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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爷子直言不必客气,将他二人送至东边厢房,安置妥当。
待得关老爷子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宛春和容绍唐两个,彼时天光微亮,晨色朦胧,宛春不甚好意思的将帽子中散下的碎发掖到鬓角,低低问容绍唐道:“我们如何安歇呢?”
容绍唐抬眉打量了屋中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并一把椅子,且像是许久无人居住过的模样,他便把行囊搁置下来,一面擦着椅子一面扶着宛春坐下休息道:“实在无法,就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如今临近立夏,倒也不甚冷。”
“天儿虽不冷,可地上总还是冷得很的。”宛春不大赞同摇了摇头,他们逃难已是不易,万一再生起病了,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横竖二人是夫妻,任是她矜持,也不由得从大局考虑,含羞垂下头道,“这张床足够睡得下我们两个了。”
容绍唐闻言猛地一抬头,似是惊讶更多的却是欢喜,便按着她的肩膀问道:“你当真如此想吗?”
“嗯。”宛春点点头。
容绍唐蓦地轻笑几声,便屈膝蹲在宛春面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将来待我们出了沈阳,我必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给我什么说法?”宛春偏着头好奇的问他。
容绍唐有意卖个关子,刮着她的鼻梁笑道:“到那****就知道了。”
去邓家提亲的事宜他在心里已经思索了不下数十次,难得这一回亲耳听到宛春的心声,知她对于自己也有情意,他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两个人不觉间又生了些许的误会,且说这一夜便算是平安过去了,天一早宛春便整理了衣帽,出去做早饭。关老爷子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寻常一日只吃两顿饭,这会子既是来客,他自然不能怠慢,便也早早地起了。
在院子中碰见宛春,直觉此前天光太暗,看不分明,这会子再看倒是个分外清秀的小公子。得知宛春早起是为了做早饭,关老爷子忙拦住她道:“无需贵客动手,老朽自己来,自己来罢。”说着,便往厨房里去做早饭。
宛春瞧他年迈,哪里忍心他老人家一个人忙活,遂也进厨房里帮衬一二。
吃过早饭,关老爷子磕一磕烟袋,便同容绍唐商量道:“如今外头不知是什么情形,你们是不能出去露面的了,这些日子你们尽管在我这里住下,隔三差五的我自会替你们出去打听打听。”
容绍唐也正想拜托他这些事,闻说不觉拱手再三谢过,自此他和宛春两个就在关老爷子家中住了下来。因她二人彼此间皆有情意,这会子又同屋同寝,便越发难舍难分起来。
佳人在怀,软玉温香,容绍唐几次梦回百转,都恨不得将旁边的女子狠狠搂进怀里,大亲几口才好。叵耐他的理智尚还健在,倒是晓得如今二人未成婚,竟不能玉成好事,故此只得暗暗将心里的****强压下去。
是日,关老爷子又从外头打探了一圈回来,进了院子便急急关上门去找容绍唐道:“城门关了六七日,今儿可算是解禁了,终于开城门了。”
容绍唐刚为他劈完了柴,听罢忙将手擦了两擦,问道:“四个城门都开了?”
关老爷子道:“都开了,都开了,听今早卖菜的说,凌晨时分就开门了,也不晓得是因为个什么。不过,自打前夜他们搜寻了一趟,又是空手而归后,这两夜倒不见有人来了。想来他们以为你走脱了,是以开了城门?”
“这倒也有可能,不过……”容绍唐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也有可能是诱虎出山之计。”张景侗在沈阳城几次三番的大肆搜索,若非他和宛春藏的巧妙,险险就让他们抓了去。他那样的大动干戈,分明不是善罢甘休的样子,大抵还是后者更有可能。
呵,他倒也不是个笨的,知道自己和宛春藏了这么久,必是等待出城的时机,便立马设起了套来。
关老爷子捋着胡须想了一想,也知仓促出城不是个好主意,就道:“若不然你们再多等几日,看看形势再说。”
容绍唐笑道:“无需多等几日,待得明晚,我们就要走了。”
关老爷子骇一跳,忙道:“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容绍唐摇一摇头,负手立在院中,仰望长天悠然道:“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为合适。老爷子,我如今可是退无可退了,只有出城才可有生路。”
“这……”关老爷子心有不舍,可又不得不舍。他一样有过这般年少的时候,亦一样地胸怀大志,可到头来都因前朝的倾覆而化作了尘土。如今再见当世英杰,他又是钦佩又是感叹,不觉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一敲道,“是我燕雀不知少司令鸿鹄之志呀,老朽知道是留不住你们了,不过你既是明晚走,今儿便坐下同老朽好生喝上一杯,也不枉咱们两个忘年交一场。”
“老爷子的大恩,晚辈没齿难忘,今晚这一场酒,该当晚辈敬老爷子才是!”
容绍唐爽快应答下来,便叫宛春预备下酒菜。
关老爷子见他年少有志,德厚流光,越发心喜,遂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同容绍唐大喝起来。宛春劝不住他们两个,她是个女儿家,又不会喝酒,只好先行回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容绍唐回来。
孰料将近夜半,容绍唐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房来。宛春本已在半梦之间,让他酒气一熏,登时清醒着半坐起身,扶住容绍唐的身子道:“究竟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
容绍唐屈起一指摇了摇,也不知是喝了一碗,还是喝了一坛。那酒本就是关老爷子自家所酿,又是陈年老窖藏,后劲十分厉害,任是容绍唐自诩好酒量,到这会子也说不出一句全话来。
眼瞅着宛春起身扶他,他便抱住宛春的身子低低笑道:“宛儿,跟我回南京好不好?”
他身形高大,宛春哪里扶得动他?直被他压得跌坐回床上,好笑着推搡他道:“我不跟你回南京还能去哪里呢?你不要再说醉话了,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洗洗,你快睡觉好不好?”
容绍唐把头埋在她颈子上摇了一摇:“你不能去别的地方,只能跟我回南京。”
“好好好,我跟你回南京,那么现在让我出去给你打些水行吗?”
“不行,不要打水,也不要出去,你哪里都不能去。”
宛春越发好笑起来,她从不知喝醉了容绍唐这般粘人,且是这般不讲道理。她欲要强行把他放到床上去,岂料容绍唐硬是不肯松开手臂,宛春拗不过他,一个趄迾便跌进了容绍唐怀中去。
这下子他是越发不撒手了,酒气搀和着宛春身上的清香气息,一阵一阵扑进他的鼻子里。容绍唐低下头在宛春面颊上嗅了嗅,又在宛春脖子上嗅了一嗅,越嗅便越是情难自持。
宛春初时还有抵抗他的余力,叵耐醉汉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三番两次挣脱,都叫容绍唐搂了回去,二人活像是打仗一般折腾了半夜,直到最后宛春都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睡着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