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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武帝后宫数量庞大,他的儿子女儿自然多。
如今已序齿的儿子,便有二十来个,女儿更不用说了。
但他虽有那么多儿子,在三年前,却一个儿子都没封王。
因为一旦封了王,给了爵位,这些儿子兴许就要开始憧憬更多的权势和地位。
可儿子们大了,总不能永远不让他们参与朝政吧。
三年前元武帝与内阁商议之后,决定立太子,封五王。
立太子以稳定江山,封五王以绝其念想。
太子是已逝皇后之子,元武帝嫡长子。五王则是他其他后妃生的儿子,不管有无才能,从二皇子到六皇子,分别封为祁王、礼王、祝王、瑞王和岑王。
祁王、礼王和祝王的母妃,都是后宫高位,又得元武帝欢心,所以封王时封号也花费了一番心思。
而瑞王和岑王,则只是因为生得早,占了皇子里靠前的排名,所以顺便也封了王,封号就随便了些。
这五个儿子都大了,却又大不过太子,对长兄从来也都比较恭敬。
元武帝本设想的是,五王可以辅佐太子在朝中办事,还希冀着他们兄友弟恭,刘家天下一片祥和。
他也暗自下了决定,封了五王后,其他儿子就不再封爵了,留着给太子登基后拉拢人心。
但元武帝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皇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已经开始渐渐波及朝堂。
瑞王妃常沐之回娘家时,也会和老太太说上两句。
比如,太子和祁王意见不合,言语之间打机锋,拉着瑞王站位啦;礼王和祝王今日联合在一起下太子的面子,明日又各为自己的利益吵闹啦……让居中的瑞王很是头疼。
就连文武百官,也开始渐渐掂量太子和四位王爷的分量,隐晦地站位。
为什么是四位王爷呢?
因为瑞王在朝堂上没实权,他生母地位又低,且他喜欢做木工活胜过为朝廷办事,几乎所有官员都认为他早就没了夺嫡资格。
常润之所知道的,也就是一个太子五个王爷,这九皇子,她还真没听人说过。
“九皇子刘桐的生母是愉贵人,已经病逝了。他娶过一妻莫氏,莫氏在过门前一日摔断了腿,过门两月也病逝了。”
老太太顿了顿,轻声道:“坊间传言说,九皇子还没有和莫氏行过周公之礼。”
常润之觉得,那九皇子要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去动摔断腿养伤的莫氏吧。
“九皇子今年弱冠之年,据说身体不佳,为人沉默寡言。又因为他娶妻之事,皇子们都说他不祥,朝堂上没有他的位置。”
老太太低叹一声:“瑞王母妃显嫔娘娘和九皇子母妃愉贵人交好,愉贵人去得早,显嫔娘娘顾念着这点情分,让瑞王多看顾九皇子这个弟弟。皇子当中和九皇子来往得较为密切的,也就是瑞王了。”
老太太对常润之正色道:“沐之同我说过,九皇子身体并没有外边传得那么羸弱,只不过他懒得去辩白罢了。就是那莫氏之事……恐怕其中也有些猫腻,只是九皇子向来闭口不提。”
常润之轻轻蹙眉,半晌道:“老太太,即便如此……九皇子始终也是圣上亲子。我一个已嫁过一回,又是庶女的女子,恐怕于他并不合适。”
老太太点头:“我知道。”
居安思危,安远侯府降等袭爵虽已是无法更改之事,但让老太太眼睁睁看着常家没落下去,她又如何忍心?
虽已有一个当王爷的孙女婿,但瑞王不过只有一个王爷的名头,并无什么实权,元武帝百年之后,安远侯府也不能就靠着瑞王帮衬。
能够在她活着的时候,将几个孙子孙女的终身大事敲定,为安远侯府留一些人脉希望,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虽然老太太考虑的是整个安远侯府的未来,侧重的是家族的利益,但她到底做不出卖孙女儿这样的事情来。
她是真心实意希望常润之能嫁得好,想要常润之的幸福和常家的家族利益能得以两全。
适合常润之这样的情况,又能让常家在未来可能会借来点儿东风的,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九皇子了。
“今日也就是和你说上一说,我虽看好九皇子,但此事要成,却也艰难。”老太太轻声道:“当初瑞王与你大姐之事……我是使了手段的。如今轮到你这里……”
常润之顿时提了口气。
大姐姐的婚事老太太竟然在中间插了一脚?而且还成功了?
那她……
心思急转间,常润之感觉到老太太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颇为锐利。
她忙屏息凝神,低眉敛目。
却听得老太太一笑。
“我本以为,在你面前如此仓促地提及你二嫁之事,你会出言反对抗拒,倒没想到你却是认真顺着我的意思考虑未来出路。如此看来,你对那方朔彰,是真的放下了。”
常润之顿时汗颜。
原主对方朔彰有感情,她可没有。
老太太这样认为,也好。
常润之便道:“既已与他和离,常、方两家也断绝了关系往来,孙女儿若还对方朔彰念念不忘,岂不是自打嘴巴?也辜负了太太助我的一番心意。便是为了太太,孙女儿也不会再想着方家。”
“你明白就好。”
老太太饮了口茶,轻声道:“常、方两家和离的缘由,市井坊间已有传闻。方家来京中到底时日尚浅,想要在流言之中占据有利位置是不可能的,何况本就是他们做得不地道。如此,对你的名声倒也无碍。”
常润之点点头。
她虽对名声这种事情看得很淡,但要是因此而连累安远侯府,她也于心不安。
毕竟原主从未生过要和离的念头。
“九皇子既与瑞王交好,此事少不得要让你大姐替你探探口风。你大姐也是玲珑人,让她打探正好。”
老太太端过茶盏,常润之忙伸手接了搁下,方才听到老太太道:“若是九皇子对你这样身份的女子怀有偏见……此事就再说吧。”
常润之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伺候老太太躺下,放了罗帐,常润之嘱咐了守夜的丫鬟两句,便悄声退了出去,回到她歇息的东次间。
姚黄魏紫还没睡,等着常润之回来伺候她洗漱。
今年的冬日很冷,燕北那边冻死人,冻死牛马的数量还在逐渐递增,听说燕北之地有些乱,大魏北方的鲜卑王有些蠢蠢欲动。
元武帝对内治世温和,朝世家大族下手也是循序渐进,并不激进,可这样的性子,在对外抗敌上就显得过于软懦了。
鲜卑王几次威胁燕北,屡屡进犯大魏,从先帝到元武帝,都只是退而守之,只将其拒于燕北关外,从未想过打退鲜卑王。
常润之觉得,正是因为两代皇帝重视内治而忽略外敌,才使得鲜卑越发壮大。
今年冬日这般冷,等温度上来些,说不定鲜卑又要组织一次对燕北之地的进攻了。
燕北的牛羊都有冻伤冻死的,又何况更北方的鲜卑?
不过这些都是国事,轮不着她一个内宅女子操心。
常润之披散了头发,缩进温暖的被窝。
明日又是崭新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