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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气氛着实有些怪异,马车两边分别站着两人,一个是天潢贵胄晋公子,一个是炙手可热燕丞相,晋国两大风云人物均在这辆车前停下,不禁让人好奇这马车中的嫣公主是生得何等国色天香,做了晋王的妃还不够,还要拉着晋国最好的两个男人下水。
吃着碗里的还记着锅里的,不要脸的女人。
以上心声来自某位晋国女人士。
燕国这边,送行的侍女见到这两位,心中的想法便是,两个渣渣,苍云比他们厉害多了。这位侍女不知道孟嫣和晋公子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也不知道孟嫣和燕丞相虐恋情深的狗血小言,她只听说过一个版本。
据说燕国国破后,嫣公主侥幸从王宫中逃出,一路颠沛流离,差点被坏人玷污,所幸苍云出手相救,并将公主送到白将军手里,自己投身军营,一腔热血报效国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嫣公主本想以身相许,但苍云胸怀大志一心为国,虽对嫣公主有意,但男儿志在四方,苍云拒绝了嫣公主的好意,在迎亲前一天默默离去了。
这个版本流传最广,骗了无数怀春少女的眼泪,想着自己也要做那位嫣公主,有朝一日能和苍云重逢,从此恩爱两不离。
瑟织表示,你要给你,她真的不想要。
公主真的太任性了,仗着自己打不过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把她扔到晋国来,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徒留她一人面对这一切,她一点儿都不想嫁人,更不想面对老朋友。
燕丞相看起来好可怕,还是晋公子温柔。
非常可怕的燕丞相发话了,他见瑟织半天不出声,以为是见到老情人激动的落泪,这样一想燕丞相就不高兴了,“嫣公主是喜极而泣,哭得说不出话了吗?”
瑟织确实哭得说不出话,不是激动的,而是被燕丞相吓得。
晋公子不喜欢燕丞相这种说话带刺的风格,他不悦瞪了对方一眼,柔声道,“燕国一别再难寻公主音容,今日能与公主重逢,实乃上天保佑。”
还是晋公子好,听晋公子一句话瑟织立马倒向晋公子这边,心想着等下一定要找机会跟晋公子说明真相。
比如她是冒牌的之类。
不管瑟织怎么想,反正她是没胆出声,这两人都认识孟嫣,每一个都能认出孟嫣的声音,只要开口就能知道真假,瑟织拉了拉侍女的袖子,示意赶快快走。
“二位可是前来迎亲的?”那侍女问他们。
“请往这边走。”燕丞相有分寸,当下带人就把流程走了一遍,拉着马车前往驿馆,晋公子跟在马车后头,从城门口一路跟到驿馆,时时刻刻上演痴情郎,叫百姓大开眼界,晋公子喜欢晋王的妃子,弟弟对嫂子有意,此等八卦绝不能错过,流言一路飞涨,直接送到了晋王手中。
“岂有此理。”晋王气得掀桌,他原以为这个弟弟回了晋国能老实点,没想到一个女人就让他原形毕露,重点不是晋公子有多废,而是他头上被戴了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晋王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弟弟以泄心头之恨,但是想到向他献计的燕丞相,眼中阴沉,眼下还不是时候,还得再等等,等到晋公子按捺不住,做出胆大包天的事来,他才能顺水推舟,借着名头把人杀了。
在此之前,晋王平息心中的怒气,转头吩咐侍从,“派燕公子去探望嫣公主,让他们叙叙姐弟之情。”
“是。”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燕丞相想借自己的除去晋公子,他也想借这个机会除掉燕丞相,豺狼之人留久了总有麻烦,更何况还是燕国的人,这个燕丞相不能留。把玩手里的扳指,晋王眸色沉沉。
所以等瑟织在驿馆住下,送走外头两座大山后,另一座大山来了。
“公主公主,燕公子来见您了。”侍女一路小跑跟瑟织报喜讯,没看见镜中刷白的脸色。
公,公子。瑟织摸着胸口的信封,怎么办,她还没跟晋公子见面,若是燕公子揭穿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会不会,一想到梦中燕丞相指着她骂贱婢,瑟织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公主!”侍女吓得手忙脚乱,“快叫医官来。”
小小的驿馆顿时热闹不已,侍女气喘吁吁跑到燕公子面前,哭丧着脸对燕公子说,“公主晕过去了。”
“这样。”这位燕公子生的俊朗,眉间有一股难解的愁意,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所致,听到瑟织晕倒,他下意识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起身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公子您不见见公主吗?侍女不敢多问,只能跪送燕公子,看着他和侍卫一起离开。
出了驿馆,侍卫不解问燕公子,“您与公主离别多年,眼下有机会相见,为何不见?”
“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中浮现哀伤,自他离开燕国,已经过去数年,早就物是人非,燕国的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现在的他更像一个晋国人,这样的他又有什么颜面见姐姐。
“父皇母后离我而去。”燕公子心中难解郁气,从晋王亲自带兵离开都城那一刻起他便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日夜念经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这种结果,于事无补,“燕国也亡了,等姐姐入了宫,谁还会记得燕国的公主。”
“公子,有消息说白将军在招兵买马,您为何不……”侍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在说要不咱们去投奔白将军。
“繁华不过是过眼烟云,何必徒造杀孽。”燕公子摆了摆手,轻喝一声,骑着马走了。
公子日日念经,性子也越发冷淡,这样下去早晚要剃头做了和尚,到时候他怎么办?跟着去庙里吃青菜豆腐吗?侍卫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一听公主病了,晋公子第一个坐不住,当夜就摸到驿馆去见人,想这样做的不止他一人,等他摸到房间时,抬头就见一人站在他对面,月色之下的那双眼溢出了满满的恶意。
“晋公子来这做什么?”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被人发现踪迹,晋公子不再遮掩身份,大大咧咧站到来人面前,脸色不佳,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听闻嫣公主水土不服,下官特地带了名医探望公主,以求公主早日康复。”燕丞相有理有据听起来让人十分信服,问题是……
“大半夜带人过来,居心叵测。”晋公子怎么不知道燕丞相的算盘,看病是假,看人才是真。
“彼此彼此。”被揭穿真相,燕丞相不见窘迫,反而还说,“晋公子能看穿下官,想必下官心中所想之事和晋公子一致。”
“我岂会与你这无耻之徒相似。”晋公子气得跳脚,他跟燕丞相不一样,他只希望嫣儿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过完这一生,而不是把她拉到权力的中心,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下臣只求见公主一面,公子想到哪里去了?”燕丞相面露诧异,他身后的随之发出嘲笑声,应景得很。
“你讹我。”被人摆了一道晋公子脸上又急又气,再听那些不怀好意的笑声,上去又和燕丞相打架。
外头是热火朝天,里面的人欲哭无泪,瑟织窝在被子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燕公子,结果一下子冒出两个人来,每一个她还都惹不起。
“去跟他们说,说我累了要就寝。”瑟织拉着侍女的胳膊再三强调,“不见任何人!”
谁都不见,不管是晋公子还是燕丞相,就连燕公子也不见,她这会只想看到孟嫣的脸,然后带她回去。
晋国真的太可怕了。
侍女带了话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外面安静下来,似乎人全散去了,侍女回到屋里表情是欲言又止,瑟织一见就知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刚才晋王的人来了,把晋公子带走了,还留了话给公主。”
“什么话?”瑟织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要她死吧?
“晋王说,等公主病一好就入宫。”侍女的目光透着可惜,入宫就是侍寝,要成为晋王的女人,那苍云怎么办?侍女七想八想着,苍云也真是的,不是说好要来都城接走公主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音讯。
此刻被瑟织心念念的孟嫣,被大家惦记的苍云奋斗在第一线,带着人马卑鄙无耻偷袭了一个座又一座城池,留下一个又一个杀神传说,让白将军愁白了一根又一根头发。
苍云确实好,能干又能打,打战决不怨言半句,只负责送城池,然后伸手要兵马继续打战,跟个镰刀似的,收了一茬又一茬的麦子,干完活拍拍屁股就走人。
这个节骨眼上要不要叫人回来。白将军愁啊,他手下的地图显示孟嫣已经骚扰了晋国一圈,就差没去晋国都城啃道口子,而燕国的土地却是纹丝不动,好似等着白将军去收复山河。
他跟年轻人有代沟。白将军盯着一处城池看了半天,最终决定叫孟嫣回来,小伙子咱们再打一仗,去晋国接公主回来可好。
于是孟嫣接到了白将军的书信,要她收拾收拾家当回来办正事。
她现在不就是在办正事吗?孟嫣捏着那份信皱眉,看起来犹豫不决。
“老大。”孟嫣的部下见孟嫣面露为难之色,对信上的内容好奇,但是他不认字,就算见到了信上的内容也是一头雾水。
“回去了。”孟嫣收起信来,是时候把都城拿回来了,做回她的嫣公主,就是不知道白将军还认不认自己。
她附身上马长喝一声,向着残阳绝尘而去。
都城收回来不难,难的是治理,孟嫣虽然对朝事有所接触但是她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再说这也不是她该做的,她可是娇滴滴的公主,燕国复国了她是要待在后宫吃喝玩乐的。
孟嫣冷着脸夹紧马腹,寒风从她脸边刮过,犹如刀割。
原来的燕丞相是个人才,但是这货直接被孟嫣排除在外,她可不想天天上演虐心大戏,还有那个晋公子,想到他在船上说的话孟嫣就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竟然有如此奇葩,真令她大开眼界。
行至一处村庄时天色已晚,孟嫣与众人在村外歇下,她这一行人披甲戴盔的自然引起村民的注意,晚些时候村民扶着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在营外求见,孟嫣虽感意外,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见过大人。”老村长一把年纪,头发花白,见到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更是抖的不行,孟嫣见他都要扶着走路,免了他的跪拜之礼,从上面下来问来这的原因。
“军官大人一路辛苦,我们略备了些酒水,都是自家酿的,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老村长说话跟背书似的,一口气顺得很,旁边的士兵听了是酒眼都直了,巴望着孟嫣能收下分他们一些。
“这话谁教你的?”孟嫣眯起眼来,只轻轻往村长那一扫,跟着的两个壮汉立刻跪下来。
“小人读过几本书,没人教小人。”老村长摇摇头,显然他见过的世面比后面那两个多多了,至少没被孟嫣吓趴下。
“原是错怪你们。”孟嫣后退一步,态度好很多,吩咐手下把酒接过,还派人把他们送出去。
等人一出去,立刻就有人问孟嫣了,“是不是这酒有问题?”
“就这一坛不够给大伙分。”孟嫣反问对方,“你猜给谁喝的?”就这么一点下等兵自然没份,好东西都是孝敬给上司的,很显然这酒是送给孟嫣的。
“老子出去剁了他们。”一想到是谋害孟嫣,那副将立刻坐不住了,要不是有人拉着他,这会是要冲出去杀了送酒的人。
“让医官看看里头掺了什么?”孟嫣更好奇谁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麻烦,这里可是燕国,她这位杀神在晋国被人恨得咬咬牙,在燕国可不是这样。
医官很快给了回复,酒里什么都没有,是难得好酒,是农家酿不出来的,他还问孟嫣能不能分他一杯。
孟嫣无情拒绝了,军中禁止饮酒,她抱着那坛好酒顶着众人羡慕的目光,牵马溜达去了。
“过分。”副将咂咂嘴,他闻过这酒香,就两个字‘勾人’,这么好的酒给苍云一人独享了,想想有点不甘心,等结束了他一定要去酒馆喝个不醉不归。
孟嫣其实是有酒瘾的,当了丐帮之后她就对杯中物念念不忘,不过后来太忙,孟嫣没心思给自己找好酒喝,这会得了一坛好酒,孟嫣第一反应不是先喝了,而是这酒谁酿的。
这村子和其他村子没什么不同,都是倚山而居,傍水讨生活,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临水边上的草庐有些格格不入,和村民不是一个画风的。
终南隐士吗?孟嫣想道,她想起一段趣闻来,是瑟织给她讲的,事情发生在几年前,有一天王宫外来了个白衣书生,说是白将军的故友,在白将军家白吃白喝三个月后进宫面见大王,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轰出去,还得了一道命令,终身不得再入都城,一经发现斩立决。因为这事白将军和大王吵得面红耳赤,没过多久白将军就去了边疆。
孟嫣当时问瑟织,那个白衣书生说了什么,瑟织支支吾吾半天,说自己不清楚前朝的事,这事还是从别的宫女那听来的。
或许真这有此事,不过被旁人添油加醋成了孟嫣听到的那样,孟嫣停下脚步仰望月色,老马张口又啃上了孟嫣头上的翎羽,再糊孟嫣一脸口水后,自顾自低头吃草去了。
“你脾气比我还大。”孟嫣摸了摸脸上的水渍,只能无奈去了水边洗脸,今夜月色怡人,满月的玉盘高悬天空,撒下清冷的月光,孟嫣借着这月色洗净了脸,顺便看到了对岸的人。
是位垂钓者,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怀里揣着一根鱼竿盘腿坐在渡口,因遮着半张脸孟嫣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醒着。
这条河的流水不紧不慢,潺潺水声忽高忽低,一晃眼就能见到水底的游鱼,应着那位垂钓者有几分怡然自得的诗意。
如果他身后没有那座草庐就好了。孟嫣笑了起来,她起身揭开封口,浓郁的酒香从坛口冲出,勾得孟嫣肚中酒虫蠢蠢欲动,正在寻草吃的老马闻到酒香凑到孟嫣身边,从鼻子哼了一声,想讨口酒喝。
“你想喝?”孟嫣走到岸边,笑着微微倾斜了酒坛,将这一坛佳酿全倒进河里,老马乐于见成,晃到下流饮着带有酒香的河水,马尾轻轻晃动。
有人却是看不下去了,他摘下斗笠站起来冲孟嫣大喊,“你这个粗人。”
孟嫣没理他,继续把酒倒尽,直到最后一滴也入了水里,她丢开酒坛附身掬了清水饮了口中,“多谢你的酒。”
咽下这口好酒,孟嫣牵起老马趁好月色往回走,全然不顾后面那位钓鱼人。
“倒是我想岔了。”他目送孟嫣远去,自己也弯腰舀了一捧饮入口中,过后双眼发亮,他饮到了世间最香的美酒。
他找到了自己要效忠的人。
俗话说撩者先贱,孟嫣被人撩了一把,自然狠狠撩了回去,那位没有孟嫣好手段,被孟嫣这一手撩的心服口服,第二天就跑到大营外,说是要当孟嫣的军师。
“一个书生?”孟嫣套好盔甲跟士兵一起往外走,她打了个哈欠,“还是主动请缨的?”
“大言不惭。”现任军师脸色很不爽,方才和那书生耍了下嘴皮子,他被秒杀了。
“我怎么教的。”孟嫣抱着手和现任军师笑道,“说不过就打过去。”
“打了。”旁人笑道,现任军师是个暴脾气,经常说着说着就动手打人,那书生惹毛了现任军师,自然被揍了好几拳。
结果孟嫣见到书生时,那脸真叫好看,五彩斑斓也,他一见孟嫣来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束缚,抱着孟嫣的大腿哭道,“主公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谁你家主公,孟嫣把人从地上拎起,提着衣领把人交给别人,冷酷无情道,“给我扔出去。”
“是。”副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抢着要帮孟嫣丢人。
“且慢。”书生急了,忙站好正色问孟嫣,“您真不要我?”
被书生这么一问,孟嫣有些犹豫,她试探问,“昨天的酒是你酿的?”
“正是。”书生答道。
“这人归你了。”孟嫣直接把人送给了边上一位副将,那副将和孟嫣一样都是酒鬼。
一听得了个会酿好酒的,副将顿时乐了。
“主公你好绝情!”书生的心都碎了。
孟嫣营中多了一个酿酒师,整日和烧火士兵待在一起,弄得灰头土脸,见了谁都唉声叹气。
偶尔那副将见了书生也是叹气,孟嫣军中禁酒,酿酒更不可能,所以书生只能就被赶去烧火做饭,美其名曰发挥专长。
做饭和酿酒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发挥什么专长,每每书生拿着木勺给士兵们打饭都是冷眉横对,只有见到孟嫣才会转变,哭着对孟嫣说,“主公您真的不考虑换个军师?”
跟在孟嫣后面打饭的现任军师磨了磨后槽牙,决定半夜再摸到他床上揍人。
“好好干。”孟嫣拍了拍书生的肩膀,拿着饭走了。
后面跟上来的现任军师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对书生说,“好好干。”
他接过饭跟上孟嫣的脚步,两人的背影看起来真是相亲相爱,教书生伤透了心。
“别伤心。”副将安慰书生,“老大以前也是烧火的。”潜台词说你还是有前途的。
书生没答话,只不过给副将多打了半碗饭。
一句话多得半碗饭,副将捧着饭乐颠颠走了。
吃过饭后大伙一路前进,终于在日落时和大军碰面,孟嫣一马当先骑着老马冲向白将军,从奔跑的马背上翻身而下,三步作两步走到白将军面前抱拳下跪道,“将军。”
孟嫣身后的士兵纷纷跪下,扯着嗓子喊道,“将军。”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将军眼眶微湿,这拨人一去就是半年,音讯不全,教人担心他们的安危,好在今日总算回来了。
“我无能,一些兄弟折损在半路,没办法带回来。”孟嫣跪着不肯起来,这是她不能逃避的事实,有些人确实因为她而死。
“你不必自责。”白将军亲自扶着孟嫣起来,行军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他打算进到大营里细谈,书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冲白将军大喊。
“老白。”
“小友?”白将军见到书生有些诧异,确实是小友没错,但是怎么黑了这么多,像从炉灶里钻出来的。
因为他这几天在做饭啊。
孟嫣也不意外两人认识,就站在那听白将军和书生叙旧。
“当年一别我以为你我两人不会再见,怎想今日能重逢。”白将军拍了拍书生的后背,鼻尖嗅到了草木灰,难不成小友真的刚从炉灶出来。
“世事无常。”书生唏嘘了一句,当年他从都城离开,以为他们今生无缘再见。
“你现在在哪营生?”白将军问候了书生的日常。
“给苍云做饭。”书生的眼珠子往孟嫣那边转,指望孟嫣能给一星半点反应。
孟嫣没什么反应,白将军倒是怒了,他冲孟嫣喊道,“苍云你过来。”
“将军。”孟嫣过来了,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甚至都不给书生一点眼色,她先发制人,“公主她……”
这个问题提的好,白将军的怒气直接被打回去,干巴巴道,“已经到了晋国都城,你不要伤心,晋王待她很好。”大概吧,白将军虚心想道。
孟嫣没说话,只把头低下去了。
书生适时没说话,他猜这两人应该有一腿,还是有情人被迫分手的那种,主公情路坎坷啊。
几人一路无话,进了大营孟嫣瞧见更新过后的军事图,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将军收复都城了?”
“刚打下。”白将军坐到上位,书生也找了个位置坐,就孟嫣一人站在那,“晋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刚说了谎,要是晋王发现他们不但拿回了燕国的都城,还吞了晋国一部分土地,公主的日子会好过才怪。
“将军有意攻打晋国都城吗?”孟嫣问,她真的想把那两个蠢货拎出来收拾了,尤其是那个晋公子,害她这段时间在外面打战的罪魁祸首。
白将军看了看站着的孟嫣,再看目光炯炯的书生,微微笑了起来,“你这几天好好歇息,养足精力。”
那就是同意了,孟嫣低头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等孟嫣走了,书生站起来走到白将军身边,带着小得意的情绪冲白将军炫耀,“我找到了。”
白将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当年他带书生向燕王引荐,结果两方弄得不欢而散,书生气得隐居不问世事,说是要等成大事者。
“你可以见见燕公子。”白将军皱眉,他对孟嫣是顾忌的,孟嫣的野心太大,能对上书生的胃口不奇怪。
“不必了。”书生嗤笑一声,“这次我会帮你,作为条件苍云这个人我要了。”跟着苍云他何愁不能一展宏图,不过看老白这态度,书生心中起了疙瘩,他真不希望和老白分道扬镳。
如果主公能收了老白就好,书生想了想找孟嫣,主公你在哪里?在哪里?
孟嫣跑到营外的小树林里洗澡去了,行军好几天没洗,孟嫣浑身上下都难受,这会有了机会,孟嫣自然不客气,军营里的人都清楚孟嫣的脾气,绝不敢去打扰孟嫣,也就书生敢一路打听,摸到水边就见孟嫣在那里洗澡。
重点不是洗澡,而是他的主公似乎是女的。书生蹲在草丛里心都要碎了,他的主公为什么是个女孩子,还是看起来很不可爱的女孩子。
孟嫣早就发现书生的身影,只不过见书生没出来,她也继续在那淡定洗澡,神色安若,半点害臊情绪都没有,爬上岸穿衣的时候还说了句,“自便。”
敢说出她就杀了他,她不介意手中多一条人命。
书生从草丛里站起来,注视穿好披甲的孟嫣,“这就是主公不愿接受我的原因?”
“差不多。”孟嫣拿起陌刀想了一下,大多数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女人差,这也是她男装示人的原因之一。
“我怕你自尊心受损。”孟嫣是真心的,这年头多得是想不开抹脖子的人,书生刚好看起来是心高气傲的类型。
“见过主公。”书生走到孟嫣面前跪下,如果只是这样那太好了,他还以为孟嫣不肯接受自己是因为他不会武,毕竟孟嫣的现任军师能打能扛,不是弱鸡一只。
“既然你认我为主。”孟嫣绕过书生往前走去,丢下一句话给他,“我就给你一人之下的位置。”
狗比丞相还是狗带吧,这货跟晋公子没什么两样,全是祸害。
“自当万死不辞。”书生说的激昂奋扬,浑身上下都有了斗志,回头见孟嫣走老远,忙从地上爬起,大叫道,“主公等等我。”
不能再等啦,瑟织要撑不下去了。
瑟织确实装病装不下去了,晋王天天派人催瑟织进宫,觉得这个女人真有本事,硬是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问题是她是真的有病,派去的医官说思虑过重,五脏郁结,必须养病。
养病是这样养的,今天她喝了药晋公子求见,明天她准备喝药燕丞相来敲门,后天在喝药晋王的人过来了,硬是把瑟织折腾的瘦了一大把,谁见了都说可怜。
晋王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都得进宫,他好逼他的弟弟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一网打尽,顺便问一下燕国那边白将军的想法。
某日清晨,他派燕公子敲了瑟织的门,带来一句话,进宫。
瑟织站在屋中央,她重新穿上了那套嫁衣,红盖头盖着看不清脸,燕公子以为孟嫣是不想见自己这个没用的弟弟,只垂了眼,“姐姐我们走吧。”
红盖头下滴落一滴泪,滚落到裙角,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侍女把瑟织的手递给燕公子,让他引着瑟织出门。
姐姐瘦的厉害,燕公子握了一下瑟织的手,一点肉都没有,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受了多大的苦,燕公子心中更加难过。
驿馆外只站着燕丞相一人,不见晋公子,燕公子有些意外但什么话都没说,领着瑟织往外走去。
“我听说一件事。”燕丞相突然发话,他扭头问满身喜庆的瑟织,“你已经成了亲。”
瑟织的身形一顿,直接撞到燕公子身上,见瑟织失措的样子,燕丞相就知自己猜对了,他心中的怒火不可遏止烧起来,这个女人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嫁给别的男人,她竟敢!
“丞相慎言。”燕公子扶住瑟织,他不希望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乱子,这样姐姐的生活会很不好过。
“晋公子知道后非常伤心。”燕丞相一步步走进瑟织,咬牙切齿道,“但他竟然联合外人,来个里应外合,好让那个男人救走你。”他应该高兴的,因为这样晋公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他心里嫉妒得发狂,嫉妒晋公子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来。
瑟织停下脚步不肯再走了,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城外突然响起嘹亮的号角声,有人从远处骑马奔来,依然是那套冰冷的盔甲,腰间陪着一把陌刀,浑身的杀气教人胆战心惊,他惊了无数人,只向着瑟织这边赶。
瑟织扯下盖头,提起裙角转身就跑,她就知道,公主会来救她的。
一把抱起迎面而来的瑟织,孟嫣勒紧缰绳,停在他二人不远处。
“姐姐?”燕公子不可置信。
搂着哭得不成样子的瑟织,孟嫣低头望着燕公子,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小伙子你和原身有点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