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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跪直把宛春和周湘吓得倒退一步,待得回过神,二人忙都上前搀扶她起来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你叫我们帮你什么?”
柳静语忍着哭啼道:“帮我从这间屋子里出去,我要去见光耀,我要与他远走高飞。”
“你们……”
周湘和宛春不由面面相觑一回,宛春忙回头去将房门打开了一丝缝隙,往外看了一看,将左右守卫仍是笔挺站立着,似乎并未曾听到她们的说话,便仍旧关紧门窗,放心走回来,低声问道:“静语,你要同光耀私奔吗?”
柳静语含泪点头,期冀地望着宛春和周湘:“光耀已在心中定好了时间与地点,我只消在那日赶过去,我们就可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可是……可是你走了,你的父母怎么办?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你也都不要了吗?”
周湘有些不舍,紧紧握住静语的手:“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静语摇一摇头,但凡有别的法子,她亦不愿离开生身父母。如今情势逼人,由不得她不出此下策,便道:“我父亲身居高位,薪俸充足,足可保柳家衣食无忧,且我纵使离了这里,不论去哪儿,都会为他们祷告欺负,遥祝他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至于朋友,除了你们两个可使我心生牵挂,余者皆有各自的因果,倒不需我来操心。”
宛春看她事事都已虑及,可见是铁了心要走的,只不过单凭她们几个女孩子,要怎么帮着静语逃离柳家?光是外头的两个守卫,就足以让人头疼的了。
她把情况分析出来,周湘亦觉艰难,思虑半晌,忽的向宛春一笑道:“听闻当初你亦想过要同张五爷远走高飞,虽说以失败告终,可到底比我们两个有经验,不如你来想一想法子?”
与张景侗私奔不成的旧事,原是李家上下不敢触碰的禁忌,不想经由周湘的嘴一说,宛春这时也觉得十分好笑,自己当初怎就恁地大胆,敢和张景侗私奔去呢?便失笑着道:“你也说了,我是以失败而告终,有法子也只是失败的法子,能帮得了静语什么呢?不过,若说嫁人,我倒是有过一次经验。”
她们好姐妹聚到一处,说话浑然不曾避讳,饶是静语心中悲苦,到这会子也叫她两个逗得噗嗤一笑,擦着泪道:“人家同你们说正经的,你们偏都这么不正经起来。”
周湘望着她笑道:“快别再哭了,再哭下去咱们南京的明长城都快要保不住了呢。如今这屋子里拢共就咱们三个人,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既然一个人拿不出主意,那就三个人一起想法子!”说时,就伸开手,一左一右拉着宛春和柳静语坐下来压低声音道道,“我先说一个,咱们要想帮着静语去见光耀,头一件事就是须得从这间屋子里出去。静语,你可有法子?”
静语道:“我这里是二楼,若想出去,要么开了门,要么开了窗,别的我也没有法子。”
宛春道:“从窗户走固然可以,可是你这屋前屋后都是人,纵然你跳了窗,他们依旧还会把你送回这间屋子里来,要是有法子可以从门走出去就好了。”
静语便道:“门外两个守卫日夜看着这个屋子,只怕我走不出去的。”
周湘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半晌未曾出声,一双水眸骨碌碌转动着,许久才一眨眼说道:“或者咱们可以把那两个守卫引开,再将你带出去。”
静语摆摆手道:“没用的,走了他们两个,还会再来两个,这也是我母亲的命令,我的门外不许缺了人。”
“这倒难办了。”周湘轻咬着嘴唇,便去看宛春,“你呢,还有没有主意?”
宛春亦在苦苦思索,听她问,想起自己当时亦是被家里跟来的司机带了回去,不过自从她答应嫁去容家之后,母亲反倒不大着人看管她了,由是轻轻一拍手道:“有了,咱们若想调走这两个守卫,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柳伯母对静语你放松看护。”
静语和周湘看她还有话要说的模样,忙都道:“要如何让她放松呢?”
宛春招一招手,将她两人拉至面前,附耳轻轻道:“静语可以假装被我们劝服,同意了赵家的婚事,使柳伯母放松对你的警戒。”
“哎,这个主意甚好。”周湘听她说完,脑海中骤然灵光一闪,亦道,“然后柳伯母必会着手安排你的嫁人事宜,还要找人来给你定做婚纱,到那时你便可借口要找女傧相,连带着将女傧相的衣服一同做了,然后再请了我和几个同学来,趁着做衣服的空档,我们大可以将你蒙混在女傧相中带出去。”
“周湘此计可行!”
宛春等人越说越默契,连带着静语也有了信心,三人筹谋好一切,宛春便道:“未免光耀那边误会了你的真心,所以我稍晚会叫李桧再送一封你的手书给他。”
“那真是要谢谢你了,还有周湘,多谢你们,若非你们,我真不知会怎样过完这一生。”
静语喜极而泣,想不到绝处逢生,重新有了与光耀在一起的希望,便是为此,她也会振作起来。故而在宛春和周湘离去后,她果然遵从谋划好的计策,要求守卫去吩咐人给她送饭来。
柳夫人听说,自然大喜,一面使人送饭进去,一面着丫头去探探静语口风。
丫头问了一回,便同柳夫人道是宛春和周湘两个说通了小姐,小姐大抵愿意嫁去赵家了。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柳夫人提溜着几天的心终可安放下来,不过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她倒没有先将守卫撤回来,只是吩咐他们,小姐若是下楼,便跟着小姐,务必不要离她左右。
且不提柳家这边的安排,单道宛春和周湘分别以后回到家中已是晌午时分了,她同秀儿都在外面吃过了午饭,是以一回家就直奔惊鸿园而去。她支开秀儿去看看余氏拨给她的房子收拾的怎么样了,自己刚想躺下歇会子,就听外头有人问道:“四小姐在吗?”
宛春隔着窗子道:“在的,是芳菲姐姐吗?请进吧。”
外头正是芳菲,穿了一袭水绿色的短旗衫子,领着两个带草帽着灰布衫的汉子站在院中笑道:“四小姐,太太说近来花木开得太盛了,有些杂乱无章,叫我找人各处裁剪裁剪呢。你出来替我瞧瞧,哪些是该剪的,哪些不该呢?”
宛春闻听,遂从床上起身来,整了整衣裙步出门道:“我这院子里唯有一丛竹子开得有些乱,不过乱倒也有乱得妙处,竟无需多剪,去些杂枝便好。”
芳菲朝她点点头,便回头朝着一侧里的一个高个的汉子道:“四小姐既说要剪竹枝,你便去听四小姐的吩咐罢。”说着,方向宛春道,“四小姐,我还要带人去大爷院中看看,就不再这里多耽搁了。你要是有其他的主意,尽管吩咐了他罢。”
话毕,旋即带了另一个花匠走开了。
宛春不疑有他,便领着余下的高个子花匠一径往窗边走去道:“有几根竹枝伸得长了,总担心要戳破窗户纸,你瞧见便都替我剪了去,成不成?”
她说着,等了片刻也没等得那花匠回答,还当他都明白,将他领到竹丛旁,正待要折身回屋里去,不想那花匠却将手里的剪刀一丢,即刻搂住她的腰,拦住她了去路。
宛春大惊,正要唤人来,倏尔便见花匠高抬起手,将头上的草帽一拿,丢掷一旁,一双深潭似的眸子幽幽凝视着她道:“囡囡,是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