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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喘息声,粗重得好似垂死的老牛。
郭守身上的军铠已经全部粉碎,露出来的却非正常的表皮,暗黄的肤质早已全部溃烂,翻出了一条条颤抖的肌肉组织,滴着血,缠绕在隐约可以看到似乎软化的骨头上。
这已经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了。
秦溟看着眼前的这团血肉人影,目光中带着恼怒,以及无来由的敬佩:“放弃吧,就算是凭借着丹药之力,你也没有可能战胜我,等药效一过,你将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全身颤抖着,哪怕只是轻轻抬头的动作,也让郭守感觉到钻入灵魂的疼痛。
但这是唯一剩下能够让他保持站立的刺激。
两颗眼球,已经被血泪侵染的不剩一丝眼白,疲惫地看着面前无法匹敌的秦溟,郭守开始感觉到力量在一点点的从自己身体的各处开始消失。三分钟的时间,不过只是短短一瞬而已,失去了爆骨丹带来的能力,他将成为一个废人。
但是。
“呵呵呵呵……”
郭守低笑了起来。
“还是不甘心吗?”秦溟皱起了眉头:“难不成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蹒跚走了两步,郭守突然倒下,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可他的笑声却不见停止,虽然没有充沛的底气,但却也能够听出他的开怀。
?“那个小子……成功了!”
低语声让秦溟干皱的脸皮一抽,一道念头立刻浮上他的脑中。
“该死!”
蓦然回头,秦溟看到了让他怒火冲天的一幕——突入防线的百名覃杜军士,此刻已经死伤得只剩下不足十人,但是,那五十名持八方弓的秦镇军士却早已受到了猛烈地攻击,五十具八方弓,尽皆被摧毁!
“可恶!你……竟然用这种手段!”秦溟顷刻间咬牙切齿。
他适才明白,郭守吞服了爆皮、爆膜、爆骨三丹,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所为的目的竟然不是攻破中帐,也不是击败自己,而只是牵制住让他无法兼顾八方弓手的防御事宜!
听到秦溟的怒骂,郭守的笑声愈发的清朗起来,丝毫不在乎对面那逐渐凝聚起来的元气波动。
砰!
投降的白色信号灯射入空中。
“军士赛第二场,秦镇秦溟对决覃杜镇郭守,胜出者——秦溟!”
……
“家主,这个常明奇,实在是太狠了!”秦溟咬牙切齿道。
由秦溟负责的第二场军士赛,虽然结果是秦镇胜出,可是他却感觉到了无比的耻辱,因为正常比赛中,他从头到尾都被郭守的作战计划给牵着鼻子走,丝毫没有发现他们的目的,而最重要的,就是那折损在他手中的五十具八方弓!
八方弓属于右武府,是四大城的配额武器,哪怕是一级镇市想要获得,也有不小的难度。
得到这五十具八方弓,并非秦守台找到了购买的关系,只是因为碰巧搭上了一条不明目的的线,进行了一场一次性的交易罢了。
而这场军士赛,却将交易得来的八方弓毁得干干净净,损失自然不小!
秦守台的脸色阴沉得好似墨汁,手掌扣在木桌之上,青筋不自然地暴突了起来:“是我大意了。常明奇来自于玄武城,自然对八方弓有所了解,但我之前却忽略了这点,实在是不应该。”
秦溟在旁也是脸色难看。
但突然,秦守台笑了一声。
“但是,就算他们破坏了八方弓,那又如何?”一抹冷笑滑上他的嘴角:“难道常明奇以为,少了八方弓的存在,他覃杜镇就能够战胜我们秦镇不成?”
“秦家主说得不错!”
一道声音从正厅入口处传来。
秦守台抬眼一瞧,只见门口走来两人,一人身穿斗篷,另一人容貌年轻,却有种懒散的桀骜,气质十分特殊,正是秦镇出席人员中最为奇怪的那两人。
“覃杜镇作为二级镇市,军士实力理当远比不上一级镇市,少了八方弓,也不证明你们两方的差距就此消失了。但是……”
斗篷人的身影突然一颤,便在所有人的眼中消失不见,下一刻,却出现在秦守台的身前半米。
冰冷的目光从帽檐遮蔽的阴影下射出,让秦守台心脏微微一颤。
“差距归差距,若是你们占据这么大的优势,还讲这场挑战赛输了的话,我想,秦家或许……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一股寒意从秦守台的心底窜上后颈,然后在两鬓和额前刺激出微微的冷汗。
这个家伙!
“放肆!竟然敢对家主口出狂言!让老夫来教训你一番什么叫做尊卑!”
一旁的秦溟没有看见秦守台眼中的惊惧,本就因为不甘心而无处发泄的他,被那毫无客气的话语再度刺激,怒目便纵身跃出,一双短锏刹那间翻出,抽向了斗篷人的后背。
斗篷人身后的年轻人突然双眼一亮。
砰!
“什,什么!”秦溟惊叫一声。
在他没有看清的瞬间,那个年轻人不知道做了什么,顷刻间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他的面前,仅仅凭着双手肉掌,就将他引以为豪的四品凡器短双锏给死死地抓住了!
“该死!”
秦溟用力一抽,将双短锏抽了回来,兀自转动,便欲将其拼接成五品灵器——双锏棍!
然而,他的双手还未完全抬起,一只普普通通的拳头,贴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咳——
一泼鲜血顿时喷了出来,秦溟砰的一下就倒飞出去,直接砸断了正厅中的一根柱子,然后撞毁了墙面,消失在屋外。
一拳!
秦镇资历最老的司戈,哪怕郭守吞服爆骨丹也无法匹敌的秦溟,竟然就这样被人一拳给解决了!
“猎豹,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斗篷人突然出声了。
那年轻人似乎是听到了斗篷人的声音,明亮的眼神刹那间就暗了下来,拳头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秦家主,你的人,你也该好好管管了,最好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尊卑!”
说完,斗篷人的身影便又如幻影般扭曲了两下,然后消失在空气之中,而那放松下来的年轻人,直接便转头走向了屋外。
“记住,可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
秦镇医舍。
覃杜镇军士送到这里的数量并不多,因为大半的人都已经战死,失去了被拯救的机会。被送入医舍的,只有不到两百军士,其中包括皮膜已经爆裂的郭守。
“如何,他的状态怎么样?”常明奇压着紧张的声音朝医师问道。在他身边,大半的覃杜军官都聚集在此,沉默地等待着医师的回答。
“……”
医师张嘴欲言,但开合数下后,最终闭了起来,摇了摇头。
常明奇顿时如同泄了气的轮胎,整个人软了下来,看着床上已经看不出一点人形的血肉,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缓缓弯腰,他伸手想要去抓住郭守的手臂,但停在那已经开裂的血肉表面,半天没有落下。
“咳……”
血泡从郭守的嘴唇中冒出,他的眼皮抖动着,轻轻睁开了少许。
“雷……鬼哥……”
“我在!”常明奇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跪坐在病床边,将头凑了过去。
血液将郭守的视线遮蔽得一片艳红,本是看不清任何东西的,但许是听到了声音,他这才轻轻转向常明奇的方向:“雷鬼哥……我的任务,完成了……”
“是,是的,你的任务完成了!”
不知道多少年了,眼泪似乎是那么的陌生,但常明奇却发现自己此刻根本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
“那……就好……哈咳咳……”血水不断地涌出,模糊了郭守的声音:“痛啊……”
“你别说话了,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
“哈……”
怪异的笑声中,郭守的眼球转动了一个方向,看向了常明奇身后的方向。
“乔……司戈……”
乔曦明抬眼,看着郭守,脸上的表情仍旧保持着淡然,然后走近了病床。
咳咳——
啪!
数点鲜血飞溅到乔曦明的脸上,但他没有擦拭,只是低头看看那只突然抓住自己左手腕的血手,然后视线回到郭守的脸上,平静的和他对视着。
“……谢谢!”
……
“玄武军七年军旅中,常大人不止救了你不下十次,就连当初你刚出生却几乎夭折的儿子,也是因为他出手才能够存活下来的。我说的没错吧……郭司戈?”
一天前的午夜,当常明奇房内的作战会议开完后,乔曦明私下找到了郭守。
盯着一脸淡然笑容的乔曦明,郭守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常大哥,就没有今天的我。”
“那这份恩情,你准备怎么报答?”
微微一怔,郭守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蓦然一笑。
“当以死相报!”
三枚丹药落入郭守手中,分别呈现黄、绿、紫三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这三枚,分别是四品丹药爆皮、爆膜、爆骨丹。爆皮丹,以体表无数毛细血管……”
……
血手滑落。
病床上的胸膛失去了起伏,呼吸如同旱季的水渠般干涸不见。
弃舟历二二三年九月十六,戌时三刻,覃杜镇司戈郭守,于秦镇重伤不治身亡,享年四十一岁。
乔曦明眨了眨眼睛,突然回头,看向了覃子虢身旁站着的栾狂,双眼中闪烁过两道莫名的光芒。
“第三场,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