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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 偏心到脚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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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君平见简菡原本白嫩嫩的左手这会儿却是红肿一片,瞧着好不让人心疼。

    再听得简菡说是简沫拿滚水泼的她,不好对着崇安侯这个父亲,本该对着古氏这个始作俑者,偏她这会儿又不在现场,他根本无从对她撒的气,便全部都撒到了简沫身上。

    对着隔壁便是一声暴喝:“沫丫头,你立刻给我过来,竟然对你妹妹下这样的狠手,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今儿不好生教训你一番,你明儿岂不更得杀父弑君了?”

    陆氏早已捧着简菡的手哭了起来:“就这一会儿功夫,怎么就给烫成了这样,这可如何是好,别不会留疤罢,这可如何是好……”

    简菡也仍继续哭诉着:“爹爹,我想着我这是第一次见大姐姐和二姐姐,所以就没让丫头动手,而是自己亲自给她们续茶,也是我做妹妹的一番心意,没想到二姐姐却趁大家都不注意时,不由分说便将我才为她续的滚茶全部泼到了我手上……爹爹,我知道二姐姐十有*不会喜欢我,却没想到她竟狠心到这个地步,我与她虽不同母,到底都是您的女儿,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啊,她却一点也不念骨肉之情,爹爹,这侯府根本不是我们的家,祖父也一定不疼我们,人人都欺负我们,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回自己家去,以后都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您就答应我,好不好嘛……”

    然后就见简淙简泓“蹬蹬蹬”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往简君平怀里扑:“爹爹,我们回自己家去,回自己家去好不好,这里人人都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他们,我们回去好不好?”

    与简菡的说辞差不多。

    简浔与简泽简沂跟在后面,姐弟三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人人都欺负他们、不喜欢他们’,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想着他们初来乍到,还一直百般将就他们好吗,既然这样还说他们欺负他们,他们不真对他们冷面以对,岂不是白担‘欺负他们’的名声了?

    简沫则直直走到了简君平面前,身姿笔挺,面无表情的说道:“父亲容禀,我没有泼三妹妹茶,是她自己给我续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所以才会烫伤的,还请父亲明察。”

    事实上,简菡根本就是想趁机泼她的茶,却被她敏捷的躲过了,她自己则收手不及,结果害人终害己,把自己烫伤了,只不过简沫知道,便没有简菡的恶人先告状,父亲也必定不会听她的辩解,所以干脆只陈述事实,并不趁机为自己辩解。

    只可惜简君平越看她与古氏生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便越生气,越看便越恼火,不待她把话说完,已怒声道:“你妹妹的手都成这样了,你还敢狡辩,这些年你那个小肚鸡肠,心如蛇蝎的娘到底都是怎么教你的,你立刻给你妹妹道歉,再把《女诫》给我抄一千遍,不抄完休想踏出房门一步!”

    若不是当年古氏本着自己不好过,便要让大家都不好过的心,说什么也不肯和离,坚持要留下来,他又怎么会委屈静娘母子这么多年,并且还会一直委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她既不让他好过,也休想他让她好过!

    看过了先前简君平与陆氏一家五口的同心同德后,简沫连对简君平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会儿自然不敢奢望他会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事情真与她无关。

    但听得简君平不问青红皂白就给自己定了罪,还连古氏也一并骂上了,简沫的心还是忍不住尖锐的疼痛起来。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母亲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为他一度差点儿疯魔,一度差点儿病死的人,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他根本就没有心!

    简沫的气性也一下子上来了,看着简君平便冷笑道:“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至于父亲说的小肚鸡肠心如蛇蝎,我娘或许是小肚鸡肠,但心如蛇蝎在我看来,她却差父亲差远了,毕竟我娘至今也没做过伙同自己小妾,毒害自己大嫂和未出世的侄儿,然后嫁祸到结发妻子身上,想置结发妻子于死地之事,所以比起父亲来,她实在差得远了!相反,她在某些方面善良痴傻得都有些可悲了,譬如当年她若是死活不肯同意陆姨娘进门,您又能把她怎么样,甚至她就真眼睁睁看着您被祖父打死了,谁又能说她的不是?偏她傻到被您一哄就心软了,她若是不心软,如今又怎么会落到这样被人逼得没有立锥之地的下场,所以我的心如蛇蝎可不是她教的,而是天然传承自父亲您,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话没说完,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是挨了简君平一掌,立时火辣辣的痛,耳朵也嗡嗡作响起来,只能断断续续听见简君平的话:“先是以滚水烫自己的妹妹,如今又公然顶撞自己的父亲,真是反了天了……你给我立刻滚出简家去,以后都不许再回来,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简君平哪里能想来简沫竟敢顶撞他,顶撞他就不说了,还把他那些他自己这些年都从不肯回头去想的事当众抖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公然打他的脸,公然把他剥光了扔到人前,叫他如何能忍?

    偏简沫说得又急又快,他尝试了几次,竟都没找到机会打断她,可不只能直接动手了,反正他是她老子,便是打死了她也是天经地义,不用偿命的!

    眼见简沫被恼羞成怒的简君平打得一个趔趄,堪堪就要摔到地上去,站得离她最近的简浔忙一把扶住了她。

    本来不想理会他们二房破事儿的,现下也忍不住了,淡笑说道:“二叔好不公平,仅凭三妹妹一面之词,便给二妹妹定了罪,也不说问问我们姐弟,毕竟当时除了她们两个,我们也都在场,二叔也该问问我们这些人证才是。”

    简沫那些话,还真是说得大快人心,亏简君平与陆氏还有脸说这些年在泸定如何的苦如何的累,他们本就是犯了错被放逐到那里去受罚的,还当自己是去享福呢,看他们这下还如何在祖父面前卖惨!

    简君平余怒未消,对着简浔也是没好气,道:“菡儿都说了,这个孽女是趁你们大家都不注意时,把茶泼在她手上的,你们如何能知道,我又哪有再问你们的必要!”

    不再理会简浔,看向了崇安侯:“父亲,您也看见了,沫丫头已让古氏那毒妇……已让她教成了什么样儿,这样的人哪里还配做我们简家的媳妇儿?我哪怕不扶正陆氏,也一定要先休了她,不然再这样下去,不止沫丫头,这家里其他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只怕也得步上沫丫头的后尘,‘娶妻不贤祸三代’,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这话说得陆氏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来,捧着简沫的手哭得更伤心了:“女孩子的手何等要紧,别说被泼一盏滚茶了,不小心磕了碰了都了不得,这万一要是留了疤,再影响到菡儿的一辈子……二小姐,你再恼我,菡儿也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就能下这样的狠手,你若实在克制不住心中的恨,你对着淙哥儿泓哥儿泼也好啊,男孩子不怕留疤,可你偏对着菡儿泼……”

    简菡与她一唱一和:“娘您别说了,若二姐姐真念骨肉之情,方才也不会泼我了……二姐姐,您只看到了爹对我娘的百般维护,却没看到我娘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那年爹爹病重,大夫都摇头了,是我娘衣不解带的在爹床前服侍了三天三夜,才将爹救了回来的,泸定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我娘为了能让爹爹吃好穿好,没有后顾之忧,你知道她下了多少功夫吗?却从来顾不上自己,若不是病得实在支撑不住,从来都是咬牙硬撑,回京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流血,也不让告诉爹爹,省得误了爹爹的正事……用泸定当地的一句方言说,就是您只看到了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所以凭什么恨我,凭什么恨我娘,又凭什么恨爹爹?”

    说完朝着崇安侯跪下了,“祖父,您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娘呢,在我看来,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摆明了我娘才是待爹爹一心一意,以爹爹为天之人,也是有能力帮爹爹处理好一切事宜,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之人,您为什么就不能爱屋及乌,给我娘一个机会呢?就当菡儿求您了,您就给我娘一个机会罢……淙儿泓儿,你们也过来给祖父磕头,今日祖父不答应给娘一个机会,我们就不起来了!”

    果然是陆氏生养的,好的没学到,净学了一身的小妾做派,二叔还有脸说古氏将沫丫头教得不好呢,沫丫头再不好,跟这姐弟三个比起来,也好出一万倍好吗?

    平氏暗暗腹诽着,对捂着脸呆呆站在一旁,似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被打中回过神来的简沫又同情怜惜了几分,母亲已糊涂得没了边儿,父亲又各种迁怒她,陆氏母子几个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诡计百出,她也真是有够难的。

    见崇安侯只是冷着脸不说话,简君安也抿紧了唇,屋里一时沉闷得让人窒息,只得自己淡笑着开了口:“二叔方才的话请恕我不能苟同,我倒觉得沫丫头挺好的,更何况我才是浔丫头和泽哥儿沂哥儿的母亲,如何教养他们姐弟,自是我的事,与二弟妹何干?所以他们姐弟的教养问题,二叔就不必费心了,倒是沫丫头,只怕伤得不轻,浔姐儿,你先带了你二妹妹下去上药罢。”

    “是,母亲。”简浔应了,便要带简沫下去。

    她至今仍不至于喜欢简沫,但比起简菡,那就好出十倍不止了,这会儿自然是站到简沫一头的,不然方才也不会替她说话了。

    只是才走出没两步,简君平已是一声冷喝:“慢着!我让你离开了吗?方才我说了,你要么立刻给你妹妹道歉,再把《女诫》,对,还有《孝经》都给我抄一千遍,没抄完不许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就给我滚出简家去,我就当这辈子没有你这个女儿,到底怎么样,你自己选罢!”

    说着见简菡姐弟仍一排跪着,陆氏则在一旁小声啜泣,就越发坚定了要重惩简沫的心,指不定回头古氏不忍女儿受苦,也不忍耽搁她的前程,就同意离开自家了呢,届时哪怕和离也成啊,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介意让自己的名声小小受损一下。

    这一次,已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崇安侯终于冷冷开了口:“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简君平做主,所以,不是沫丫头滚,而是你滚,带着你心爱的小妾和这群长歪了的‘爱的结晶’,马上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许再回来,省得碍了我的眼!”

    本来只是不喜欢简菡的,这会儿越发不喜欢她之余,连简淙简泓也一并厌恶上了。

    好好的孩子,却跟着陆氏那个女人学了一身的下道作派,哪怕简家再人丁单薄,他也懒得费神教养他们了,三岁看老,他们可都不止三岁,性子早已定了,他实在犯不着吃力不讨好,何况他们也不配他亲自教养!

    “父亲,您……”简君平没想到崇安侯说翻脸就翻脸,一张脸霎时白一阵青一阵的,好一会儿才勉强克制住了心里的羞恼与难堪,道:“我知道这些年沫丫头时常承欢您老人家膝下,您偏疼她一些也是有的,可养儿不教父之过,我作为她的父亲,却不能因着您喜欢她,就无视她残害妹妹,忤逆长辈……不过既然父亲非要护着她,我也不说当这辈子没她这个女儿这样的话了,只要她立刻像菡丫头道歉,再向我认错,我便既往不咎。”

    他怎么能就这样带着孩子们离开,他们的名字可都还没添到简氏一族的族谱上呢,万一父亲气得狠了,就不让他们上族谱了,那他们以后怎么办?所以他现在哪怕再气愤再恼怒于父亲的偏心与老糊涂,也只能忍辱负重了。

    话音刚落,简沫已冷冷说道:“我说了我没有泼简菡,是她想泼我,结果才会害人害己的,所以就算要道歉,也该是她向我道歉,等她向我道了歉,我再向父亲认错也不迟!”

    看向简君平的目光寒潭一般,没有任何温度,让简君平心里一突……但随即想到自己怎么也是她的老子,她还敢把自己怎么样不成,又理直气壮,怒气蓬勃起来,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狡辩,真以为你咬死不承认,又有你祖父护着你,我便奈何不了你了?”

    简菡已自崇安侯的冷绝中回过了神来,哭着接道:“爹爹,二姐姐若实在不肯承认,事情就到此为止罢,我不疼了,真不疼了,您千万别因我伤了与二姐姐间的父女情分,您明明一直惦记着她,跟疼我一样疼她的……也千万别伤了与祖父间的父子情分,明明就是大喜的日子,一家人本该都高高兴兴的才是……”

    简浔忽然说道:“三妹妹,你口口声声二妹妹泼了你,难道就没想过,当时屋子就那么大,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表情,都有可能被人尽收眼底吗?而我,恰好就看见了!”

    简菡对这个大姐姐莫名的很是忌惮,总觉得她整个人都无形散发着一种威仪,她的眼神也让人莫名的觉得无所遁形,让她除了忌惮以外,还有几分自惭形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方才的确像简沫所说,是简菡泼她不成,结果害人终害己,而简菡一开始也是没这么胆大的,她到底初来乍到,四周的环境和人都是陌生的,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陌生,她年纪又小,心里岂能不战战兢兢的,所以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些放不开,显得畏畏缩缩的,十分的小家子气。

    她都有这样的感觉了,简淙简泓年纪更小,自然越发会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也不会嚷嚷‘人人都不喜欢他们’了,其实还是怕生闹的。

    偏与他们姐弟拘谨不已,如坐针毡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简浔简沫的落落大方,优雅贵气,还有简泽简沂的阳光磊落,风趣自在。

    四人穿戴得也好,身上的料子简菡别说叫出名字了,连见没见过,尤其简浔简沫的,那样式便是全蜀地,只怕也没有这样新巧精致的,相形之下,她身上簇新的衣裳就跟暴发户似的,怎么看怎么老土,怎么看怎么别扭,别人暗地里还不定怎生笑话儿她。

    还有二人头上的首饰也是,连她娘的妆奁匣子里,都找不出几样比她们戴的更精致的首饰来,那必定是盛京如今最新的款式……可凭什么简沫能穿戴得这样好,大姐姐也就罢了,凭什么她简沫也养得跟个千金小姐似的,自己却生生成了个土包子,都是她那个贱人娘害的她们母女!

    简菡心里本已各种恼怒各种不平衡了,又见旁边花厅里爹娘与祖父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有任何动静,只偶尔能恍惚听见一句半句,偏都是祖父嫌弃她娘的,——简浔一心想看好戏,带弟妹们暂时避开的地方便不远,与正厅只得一墙之隔,只可惜就这样,依然几乎什么都没听到。

    简菡遂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很快想出了个“一石二鸟”的法子来,这才会有了之后她哭着跑过去说简沫泼了她那一出,一来可以坑简沫一把,让她既受皮肉之苦,又被父亲责罚,二来可以趁机过去看看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能不能就此留下,帮衬娘亲。

    万万没想到,她会踢到铁板,没让父亲罚成简沫不说,还让自己姐弟和娘亲,甚至父亲也被祖父不喜了,让他们一家子都滚出去,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她就更要咬死是简沫泼她了!

    念头闪过,简菡已强迫自己压下了心里的慌乱,满脸委屈的道:“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受伤的就是我,您就算与二姐姐朝夕相对,感情比与我好出一百倍,也不能这样公然的包庇袒护她罢?”

    只是到底心虚,说话时便不自觉带出了几分颤音来,眼神也飘忽不定,根本不敢正视简浔的脸,还自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

    殊不知她这点浅薄的道行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在场众人眼里,根本不够看,连简泽简沂都能瞧出她是在撒谎了,何况崇安侯简君安平氏几个。

    崇安侯就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向脸再次白一阵青一阵的简君平道:“本以为你在外面历练了这么多年,能让皇上下圣旨擢升回京,怎么也该比以前强出许多了,如今看来,是我奢求了,你分明比以前更糊涂更愚蠢更不知所谓了,我对你很失望!”

    “父亲,我、我……”简君平的脸就越发的青白交加了,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简菡,显然他也看出简菡在撒谎了。

    崇安侯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又道:“我累了,没有精神再看你们胡搅蛮缠,上蹿下跳,你们走罢,等想好到底该怎么处理你的家务事后,你再回来,否则,就先别再回来了,我不想再白白生气!”

    高声叫了简义:“送客——”

    明明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却成了客人……简君平知道父亲这是动了真怒,不敢再惹他,只得带着满心羞恼与不甘的陆氏母子几个,灰溜溜的出去了。

    崇安侯待他们走远了,才苦笑向一旁的简君安道:“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盼着他回来,甚至地动时,他根本没能逃出来……”

    不然他也不用生今日这场气,不用担心他这样下去,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想着,又忍不住后悔起当年为什么要答应古氏,让她留下了,不然他要扶正陆氏就扶正他的去,反正他们也是破锅配破盖,不用再祸害其他人了……唯一可怜的,就是沫丫头了。

    简君安知道父亲是在说气话,忙道:“父亲别生气,二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想来很快就能想明白的。”

    “一时糊涂?”说得崇安侯冷笑起来:“那他这个‘一时’,也未免太长了些,从遇见那陆氏开始,到现在也没清醒过来!你也别为他说好话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被一个女人操控于鼓掌之间……等这事儿了了,我便做主把家分了,省得以后连累到你们!”

    简君安闻言,还待再说,崇安侯已站起身来,步履蹒跚的往里间走去,平氏问他:“公爹,您还没用晚膳呢,不然我让厨房做几样清淡爽口些的小菜来,让大爷陪着您用一些。”也只是回了三个字:“我不饿!”

    简君安就越发担心了,忙跟上去扶住了他,一面回头冲平氏使眼色,让平氏将大家都带出去。

    平氏只得将简浔姐弟几个带了出去,想着大家都还没用晚膳,因笑道:“大家肚子都饿了罢,我这便让人把席面摆到我屋里去,那么多好吃的,可不能浪费了。”

    又吩咐贺妈妈,“你先回去让人煮几个鸡蛋备着。”

    简沫的脸这会儿已是红肿得越发厉害了,让人不忍直视。

    简沫却冲平氏屈膝一礼:“多谢大伯母的好意,我不饿,就是有些累,想先回去歇着,就不陪大伯母和大姐姐弟弟们用膳了。”

    她一刻也不能忍了,这就回去哪怕以死相逼呢,也要让母亲同意和离,大不了她跟着母亲走,母亲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便是,省得以后再受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和他的“爱妻”爱子爱女的气,也省得祖父再生气与为难,这个错误,十年前就该结束了,当初因为母亲执迷不悟没能结束,如今就让她来替母亲结束罢!

    换了自己,不到一个时辰内,便遇上这么多糟心事,也会没有胃口,不想见人的……平氏闻言,便也不再勉强简沫:“那你先回去歇着罢,我让人把你爱吃的菜与你送过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让人送了她回去。

    母子四个这才继续往前走,简泽与简沂到底男孩子心大,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饿得不行了,扔下一句:“娘,大姐姐,我们先回去等着你们,顺道吃两块点心先垫垫。”你追我赶的很快跑远了。

    平氏这才向简浔叹道:“沫丫头实在可怜,有父母还不如没有!不过若你祖父真能尽快做主把家给分了,就太好了,就陆氏那副轻狂样儿,我可不想她再来脏我们家的地儿,连那三个孩子也是一样,都让陆氏生生给养残了,以后他们才知道厉害。可这事儿要怎么才是了局呢,你二婶当年便不同意和离了,如今自然更不会同意,陆氏又是志在必得……”

    简浔也不知道怎样才能了局,得亏皇上赏了宅子给简君平,他们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但对崇安侯说的尽快分家却是喜闻乐见的,道:“这事儿我们说了都不算,关键还得看二叔怎么做决定,反正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等着看戏也就是了,希望祖父不会气消了,便改变主意又不分家了。唯一可怜的,就是二妹妹,不然母亲回了祖父,替她择一门亲事罢,等她过两年嫁出去后,管二婶与二叔陆氏怎么狗咬狗呢,都与她无关了。”

    前辈子的账,她不能直接都算到这辈子的简沫头上,况且她如今已经过得够不好了,她实在没有必要再落井下石,就当是行善积德,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她一把罢。

    这厢平氏与简浔母女两个说着话儿,陆氏的马车内,陆氏也正与简菡说话儿,“……你这孩子,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冒那样的险呢,还跟你祖父说什么他不答应你们,你们就不起来的话,你以为你祖父是谁,那是上过战场,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将军,怎么可能被你们一求就心软?他不但不会心软,反而会因此越发不喜欢你们,你可真是会帮倒忙!”

    简菡满脸的不服气,“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心都偏到脚后跟了!娘,爹不会那老家伙不同意,就真不休了那贱人,扶正您罢?不行,这事儿可不能让爹爹由着那老家伙的意思来,得让爹爹坚定不移的站到我们一边才是,什么御史会口诛笔伐,多少双眼睛盯着爹爹,我就不信了,这盛京城的人成日都没事儿做,只盯着别人不成?一定是那老家伙在危言耸听。”

    陆氏忙斥道:“什么老家伙老家伙的,那是你能说的话吗,仔细你爹听见了捶你。我可告诉你,你祖父还真不是在危言耸听,盛京与泸定确实大不一样,不然怎么会叫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呢,你以后说话做事都给我注意一些,我……”

    “哎呀,手好痛,痛死了……”简菡见陆氏一唠叨起来就没完了,只得使出了苦肉计。

    果然陆氏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急声道:“我看看我看看,瞧着倒比先前更红肿了一些,回去后可得好生上药好生将养才是,不然留了疤,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待简菡不叫痛了,才搂了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与宝婵说起话儿来:“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让他们姐弟暂时改个口,先前也不非要走正门的,侯爷指不定就不会恼我了,都怪我一时得意忘了形,如今想再让侯爷松口,可就难了。”

    宝婵先前并没跟进去,自也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闻言忙道:“若侯爷肯松口,便真有御史盯上二爷,也不算什么事儿,侯爷自会设法替二爷摆平的,反之,若侯爷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可就麻烦了……要是皇上能直接下旨给小姐封诰就好了,那样小姐便一时半会儿的不能扶正又如何,皇上都下了旨,盛京谁敢不敬着小姐的,便是侯爷,也无话可说了,嗐,看我还没睡呢,就开始做起梦来了……”

    话音未落,陆氏已是满脸惊喜的道:“哪里是做梦了,这分明就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主意,偏我竟一时没想到,等我心想事成了,你放心,一定给你记头功!”

    说完不再说话,认真思索起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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