?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以后我该受委屈的时候还是得受,该伤心难过的时候,还是得伤心难过,那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问完不待宇文修答话,继续道:“若是,我无话可说,只好随你一起去庄王府了,谁让于理来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只身涉险,于情来说,你是我喜欢珍视的人,我更做不到看你只身涉险,那唯一的法子,便只能是随你一起去,要生要死都一起了!至于我们的亲人们,我们自也是顾不得了,谁让他们运气不好,摊上了我们两个这样的亲人呢?怎么样,师兄现在还要去吗?我随时奉陪!”
连珠带炮似的一席话,说得宇文修越发没了气势,不过他在简浔面前,自小到大就从没有过有气势的时候,讪笑道:“师妹别生气,我不去就是了,方才也只是一时激愤罢了,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你放心。”心里的决定却仍没有动摇半分。
只暗暗后悔先前不该冲动,问过姐姐就提了剑要去庄王府,姐姐不拦他才怪了,他就该忍一时之气,谋定而后动的。
再就是在心里将周四平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前千钧一发之时,你不知道给我送信,事后才知道送信也就罢了,如今我人回来了,要去杀了庄王府那对混帐东西,你就该帮着我冲锋陷阵才是,你倒好,反而帮着姐姐扯起我的后腿,这么快便去搬了师妹来,你到底是我的亲卫,还是姐姐的亲卫啊,白瞎了素日那样肝胆相照的待你!
宇文倩在一旁听得弟弟松了口,总算不甩还发软的手,满脸是笑的站了起来:“我就知道,浔妹妹出马,一个顶俩,不是,一个顶无数个,我这心终于可以落回原地了。”
吩咐春燕,“快沏好茶,上浔妹妹爱吃的玉寇糕和芙蓉糕来,哦,还有昨儿宫里赏下来的那个葡萄,我先前既从没吃过,浔妹妹自然也是一样。再让厨房备一桌上好的席面来,浔妹妹第一次来我们家,待会儿用过午膳后,我可得带了你好生逛一逛我们家的园子才是。”
后一句话,却是对简浔说的。
简浔这会儿却没有吃茶果点心和逛园子的兴致,径自向宇文倩道:“倩姐姐,我能否借你的屋子一用,与师兄单独说几句话?”宇文修的话能糊弄住倩姐姐,却糊弄不了她。
宇文倩不明所以,不过见简浔一脸的严肃,宇文修则冲她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示意她赶紧出去,想着小两口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弟弟既是擅离职守,只怕即日就得回去,现下不让他们抓紧时间说几句体己话儿,更待何时?
因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我让春燕就留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叫她便是。”说完将所有服侍之人都带了出去,还体贴的为二人关好了门,自己则去厢房给伤口上药去了。
宇文修一见房门关上,便立刻窜到了简浔面前,想要去握她的手:“师妹,又是一百三十三日没见,你想我了不曾,我十分想你……”
说话间,手下已扑了个空,却是简浔后腿一步,躲开了他的手,沉声道:“师兄别想顾左右而言他,你能糊弄住倩姐姐,却糊弄不了我,你根本没打消要去庄王府杀人的念头,对不对?你看着我的眼睛,老实回答我!”
宇文修闻言,就暗自苦笑起来,师妹与他打小儿一起长大,彼此成长中的什么事彼此都知道,彼此对彼此了解得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一般,看来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次,不是好事啊……嘴上直觉的就想否认,有些事不让师妹知道显然对她更好。
可对上简浔幽黑清亮的双眸,宇文修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否认的话说出口了,只得什么都不说,算是默认了简浔的话,眉宇间也恢复到了之前简浔还没来时的一片冰冷。
庄王一再的觊觎师妹,他先前迫于势不如人,不忍也只能忍了,也是因为他知道,崇安侯府会尽全力护住师妹,可这一次,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落入火坑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庄王,也是他的平生大辱,不杀庄王夫妇,他以后都没脸再见师妹了!
简浔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哄倩姐姐和我的!行,你既心意已决,那你告诉我,你想让庄王和庄王妃怎么死?他们死了后,又要怎么保证,哪怕腾骥卫最善于查案办案及刑讯逼供的镇抚司都查不到你头上?若是不幸查到了你头上,你又如何保证,此事不会连累睿郡王府和崇安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
庄王可是无名却有实的皇太弟,哪怕如今他私下里已与太后水火不容,彼此该知道的其实都已知道,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庄王依然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一旦他出事,太后岂有不彻查的?便为了那还没影儿的备胎孙子,太后也一定会彻查,她以后还能不能当摄政的皇太后,或是太皇太后,其实眼下已很大程度不再取决于今上,而是取决于庄王了。
对庄王与庄王妃的死法,宇文修并没多想过,不管再残酷再可怖的死法,归根结底都在一个‘死’字上,同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痛苦,那至少也还活着,怎及得上一剑封喉一刀毙命来得干净利落,痛快解气?
所以简浔第一个问题便将他问住了。
他还没想到答案,她的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又来了,而且一个比一个难,让他根本招架不住……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纸包不住火,他倒是不怀疑自己的武艺和能力,可腾骥卫镇抚司也的确不是吃素的,一旦查出事情与他有关,连累了睿郡王府也还罢了,整个王府除了姐姐,他并不在乎其他人,可崇安侯府却是他的家,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在乎,怎么能让他们无辜被他连累?
尤其是师妹,他死皮赖脸也要让她与自己在一起,是想让她幸福快乐,过得比谁都好,不是让她跟了自己担惊受怕,一个不好便会被她连累得家破人亡,不得善终的……师妹说得对,他果然还是不够强大,不够无所不能!
简浔见宇文修被她问住了,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继续道:“师兄,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都是关心我,你若不是真的关心在乎我,也不会一听到我有危险了,便立刻什么都不管的赶回来,失了素日的沉稳与机敏,被我问得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了,‘关心则乱’四个字,我岂能没有体会过?可我相信这些危险与委屈都是暂时的,终有一日,你会强大到如你所说的,再不让我受一丝一毫委屈,光靠暴力,能威慑几个人,又能威慑他们几时?能威慑住所有人,不说让所有人都口服心服,至少也要让他们都敢怒不敢言,那才是真的强大,我相信你总有一日能做到的!”
一席话,说得宇文修越发沉默了,却也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啊,光靠暴力,能威慑几个人,又能威胁他们几时?这次是庄王妃算计师妹,谁就能保证下次不会再有什么圆王妃扁王妃再算计她,谁又能保证其他圆王扁王的就不会再觊觎她了?
他要威慑住所有人,要让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匍匐在师妹脚下,要让师妹去哪哪儿都横着走,只有她给别人制造危机,绝没有别人再敢威胁她的份儿!
宇文修就握住了简浔的手,一字一顿郑重承诺道:“师妹,我答应你,在我们的五年之期抵达之前,我一定让你到哪儿都横着走,让所有人见了你都只敢笑,什么王妃公主,甚至是皇后太后,见了你也不能例外!”
说话时,觉得自己的心智瞬间又成熟强大了许多似的。
简浔回握了他的手,笑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前世他做到了,这一世她相信他一定也能做到,反正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会一直陪着他就对了!
见宇文修仍皱着眉头一脸的严肃,知道他心里的不痛快总得一段时间才能散去,又笑道:“这次的危机,说到底都是无数个巧合堆在一起所致,谁让去年蜀地偏地动了呢,谁让豫亲王偏就薨了呢?”谁让两边的父亲不是这个抽风,就是那个舍不得呢?
这么多个‘谁让’堆在一起,于是造就了这么个结果出来,得亏简沫及时挺身而出了,不然这会儿在宫里与人勾心斗角,还要担心这个牵挂那个的人,可就是她了。
想到简沫,简浔笑不出来了,道:“只要你出了豫亲王的孝期,我们定了亲后,以后自然也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可怜了二妹妹,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她打小爱黏着你,早知今日,当初你就该对她好一些的。”
简沫对宇文修的心意,她自然能看出来,以前只会不高兴不痛快,如今却只觉得遗憾与后悔了。
宇文修对简沫从来平平,一年下来话都与她说不上三句的,闻言道:“她能及时站出来,主动提出进宫去,我很感激她,但也仅此而已,却绝不会因此就后悔当初没怎么样怎么样,毕竟她也姓简,她的年纪也符合条件,那她就有至少五成的可能进宫去。至多我答应你,将来有机会时,尽可能看顾她一些,必要时,保她一命也就是了,你别再伤心懊悔了,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
简浔立刻道:“那我就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吗?本来昼夜兼程的赶路,就够不好看了,再把眉头皱起来,越发不好看……”
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忙改口道:“虽然不好看,但谁让我喜欢呢?好了,笑一个好不好,等会儿再回屋梳洗一番,换件衣裳,你擅离职守总是不对的,等明儿回去见过祖父和爹爹,大家一起吃顿团圆饭后,你便早早回去罢,不然十月里倩姐姐大婚,总兵大人不让你回来了,你和倩姐姐岂不都得遗憾一辈子了?”
一面说,一面还抬手轻轻抚起宇文修的眉头来,一直到把他的眉毛抚平了以后,才放下了手。
宇文修再次抓了她的手,趁机将她抱了她满怀,脸埋在她馨香的发间深吸了几口气后,再抬起头来,眼里才终于有了笑意,道:“你方才说我是你喜欢珍视的人,这会儿又说谁让你喜欢呢,有你这两句话,也不枉我四天五夜的不眠不休了。”
“四天五夜不眠不休?”简浔瞬间拔高了声音,她就知道!
一把推开宇文修,扬声叫起春燕来,“劳烦姐姐立刻请了倩姐姐进来。”
宇文修还想上前抱她,声音温柔得让旁人听了,绝对会起鸡皮疙瘩,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我这么久才回来,而且很快就要离去,师妹,你就真不想再与我单独相处啊,只怕我离开前,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简浔满脸的不为所动:“一点也不想!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会儿有多难看,再闻闻你身上有多难闻!”
“就是!”适逢宇文倩应声进来,听得这话,立刻附和起来:“所以,你立刻回屋梳洗更衣去,换了衣裳立刻过来用膳,我已打发人出去寻父王回来了,等父王回来,只怕立刻就要见你,你再不抓紧时间,不能跟浔妹妹一起用膳别怪我啊!”
姐姐都进来了,自己自然不能再与师妹亲热了,宇文修只能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然后嫌弃的皱了皱眉,辞了二人出去了。
宇文倩看着他的背影,比之先前的浑身僵硬,冷漠的煞气若有若无,这会儿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里也尽是温柔满足的笑意……她方真正松了一口气,果然立刻把浔妹妹请来是对的,任弟弟如何百炼钢,见了浔妹妹,也要化作绕指柔了。
简浔见宇文倩盯着自己直看,不由微红了脸,有些欲盖弥彰的道:“倩姐姐看着我做什么,不是说有那什么我从来没吃过的葡萄吗,结果我等了这么久,别说葡萄了,连杯茶都没等到,等下次倩姐姐再去我家时,我可知道该怎么款待你了。”
宇文倩就笑得越发促狭了,道:“不是你说要单独与弟弟说话儿的吗?我怎么敢打扰你们啊,如今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看来以后一准儿是个恶弟妹,春燕,还等什么,还不快立刻上了茶果和点心来,仔细你大少夫人生气了,让我们主仆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县主。”春燕便忙笑嘻嘻的去了。
简浔反应却也快,立刻回道:“我可不敢让你们主仆吃不了兜着走,不过,等明儿姐夫欺负你时,我却可以拦了师兄,不叫他上门替你撑腰出气去,也就难怪你迫不及待的要讨好我了。”
说得宇文倩也红了脸,姐妹两个笑闹了一回,彼此都气喘吁吁后,才停下整理了一下衣妆,吃起水果来。
很快宇文修便沐过浴换过衣裳回来了,自然再不复方才的邋遢与狼狈,让简浔的心跳还小小的加快了一下,暗忖原来自己也是能对某些人某些事上瘾的,现下她不就染上了男颜之瘾吗?
待席面送来,三人便坐下用起午膳来,宇文修十分的殷勤,给简浔又是夹菜又是盛汤又是剔鱼刺的,弄得简浔十分的不好意思。
宇文倩则酸溜溜道:“姐弟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没吃过弟弟给夹的菜盛的汤剔的鱼呢,原本还以为你压根儿不会做这些事,如今方知道,敢情不是不会做,而是要分人的。”
换来宇文修的无情挤兑:“知道要分人就好,再说这些事不都有丫头们替你做吗,再不然过些日子你大婚了,让姐夫日日替你做便是,我就不白献这殷勤了。”
说得宇文倩气笑不得,恨声道:“人家是新人娶进门,媒人才扔过墙,你倒好,八字才刚一撇呢,就把我给扔过墙了,看我明儿还帮不帮你!”
宇文修只得给她也盛了一碗汤,剔了几筷子鱼,道:“这下满意了罢?”
“怎么可能满意,又不是自愿的。”宇文倩却仍撇嘴挑着刺。
一顿饭就在姐弟二人的斗嘴中度过了,三人的心情都十分的好。
只是饭用完了,睿郡王也回来了,在书房立等着见宇文修,宇文修无法,只得立刻过去了,他擅离职守的事,还得靠父王替他周旋才成,不然他少不得要降级挨军棍,挨军棍他倒是不怕,如今却怕降级得很,因为他意味着他离兑现与师妹的承诺又远了些,他决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宇文倩待宇文修走远了,才与简浔道:“浔妹妹要不要休息一下?这会儿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小憩一觉起来,我们再去逛园子也不迟,想来父王那会儿也该与弟弟说完话儿了,若你逛着咱们家的园子好,留下陪我小住几日,就最好不过了。”
她与浔妹妹隔三差五就能见面的,不比弟弟,见一面至少也得隔几个月,如今好容易二人见了,她当然要尽量多的为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才是,弟弟虽是个过河拆桥没良心的,她做姐姐的却不能也跟他一样才是。
不想简浔却道:“园子是肯定要逛的,总不能辜负了倩姐姐的盛情,只是小憩就不必了,我到底第一次上门,去年见王妃那次,她也赏了我见面礼,如今我没上门也就罢了,既上了门,总要去给她问个好才是,不然别人只会说我失礼,倩姐姐且收拾一下,带我过去罢。”
顿了顿,“就是我这身衣裳,难免随便了些,倩姐姐有适合我穿的没上过身的衣裳吗,借我一套换了,再借我一套头面用用,也省得被有心人诟病。”
宇文倩根本不想带简浔去见睿郡王妃,给那个女人脸大的,却也知道简浔的话在情在理,只得着人去取了一套自己从未上过身的银红色妆花褙子,并一套珊瑚玳瑁的头面来:“说什么借不借的,这衣裳与首饰我都没上过身,浔妹妹以后便留着罢,自己不穿,赏人也是好的。”
简浔没带贴身丫鬟来,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她哪还有时间等瑞雨琼雪到二门来,宇文倩遂叫了春燕与自己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冬葵服侍她更衣妆扮。
待她妆扮完从净房出来后,不由惊艳道:“平日就没见浔妹妹穿过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还以为是你穿了不好看,所以扬长避短,如今方知道,你哪是扬长避短,你根本就是在藏拙,以后你该多穿这类艳丽的颜色才是。”
待会儿弟弟见了,还不定怎生惊艳呢!
简浔上辈子便不喜穿红,到了后来,更是根本没有穿红的资格了,以至这会儿宇文倩虽赞不绝口,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片刻方道:“既然倩姐姐觉得我这样打扮没问题,那我们就走罢。”
宇文倩便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妆,带着简浔去了睿郡王妃的院子。
睿郡王妃早知道简浔来了睿郡王府,身为王府大权独握的当家主母,整个王府内外,一日里有几件事是能瞒得过她的?还以为简浔会第一时间来给自己请安,这本来也是去别人家做客的基本礼仪,不是吗?
却没想到,她连衣裳都换好了,却左等简浔不至,右等也不至,这才不得不恨恨的接受了简浔不会来给自己请安了的事实,气得立时砸了手边的茶盅,恨声与高嬷嬷道:“如今还没进门,亲事也还没板上钉钉呢,就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等明儿真进了门,真做了世子妃,岂非越发要狂到天上去,只恨不能把我踩到脚下了?真该让王爷看一看,他亲自挑中的,赞不绝口的好儿媳,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的!”
高嬷嬷少不得要劝她:“娘娘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那个鬼之子不是说了,要分府出去单过的吗?自然世子妃也轮不到她了,届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过各的日子,把面子情尽到也就是了,实在犯不着因此气坏了您的身体……”
话没说完,已让睿郡王妃冷笑着打断了,“他不过就嘴上说说而已,摆明了在以退为进,咱们王爷的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吗,你若顺着他来,自然皆大欢喜,反之,你说东他必得朝西,你说不要他非要给你,你说要则偏不给你……那个鬼之子显然吃准了王爷这个性子,于是只管与王爷反着来,弄得王爷还非立他为世子不可了,真是可恶至极,狡猾至极,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难道也被蒙蔽了,真信了他的鬼话不成?”
说得高嬷嬷没了话,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是您先信了这话,我劝您您还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非说那个鬼之子一直记恨着王爷,必不肯受王爷的荫蔽,既说了搬出去单过,就一定会搬出去的吗?怎么如今又反复了,——说来王妃这阵子性子越发反复不定了。
随即又想到,若当初娘娘不是一时心软,逼她给王爷断了药,指不定如今她们都已得偿所愿了,岂会再像现下这样,患得患失,一日都不能真正安心的?
睿郡王妃见高嬷嬷不接自己的话了,依然不满意,又发了好一通脾气,直至宇文信中午回来,特意过来陪她用午膳时,她都还余怒未消。
宇文信少不得要问她是怎么一回事,“气大伤肝,谁惹了母妃生气,母妃只管按规矩家法来惩处便是,何必非要动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多划不来啊?”
睿郡王妃便又对着儿子如此这般抱怨起来,说到激愤处,还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可千万要争气啊,不然你父王偏心成那样儿,这个家早晚没有我们母子的立锥之地。”
宇文信听这些话都快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不过也知道了宇文修忽然回京之事,用午膳时都一直在思忖,这不年不节的,大哥怎么会忽然跑了回来,事先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等用完膳后,他正打算辞了睿郡王妃,着人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回娘娘,县主带崇安侯府简家的大小姐给娘娘请安来了。”
宇文信便起身笑道:“母妃生了这么半天的气,人这不是来了吗,可见是真被什么事耽搁了,并不是成心不来的。既有外客,那儿子就先告退了,等晚间再过来给母妃请安。”
睿郡王妃仍是满心的不痛快,冷哼道:“她们以为她们是谁,本宫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可以任她们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吗?”喝命那丫鬟,“就说本宫歇中觉还没起来,让她们等着!”
丫鬟闻言,心里叫苦不来,谁不知道县主自来厉害,待会儿当着好友的面儿被王妃落了面子,吃苦受气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王妃有命,她又不敢不从,只得屈膝应了一声“是”,却行往外退去。
“且慢!”所幸才退出去两三步,就让宇文信给叫住了,皱眉向睿郡王妃道:“母妃,大姐好心带了好友来给您请安,您却将人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您就不怕回头传到父王耳朵里,对您心生不满么?若再传到外面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以往时常说这句话的,如今自己倒忘了不成?”
吩咐丫鬟:“还不快请了县主和简大小姐进来?”方才还想着有女客来,自己不方便留下的,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了,惟恐待会儿睿郡王妃又犯牛心左性。
丫鬟如释重负,脆声应了一声“是”,自往外面请宇文倩与简浔去了。
不一时便殷勤的引了二人进来,宇文倩一见宇文信也在,便不高兴起来,知道有女客来了,你还不知道回避,可真是好教养!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引了简浔上前一齐给睿郡王妃见礼:“见过母妃/见过王妃娘娘。”
睿郡王妃方才被宇文信警告了好几眼,到底还是挤出了一脸的笑意来,道:“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且不必拘这些俗礼了,只是简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本宫竟不知道,若是一早知道,午膳定要亲自款待简小姐才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挤兑了简浔一句。
简浔面不改色,笑道:“王妃娘娘实在太客气了,臣女上午便来了,本该当时就过来给王妃娘娘请安的,偏见到倩姐姐后,身体忽然有些不舒服,这才耽误到了现在,还请王妃娘娘千万不要怪罪才是。”一面奉上简义给随车准备的带来的十二色礼盒,“家母知道臣女要过来请安,特意让臣女带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王妃不要嫌弃简薄。”
睿郡王妃笑道:“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岂非太生分了?”
并没有给简浔和宇文信相互介绍的意思,简浔便也目不斜视,当没看见宇文信一般。
二人说话间,宇文信已给宇文倩见了礼:“没想到大姐会这时候过来,再退出去反倒显得生分,所以才留下了,大姐与简小姐不会见怪罢。”
趁机看了简浔一眼,想看看这位据说将自家那冰山一般的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的简大小姐到底何许人也,却立时如被雷击般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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