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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心要把容绍宋架在台面上,让容绍宋一时有口难言,张嘴开合几次,到底没好意思说出自己是受大乐园头牌梅若兰的邀约,才到了包房那里。前日为了他私下捧戏子一事,容绍唐就没少警告过他,这次要是让容绍唐知道他屡教不改,回了南京必然少不了一通骂的。
容绍宋支支吾吾,正中了谭汝霖的下怀,一弹指,又叫人开打。
容绍宋骂骂咧咧,直把谭汝霖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到底想起一事来,忙就道:“且慢,且慢,要知我是不是容家五少爷,你们派个人,往和平饭店去知会一声,告诉了我六弟,叫他来认我。”
“哟,越扯牛皮越大了,管谁叫六弟呢?”
谭汝霖慢吞吞吐着烟圈,就等容绍宋自报家门求饶,这会儿看他开口要求见容六,便顺势道:“这你可别后悔,我若是叫人去请了六爷来,他不认得你,到时赏你几个大嘴巴子,告你污蔑五爷,可就是你自讨苦吃了。”
“你尽管请去,等我六弟来分了真假,你这龟孙子给老子等着。”
容绍宋自小到大未曾受过今日这般挨打的委屈,满腹憋着一股气儿,巴不得容六速来。
谭汝霖也不耽搁,果真叫人按照容绍宋说的地址请容绍唐去了。
宛春和仲清只在前厅站着听动静,看后头出来两个人都说叫请容家六少爷,宛春和仲清不觉相视一眼。
仲清不知宛春心中想法,见宛春瞧着那两个听差的样子,似是十分担忧,正怕她会因此胆怯,便先安慰她道:“妹妹不用担心,纵然那容六爷来了。认得咱们这儿的是真正的五少爷,也不会是我们的错,谁叫那人不加检点。妹妹一样是金枝玉叶的人物。我们李家比他们容家相差无几,任是谁来。也得给妹妹评个理才是。”
宛春知道她误会,不过颔首微微笑了一笑,却没有多言。
和平饭店盖在市区里,离枫桥官邸不小的距离,去的听差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汽车开到门下,仲清和宛春便上前都问道:“如何了?”
听差恭敬的回复她们,说是六少爷的车紧跟在后面。就要到了。
话音才落,外头果然滴滴几声喇叭响。
门房才铁门,宛春只听嗤嗤几声,车轮打摆的声音。那边就有几辆车子直直往门厅这儿驶过来了。
仲清眼明手快,忙将宛春往就近的书房中一推,吩咐秀儿跟着照看,自己却带了翠枝赶往后院。
宛春不提防仲清这般护卫她,只得在书房中微微开了一丝缝隙。朝外张望着。
秀儿原就为了宛春被非礼的事揪心,这会子看来的人架势不小,面色越发紧张了,攥着宛春的一只胳膊,慌里慌张说道:“四小姐。快别看了,把门关起来吧。”
宛春抬手嘘了一声,没有听从秀儿的意见,照旧趴在门缝上看着。
不多时谭汝霖得了仲清的口信,忙从后院赶来,下了门厅迎到大院子里,那开进来的几辆车堪堪在喷泉池钱停住,当先一辆藏青色的纳什汽车,式样雅致,极为阔派。开车的司机刚挺稳,立时就从后面一辆雪佛兰车中下来了两个穿西式服装的随从,赶上前打开了后车门。
但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穿了一袭玄色立领长袍,外罩着一件合身适度的银灰色对襟马甲,脚上一双黑皮鞋,利索的从纳什汽车里走了下来。抬头看见谭汝霖,双目略略半张,随即便伸出手,客气道:“这位想必就是谭镇守使罢?幸会。”
谭汝霖方才正惊讶于他无礼貌的闯进,这会子看他客气,亦是客气握住他的手道:“正是。想必阁下就是六少爷吧?”
容六抽回手,轻轻一摆:“不敢当,谭兄叫我子都便可。说起来不怕谭兄笑话,我在家中听闻贵府的人说,有个登徒子冒充了我五堂兄,不知真假,要请我过来看一看。不巧来之前,我问了家下人,都说今日没见着我五堂兄,只怕贵府里的那个人的确是他了。”
他言语中很是客气,只是面色冷静,丝毫没有慌乱之色。
谭汝霖难免讶然,却不得不敷衍,忙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半晌却急急道:“这不是该死吗?我还当那个人是要借此败坏了五爷的名声,一直不愿意相信,难道真是我打错了人?”
“打错了人?”容六眉头不经意皱了一皱。
谭汝霖观其颜色,一拍额头直说糟糕,忙又指挥着听差:“快,快,你们快去告诉太太,让她别打了,赶紧给五爷松绑去。”
听差们忙不迭都去了,跟着容六来的几个随从忍耐不住,都要追上前去,道:“六爷,这事怎么办?”
容六不觉回头一哼,却说:“多嘴。”便带了人,一同就往听差去的方向走去。
谭汝霖一眨眼,也带了两个听差紧紧跟着,后头仲清得了口信,仍将容五捆在那里,自己抱臂站定,只道:“给我仔细打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看他胡说不胡说了。什么容家不容家,凭他也配?我家妹妹堂堂国务卿家的四小姐,好端端的看场戏都让你坏了兴致,你说你该打不该打?”
她尽管的演着戏,容六进来瞧见,却是一声断喝:“慢着!”
那拿着藤条的听差,让他一声断喝吓得手不由得一顿,容绍宋扭头看见容绍唐带了好些人手,直觉搬来了救兵,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那椅背,嘴里哎哟呵的忙就乱叫唤道:“六弟,六弟,你总算来了,快救救我,老子几乎没被这帮孙子给打死。”
容绍唐轻扫他一眼,见容五着实狼狈得可以,心里一时厌恶,便让两个人过去搀扶起他,自己却不慌不忙走过去,向仲清道:“一直都耳闻谭镇守使夫人的大名,只是无缘得见,想不到初见会是在这番情形下。”
“算你是个聪明人。”仲清勾唇轻笑,才挽着她母亲的手,带了娜琳等人转身回去。
送走了她的母亲余氏和娜琳,仲清招招手独自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命他往医院去。这会子医院里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宛春因为陆建豪的出现,心情烦琐胃口并不大好,故而只喝了一点米粥就歇息了,瞧仲清来倒是惊讶得很,忙就把手里的书放下,坐直身子笑道:“二姐姐怎么这会儿过来?”
翠枝和秀儿也都忙不迭的给仲清搬椅子拿外套,伺候她坐下道:“就是呀,二小姐这会儿来莫不是要跟我们抢晚饭吃?那倒不巧,我们刚刚吃了个干净。”
仲清扑哧的笑,伸手拧了一拧翠枝的嘴角,笑骂她道:“死丫头,眼里浑没个大小,拿我也取笑起来,谁稀罕你们的饭,我来是有件大事要办呢。”
宛春奇怪极了:“大事?”什么大事能劳动镇守使夫人亲自跑到医院里来办?她还以为仲清这一趟为的是公差。
仲清欲要解释,眨眼瞧着翠枝和秀儿都在,母亲对于此事一向都保密得紧,人多口杂,以后难免不留人话柄。于是就笑笑说道:“正是呢,大事。不过办不办得成我心里还没有数,哎,四妹妹,我正想问你呢,隔壁的陆老太太还住这儿吗?”
“住啊,白天还听她们屋里闹动静呢。”
宛春不及回答,翠枝已经急急说出来了。宛春便也只好轻轻的点一点头,附和道:“是的,还住这里,姐姐找她有事?”她倒是和翠枝想到了两处,翠枝只当仲清是为了卖官之故才要找陆老太太,而宛春却以为仲清是因为自己前番那通电话才来的医院。
虽是两种理解,不过老太太还住在隔壁倒是不争的事实。仲清得知消息,才放下心来,又同宛春说道:“我从楼下上来的时候,问过你的主治大夫,各方面手续已经办理好,明日就可以出院了。”
宛春傍晚的时候听护士提过这个消息,由是并不意外,就道:“妈有没有说在上海住几日?”
仲清道:“以妈的意思,像是你一出院就即刻回旧京,据说旧京方面已经来了电话,现今各地学、潮风起云涌,她希望早一日带你回去早一日太平。”
这个宛春也曾听她母亲提起过,只是时间上未免太赶,她有心想要给陆建豪一个难堪,只怕都来不及了。但若就这么离开上海,她委实不甘心。
与陆家重逢的机会,她等了近一年了,这么多日子里,她几乎每日都在寝食难安里度过,一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一想到付出所有的自己,胸中的那口恶气总是不能就此咽下。
还好明日还有一天的功夫,陆建豪已经露过面了,依照陆老太太的脾气,她定然会将李四小姐与谢雅娴长得相像的事情告诉他。难得陆建豪沉得住气,竟没有过来一探究竟,这或许是他为人谨慎的缘故。他不动,她却不能作壁上观,为陆建鹏买官的话已经放出去了,据说陆老太太也就这两日便出院了,她出院的头件事必然要给陆建鹏筹备买官的资金。若是建裙所言为真,自己当初的嫁妆着实贵重,那么陆老太太少不得要打嫁妆的念头,只要派个人盯紧了她,不愁不知道陪嫁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还有母亲临去时交给她的那个锦匣,也得找个时机拿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