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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长相,便有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陡然整个头便仿似轰然炸开般地陷入了一片剧痛之中。
耳边一阵嗡嗡的轰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红影朝着苏莫直掠而去,却不待开口出声,就已彻底陷入了一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面前早已不是客栈那种陈旧破落的布置,也没有任何熟悉的事物,而是一个漆黑幽静的石室。仅有的一扇窗在头顶不远的地方,薄弱的光线自外面落入,稍稍让周围的暗淡消散了一些,至少依稀可以看清周围的景象。
当看到正对面墙上的那个纹案时,苏青眼里诧异的深色一闪而过,心里渐渐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把她抓来的是,百鸟门?
她匆匆往附近找去,直到在一侧的角落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苏莫,仔细看过后确定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心里略定了几分。
石室的旁边有个铺盖着貂绒的躺椅,轻倚在上面的女子似是听到了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来,语调似笑非笑:“哟,姑娘可算是醒了。”
这样的语调很陌生,伴着临昏迷之前嗅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苏青眸色微微凝起,警惕地看着她,并不答话。
女子对苏青这样的态度并不诧异,反而显得更加的妩媚了,走到跟前用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颌,语调悠悠:“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哪里好,居然能让摄政王这么着急得送你走。只不过,他既然那么怕会让你遇到危险的事因而吃了苦头,反倒叫人格外想要如他的愿试试。”
苏青听地全身发凉,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百鸟门不应该是江湖上的门派吗?无故招惹朝廷中人,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女人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尖锐的周围在石室中不断回响,说不出的刺耳,“我们百鸟门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又有谁人作过规定,非要有什么好处的呢?”
苏青打量着这个女人绝美却有些扭曲的笑颜,心里已经默默认定了她绝对是一个疯子。然而虽然并没有表露什么重点,但从前头的话语中,她也不难得知,百鸟门此次煞费苦心地抓她,恐怕就是为了要利用她来要挟顾渊。
那个男人会不会真的因她而接受要挟,她是不知,她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不论怎么样,如今落在百鸟门手上的自己,不管配合与否,都注定是要吃足苦头的。
托着她下颌的指尖格外冰凉,甚至有些不像是个活人。
联想到先前经历的种种,有个古怪的念头从脑海中涌现了上来,让她忍不住抬眸细细地打量跟前的女子,因探究而一分一毫看得格外仔细。
女子没有得到预料中慌张的反应,有些感到诧异,此时被莫名其妙地一通打量,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用看了,我可不是什么死人。”
苏青被识破心思也不惊慌,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这边心下刚刚稍安了先,却又听跟前咫尺悠悠的吐息声,语调似笑非笑地带着几分趣味:“不过,如果这位姑娘喜欢的话,我不介意将尝试着将姑娘也做成一个精美的玩偶,保证只要稍稍忍一忍,以后就再也不会疼了……”
话语太冷,面前仿似冒出那些装满尸块的瓦罐,与那些用线串联起关节的残破浮尸,苏青的脸色终于不由一白,有种悚然的感觉自背脊顿时渗了上来。
他们之前调查的对象果然没错,这些诡异的东西真的与百鸟门脱不了关系。
然而也正因为一直以来调查的都是正主,让现在落在这些女人手上的她,显得处境更加不妙。
她心头顿时一凛,想要说一些迂回的话语,谁知这个时候旁侧一阵轻微的声响,将女子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看着这个时候转醒的苏莫,苏青心头愈发感到不妙,生怕这个女人忽然转移目标,顿时背脊一直,当即脱口而出道:“这位姑娘,说了那么久的话,可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咬着重音的话语成功地让女子回眸往来,一双狭长的眼微微勾起,嘴角弧度依依,吐气如兰:“怎么,跟玉郎在一起待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就没有跟你提起过我颜莺儿的名字吗?”
“你就是玉绯珏要找的那个女人?”苏青一个没有控制住情绪,经不住地脱口惊呼。
女子很是满意她这样的反应,笑得愈发妖媚异常:“很好,看来玉郎果然并没有忘记我。”
苏青豁然住了口,却是更加忍不住地开始打量这个可以被玉绯珏心心念念多年难忘的女人。
美则美矣,可惜太媚了一些。
在心里这样默默地评价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内心却又一下子似是跌落了谷底。
从玉绯珏之前的言语中不难看出,这个女人对当年的情郎都可以如此痛下狠手,就可见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再加上她在百鸟门中的地位恐怕甚高,只要一个高兴,如今落在她手上岂不是跟砧板上的肥肉无异。
颜莺儿笑得甚是开心,仿似当年伤了玉绯珏身心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勾着唇角回眸在苏莫身上一眼掠过,淡淡调侃道:“步公子既然醒了,为何如此安静?若有什么想问的话就尽管问来,毕竟也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苏莫眸色深幽地看着她,奈何全身酥软地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苏青哪里不知道颜莺儿是将苏莫误认作了步羡音,心头顿时一喜。
这样看来,这一回倒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好歹步羡音还没有被抓进这来。眼下她与苏莫双双失踪,他定会回城去找顾渊他们禀报。如今荀月楼如果遵守了与她的约定,应该尚与顾渊在一起,只要能接到消息,自然也知道她落了难境,到时候定能想方设法地救他们出去。
所以现在她的当务之急,只需要遵循一个“拖”字决。
苏青顿时摆出一副深恶痛绝的表情来,语调嫌恶道:“颜姑娘不需要多问了,他可答不了你的话。顾渊一直想将我囚禁在身边,本来我想借回京的途中找机会脱身,谁料这步羡音不识好歹偏偏不放我走。一时被他惹怒,我就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干脆将他毒哑了事。”
“毒哑了?”颜莺儿对她的话语显然将信将疑,微微蹙眉看了步羡音半晌,道,“你,当真不能说话?”
苏莫满脸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屑理会地撇开眼去。
颜莺儿眼底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渐渐化作了唇角的一抹笑意来,看着苏青笑道:“真是有点意思。步羡音可是顾渊十三庭里的得意门客,姑娘这样狠手地把他给毒哑,难道就不怕你家王爷来找你麻烦?”
苏青满脸讥诮,不满地勾起了唇角,道:“他找我麻烦难道找得还不够多吗?你们别看他面上对我多少宠爱,实则还不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东西罢了。要的时候便一把丢到床上为所欲为,真不知道这些掌权的男人凭什么就能把女人当玩物来耍。”
颜莺儿饶有趣味地听着,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这么看来,姑娘对顾王爷倒是颇有怨念。”
“怨念?呵呵……”苏青面上哀怨的表情更甚,似是思及伤心之事,眼里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泪水,抬眸一瞬不瞬地视上她的眸子,如有万千倒不完的苦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字字凄凉道,“当初若不是我与父母来京投奔,途中遭了劫匪洗掠,又怎么可能投奔进这个让人恶心的摄政王府?”
“看那些人都长得人模狗样的,难道就真以为入了王府就是鱼跃龙门了吗?狗屁!要知道这些男人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又是个什么的样子?顾渊想玩我倒还是好事,若不想玩,还不是随便将我丢给其他人玩弄的份!”
“真不知道女人在他眼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疼我?宠我?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他倒是慷慨至极愿意主仆同享,但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噩梦!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直接卖身作坊为伶,也不敌现在的百般羞辱!”
在她的滔滔不绝中,颜莺儿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似还在回味她话里的意思,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真没想到,顾王爷的口味,倒还挺重……”
苏青见她对自己心口胡诌的话语有了反应,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连连点头,仿似终于遇到了知己:“可不是。这样的一个男人,真要我回去,倒不如一刀杀了我更加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