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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镇后的接风宴,自然进行的很是顺利,覃、杜家的两个少爷初次来到黑林镇,倒也没有直接针锋相对,两人互不相扰,也不谈论接下来的司戈事宜,只是和九位家主各自交谈,算是初步了解黑林镇的现状。
晚宴的中心人物自然是覃子虢和杜天闻,但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个备受众人注视的身影。
这人便是男孩,不,应该叫他乔曦明。
乔曦明的模样并没有覃子虢的那种冷冽刺眼,也没有杜天闻的英俊风流,但是却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沉稳感,若是单独一个人站在公共场合,其实并不会被过多的注意。
但是,背上那个没有响动的襁褓,脖间围着的兽皮围脖,却让他成为了晚宴上另一个焦点。
只不过,他一直站在杜天闻的身侧,态度十分的沉寂,而且襁褓和围脖的组合让他显得十分的怪异,所有的人都只是投去探询的眼神,却没有人真正的和他进行交流。
关林海为人心思深藏,大多时候只是含笑看着覃子虢和杜天闻,但他也注意到了弗兰克在比较两人的同时,还分出了不少的目光投在乔曦明的身上,不由也对这个男孩留了个心眼。
哪怕是被数量众多的人这般关注,乔曦明的脸色也一直没有变过,淡然着直到结束,才随着杜天闻一同离去。
送完了两位年轻的新任司戈,其它七位家主也陆续离开,只剩弗兰克和关林海留在了最后,各自手中捏着只小小的酒杯喝着薄酒。
“怎么样?两个人你都见过了,感觉如何?”
弗兰克一饮而尽:“真要选择,我觉得覃子虢不错。”
“哦?”关林海抿了一口小酒杯,笑着继续问道:“为什么?”
“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修炼天赋,年纪轻轻实力就已经达到了兵级高段,随时能迈入臣级,而且看他带的那百人灰军,他在治军上应该也从家中长辈学到了不少。”
听着弗兰克的评价,关林海轻轻点头:“那杜天闻呢?”
“杜家的那个庶子……”弗兰克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不行。”
“原因?”
“接了调令前来上任,却坐着车辇到达,少爷的身份意识高于自己的司戈身份,根本没把这个职位当回事,车队里的物资一车接着一车,完全是来黑林享乐的。”
关林海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冷脸带着厌恶的弗兰克,将空杯放下:“那你为什么对他身边的人那么感兴趣?”
弗兰克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他身边的两个人,确实都不简单。
“那个车夫是个高手,虽然他的真实实力我都看不出来,但起码也是臣级高段的力量!像这种人物,竟然也愿意屈身将就在一个实力弱小的庶子身边,真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还有那个叫做乔曦明的男孩,也不简单。”
关林海挑了挑眉,出言问道:“一个男孩而已,虽然古怪了些,但是还能很复杂吗?”
“复杂!当然复杂!”弗兰克又饮了杯酒,觉得小杯不过瘾,将酒坛提到了跟前:“在他的身上,我感觉到了很浓的死气。”
“死气?”
一口浓烈的酒水灌入喉咙,弗兰克点头:“你知道我之前是跟着常大哥在玄武军里混的,那时候我们一起杀过不少的蛮兽,也镇压过不少的反抗活动,手上沾染的鲜血绝对不在少数。”
听到话题的内容牵扯到了过去,关林海脸上的笑容稍稍减弱了几分,再度举起酒杯,一边陪着弗兰克喝,一边听着他继续叙说。
“像我们这种人,能够轻易地辨认出,什么人是家族里供养的少爷小姐,什么人是手上沾血的刽子手,因为沾血的人,身上都会有着与众不同的死气,这些死气,常大哥说其实就是死在我们手中的生命残留下来的怨气与诅咒。
“而那个乔曦明,他身上的死气尤其的浓重,浓得连我都有些心惊,在他手上的鲜血,数量绝对不少,至少不在我之下!
”而且,他应该修炼了能掩盖气血的功法,实力连我也无法确认,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绝对是个真正的刽子手!”
刽子手!
这种评价让关林海的眼睛虚眯了起来。
和弗兰克不同,他见过的鲜血比不上弗兰克的过去,对于那所谓死气的概念并不深刻,但他却极其的信任弗兰克的话语,心中倒是对乔曦明重视起来。
“不过,能够将这样奇特的人都收在麾下,你不觉得这个杜家庶子也确实有些意思吗?”
弗兰克咕噜咕噜地喝着酒坛里的酒,没有回应,而关林海也不在意,笑了笑,开始思考起来。
富贵险中求,险,究竟指的是什么险?
或者说,是谁?
沉默饮酒的两人各有所思。
……
“就这么些人?”
黑林镇,左司戈军场,杜天闻站在会武台上,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觉得有些气恼。
百人左右的队伍在会武台前散乱集结着,距离晚宴已经过了三天,黑林镇的九族就只给他们凑出了这么百来号人物,距离千人的要求,差了还有九成。
乔曦明也一同站在会武台上,看着跟前面色有些尴尬的校尉,出声劝解:“三天凑出百来人,其实已经算不错了,招人需要时间,不是谁都愿意参军,而且还有硬性标准,这些都不是凯伦校尉能决定的。”
棕发的瘦小校尉连连点头。
凯伦是黑林镇五百镇守军中原来的两位校尉之一,年近四十,有着兵级中段的实力,也是科兹莫家中的一员,眼下被派来左司戈军场,暂时辅助杜天闻所有关于左司戈的军务。
一个有着小聪明的人。
这是两天前他出现后,乔曦明在私下给到杜天闻的评价。
杜天闻摇摇头,其实他并没有在指责凯伦,只是心中有些无奈的怨气,无法直接说出口,只能换一种方式进行排解。
三天以来,从家族中带出来的物资已经送出了四分之一,所换来的只是眼前的寥寥百人,换做是别的家族子弟,只怕会更加愤怒。
“算了!”军场里,杜天闻脸上也懒得扬起笑容,挥手问道:“那这百人,你准备怎么用?”
乔曦明打量起台下的队伍。
人数一百十三,大多是年龄二十左右的少年,虽然同站在一个方阵里,却有意无意的分成两个团体,彼此之间的距离有些明显。
前面的二十六人,虽然态度有些懒散,但是表现出来的精气神,远比后方的八十七人饱满,甚至有几人盯着台上,目光中射出了几分挑衅。
凯伦校尉的身份他们都知道,哪怕不认识却也能从那身军甲看出来,所以凯伦自然不是他们挑衅的目标,而杜天闻来自覃杜的杜家,衣着华丽,他们也不敢挑衅。
所有挑衅的目光,全部投向了乔曦明。
一个背着襁褓的古怪男孩,颈上欲盖弥彰的兽皮围脖,让他们仰视的资格到底在哪儿?
至于后方的八十七人,站在队伍中的姿态有些拘谨,也没有人敢目光不敬,只是微微垂首,安静地站着不敢动弹。
他们的脖子上,全都有着黑色的烙印,图案不一。
乔曦明走下会武台,站到前方二十六人中目光对他最是挑衅的少年面前,面无表情的和他对望起来。
身高体壮,脸上有着几分凶狠,看到乔曦明走到跟前,鼻子旁的脸皮不屑的抽动了一下。
是个刺头。
砰!
什么预兆都没有,乔曦明突然抬腿对着这个少年的腹部就是一脚,少年连反应都没有,直接倒飞了数米,擦过好几个同伴的身子,最后蜷起了身子落在地上,脸上被自己喷出的唾沫沾上,狼狈至极。
军场的人一阵躁动,台上的瘦小校尉凯伦也是一惊,身体一动,但发现身前的杜天闻没有反应,最终还是抑制了自己的行为。
他知道乔曦明深受杜天闻的信任,但是依旧不敢想象这个男孩此时的大胆。
台下方阵里的少年们也都是发出骚动,看着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二十六人中的数人终于一缩头,没了之前的大胆。
可还是有着几道目光死死地盯着乔曦明,其中的情绪除了挑衅,还掺杂起了怒火。
先前被踹飞的少年还没爬起来,于是乔曦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第二个人面前,盯着对方怒瞪的双眼。
年轻,总是让人少了很多的畏惧。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先前的少年终于站了起来,被当众踹飞产生的羞辱感,让他失去了理智,脸色狰狞,嘶嚎着就扑了上来。
砰!
乔曦明头也没转,左脚一抬,冲过来的少年应声便倒,被他踩在了脚下。
一张愤怒的脸,被兽皮树胶所制的布鞋死死的踩住,无论少年的双手如何去摇晃头上的小腿,他的脸依旧死死的贴着地面,兀自变形。
“该死!该死!放开我!”
整个军场只有这个疯狂嚎叫的声音,但乔曦明没有任何回应,仍旧面无表情地朝着面前带有怒火的那双眼睛,静静地送回了自己的眼神。
平淡,却好似一座深入云端的山峰,封顶的云气乌黑一片,雷声在其中暗自滚动,随时可能化作刺眼的霹雳射向山脚。
一秒。
站在乔曦明面前的少年头上突然冒出了些许冷汗,他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的缓慢,不过是死撑着瞪眼,此刻却像是在与蛮兽对恃。
两秒。
心中的防线顷刻崩溃,短暂的两秒,这个少年好似从水中捞出来般全身湿透,再也无法坚持,躲闪般低下了头颅,看向乔曦明那只踩着嚎叫人脸的脚尖。
眼前本来挑衅的目光终于消失,乔曦明的表情始终不变,踩着一颗头也不挪动,直接转头看向了其他敢向他投去不屑、挑衅或是愤怒的成员。
一个。
两个。
五个。
所有的人在他的目光扫动之下全部垂头,再也没有一人敢与他对视。
砰!
第三次闷响。
脚下的少年被一脚踢晕。
“从今天起记住我!我,叫乔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