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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郡王喝完了碗中直让人心肝肺都能臭的呕出来的药,连连吞了五颗香甜的蜜饯,丫鬟又搬进来好几盆月季、栀子和金银花!
待药都过了下去,确保不会吐出来,安郡王靠在榻上,长吁了一口气,对贺承道:“你家王妃到底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神医,这回治好了,本王也得一年半载食不知味了!”
贺承瞥了他一眼,深表同意道:“看你每日里这般作呕,本王想来也得连着数月没有胃口了!”
安郡王望着贺承,轻声问道:“婉华郡主那边怎样了?这次,倒是我俩连累了她一个姑娘!”
贺承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拧眉道:“药喝不下,每日里还昏迷着呢!”
黎贺承、安郡王已经连喝了五天周郎中开的药,贺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是安郡王病的更重一些,还在喝着,但是每日已经不会昏迷不醒了。
一番生死槛上过来,二人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为难的是,谁也没想到,周郎中都到了,婉华郡主竟病倒了,也是染了瘟疫,安郡王和黎贺承每日昏迷的半日,婉华郡主都一意照顾在一旁,二人晕迷着,也不清楚状况,吴大和赵二都出去办事了,还是婉华郡主病倒后,白离说的。
可是,婉华郡主的情况又不同,这周郎中开的药实在太过于怪异,臭的让人作呕,不是系着生死,怕是没人能灌得下去。
可即便是救命良药,婉华郡主一闻到便呕吐,吐得黄连水都出来了,白离强灌着她喝,过了喉咙,便又吐了出来,不过四五日,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形。
安郡王还病着,不好过去,婉华郡主毕竟是为了照看他们才染上的,贺承这几日倒一直去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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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遥遥的离开了这个小镇,苏清蕙也没有从有了身孕的惊喜中缓过神来,一直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
上一世她无缘做母亲,这一世,和贺承未成婚之前,她就有疑虑,她会不会就是注定命中无子?
这个孩子来得这样突然,猝不及防,苏清蕙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忍不住撩开,看向车外的风光,再过一两日,便可以见到贺承了,带着他们的孩子。
绿意从包袱里拿出热水袋和一枚保胎丸,正准备伺候王妃娘娘服下,一旁的白芷从上车就开始神思不属,等绿意拿出保胎丸来,忙抓住绿意的胳膊。
绿意一惊,看向白芷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白芷皱着眉,一边摇头一边道:“我也说不好,只是刚才看那郎中的,神情,好像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这药,既然不是必须吃的,不若,先收着吧,左右就是这两日了!”
先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苏清蕙,顿觉一阵冷风袭来,对绿意道:“药丸收好,这两日我们不赶路了,小道也不能走!”
绿意慎重地点头,探头对车外的车夫说上官道。
一路相安无事,临到傍晚,到了与锦城相邻的云城,这里盛产云雾茶,上一世,苏清蕙也是曾慕名来过的,这一次再来,并不见记忆里的青山绿水,云影匆匆。
沿途都是些灾民,好些一边走一边回头,白芷午饭的时候下车去打听,才知道,这些是早些从锦城逃离出来的,现在,锦城已经是只准进不准出了!
知道她们要去锦城接老父老母,一边一个刚接了白芷半个烙饼的大娘道:“姑娘啊,里头两个王爷,一位郡主都染了瘟疫了,你们这一家青葱样儿的人进去,也是折在里面了!”
白芷脸色顿时煞白,苦笑着,回道:“大娘,爹娘在里面吉凶未知,我既已到了这云城,自是要回去接他们的!”
大娘摇摇头,低头啃着烙饼,也不再劝。
白芷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却布满了泪痕,一时怔怔地站在那里。
烙饼啃了一半,大娘从怀里摸出一块有些泛白的帕子,将剩下的烙饼小心翼翼地包好,见白芷还站在她面前,叹道:“这东西能存!”
说着,起身爬起来,拄着根光秃秃的小树丫,一步一步地渐渐走远,白芷听到她嘴里咕哝道:“活下来有什么用哦,儿子都栽在里头了,养老送终的,都没有了……”
看着那个略显佝偻的身影,越走越远,白芷眼眶一红,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回马车对苏清蕙禀道:“主子,锦城已经封了,王爷,王爷还在里头!”
她不敢说王爷也染了瘟疫,赶了这许多日的路,王妃娘娘已经很是疲劳,又怀着小主子。
可是,现在不说,等明日到了锦城,王妃娘娘还是会知道,万一,万一,王爷要是熬不住,路上再耽搁,王妃可能连王爷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白芷心一横,咬牙道:“主子,王爷在里头怕是不好,咱们,歇不得!”
苏清蕙眼皮一跳,望着白芷紧皱的眉,觉得好像天旋地转起来,忙用右手掐住了左手的手腕,待一阵疼痛感传来,苏清蕙惊觉嘴里竟也一片腥甜。
淡声道:“走大道,赶路!”
此时,绿意和白芷也不敢再拦阻。
苏清蕙闭着眼靠在绿意身上养神,心里头一直起伏不定,按着脚程,杨头领该已经将周郎中带到锦城了,如若没到,那贺承那边!
路上经过客栈、驿站,绿意和白芷请苏清蕙下车稍作休息,可苏清蕙闭着眼,只摇头,绿意和白芷只好自个下来备些热水和干粮,给马儿喂些草料。
白芷看着马儿吞咽的嘴里露出白色的唾沫,心里一激灵,恍然想起先前医馆里的那个郎中,他摸胡子的姿势不对,旁人都是稍微往下捋,他是摸着不动!
那胡根上分明隐约有白色的末点!
白芷忙爬上马车,对清蕙道:“主子,你必须下来!”轻声地说了缘由。
苏清蕙刚一进驿站,碰巧里头正有人出来,苏清蕙正准备避让,那人倒上前一步问白芷道:“这位小哥,可是仓佑城,席府故人?”
苏清蕙在驿站里要了两间上房,顺带让小二将晚饭和热水抬到房里去。
楼下,白芷跟着那位自称姓余的书生去了楼上包厢叙旧。
苏清蕙缓缓地泡了个热水澡,等白芷回来的时候,正收拾妥当,白芷低声道:“主子,果是席老太爷的故旧,夜里会安排我们从后门出去!”
绿意立即双手一合,轻轻念道:“真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等苏清蕙、绿意、白芷扮作下工的小二由人带着,从驿站后门里溜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那人将她们带到了一户农家,余公子并苏清蕙从京城带来的一个侍卫已经在里头候着了,正是一路赶马车的车夫。
见人过来,余公子忙将一个包袱递过去,道:“这是小生准备的一些衣物和烙饼,夜间寒气重,别到锦城,就先病倒了,烙饼不比京城的精致,但是是本地农家特产,口感软糯。
苏清蕙上前谢道:“余公子对我等真是天上降下来的福星,等来日回京,还请余公子上京城席府上小坐!”
余公子也不推辞,应道:“正如小生先前所言,席老太爷是我恩师的故人,理当行举手之劳,”又接着道:“实不相瞒,小生来年或要去京城参加科考,到时定当前往拜访!”
等白芷、绿意骑着马走远了,送苏清蕙过来的仆从轻声禀道:“公子,都是女的,刚属下在门外接应她们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位在里头说‘主子,您有孕在身!’”
余公子叩着扇子,轻轻笑道:“恩师和我说过,席府这一代,并无男嗣,既不是男子,怕是那位明珠郡主了,只是未曾听闻明珠郡主有婚配!”
仆从轻声提醒道:“公子,我们是否要回去,那帮人,怕是夜里会有动静!”
余公子看着屋外清亮亮的月光,像月盘一般,恍惚要到月中了,点头道:“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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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分寂静,沿途没有见一个人影,除了蛙声虫声,偶尔传来的狼嚎声,竟没有一个人声,绿意和白芷都不敢放松警惕。
苏清蕙和白芷共乘一马,看了看身上打着补丁带着油渍的衣裳,轻声笑道:“这回,总不会有人再惦记咱们了!”
另一马上的绿意叹道:“主子,在京郊的时候,席大人交给您那枚玉佩的时候,奴婢,真没想到,能用上!”
苏清蕙摇头,有些艰难地道:“席伯伯思虑周全,我出京也有十日了,斐斐和菡萏那里,怕是已经瞒不住我不在京的消息,席家老太爷门生遍布天下,驿站又是龙蛇混杂的地方,是以我才交给白芷戴着!”
露水渐重,绿意从先前余公子给的包袱里拿出衣裳,见只是农家的粗布衣裳,有些不舍地道:“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东西,全都丢在马车上了!”
苏清蕙摸着怀里尚带着热气的烙饼,不语,等天亮了,她们估摸便能到锦城了。