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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头,夏嬷嬷让宫女接过李公公身后的小太监搬来的几盆开着淡绿、软粉小花的腊梅盆栽。
笑道:“这等小事儿,还劳烦李公公亲自跑一趟儿!”
李公公摇头道:“陛下吩咐的事儿,可都不是小事儿!”
夏嬷嬷吩咐宫女去上茶,将李公公让到耳房里,笑道:“喝口茶,歇歇脚吧!”
见外头宫女太监都在搬着盆栽,李公公端起茶盏,举到嘴边,轻声道:“晋王怕是有危险,让娘娘注意些!”
夏嬷嬷心头一震,见李公公略带警告地看着她,忙收了脸上的诧异,见外头有宫女过来,淡淡问道:“都收拾妥当了?”
“是,嬷嬷,还请嬷嬷去看看是否摆的合适!”宫女低头答道。
夏嬷嬷点点头,这边李公公顺势站起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杂家也该回去复命了!”
夏嬷嬷带着宫女将李公公送到宫门外,这才转身到太后的寝殿里。
正是晨间,夏太后刚洗漱完毕,宫女在梳着发,夏嬷嬷轻轻招手,示意宫女出去,自己接过梳子,三两下给太后绾好了发髻。
夏太后左右照了照,见镜子里的夏嬷嬷表情恍惚,奇道:“不是出去接了几盆梅花,怎么就这般魂不守舍的,那花树里有妖精不成?”
自从晋王妃添了一对龙凤胎,夏太后整个人都由内到外散发着活力,也能时不时和夏嬷嬷说几句玩笑话。
夏嬷嬷苦笑道:“主子,晋王殿下有危险了!”见夏太后立即变了脸色,夏嬷嬷忙给她拍着背,轻声道:“李公公说的,老奴怕,这回是陛下!”
这一点,夏太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如果不是渊帝,李公公也不会来传这个话儿,贺承现在手头有先帝留下来的暗卫班子,一般小事,自是不会让李公公这般担忧!
只有皇上动了杀机,贺承才算有危险。
夏太后直起身,对夏嬷嬷挥手道:“我没事!”
诚言终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阿音,让那美人儿最近多多伺候陛下几回!”夏太后倚在座椅上,语调沉缓的道。
夏嬷嬷眼眸微垂,应道:“是!”拢在衣袖里的手却微微发抖!
她明白主子的意思,这是要将渊帝送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兰念儿为了复仇,不惜以身血刃,每次服侍渊帝的当日,都会将摧垮男子身子的药放到自己的肚脐眼儿上,看着它慢慢融化进去。
此药又名“欢”,在极度的纵情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拖垮男子的身体,御医把脉时,一点儿都不会看出来,至多以为帝王纵情过度。
先前夏太后顾念着渊帝待自己的情分,只允许兰念儿过段时间用一次,现在,却是准备下杀手了!
一月后,御书房里。
岐王正在和渊帝说着荻国阿鲁特王子回国后待安宁郡主的事儿,却忽见上头似乎传来一阵匀称的呼吸声。
心下微惊,低低地喊了两声:“父皇,父皇!”
没听到反应,起身往案桌后头一看,见父王躺在了椅里头睡着了,口角还诞着口水!
岐王不由皱了眉,轻手轻脚地出了御书房,问外头候着的李公公:“父王近日是否太过于劳累?”
一双阴鸷的眼,冷冷地看着李公公。
李公公急的额头冒汗,连连摇头道:“陛下近日爱去砚宫!”
“砚宫?”岐王想了一会,才记起来只是父皇最近宠爱的一个美人的宫殿。
李公公见岐王殿下没往什么方向去想,这才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两日精神头有些差,常常批着奏折就睡着了,岐王殿下和陛下毕竟是父子,还请岐王殿下多多规劝陛下!”
李公公说的实为诚恳,岐王微微打消了顾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公公道:“父皇这边还有劳李公公照看,有什么动静,还请李公公及时通知!”
岐王说完这句,便大步流星地往宫门口走去。
心里头窃喜不已,他已经快四十,父皇身体却一直极为硬朗,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美人儿掏空了身子。
李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微嗤,这一对父子比之先帝与前头的安王,是万万比不上的,渊帝还没驾崩呢,岐王这狼子野心也不收一收!
李公公正在心里头腹诽着,御书房里头忽地传来渊帝的叫唤声,忙推开门进去,“哎,万岁爷,您叫我呢!”
渊帝揉着眉间,朦胧地问道:“岐王呢?”
“岐王殿下见万岁爷睡得太香,便先回去了!”李公公回道,又随口加道:“岐王殿下想让您多睡一会呢!”
李公公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出了喉咙,又想把它吞回去一般。
渊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公公话中的意思,想到这几日他在砚宫的辛勤耕耘,不免笑道:“要是宫里头再添个娃娃就好了!”
正在研磨的李公公手尖微凉,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渊帝是打着再添一子的念头,在这番高龄!
很快,渊帝不仅在改奏章的时候昏睡,有时候上了早朝,忽然说着说着,上头的陛下传出来鼾声。
御医给渊帝号了几次脉,旁敲侧击地劝渊帝房事节制,可是,近来兰美人十分粘人,渊帝但凡有一日不去,便要闹脾气,真是疼在心尖上儿的时候,花甲之年的老人,也焕发着少年的激情。
这一夜,清蕙刚哄睡了仓佑和骊儿,外头忽然传来鼓声!
一下,两下!
一旁已经躺下的贺承,立即爬起身来,轻声道:“陛下崩了!”
清蕙一时胡乱地给贺承穿着衣裳,一边急道:“忽地没了,王储都没定,岐王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拿下了皇宫,你这时候去,不是羊送虎口吗?
贺承一把抓住她给他系着腰带的手,柔声道:“一早便备下了,无须担心,倒是你和两个孩子,不能在王府里头住着了!”
要是岐王动了心思,等他出了这个门,岐王怕就会来弄走两个孩子和蕙蕙!
贺承理了理蕙蕙散下来的秀发,道:“蕙蕙,你从小道去玉山!”
这是他一早便给王妃和两个孩子准备好的!
清蕙在夜色里,看着贺承骑上马,出了门,立即带着绿意、菡萏和白芷,并贺承留下来的四个暗卫,往玉山去!
青茹庵里头的主持师傅,已经在玉山小道的那头等着了。
清蕙将两个孩子交给绿意和菡萏带下去休息,自己带着白芷在玉山上看着皇宫里头灯火通明。
***
被关了两月有余的赵皇后,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出现在砚宫里,看着躺在床上,着了里衣,一点生息也没有的渊帝,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
狠狠地看着缩在宫殿角落里的兰美人,对着岐王恨声道:“将这个贱`人挫骨扬灰!”
她及笄那一年嫁给了赵诚言,本以为纵使他心里有颗朱砂痣,他们也依旧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颗朱砂痣实在太过碍眼,让她在忍受二十年后,立下誓要毁了夏泽辛的一切。
弄死了安王,弄死了先帝,赶跑了藜泽。
可是,即便是人老珠黄,赵诚言依旧爱夏泽辛,甚至甘愿背负勾搭长嫂的乱伦之言。
到了那一刻,她才恍惚发现,她斗不过夏泽辛。可是,她相信这些年轻的美人儿可以。
她纵容静沅一次次地往宫里送美人,她要让夏泽辛尝尝她这些年的苦楚!
却也因此,送了赵诚言的命!
两个太监上前便要来抓兰美人,兰美人也不躲避,也不尖叫,漠然地坐在角落里。
身上胭脂色的襦裙像一朵朵轻盈盛开的花一般,清绝脱俗。
兰美人看着狰狞的赵皇后,微微勾起了嘴角,喊道:“是静沅长公主派我来的,她要给束妃报仇!”
喊出这一句,兰美人的嘴角便开始出血,妖冶至极的红。
静沅长公主正带着驸马匆匆地赶来,看到兰念儿的脸,脑子一嗡,却在看到床上的渊帝时,一下子便扑了过去,一声声悲切地喊着:“父皇,父皇,您怎可就这样丢下儿臣!”
渊帝的身上已经渐渐冰冷。
一种彻骨的寒意,让静沅长公主撒了手。
待她回身过来,角落里的吐血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驸马看,凄声道:“公主,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您一定要信守诺言,饶过驸马!”
说到这里,兰美人忽地浑身上下一阵抽搐。
郝石峰忍住自己的脚,眼睁睁地看着,兰念儿,睁着眼,看着他,死在他的面前。
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静沅长公主却像发疯一般,对着兰念儿的身子一阵儿踢打,双眼猩红地看着郝石峰。
一字字疯癫地道:“你们想毁了我!我是父皇唯一的公主,藜国的静沅长公主!这么个下贱玩意儿,也敢肖想我的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