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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春就着壁灯的灯光四下打量一眼那间客房,见墙面上贴的俱是漆皮花纸,地上铺着波斯蓝色织花长毛绒地毯,当中放着一架欧式白色实木公主床,床头依稀可见被扯坏了的枕头和散落在旁的压花被子,靠床的里侧有一扇拱窗,窗户底下零散堆着两张提花面儿布沙发,并一台透明玻璃圆茶几,真个是扫荡之后的模样。
宛春走进去,稍稍将那床上收拾一番,又同容绍唐合力把沙发和茶几归放整齐,拍一拍手笑道:“这间屋子比在承德郊外住的民房和帐篷要好多了,不过是临时住的地方,倒也不需再添置什么了。”
容绍唐微微含笑,将半开的窗户掩了严实,方转身对宛春嘱咐道:“你今日忙活一天,这会子只怕正累得很,里头套间就是盥洗室,天色已晚,还是尽快洗漱休息罢。”
“嗯。”宛春点着头,目送他下了楼,这才将门从里头销上,拿了换洗的衣服,自去洗漱休息不提。
且说翌日醒来,容绍唐到底还是开具单子,让人去沈阳城内为宛春新置办了被褥桌椅等物,又着人给她采买两盆花来,放在那拱窗沿上。
宛春出去诊治回来,一眼瞧见窗台上开得浓烈的芍药花,不觉扶着门框一笑。
容绍唐恰从她房中出来,见她笑意盎然,一时唇角轻扬,便向宛春道:“喜欢吗?”
宛春笑道:“何苦来哉,我们又不是在这里长住,这两盆花开的这么好,待我们走后,要找谁料理她去?”
容绍唐道:“一日是开花,两日也是开花,既是能博美人一笑,这两盆花便只开一刹那,此生也就足矣了。”
宛春含羞低眉,又望见屋子里新添的几样家具并窗帘枕套等物,越发好笑道:“不是说不必费神弄这些来吗?偏你会多事,都是大物件,买了也是带不走的,白白便宜别人。”
“谁说便宜别人?”
容绍唐见她含嗔带羞,分明是喜欢极了自己的安排,却只在嘴上强硬着,心里头未免升起几分愉悦,遂上前将宛春的手牵住,引她到拱窗的沙发上坐下道:“快来歇一歇,再看看我买的这几样小物件如何?”说着,便从圆茶几上取出几个锦盒来。
宛春望去,见那蓝盒子里头装的是三花牌护发油,红盒子里头装的是上海锦荣牌双生花萃原汁护手霜,绿盒子里头装着露得清的面霜,还有个黄盒子,比前头几个都要大一些,打开一看,却是个无敌牌擦面牙粉,林林总总倒把头脸用的东西都置备齐全了。
宛春想笑又不能笑,只觉她的丈夫真是体贴过了头,明明是战乱的时候,竟还分心为自己备下了这些。她张口要谢,容绍唐便将那些盒子俱都推到她面前道:“你们女儿家的东西,我不大见识,这些都是着人出去看着买的,若是用的不习惯,你只管说,我再让他们换去。”
宛春忙摆了摆手:“不必换,不必换,这些已经足够好的了。”这又不是在旧京和南京,还讲究什么好歹,出门在外,有这些用都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
容绍唐见她是当真满意,便也不再留在房中多扰她,闲说两句就起身出去了。
宛春小心将那些红红绿绿的锦盒都收拾在抽屉中,自己捧腮坐在沙发上,想着容绍唐先时送礼之际不甚自在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只当容绍唐的这些举动都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却不曾想容绍唐眼中只把她当成是邓宛儿视之。他未曾对自己夫人宛春示的好献的殷勤,这会子俱是一股脑的给了“邓宛儿”。
他且喜她有宛春的容貌,有过人的本事,却又无宛春背后的政治的纠葛,自己在择妻时曾一闪而过的点点余念,在看到“邓宛儿”来到沈阳的刹那,便瞬间清晰了起来。
两人因这般误会,倒难得的亲睦起来。寻常无事,常是同进同出,便是起居饮食,也仿佛约定好一般,她若是起得早了,便下楼给他和侍卫官们做些早饭,他若是起得早了,则带着人到外头摊子上采买些沈阳当地的早点来给她。
如此这般,那起子容家军们,便都知宛春与容绍唐之间关系不俗了。又有知晓容绍唐娶过妻的人,都道容绍唐是生了要纳妾的念头,想把邓医生带回南京容家呢,故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至最后,人都说容家军里有个随军夫人。
话传到季元和张景侗耳中,二人都骇一跳,还当是宛春的身份暴露了出来,待得细问之下,方知外人还把宛春视作邓医生,季元便放下心失笑道:“他们夫妻也真是胡闹,囡囡也是,寻常看着机灵灵的,偏碰着容绍唐就犯起糊涂,正经的夫人不当,去当什么随军夫人。”
张景侗漠然凝视着手中的地图,听罢便接上一句道:“或者他是在为囡囡考虑。”
自古从军就没听说过有夫人跟着的,容绍唐不公开宛春名姓,也在情理之中。
季元方才言语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话,他还巴不得宛春就以邓医生的身份瞒下去呢,至少在太平之前,是没必要公开的。他说着话,便去看张景侗手上的地图,一瞅上头接二连三地用黑笔划了几个圈圈,不由好奇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景侗凝望着地图不曾言语,许久之后,才将地图折成一卷,塞进衣兜里道:“驻守城门的人可否有话传来?”
季元道:“今早儿来人传过话,说是追出去的人马都回来了,日军残部已经退出了沈阳。还有锦州那边亦传来好消息,宋久翎集中优势兵力攻入日军在交通大学的大本营,击毙日军官兵数十人,又化整为零,进攻日军北大营,想必不日锦州就会重回张家门下。”
“如此甚好!”
张景侗敲一敲桌子,向季元笑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要出去吗?这会子怎地没动静了?”
季元一拍脑袋,亦是笑道:“同你说话的功夫几乎忘了正经事,容家军近来也恢复差不多了,我出去找找容绍唐,问他何时归程。若他要回去,务必把囡囡也带回去,战场实在凶险得很,我不放心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