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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笨把目光转向了季景天咳嗽了一下道:“景天你不是想……让我们……加入傅听夏那个手术组吧?”
阿轻也不等季景天回答便道:“别说现在那个主治刀还没找着,就算能找着,你想啊,我们要是参加了这个手术组,别说我是仁安的,阿笨本身就是美和的,就算医院能看在季家的份上不辞了我们,可是往后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阿笨为难地道:“可不是啊,辞了倒也罢了,真刀实枪,就怕这穿小鞋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阿轻又规劝道:“景天,如果是你的师弟本人有什么问题,我们当然是当仁不让,看在你的份上,冒点险,受点罪也是应该。可是你现在只不过是傅听夏一个老乡嘛,不讲别的,他完全就不应该跟原中则过不去,那对他以后想当京城的医生有什么好处?想一想当年的许一夫,还不是叫原中则给挤兑到乡下去呢。”
阿笨也道:“不如这样吧,我帮他介绍美和的心外大夫怎么样?让他把病人带到美和来吧。”
季景天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多余的话,我们就不用多说了。你们去给我凑手术组的人,价钱随他们开,十万不行,就五十万,五十万不行,就一百万。另外事成之后,如果谁想出国进修的,我负责送他们出去。”
阿轻头痛地道:“景天,你疯了吧,这样你再有钱也会破产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你操心怎么找全手术组的人就成。”
阿轻只好头痛地抓了抓头皮。
季景天坐上了赵天御的车子,赵天御问道:“你不是真的要从我哥那里撤资吧,那可太不划算了,你缺钱,我借给你好了。”
“我需要一大笔钱,不是你马上借的出来的。”
赵天御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景天道:“景天,把傅听夏拉回心外真得对你这么重要吗?值得你倾家荡产吗?”
季景天不在意地道:“钱会再有的,可是傅听夏……就只有一个。”
赵天御摇了摇头失笑着发动车子道:“你简直完蛋了,季景天。”
鲁伯成跟在燕津医院院长周顾的后面道:“你就心甘情愿地被美和压着?你就不想做一台高端一点的心脏手术?你有点志气行不行院长!”
周顾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老鲁啊,不是我不想,可你想想看,这几年咱们院心外医生都是上美和学习的,这回跟人家打了擂台,下次再厚着脸皮去人家那里学习,我要顾咱们职工的想法啊,人家愿不愿意啊。”
“不懂自强,光顾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拾人牙慧,不是我说,就凭这股子孬劲,咱们院的心外就永远三流。”
周顾掉过头来说了一句:“这样吧,老鲁,什么时候心内搞创新了,我这个当院长的提着脑袋支持你们,行了吧。”
说完周顾就急匆匆地走了,鲁伯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蒋范范躲在走廊的另一头,听完了这段话,过头来无奈地对身旁的傅听夏道:“得,我们还想着退而求其次,结果人家那次还不愿意。我说你就低下头,把那大爷送去美和吧。事急从权,就算你现在给原中则低头了,许一夫回来也不能怪你啊,这好歹可是一条人命。咱们是当医生的,对吧。”
傅听夏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可齐大爷不是别人,是让原家亏了一大笔钱的仇人啊。
蒋范范陪着傅听夏走到导管室的门口,里面的医师在交头结耳,一看见傅听夏进来,连忙就住嘴了。
叶丽稍许有点尴尬地道:“听夏,你来了?”
“是啊,不过我还有些其它事。”傅听夏挎上包道:“叶姐你帮我跟秦主任说一声,我今天要请假!”
蒋范范在他背后叫了两声,见傅听夏出了门才转过脸道:“一个办公室的,议人是非有意思吗?”
“不是我们要议的,是秀芬跟我说,她在燕津学院里当讲师的老公回来说,昨天听见教务主任给鲁教授打电话,说是傅听夏课时严重不足,不让他往后跟着鲁教授来医院了呢。”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可是听夏本身就不是普通学生啊,再说他考试成绩不次次都在前十名以内?”蒋范范没好气地道:“教务主任过去怎么不说,这是现在觉得听夏在风口浪尖上了,怕连累了他,立刻就翻脸了,真不要脸。”
叶丽道:“可不是,我刚才跟秀芬气愤着呢,也不知道以后,听夏还能不能来医院实习了。”
蒋范范长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
傅听夏背着挎包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脚边,有人匆匆走过来将门打开。
傅听夏抿了一下嘴唇,坐了进去,傅清石看着报纸道:“想明白了。”
傅听夏没有说话,傅清石好像也没有非要让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翻着报纸道:“你以为自己有一点天赋,就可以过得随心所欲了吗?人从来不是一个整体,社会才是,如果你学不会跟社会妥协,那你就一定会被社会所丢弃。”
“你以为你放弃了京医大,去了燕津那个三流的医学院,你就可以按自己想法去生活了?所谓三流,不光光是指他们只有三流的能力,还指他们只有三流的关系,三流的承受力。你跑进三流里,不会在那里显得特别突出,而只会让你也变成三流,人只有往上爬,竭尽所能留在一流的环境里,你才能一直留在一流里。”
傅清石又看了一眼傅听夏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家。”
汽车又停了下来,傅听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看着远去的轿车深吸了一口气。
他背包上了路边的公交车,等下了车到了美和医院的门口,他低着踌躇了一会儿,才踏进了医院的大门,可是到了大厅那里,他顿住了脚步,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傅听夏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人在背后喊住了他:“傅听夏!”
傅听夏转过头,见原俊楠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他的背后,看见他转头便笑了笑:“即然来都来了,就去我办公室坐坐吧,我们谈一谈,怎么样?”
他说着便转身了,傅听夏想了想,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原俊楠好像早料到他会跟上来,嘴角微弯露出一丝轻笑。
“喝咖啡吗?”原俊楠随手在傅听夏的背后关上了门道。
“不必了,你不是说……想谈谈吗?那就谈吧。”
原俊楠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双人沙发道:“先去坐下吧。”
傅听夏坐过去之后,他泡好了两杯咖啡也在傅听夏的身边坐了下来,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傅听夏的面前道:“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大到你想找个心外医师也找不到,对吗?”
傅听夏没有说话,原俊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听夏,这样吧,你把那病人送到美和来,我负责安排手术,把这件事情当成我们关系重新开始的标志。我呢,忘了你在清和县对我做的事,你呢,忘了我可能让你不愉快的事情,怎么样?”
傅听夏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原俊楠笑道:“你如果不愿意我没损失的,不过是那位齐大爷要将就一下燕津心外的手艺罢了。”
“能告诉我,你这么……看得起我的原因吗?”傅听夏转过头来看着他道。
原俊楠微笑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我还没试过我原俊楠想跟一个人做朋友,还有人会不愿意的。”
傅听夏要起身,原俊楠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又将他按了回去,傅听夏从少年到青年这几年里几乎可以说是在连轴转,白天手术,晚上缝尸体,所以长得有些清瘦,因此原俊楠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可以明显感觉出那层薄薄的毛衣底下瘦削但又温暖的肩骨:“我会等着你把位大爷……送到美和来。”
齐大爷看着傅听夏又收拾东西,看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不装了吗?”
“我们换个地方。”
“换地方?!你不是说你是这家医院当医生的吗?”
傅听夏有气无力地道:“别再问了,大爷,我心烦着呢。”
齐大爷只好让傅听夏搀扶着出了病房,鲁伯成开着车子把他们送到了美和医院的门口道:“忍一忍就过去了,知道吗?”
“知道。”傅听夏搀扶着齐大爷直接进了心外的病房,果然原俊楠早就安排好了,护士一听说他们报名字就立即带他们住了进去。
齐大爷看着周围的环境道:“我们开嘛要住这么好的医院来,听夏,你换医院上班了吗?”
傅听夏没什么心思说话,只道:“你先在这里躺一下,我去找一下医生。”
他拿着检查袋子出了门,刚走到医生办公室就看见上次在原中则手术室外讥讽他的那个医师,他下意识地退出了办公室。
那个医师根本就没看见傅听夏在那里得笑道:“这下可真要感谢傅听夏给我送来一台练手的,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做心脏不停跳呢。”
“真羡慕啊,赵医师也快成名医了。”
那姓赵的医师更为得意了:“名医不敢当,不过跟着咱们技艺精湛的主任,多少也要学到一点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关键还是运气好啊,这就给撞上了,刚好两台一模一样的,简直是现搬现学啊。”
“想一想,那傅听夏曾经还想跟我们主任打擂台,真是不自量力。”
傅听夏紧紧握着手中的检查袋子,然后转身又进了病房。
齐大爷看着傅听夏道:“听夏,你不要跑来跑去的,有事就说吧,我老了,可还没老糊涂呢,到底是什么事?”
“大爷……”傅听夏蹲在他的脚边想了想道,“你的心脏有问题,不过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冠心病,现在要按排动手术。”
“动手术,你来做吗?”齐大爷立即问道。
傅听夏舔了一下嘴唇,道:“可能是别的医师做,不过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你就是看心脏的吗?我为什么要让别人动手术?!”
傅听夏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傅听夏转过头去,见一群美和的医师站在门口,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压着笑意,那个领头的赵医师笑道:“大爷,这位傅医师要是能做,就不会把你送过来了。”
“我不信,听夏怎么会不会做,他可是很有名的心脏病医师!”齐大爷脸红脖子粗地道。
美和年轻的实习医师终于有人噗嗤地笑了一声,赵医师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信不信由你了,我们当医师的是不会随便跟病人争执的,尤其是心脏病人。”
齐大爷立即对傅听夏道:“听夏,你听着,我只要你给我动手术,他们这些庸医我一个也不要!长得都不顺眼,也不知道爹妈怎么教的!”
赵医师嘴角一弯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微笑道:“大爷说得很对,我们……走吧。”
他说着拿起袋子,背起了齐大爷在那群美和心外医师们错愣的眼神里朝着外面走去。
原俊楠刚好也走到心外的病房外面,傅听夏看着他道:“你说想跟我做朋友,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他挺灿烂地笑了一下,“实在太勉强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原俊楠抱起双臂看着傅听夏的背影冷冷地道:“你真想清楚了?”
傅听夏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很快就背着齐大爷径直离开了美和心外的病房。
赵医师追了上来道:“原,原医师,他把病人弄走了怎么办?”
原俊楠无所谓地道:“随他的便吧,他自己不识抬举,可就不怪我们了,反正机会就这么一次。”
赵医师立刻道:“就是,我们的手术排都排不过来。”
傅听夏重新将齐大爷安置回了燕津,就径直走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从检查单子里抽出了动脉检查报告,看了它一眼,然后将目光缓缓落在了桌上那只打开的木盒上。
木盒里正静静地躺着两只……纤细不足两毫米宽的金属心脏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